第一章
富豪前夫的葬礼结束后,儿子在老宅整理遗物,却发现我和他父亲并未离婚。
于是他义愤填膺地连夜命人起草离婚协议补发给我。
只因他疼惜他那贫弱善良的继母薛素洁,不让我有机会动摇她遗产继承人的地位。
从小到大,他都只认薛素洁一个母亲。
离婚协议寄出一个月,我的回信仍然迟迟未到。
他气得把我的物品烧了个精光,到我常住的疗养院兴师问罪。
见他来势汹汹,我的护工一脸懵然。
你不知道吗你母亲五年前就去世了啊。
1
死了司瑾冷哼一声:为了不签离婚协议,这种谎都编得出
我爸的账户每个月都在给她付疗养费,你们一句轻飘飘的人死了,谁会信马上叫她出来给我签字!
李护工为难地说:她真的已经走了,你叫我们上哪给你找人啊。
少废话。
司瑾不耐烦地推开她,走进病房。
屋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好像主人只是暂时离开了。
助理小程眼尖地发现床头柜的照片,连忙拿起来。
老板,这就是夫人的房间,这是你们的全家福!
听到全家福这三个字,司瑾脸色骤冷。
我和她不是一家人,我的母亲叫薛素洁。
他夺过照片,狠狠地摔在地上。
啪!
相框瞬间四分五裂。
不……
心上传来抽痛,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啊,我已经死了。
照片是我离开司家时偷偷带走的。
那是司瑾九岁生日时拍的。
眉目清朗的他站在我身边,虽然面带病容,笑容却灿烂。
和他离散后,这照片就是我唯一的念想。
死后我的灵魂被困在这个病房五年,我没想到还能看到司瑾会来找我。
却是为了他的后母薛素洁。
为什么,明明我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却还能感受到心痛
司瑾咬着牙说:东西都在,那人就在,叫她来签字。不然我停了她的费用,让她病死在外面。
在旁边围观的其他护工声音都气得发抖:明明是你们家属要求保持病房原样的,却以这个为理由问我们要人,真是没天理了!
还诅咒自己母亲病死,作孽啊……
司瑾没有理会,只是拿出了手机打字。
我不由得苦笑。
他一语成谶,我就是病死在外面的。
司瑾九岁时诊断出一种代谢障碍罕见病,必须进行肝脏移植。
我捐献了自己一部分的肝脏,才救回了他的一条命。
好不容易生活重回旧轨,我的康复费用却天天见涨。
前夫的事业还未起步,正是用钱的时候。
为了不拖累他们,把生路让给司瑾,我最终选择了离开。
直到五年前,我的身体病弱至极。
病危通知书一张张发下来,没有人为我签字、缴费,医生只能给我采取最基本的治疗。
治疗效果越来越差。
我听天由命,顺从地接受了死亡,孤零零地在冰冷的病床上断了气。
听说我死的那天,司瑾为薛素洁举办了盛大的生日聚会。
烟花放了整整半夜,举城同庆。
李护工紧紧皱起了眉头。
先生,我记得很清楚,当年我们已经上门通知过你们家人了,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好闹的。
什么骨灰我从来没有收到过!司瑾冷声道:这个女人早已不是我的母亲,你们不要再替她遮掩了,不然……
突然,护工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接起电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我在这里工作了十年,你们竟然要开除我!
第二章
司瑾不屑地笑了:我可是你们医院的股东,这就是偏袒那个女人的下场!
我的心揪了起来。
李护工尽心尽力地照顾我数年,却因为说了实话被我的儿子开除。
她是单亲妈妈,家里两个孩子都靠她一个人养活。
这下丢了工作,生活不知道会难成什么样子。
我毫无办法,只能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失魂落魄走开。
什么那个女人你就是这样称呼你母亲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我心头一颤。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妇人颤颤巍巍地出现在病房门口。
我鼻子一酸,视线变得模糊。
我的妈妈。
她越来越老了。
我死了之后,她拜托疗养院保留我的床位,只为亲自来整理我的遗物。
垂垂老矣的她花了五年才来到我死去的地方,我不敢想这几年她过得多艰辛。
她踉跄着走到司瑾面前,揪住他的衣领,神色激动:司瑾,你还是不是人生养之恩大过天!
司瑾冷笑连连,用力推开我妈,让她差点没站稳。
她就凭着生了我,吸了我们多少血!只生不养,算什么母亲!
明明离了家,还要占着我父亲妻子的位置,坐享其成,真是打的好算盘!
我妈气得涨红了脸:你不知道晓初为你牺牲了多少,说出这样的话,你怎么对得起她!
对,她是给我捐了肝,司瑾面色阴郁,语气中满是嘲讽,肝脏是可再生的,她捐的分量完全可以恢复。
她还一而再再而三地狮子大开口,这么多年,要去的钱够买下全国的肝源了!她还威胁要找媒体曝光我们忘恩负义,真正忘恩负义的是她!
我妈痛心得踹不上气:你、初晓病到生命垂危,也没有开口问你们要过一分钱,到死还要被你污蔑!她当初就不应该生下你这个孽子!
死亡证明就在这里,你给我睁开眼看清楚!
她红着眼举起一张纸,扑过去想要打司瑾,却被他牢牢制住手臂。
老家伙,还演一张破纸能证明什么!
我不仅要她和我爸离婚,还要你们把钱都给我吐出来!她过了那么久快活日子,那原本都是属于我妈薛素洁的!
话说完,他把我妈的手无情地甩开。
啊!
她瘦弱的身躯摔在地上,苍老的脸上瞬间褪去所有血色。
她捂住胸口,一脸痛苦,像是心脏病发。
我急切地想去扶起她,手却总是穿过她的身体,触碰不到她。
我妈呼吸困难地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咯咯声。
我急得团团转,叫医生啊!救救我妈!你们救救我妈!
可尽管我哭喊得再大声,也没人能听到。
看着我妈渐渐失去意识,我的心痛得像是被人活生生撕裂。
司瑾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袖口,好像刚才被他甩开的亲外婆只是一块抹布。
又装死吗你们母女的演技倒是如出一辙。
他大步朝门外迈去,别以为就这样算了,早点叫她签离婚协议给我送过来,不然等我亲自找到她,我一定让她生不如死!
第三章
我不受控制地跟在司瑾身后飘出了病房。
像是有一股无形的牵引力,我怎么也无法离开他的附近。
我使劲回头往我妈的方向张望,却只是徒劳。
巨大的悲愤涌上心头。
我身已死。
司瑾做什么都无所谓,不认我也好,咒骂我也好。
可他居然对我妈下这么重的手。
他的外婆,从他出生起就照顾他、在他幼时生病整夜不睡守着他。
一听说他需要肝源,义无反顾地要捐自己的肝。
我心痛到连魂体都在颤抖。
此时此刻,我真的宁愿自己没有生过他。
小程于心不忍地开口:老板,我看那张死亡证明上真的有红印章,不像假的,你要不回去仔细看看
司瑾冷漠地说:刻个假章有多难她们的手段我见多了。当年她假惺惺答应给我捐肝,只捐了一小点就逃之夭夭,救凭这一小点,就拿捏了我们父子十几年!
份量太少,害我治疗方案差点失效死掉,幸好我妈在,我才能活到现在。
我凄惨地一笑。
他口中的妈自然是薛素洁。
我是离开了他,只是当年捐肝的事哪有这么简单。
他病情太重,移植少份量的肝根本不能保证治愈。
是我在医生办公室跪了两天,才让医生同意给我做最大份量的切除,全力救治他一个人。
缺失大部分的肝,根本没有办法再生,只能等死了。
我要离开,前夫不忍,我们才没有办离婚手续,离家不离婚。
他付疗养费,也是他事业成功之后主动提议的。
小程小心翼翼地说:老板,虽然事实如此,不代表她们全在撒谎。我记得之前,是有疗养院的人上门来……
司瑾眼神凌厉,吓得小程立刻收了声。
她那么狡诈的人,要我相信她死,除非让我亲眼见到她的尸体!
给我找人,不管用什么手段!明天之前就给我找到!她休想继续再继续占着我爸妻子的位置!
他回到家,焦急等待的薛素洁立刻迎上来。
小瑾,你妈是不是还不愿意原谅我不肯签字你千万别为难她,她毕竟是你的亲生母亲呀!
司瑾神情缓和,稳稳扶住她,你别担心,这个字她非签不可,我早已认定你是我唯一的母亲。
薛素洁眼中含泪:是我不配,我当年只是一个卑微的保姆,怎么配做你的母亲。
司瑾连忙轻拍她的背,安抚道:你以前的日子够穷苦了,我爸生前没有给你正式的名分,这是他最大的错误,我一定会替他弥补你!
我看着这一幕,只觉酸楚。
我和薛素洁算是认识,我走后一年,前夫收入增加,雇了她。
得知司瑾稳步康复,我很感激她。
后来她多次来到疗养院,以前夫负债重为由,要缩减我的费用。
我每次都满口答应。
可她每次出现时拎的都是不同的奢侈品新包。
第四章
我真不知道自己是否看错了人。
可事到如今,我只能无奈叹气。
第二天,小程战战兢兢地地敲开司瑾的办公室门。
老板,人……没找到,我上很多地方查了,夫人的户口五年前就注销了,这五年也没有任何出行记录和消费记录,这是他们给的证明书。
说着,他把一大叠文件放到了司瑾桌上。
司瑾皱起眉,她竟然能串通这么多人帮她圆谎哼,有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小程着急地问:老板,这怎么可能呢那么多机关单位,人证物证都有,这要怎么串通呀
司瑾一挥手,把桌上的文件全扫到地上,怒道:她那么狡诈的人,自然有你想不到的旁门左道!
我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再拿这些东西来糊弄我,小心饭碗不保!
小程被吓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连连答应。
我的心沉了又沉。
牵挂了半生、豁出了性命去挽救的儿子,到头来只会说我是个狡诈的女人。
我能明显得感受到,心底的裂口正在被撕扯得越来越大。
第二天,小程神情古怪地再次踏入了司瑾的办公室。
老板,我找到了新的线索,夫人当年的主管医生找到了……
司瑾不耐烦地从电脑屏幕后面抬起头,我没时间听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她人呢
小程欲言又止,……已经知道人在哪了……您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司瑾冷冷地说:当年她眼巴巴地盼我去看她,还无数次到家附近偷看我,现在倒学会摆架子了,竟敢要我去找她让她自己滚过来!
小程一副难以言明的样子,艰难地劝道:老板,您还是去吧,我们是没有办法了。
司瑾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终于站起身。
这点事就把你难成这样,我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经历半小时的车程,他们来到了本市大学。
小程一路领着司瑾进入教学楼,司瑾的名贵皮鞋踩在地板上,每一步都带着怒意。
她人呢凭她的水平,无非是在这里做个保洁看门的,傲气什么!
别急,马上就到了!
拐角后,一位白大褂证站在一扇门前。
小程冲他点点头,拉着司瑾走过去。
浓重的化合物气味扑鼻而来。
敏感的司瑾被刺激得干咳起来,紧紧皱起眉。
你们搞什么鬼那个女人到底在哪!
她就在这里了。
小程给白大褂一个示意的眼神,白大褂用钥匙打开了身后的门。
一股寒意瞬间侵袭了两人。
屋里的温度出奇的低,四周全是玻璃柜。
最中间的玻璃柜里,不知名的液体中悬浮着一个人形,苍白的肌肤在液体中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
玻璃折射的光线穿过液体,在它的周身镀上朦胧的辉晕,看上去静谧而庄严。
柜上标签醒目地写着夏晓初女士五个字。
司瑾瞳孔骤然紧缩,像被闪电击中般浑身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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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这是……什么
过了许久,司瑾才惨白着脸挤出一句话。
我飘到玻璃柜前,仔细端详。
虽然我的身体已经被做成了标本,但脸部还是依稀能看出来,是我。
那时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自愿签署了捐献遗体。
想着作为司瑾的母亲,也许能为研究他当年生过的病做一点贡献。
我看着他惊愕的脸,轻轻地笑了。
司瑾啊司瑾,你自己说的死要见尸。
怎么到了妈妈面前,却认不出呢
小程打了个寒颤,裹紧自己的外套。
老板,这……标本,就是夫人。这位刘教授就是当年负责的医生,他可以作证。
刘教授点点头,夏女士五年前病逝之后就送到了我们这里,我们严格核对过身份,绝对没有错。
捞出来。
司瑾死盯着玻璃柜里的标本,表情阴沉无比。
小程被他的话骇了一大跳。
老板,你要干什么!
司瑾冷冷下达命令:做鉴定,我要证据。
小程彻底没辙,既怕忤逆司瑾,又怕真的要捞我出来,只能求助般地看向刘教授。
刘教授无奈地开口:既然你们家属这么要求,也不是不能做。
先前我们拿出了一些内脏,可以从内脏上提取样本去化验,就不要动她的遗体了。
小程像是得救了一样,猛猛点头,好!这个办法好!
你们自己看着办,我只要结果。
司瑾面部表情地抛下最后一句话,就率先大步离开。
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的拳头已经捏紧到关节发白。
这是他从小就有的习惯,代表他正在压抑着什么。
我不信他到现在还不相信我已经死了。
是愤怒吗
想要报复我,却发现我早已不在人世,拳头只能砸在棉花上。
还是在为薛素洁忿忿不平
我始终是以他父亲的妻子身份死去的,她再也没可能做他名正言顺的母亲。
又或许,他会不会有一点点的伤心呢
他再也没有别的反应。
我终究看不透他的心。
晚上,我跟着司瑾回到他家,还没进门,就听见了屋里激烈的争吵声。
让我上去,让开!
我的心欣喜地砰砰跳起来。
是我妈妈的声音!
她还能到这来,说明她当时被司瑾推倒没有出大事。
谢天谢地。
我赶紧随着司瑾飘进去。
我妈正和薛素洁拉扯推搡,我妈铆足了劲要砸打东西,薛素洁和保姆一起拦着她,双方互相揪住对方的头发往死里扯。
见到司瑾,薛素洁连忙撒开手,可怜巴巴地喊道:小瑾,我已经给你外婆道过无数次歉了,她还是不接受,要砸我的东西赶我走!
我妈也撒开手,鄙夷地看着她:我才没空管你,我是来拿我女儿的遗物的!
我才知道,你们弄那么大动静,是为了找出我女儿和姓司的签离婚协议。协议拿来,我替她签!
第六章
我妈这话一出,薛素洁立马喜笑颜开,翻出协议和笔。
你签正好,省得小瑾他们再费力继续去找他母亲了。
见我妈真的拿起笔准备签字,司瑾眼底闪过几分惊讶。
你真的要帮他们离婚你们不要荣华富贵了
人死万事空!我妈对他怒目而视,我替她签了这个字,从此以后晓初和你们家再无瓜葛!她泉下有知,一定会高兴的!
说完,她就在协议末尾利落地签下了我的名字。
司瑾怔住了,似乎是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这么顺利。
薛素洁笑得合不拢嘴,其实你女儿的遗物都已经被小瑾处理了,什么也没剩,你想找就去找,这事了结了,你放心回家养老。
她让保姆陪我妈上楼去,自己则拿着协议书读了又读,欢喜得像得了个天大的宝贝。
我妈负了责,这离婚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薛素洁又有司瑾的承诺在先,司瑾将来只会全力赡养她这唯一的母亲。
往坏了想,要是司瑾幼年时的病复发,她就是司家巨额财产的唯一继承人。
地位稳固,后半生再也不用愁。
司瑾意外地没有和她说一句话,而是转身离开,脸上似乎有些说不出的迷惘。
人死万事空……吗
小程正好赶到,追着司瑾进了书房。
老板,鉴定结果出来了。那个标本,是她!
司瑾的背影僵住,像是突然石化在了原地。
小程抓着手机凑到他旁边:老板你看,鉴定结果是确认你们为母子……
我知道了。
司瑾直直地看着前方,没有低头看那份电子报告一眼。
而他的拳头,再一次无声地握紧。
他没有我想象中的高兴。
替他爸跟我离婚的目的已经达到,他深恨的我死掉了,双喜临门。
他脸上却看不到任何幸福的迹象。
依然是迷惘,甚至多了两分颓丧。
老板,小程压低了声音,你还记得夫人一直在收钱,还狮子大开口的事情吗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跟进这个问题。
我查过了,夫人在世时,治疗一次次缩减到了最低限度,几乎没有动用我们打的款。每到一个特定日期,医院公账就会把她的账户余额转给别人。
夫人去世的这五年,疗养费直接原封不动都给了那个人。还有,夫人来信要挟要去的钱,最后都辗转落到了同一个人手上……
司瑾回过神来,面色变得铁青,是谁
小程谨慎地看了看门口,凑到司瑾耳边,轻声道:薛夫人。
司瑾蓦地瞪大眼睛,呼吸凝滞了。
她拿了那么多钱为什么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她明明每天都还穿着十几年前的旧衣服不舍得换!
小程撇嘴评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第七章
我轻轻叹一口气,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我多少猜到了是谁的手笔。
其实我当时并没有很在乎,只要她对司瑾好,支我的钱给她用又有何妨。
现在看到司瑾对她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察觉,我莫名觉得背后发凉。
这个女人藏得太深了,保不齐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司瑾一拳砸在桌面上,眸中寒光迸射,给我查,查她的行踪和底细,务必要给我查出真相!
小程连声答应,退了出去。
外面传来声响,是我妈搜寻我的遗物无果要离开了。
司瑾许是起了些许歉疚之情,走出门去看她的情况。
我妈冷笑起来,司瑾,你真是好样的,为了维护你后妈,竟然没有留下你亲妈一件遗物,这断亲断得真干净啊!
司瑾哑口无言。
迟迟没有收到我的回信,他一气之下把我的遗物全烧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外婆……
别叫我外婆!他的话被我妈无情打断,我女儿已经跟你们家没有半点关系了,我跟你也是!
我女儿割肝救你,断送了自己的性命!我为她不值!
薛素洁忙拉住司瑾的手,她老人家太激动了,事情没有这么夸张,肝是可以再生的。小瑾你不要内疚啊。
我妈气得声音发颤:什么狗屁再生!把你的肝割了百分之八十,你给我再生一个看看!
百分之八十司瑾猛地转头看向她。
薛素洁有些慌乱:你外婆老了,记不清数字了呀,当年的医疗记录写得清清楚楚,只有百分之二十才对!
去你的百分之二十!我妈气红了眼,从口袋拿出一张纸,狠狠摔在薛素洁的脸上。
这是当年晓初和医生签的生死状,是她苦苦求了医生两天,才让人家答应切掉她百分之八十的肝去救人!
司瑾忙不迭地抓住纸细看。
当时时间实在来不及,我随手拿了张纸和医生手写的生死状。
内容就是让他全力救治司瑾,司瑾需要百分之八十,我就割百分之八十,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
就是有了这份生死状,医生才敢答应我。
后来,司瑾的手术效果才刚刚到及格线。
我很庆幸自己的坚持,不然但凡少给了司瑾一点肝,他都极有可能手术失败永远离开。
短短两行字,司瑾死死盯着那些字,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一遍。
看够了吧还给我!
我妈伸手要去拿回生死状,司瑾的却往后退了两步。
再抬头时,他的眼眶分明红了。
给我吧,这是我妈的遗物。
第八章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太久了。
我太久没有听到他叫我妈了。
一旁的薛素洁明显惊讶于司瑾的态度转变,却只能强颜欢笑。
是啊,给司瑾留着吧,这东西可太宝贵了!
毫无征兆地,司瑾转身掐住了薛素洁的脖子。
从小到大,你不是跟我说,只有百分之二十吗嗯
薛素洁吓得整张脸失去控制,只剩惊骇。
我、我也是看了那些治疗纪录才、才这么说的,我不知道这个情况啊!
不知道你不是说,我妈一点也不爱我吗你不是自诩最会照顾我吗你都能讲出我当年手术的每一个步骤,现在跟我说你不知道是百分之多少
我、我……
薛素洁憋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司瑾手上越来越用力,掐得她面色涨红。
小、瑾,你就不怀疑……真、假吗
司瑾脸上毫无波澜,之前我会疑心我妈的事情,是因为受到了一个人多年的灌输和蒙骗。那个人是谁,你自己心里有数。
薛素洁呼吸困难,无力地拍打司瑾的手,小、小瑾,放……
没等把话说完,她就晕了过去。
司瑾撒开手,任由她倒在地上,吩咐保姆道:把她拖进地下室,找医生把她弄醒,醒了之后就关着。
保姆们跑过来,齐心协力把薛素洁拉走了。
我妈看着这一幕,嗤之以鼻。
司瑾,给我演这出戏,是想干什么别告诉我突然你良心发现了!
司瑾尽量把自己的神情放得柔和,外婆,我也是才发现,这些年她一直都在骗我。
哼!对,整完自己的亲妈整后妈,全世界的人都在骗你对吧
司瑾再次噎住,只能提出要送我妈去她的住处。
我这个老婆子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不用送!
我妈趁他不注意,夺走他手上的生死状就小跑出了门。
整个客厅剩下了司瑾一个人,他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怅然若失。
我的心抽痛起来。
我已死于五年前,他爸又新丧。
外婆要和他断绝关系了,他又发现自己的后母一直在骗他。
我不想要他经历这种很像众叛亲离的这种局面。
明明我选择离开,是为了让他过得更好啊。
我忍不住拍拍他的肩,想告诉他我还在他身边。
可手还是穿过了他的身体。
察觉到耳边的发梢动了动,他突然一个激灵开始环顾四周。
妈妈,是你回来了吗
我飘到他面前,眼中蓄满泪水。
司瑾,妈妈一直都在啊。
只是司瑾再也看不到妈妈了。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司瑾垂下头,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我飘着在他身边转圈。
什么时候他才会明白,我最珍贵的遗物已经早就交给他,与他血肉相连了。
第九章
小程的调查速度很快,很快就有了结果。
司瑾让他拿上所有证据,直接到地下室和薛素洁对峙。
薛素洁在地下室禁足了好几天,面色苍白了许多。
一见到司瑾出现,她的眼睛马上亮了。
小瑾,你要放我出去了对不对我知道你是一时太激动了,我不怪你的。
昏暗的灯光让司瑾的脸更显阴郁,他没有回答她。
说吧,钱的来龙去脉。
这句话是说给小程听的。
据我调查,薛夫人一直都在串通疗养院的院长侵吞夏夫人的疗养费,一年比一年多,直接导致夏夫人没得到该有的救治,早早去世。夏夫人去世后,她就直接把全部的疗养费据为己有了。
司瑾冷笑出声:这院长就别让他当了。这种事他做的这么顺手,肯定还有别的料,给我深挖,务必让他把牢底给坐穿!
薛素洁连连点头:对对!这个院长真不是人,他还找我拿回扣呢,绝不能轻饶他!
她巴巴地看向司瑾,这事我承认,我只是贪点小财而已,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吧。
小程不屑地嘲讽道:小财那可是夏夫人的救命钱!你这样就是谋财害命!还有污蔑老板忘恩负义要挟上新闻,也是你干的!
老板家大业大,你问他要钱又会怎么样非要背地里去骗去偷!一切都只是为了维护你柔弱节俭的形象,好让老板怜悯你帮你上位吧!
薛素洁急了了,着急忙慌地凑到司瑾跟前。
小瑾,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改,你妈反正已经死了,你知道我是真心对你好的,你还想失去第二个妈妈吗
司瑾淡漠地后退一步和她拉开距离。
小程毫不犹豫地揭穿她:你这么想出去,是为了另外一个家吧
他唰地打开另一份证据读了起来:丈夫徐航,长子徐涵,次子徐磊,三子徐康,这些人,是你的家人吧
老板父亲在世时,你从来没要求过和他领证,装成是尊重夏夫人,其实是怕被查出来你已经结婚生子罢了。
薛素洁如遭雷击,双膝发软直接跪坐到了地上。
小程转向司瑾:老板,徐航这个烂赌鬼就靠她提供赌资,他在赌场欠了不少债,都是靠你的名号撑下去的。
司瑾微微皱眉:我的名号
没错,徐航逢人就说他是你的干爹,还到处给人看他在你家的照片,搞得别人都信以为真!他们靠这个套路,把三个儿子都免试弄进了最好的贵族学校!
司瑾的眉皱得更紧了,这么多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小程摇摇头:底层的小事情,怎么传得到你的耳朵里呢其实这些年,她一直在想方设法地弄钱弄资源给她那个家。
我看了她手机,全是搜索怎样让你的病复发的记录!
听到这,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想害司瑾!
当年前夫让薛素洁来司家,无异于引狼入室!
不是的!不是的!我搜那些是为了更好地照顾你,绝对不是要害你啊!
薛素洁扑到司瑾脚边,却被他一脚踹开。
够了!
司瑾的眼睛血红,颈侧青筋暴突。
薛素洁,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第十章
司瑾走出地下室,我莫名地觉得他的身影更高大了。
这几天,他日夜思索,辗转反侧,变得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人憔悴了不少。
但是他成长了。
他勇敢地接受了真相。
即使是要他承认自以为的母子情份只是一场骗局。
一切水落石出,司瑾杀伐果断,把薛素洁赶出了家门。
他告她诈骗,追索所有被她骗走的钱。
薛素洁一夜之间从天堂坠入了地狱。
司瑾买通她的狱友,日日夜夜责打辱骂她,把她弄得不成人样。
徐家人假借司瑾的名号得来的利益,全被他毫不留情地撤销。
尤其是徐航在赌场的事情,成为了街头巷尾的笑话。
司瑾放出徐航并非他干爹的消息的时候,徐航正要向赌场主人借一百万。
他骄傲地搬出司家少爷的名号,当场被知情人揭露。
之前的借款打了水漂,赌场主人一怒之下把他的腿打断,当场剁了他的右手。
主人逼他签下卖身契,从此他只能当赌场的狗来偿债。
至于徐家的三个儿子,被学校赶出来之后,找不到爸妈,只能去救助站生活。
骗来的人生,终究不会长久。
处理完一切后,刘教授给司瑾发来消息,我的标本使用已经到了期限,他们要给我火化。
司瑾赶到殡仪馆,刘教授把骨灰交接给了他。
拿着那个密封的小盒,司瑾似乎有些茫然。
年轻的他的确失去太多了。
这时,我妈出现了。
你来得比我早。
我妈的语气缓和不少,看来是知道司瑾已经料理了薛素洁一家人。
晓初最疼爱你,我想她不会怪你。
我妈靠近他,枯瘦的双手轻轻抚上我的骨灰盒。
你陪着你妈吧,我活一天算一天了。
我的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对她来说,我太自私了。
我换来了司瑾的命,却夺走了她的女儿。
我紧紧盯着司瑾。
孩子,我请求你,别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走掉。
我妈转身就要走,像是有了心灵感应一样,司瑾拉住了她。
外婆,你搬来和我住吧,让我来照顾你!
我妈有些惊讶,司瑾看她的眼神是那么的诚恳。
我妈一定也希望我们可以一起陪着她。
我无声地点头。
他们两个过得好,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我妈看看骨灰盒,再看看司瑾,终于点了头。
我欣慰一笑,心中最大的石头落了地。
紧接着,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盈,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
是了,愿望已经实现,我可以走了。
在我彻底离开人世之前,还能见到司瑾和妈妈,真好。
我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消失,而司瑾和我妈肩并肩走了出去,我再也无法跟上他们了。
灵魂消散时,原来是没有痛苦的。
我看到了一束醒目的白光,坚定往那个方向飘去。
他们会迎来自己的新生活,我也一定可以。
但愿他们的余生和我的新生,只有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