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死在丈夫和闺蜜精心策划的意外里。
重生回领证当天,祝含沛正深情款款举着钻戒:梧梧,我会让你成为最幸福的新娘。
我当众撕碎结婚证,纸屑撒了他满头: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
后来他破产跳楼那天,我站在对面顶楼总裁办公室喝香槟。
亲爱的,我晃着酒杯轻笑,你听——这就是丧钟的声音。
....................
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水泥粉尘的味道,凶猛地灌入我的口鼻。
身体在急速下坠,风声在耳边尖锐地嘶鸣,盖过了地面上那两道人影模糊而扭曲的狞笑。
十八层楼的高度,足够让时间在濒死之际被拉得漫长而残忍。
祝含沛,我的丈夫,那张平日里温润如玉、足以欺骗所有人的俊脸上,此刻只剩下计划得逞的阴冷快意。
他旁边,紧紧依偎着他的,是我视若亲妹、掏心掏肺对待了十年的闺蜜苏晚晴。
她涂着鲜艳蔻丹的手指正亲昵地挽着祝含沛的手臂,仰头看他,嘴角勾着胜利者般刺目的弧度。
意识沉沦的最后一瞬,是女儿小雨那张苍白脆弱的小脸,带着不属于孩童的悲伤和绝望,在医院消毒水刺鼻的空气中永远闭上了眼睛。
还有妈妈,那个一辈子要强却被我拖累、最终郁郁而终的女人……是我蠢,是我瞎!引狼入室,害死了至亲,也把自己送上了绝路!
滔天的恨意如同地狱业火,瞬间焚尽了我最后一丝意识。
如果有来世……
...........
梧梧发什么呆呢一个熟悉到令人作呕的、刻意放得温柔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阳光透过民政局巨大的玻璃窗照射进来,晃得人有些眩晕。
空气里弥漫着复印纸和消毒水混合的、属于政府机构特有的味道。
我正坐在柔软的等候椅上,手里紧紧捏着户口本和身份证。
面前,祝含沛单膝微屈,以一种在旁人看来无比深情浪漫的姿态半跪着。
他穿着那身熨帖的银灰色西装,头发精心打理过,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温柔笑意。
阳光落在他手中那个打开的丝绒小盒上,里面一枚钻戒折射出冰冷而廉价的光芒。
梧梧,他深情款款地凝视着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对等待登记的新人听见,我知道今天只是一个开始,但我向你保证,我会用我的余生,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嫁给我,好吗
他微微仰着头,眼神里盛满了期待和笃定,仿佛已经预见了我的感动和点头。
这一幕,曾是我前世甜蜜记忆的开端,如今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捅进我的心脏,再用力搅动。
前世,我就是被这副情深似海的面孔,被这枚他精心挑选的碎钻戒指,被这看似浪漫的当众求婚彻底套牢,心甘情愿地在几分钟后和他一起走进那个窗口,签下卖身契一样的结婚登记表,开启了我地狱般的人生。
周围的年轻情侣们发出低低的羡慕声和善意的起哄。
哇,好浪漫啊!
答应他!快答应他!
帅哥好深情!
祝含沛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他笃定我爱他至深,在这种氛围下,绝对会感动得热泪盈眶,迫不及待地点头。
我缓缓地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上。
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皮肤细腻白皙,这是属于二十岁迟梧的手,还没有被生活的重担、被刻骨的背叛和绝望磨砺出粗糙的茧子。
真的……重生了。
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一切悲剧尚未发生的起点——和祝含沛来民政局领结婚证的这一天!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不是因为激动或爱意,而是因为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几乎要破膛而出的、焚尽一切的恨意!
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咆哮,如同滚烫的岩浆,烧灼着我的每一寸神经。
祝含沛,苏晚晴……还有那些吸着我迟家的血、最终把我踩进泥潭的祝家人……你们欠我的,欠小雨的,欠我妈妈的,这一世,我要你们百倍、千倍地偿还!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口翻涌的血腥味。
再抬起头时,脸上所有激烈的情绪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片冰封的平静。那双曾盛满爱慕和信任的眼眸,此刻幽深得像结了冰的寒潭,清晰地倒映出祝含沛那张虚伪的脸。
他脸上的笑容,在我冰冷目光的注视下,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细微的、不易察觉的僵硬。
梧梧他又试探着叫了一声,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确定的疑惑,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显得有些滑稽。
我没有回答他。
在周围所有人疑惑的注视下,我面无表情地站起身。
动作甚至称得上优雅从容。
我走到旁边负责登记咨询的办公桌前,那里放着一叠崭新的空白结婚登记表。
同志,麻烦给我两张。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看看我,又看看还跪在原地、一脸茫然的祝含沛,还是抽了两张递给我。
我拿着那两张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纸,一步一步走回祝含沛面前。
他仰头看着我,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和隐隐的不安。
他下意识地想站起来:梧梧,你这是……
嘘。我竖起一根食指,轻轻抵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这个动作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瞬间将他钉在原地。
然后,在祝含沛惊愕的目光中,在周围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我双手捏住那两张代表着婚姻契约的表格。
嘶啦——
清晰而刺耳的纸张撕裂声,在民政局安静的大厅里突兀地响起,盖过了背景里轻柔的音乐。
我面无表情,动作机械而坚定,一下,又一下。
崭新的表格在我手中被撕成两半,四半,八半……变成一堆不规则、边缘锋利的碎片。
祝含沛彻底懵了,他猛地站起身,脸色煞白:迟梧!你干什么!
他的声音因为惊怒而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恐慌。
我没有理会他,也没有看周围那些震惊、好奇、探究的目光。
我只是微微扬起手,将手里那一把雪白的纸屑碎片,朝着祝含沛那张写满惊怒和难以置信的脸上,轻轻地、却又无比用力地一扬。
纸屑如同被诅咒的雪花,纷纷扬扬,撒了他满头满脸,甚至有几片挂在了他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上,落在他笔挺的西装肩头,滑进他敞开的领口。
祝含沛,我的声音终于响起,不高,却像冰锥一样清晰锐利,穿透了纸屑飘落的簌簌声,刺入每一个人的耳膜,你,还有你们祝家,就像这堆废纸。
我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他狼狈不堪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在地上:
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
寂静。
整个民政局大厅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堪称惊悚的反转惊呆了。
刚才还弥漫着的浪漫粉红泡泡瞬间被撕得粉碎,只剩下冰冷的尴尬和浓烈的戏剧冲突。
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和祝含沛身上。
祝含沛僵在原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纸屑还滑稽地粘在他头发和衣服上。
他精心营造的深情新郎形象彻底崩塌,此刻只剩下被当众羞辱的狼狈和暴怒。
他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惊茫然迅速转变为被戳穿伪装的羞恼和恶毒,像淬了毒的钩子,死死地钉在我脸上。
迟梧!他几乎是低吼出来,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他妈敢耍我!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抓住我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我衣袖的瞬间,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极其自然地插入了我们之间。
来人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羊绒大衣,身姿笔挺如松,气场沉稳而内敛。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身体恰到好处地隔开了祝含沛伸过来的手,目光平静地扫过祝含沛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祝含沛的手僵在半空,被对方无形的气场所慑,竟一时忘了动作。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对方身上那种久居上位的矜贵气质,让他本能地感到一阵自惭形秽和强烈的不安。
这位先生,男人开口了,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一种冰封般的疏离感,公共场合,请注意言行。
他的目光转向我,那层冰冷的疏离感瞬间褪去,变得温和而……关切
没事吧他低声问,眼神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询问的意味。
我认出了他。
江停舟。
一个前世只存在于财经新闻顶端、距离我这种小人物遥不可及的传奇名字。
江氏集团的掌舵人,真正的京圈资本巨鳄。
他怎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要帮我解围
巨大的疑惑瞬间攫住了我。
但此刻不是探究的时候。
我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对着江停舟微微摇头,低声道:没事,谢谢。
你……你们……祝含沛看看我,又看看突然出现的江停舟,尤其是看到江停舟眼中那抹对我毫不掩饰的温和时,一股被彻底羞辱和背叛的怒火腾地烧光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他认定了我和眼前这个一看就非富即贵的男人有不可告人的关系,是我攀上了高枝才敢如此折辱他!
好啊!迟梧!我他妈真是小看你了!
祝含沛双眼赤红,指着我,手指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我说你怎么突然发疯!原来是早就找好了下家!贱人!装什么清高!你以为这种地方是你攀龙附凤的跳板吗我告诉你……
他恶毒的咒骂尚未完全出口,一个穿着民政局安保制服、身材壮硕的工作人员已经沉着脸快步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一个看起来像是主管的中年女人。
这位先生!安保人员的声音洪亮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请立刻停止喧哗和人身攻击!否则我们将依法采取强制措施!
他挡在祝含沛面前,魁梧的身躯形成了一道坚实的屏障。
那位主管模样的女士也严肃地开口:先生,婚姻自由是法律赋予每个人的权利。这位女士有权决定自己的婚姻状况,您的行为已经严重扰乱了公共秩序,并涉嫌侮辱他人。请您立刻冷静,否则我们将报警处理。
周围的人群也开始指指点点,低声议论起来。
那些原本羡慕的目光,此刻全变成了对祝含沛的鄙夷和对我遭遇的同情。
啧,看着人模狗样的,原来这么没素质!
就是,人家姑娘不愿意嫁就不嫁呗,恼羞成怒骂人算什么男人
这种男的幸亏没嫁,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这些议论像无数根细针,狠狠扎在祝含沛敏感的神经上。
他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胸口剧烈起伏着,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看着挡在面前的安保,看着周围鄙夷的目光,最后怨毒地剜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行!迟梧,你有种!他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子,你给我等着!今天这巴掌,我祝含沛记下了!咱们没完!
撂下这句色厉内荏的狠话,他猛地拨开挡在身前看热闹的人,带着一身狼狈的纸屑和滔天的怒气,像只斗败的落水狗,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民政局的大门,消失在刺眼的阳光里。
大厅里响起一片轻微的嘘声和议论声。
我紧绷的身体在祝含沛消失的瞬间,才微微松懈下来,指尖冰凉,后背不知何时已沁出一层冷汗。
重生后的第一次正面交锋,虽然成功撕碎了那张通往地狱的门票,但祝含沛最后那个怨毒的眼神,还是让我心底泛起一丝寒意。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
迟小姐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我回过神,看向身旁的江停舟。
他依旧站在那里,身姿挺拔,气度从容,仿佛刚才那场闹剧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更显得他眉目深邃。
江先生,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带着疏离的客气,刚才多谢您解围。
他微微颔首,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丝探究,却没有令人不适的冒犯:举手之劳。迟小姐似乎遇到了不小的麻烦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我心念电转。
江停舟的出现绝非偶然。
前世他和我的人生轨迹绝无交集。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普通的区级民政局
又为什么偏偏在那一刻恰好替我解围
这个念头太过惊悚,瞬间又被我压下。
不可能。
一些私事,让江先生见笑了。我含糊其辞,不欲多谈。
无论他出于什么目的,现在的我,没有精力和资本去应付这样深不可测的人物。
当务之急,是摆脱祝含沛的纠缠,保护自己,然后……复仇。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防备和回避,并未追问,只是递过来一张设计极为简洁的名片,纯白的卡纸上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串烫金的私人号码。
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打这个电话。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
我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冰冷的卡片握在手中,带着沉甸甸的质感。
江停舟的人情,价值连城。
或许在某个关键的时刻,这会是意想不到的助力,也可能是……更深的漩涡。
但现在,我没有拒绝的余地。
谢谢。我再次道谢,将名片小心地收进包里。
他没有再多言,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似乎蕴藏了太多我无法解读的情绪。
然后,他微微颔首,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也离开了这片喧嚣之地。深灰色大衣的背影很快融入门外的人流,消失不见。
大厅里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只剩下窃窃私语和好奇的目光偶尔扫向我。
我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无视那些探究的视线,也大步走出了民政局的大门。
外面阳光刺眼,空气却带着自由的味道。
第一步,已经迈出。
迟梧,这一世,你只能赢!
离开令人窒息的民政局,我没有回家。
那个曾经被祝含沛一家鸠占鹊巢、充满了虚伪和算计的家,此刻想起来只会让我作呕。
我径直去了银行,用身份证重新办理了一张新的银行卡。
前世,我所有的积蓄,包括妈妈偷偷塞给我的压箱底钱,都被祝含沛以理财、创业、给家里应急等种种借口掏空,最终一分不剩。
这一世,我的钱,必须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接着,我拨通了房产中介的电话。
前世,妈妈在我婚前偷偷过户给我一套市中心地段不错的精装小公寓,作为我的私产。
却被祝含沛和他妈软磨硬泡,以方便照顾、离公司近、一家人住一起热闹为由,哄骗我让他们住了进去。
结果引狼入室,那套房子后来被祝含沛的弟弟霸占结婚,我和小雨反而被赶了出来,流离失所。
您好,我想委托出售一套房产,地址是青林路枫丹白露小区7栋1802。对,全权委托,要求全款,价格可以适当让步,但交易必须快。我的声音冷静而果断。
中介显然有些惊讶于我的干脆利落,但也没多问,立刻答应尽快安排看房和估价。
挂断电话,我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一个带着明显不耐烦的女声传来:喂谁啊
是我那个刻薄势利、前世将我视为提款机和免费保姆的前婆婆,张桂芬。
是我,迟梧。我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随即张桂芬的嗓门立刻拔高,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质问:
迟梧你怎么打电话来了今天不是你和含沛领证的大好日子吗证领好了没几点到家家里亲戚都等着呢!你妈那边送来的‘改口费’红包准备好了没有我跟你说,可不能少,这关系到我们含沛的面子!还有晚上……
我和祝含沛分手了。我直接打断了她滔滔不绝的算计,声音清晰地砸过去,结婚证没领。从今以后,我和他,和你们祝家,没有任何关系。
什么!电话那头传来张桂芬尖利的、难以置信的咆哮,几乎要刺破我的耳膜,你胡说八道什么!迟梧!你发什么神经!今天什么日子你敢开这种玩笑!是不是含沛惹你生气了小两口闹别扭很正常,你……
不是闹别扭。我冷冷地打断她,每个字都淬着冰,是分手。听清楚了吗张女士。另外,通知您一声,青林路的房子我已经委托中介出售。限你们一家三天之内,把你们所有的东西,包括一根针一根线,全部清理干净,搬出去。
什…什么!你卖房子!张桂芬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充满了惊恐和贪婪被触动的愤怒,那是你的房子!那是我儿子的婚房!你怎么敢卖!那是我们祝家的!迟梧!你这个没良心的贱蹄子!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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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言秽语如同肮脏的污水,隔着听筒泼洒过来。
我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拿远了些,等她那边的咆哮声稍微停顿换气的间隙,才冷冷地开口:
三天。超时一天,你们剩下的破烂,我会直接让人当垃圾清理掉。费用从你们可能欠我的账里扣。
迟梧!你敢!我告诉你,含沛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你给我等着瞧!张桂芬歇斯底里的叫骂声再次响起。
我不再给她任何发泄的机会,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顺手将这个号码拖入了黑名单。
世界瞬间清净了。
做完这一切,我才感觉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袭来,靠在路边的长椅上。
阳光照在身上,却驱不散心底那片复仇的寒冰。
这只是开始,撕破脸后,祝家的反扑很快就会到来。
祝含沛的阴狠,张桂芬的撒泼,还有那个游手好闲、贪婪成性的祝家老二祝含章……都不是省油的灯。
我需要帮手,需要力量。
前世,我太过依赖所谓的爱情和家庭,将自己活成了菟丝花。
这一世,我要自己扎根,长成能绞杀一切的藤蔓。
我想起一个人。
一个前世在我最落魄、被祝家赶出家门、小雨病重无钱医治时,唯一向我伸出过援手的人——林薇。
她是我大学的学姐,计算机系的怪才,毕业后自己经营着一家不大但技术实力很强的工作室,专做信息安全和数据挖掘。
前世她曾痛心疾首地骂我恋爱脑,后来见我实在落魄,偷偷塞给我一笔钱,虽然没能救回小雨,但那笔钱让我在妈妈最后的日子里,给她用上了好一点的止痛药。
拨通林薇的号码,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一个干练利落的女声传来:喂哪位
薇姐,是我,迟梧。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久别重逢的复杂,也是寻求依靠的脆弱。
迟梧林薇的声音明显顿了一下,随即是毫不掩饰的惊讶和……一丝冷淡,稀客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今天不是你和你那个凤凰男的大喜日子吗
她果然知道。
前世的我,大概在她眼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我深吸一口气:薇姐,我后悔了。我和祝含沛彻底分了,就在刚才,在民政局门口撕了结婚登记表。
我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包括祝含沛的嘴脸和祝家人的算计,用最简练的语言说了一遍,没有隐瞒,也没有刻意卖惨。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
操!林薇爆了一句粗口,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一种终于等到这一天的复杂情绪,你…你他妈终于清醒了!迟梧!我早就跟你说过那个姓祝的一家子不是好东西!你他妈就是不听!为了那么个垃圾玩意儿,跟伯母闹翻,把自己搞成那样……
她劈头盖脸一顿骂,语气又急又怒,但每一句都像滚烫的烙铁,烫在我冰冷的心上,带来一种奇异的、真实的暖意。
薇姐,我知道错了。我低声说,带着真切的悔意,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我要让祝含沛,让整个祝家,为他们做过的事付出代价!我需要信息,关于祝含沛和他公司所有的黑料,越详细越好。还有张桂芬、祝含章他们私下里干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一切能让他们身败名裂、倾家荡产的东西!
我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和决绝。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这次,林薇再开口时,声音里的怒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和认真:
迟梧,你想清楚了这条路可不好走。祝含沛现在那个小破公司,虽然不大,但靠着坑蒙拐骗也搭上了一些关系,有点根基了。而且他那个人,阴得很。
我想清楚了。
我的回答斩钉截铁,血债,必须血偿。薇姐,帮我这一次。费用不是问题,我卖房的钱很快会到账。
钱的事以后再说。林薇干脆地打断我,就冲你叫我一声姐,还有伯母和小雨……这事,我管了!
她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股技术大拿的自信和狠劲儿,等着吧,三天之内,我把那一家子蛆虫从里到外扒个底朝天!保证连他们小学偷过几块橡皮都给你查出来!
林薇的效率高得惊人。
或者说,祝含沛一家子做的腌臜事,实在太多,根本经不起查。
第二天下午,一份加密的压缩包就发到了我的新邮箱里。
点开一看,里面的内容触目惊心。
首先是祝含沛那个名为沛达商贸的小公司。
账目混乱不堪,偷税漏税的证据确凿,数额巨大。
更令人发指的是,他利用公司名义,多次伪造合同和发票,进行合同诈骗,受害者大多是急于创业、经验不足的年轻人,涉案金额累计已近千万。
其中一份伪造的担保合同上,竟然还冒用了我的签名和身份证复印件!这是要把我也拖下水!
其次,是他和几个合作伙伴(实则是狐朋狗友)之间的利益输送和行贿记录。虽然对象级别不高,但证据链清晰。
然后是祝家那两个活宝。
张桂芬:长期在社区棋牌室组织赌博抽头,数额不小;多次利用我的名义(以儿媳身份)在社区和老家招摇撞骗,借了钱就赖账,留下不少借条和录音证据。
祝含章:典型的街头混混,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留有多次治安处罚记录。最严重的一次是去年醉酒后肇事逃逸,被他哥祝含沛花钱找人顶包了!顶包记录和转账凭证赫然在列。
最后,是关于苏晚晴的。
她果然早就在祝含沛公司挂了个闲职,领着高薪不干活。
更恶心的是,林薇竟然挖到了她和祝含沛在多家酒店的开房记录!时间跨度长达两年!甚至在……我和小雨在医院焦头烂额的那段时间!
看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清晰的扫描件、截屏和录音文件,我浑身冰冷,指尖都在颤抖。
不是害怕,而是被那滔天的恶意和算计彻底点燃了怒火!
前世的我,到底是有多瞎多蠢,才会被这样一群披着人皮的豺狼玩弄于股掌之间,害得家破人亡!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将资料分类整理备份。
这些,都是砸向祝家的致命武器。
但怎么用,何时用,需要好好谋划。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祝含沛。
我冷笑一声,接起电话,按下了录音键。
迟梧!你到底想怎么样!
祝含沛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温润伪装,充满了气急败坏的戾气,显然是被他妈和他弟闹得焦头烂额,房子的事是不是你搞的鬼!中介今天带人来看房了!你凭什么卖我的房子!立刻给我撤掉!
你的房子我慢条斯理地反问,语气里满是嘲讽,房产证上写的是你祝含沛的名字吗需要我提醒你,那是我迟梧的婚前个人财产吗
你!他被噎了一下,随即更加暴怒,迟梧!别以为你攀上了高枝就了不起了!那个在民政局帮你说话的男人是谁啊是不是你早就跟他勾搭上了所以才敢这么对我我告诉你,你休想!那套房子是我们结婚用的!是我们祝家的!你卖不了!
我能不能卖,法院说了算。至于我跟谁在一起,我故意停顿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关你屁事祝含沛,你算什么东西
贱人!祝含沛彻底被激怒了,口不择言地咆哮起来,你给我等着!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我告诉你,你那些见不得人的照片还在我手里!不想身败名裂,就乖乖把房子过户给我弟!否则,我让你……
让我怎么样我冷冷地打断他,声音陡然降至冰点,让我像以前一样,被你和我那好‘闺蜜’推下十八楼吗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
只剩下祝含沛陡然变得粗重而惊恐的喘息声,隔着听筒都清晰可闻。
你…你胡说什么!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色厉内荏,什么推下楼迟梧,你是不是疯了!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语气森然,一字一句,如同地狱的丧钟敲响在他耳边,祝含沛,苏晚晴,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从今天起,好好享受你们最后的‘好日子’吧。因为很快,你们就会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说完,我不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看着屏幕上结束通话的界面,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刚才那番话,是警告,也是宣战。
我知道这可能会打草惊蛇,让他们有所防备。
但无所谓,在绝对的力量和证据面前,他们的任何挣扎都是徒劳。
我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一击致命、让他们彻底无法翻身的契机。
三天期限转眼即到。
我带着两位临时雇佣的、身材魁梧的搬家工人,准时出现在青林路枫丹白露小区7栋1802的门口。
手里拿着刚拿到不久、还散发着油墨香的房产证复印件和房屋出售委托协议。
门铃按响,里面传来张桂芬尖利的叫骂声和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门被猛地拉开,张桂芬那张刻薄的脸出现在门后,看到我,尤其是看到我身后那两个面无表情的壮汉,她脸上的怒容瞬间被惊惧取代。
迟梧!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私闯民宅是犯法的!她色厉内荏地叫着,肥胖的身体堵在门口,试图阻挡。
犯法我嗤笑一声,将手里的文件直接拍在她脸上,看清楚!这是我的房子!三天期限已到,我是来收回属于我的财产。你们非法侵占他人住宅,才是犯法!
我侧身对两个工人道:师傅,麻烦你们,把里面所有不属于我的东西,全部清理出来,堆到楼道。动作快一点,垃圾处理车一会儿就到。
你敢!张桂芬尖叫着就想扑上来撕扯。
一个工人上前一步,像一堵墙一样挡在我身前,眼神冷硬:老太太,请让开。我们只负责清理垃圾,不想动手。
张桂芬被对方的气势所慑,吓得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房间里又冲出来两个人。
一个是穿着廉价花衬衫、流里流气的祝含章,他一脸痞气,嘴里叼着烟,眼神不善地扫视着我们:妈的,吵什么吵谁敢动老子的东西
他身后跟着的,正是脸色苍白、眼神躲闪的苏晚晴!
她竟然还住在这里!
苏晚晴我挑眉,目光像淬了毒的针一样扎在她身上,你倒是挺自觉,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祝含沛养不起你,需要你赖在别人家里当寄生虫
苏晚晴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迅速褪成惨白,嘴唇哆嗦着:迟梧姐…你…你别误会,我只是…只是帮阿姨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我冷笑,目光扫过她手里抓着的一个明显价值不菲的限量版手包——那是我妈妈送我的生日礼物!
收拾到要把主人的东西也打包带走吗真是贼性不改!
你骂谁是贼!祝含章一听,立刻炸了,丢掉烟头就要冲上来,臭婊子!给你脸了是吧!
挡在我身前的工人大哥二话不说,砂钵大的拳头捏得咯咯响,往前踏了一步,眼神凶狠地盯着祝含章:小子,想动手试试
祝含章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包,看到对方比自己高一个头、浑身腱子肉,顿时蔫了,梗着脖子叫嚣:你们…你们等着!我哥马上就到!看他怎么收拾你们!
好啊,我等着。我抱着手臂,好整以暇。
场面僵持不下,楼道里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邻居,指指点点。
张桂芬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撒泼打滚,骂我忘恩负义,骂我勾引野男人来欺负他们孤儿寡母。
就在这时,电梯门叮一声开了。
祝含沛阴沉着脸,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西装、提着公文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看起来像是律师。
迟梧!你闹够了没有!
祝含沛一看到门口的混乱场面,尤其是看到坐在地上撒泼的母亲和畏畏缩缩的弟弟,以及被堵在门外的苏晚晴,脸色更加难看,对着我厉声喝道,带着你的人,立刻给我滚!
该滚的是你们。我迎上他喷火的目光,寸步不让,扬了扬手里的文件,房产证,出售委托书,都在这儿。需要我报警请你们出去吗或者,让这位律师先生看看,你们的行为够判几年非法侵占
祝含沛旁边的眼镜男推了推眼镜,上前一步,语气公式化:
迟小姐,我是祝先生的代理律师。关于这套房产,我的当事人认为其中存在争议。在争议解决之前,您无权强行驱逐住户。否则,我们将保留追究您法律责任的权利。
争议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什么争议是争议房产证上的名字不是我迟梧还是争议你们一家子赖在这里不走的无耻行为
我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拿出手机,行啊,那就报警吧。顺便,我这里还有一份关于祝含沛先生涉嫌合同诈骗、偷税漏税、伪造文书,以及祝含章先生涉嫌交通肇事顶包案的详细资料,正好一起交给警方处理。
哦对了,还有张女士组织赌博、招摇撞骗的证据,也一并奉上。律师先生,您看这样处理‘争议’,效率够高吗
我的话如同一个个重磅炸弹,炸得祝含沛和他身边的律师脸色剧变!
祝含沛的眼神瞬间从愤怒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第一次认识我这个人。
他旁边的律师也皱紧了眉头,低声急促地对祝含沛说着什么。
张桂芬的哭嚎戛然而止,祝含章也吓得缩了缩脖子。
苏晚晴更是面无人色,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远离祝含沛。
你…你从哪里……祝含沛的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恐惧。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冷冷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祝含沛,我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不要脸。现在,带着你的人,还有你们的垃圾,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
否则,我不介意现在就把这些东西群发到你们公司每一个客户的邮箱,发到你们社区的公告栏,发到网上去!让大家看看,所谓的青年才俊祝总,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最后通牒!
祝含沛的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黑,拳头捏得死紧,额头上青筋暴跳。
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一丝绝望的疯狂。
他旁边的律师用力拉了他一下,低声快速地说着,显然是在劝他暂时退让。
周围的邻居议论声更大了,看向祝家母子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唾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
终于,祝含沛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肩膀颓然垮塌下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刻骨的恨意:……我们走!
含沛!张桂芬不甘心地尖叫。
妈!闭嘴!走!祝含沛低吼一声,眼神凶狠地扫过她,又狠狠地剜了我一眼,那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迟梧,山水有相逢!今天这笔账,我记下了!
说完,他猛地转身,几乎是拖着还在哭嚎的张桂芬,拽着吓傻的祝含章,狼狈不堪地挤开人群,走向电梯。
苏晚晴低着头,像只受惊的兔子,也慌慌张张地跟了上去,自始至终没敢再看我一眼。
看着他们一家子如同丧家之犬般消失在电梯口,我紧绷的神经才缓缓放松。
示意两位工人开始清理。
房间里一片狼藉,充斥着祝家人留下的廉价物品和垃圾。
我站在空旷了许多的客厅中央,看着窗外繁华的街景,心中一片冰冷的平静。
这只是收回了一点微末的利息。
真正的复仇,才刚刚开始。
祝家被狼狈赶走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在他们那个小圈子和老家传开。
祝含沛苦心经营的成功人士、孝顺儿子形象轰然倒塌。
更致命的是,我并没有停止动作。
几天后,一份匿名的举报材料和详尽的证据,精准地投递到了税务局稽查部门和经侦支队的案头。
与此同时,沛达商贸的几个主要合作伙伴,也陆续收到了关于祝含沛伪造合同、进行诈骗的友情提示,并附上了关键证据的复印件。
风暴,瞬间降临。
沛达商贸的办公地点被税务和经侦联合查封,账户冻结。
祝含沛作为法人代表和实际控制人,被警方带走协助调查。
消息一出,他那些所谓的人脉立刻作鸟兽散,撇清关系都来不及。
张桂芬赖以生存的棋牌室赌博窝点也被社区民警端掉,她作为组织者被行政拘留。
祝含章肇事逃逸顶包案被重新翻出,顶包者反水,将他和他哥都供了出来,祝含章被刑拘,祝含沛的罪名上又添了一条包庇罪。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祝家瞬间从模范家庭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老家亲戚的指责唾骂,债主们的上门逼债,让侥幸没被立刻收押、取保候审的祝含沛焦头烂额,疲于奔命。
他变卖了所有能变卖的东西,包括他那辆充门面的二手奥迪,试图填补偷税的窟窿和赔偿诈骗受害者的损失,但只是杯水车薪。
苏晚晴
在祝含沛被带走调查的当天,她就卷走了祝含沛藏在家里保险柜的最后一点现金和值钱首饰,消失得无影无踪,电话成了空号。
短短一个月,曾经在我面前趾高气扬的祝家,彻底分崩离析,坠入深渊。
而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正安静地坐在市中心一家顶级酒店的空中花园咖啡厅里,慢条斯理地搅动着杯中的咖啡。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洒落,在我身上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对面,坐着气度沉稳的江停舟。
迟小姐的手段,干净利落。江停舟放下精致的骨瓷咖啡杯,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赞赏,雷霆万钧,不留余地。
对付豺狼,讲什么余地我淡淡一笑,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一丝清醒的快意,不过是把他们对别人做过的事,还施彼身罢了。
江停舟微微颔首,没有追问细节,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他话题一转:房子顺利出手了
嗯,全款。足够我重新开始。我点点头。
那套充满晦气的公寓,最终以低于市场价但还算合理的价格快速成交,资金已经安全落袋。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问得随意,眼神却带着探究。
读书,学点真正有用的东西。我的回答很平静。
前世荒废的学业和技能,这一世必须捡起来。
复仇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强大自身,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
另外,找份工作,脚踏实地。
江停舟沉默了片刻,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最终,他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分量:江氏集团旗下,新成立了一个战略投资分析部,正在组建团队。迟小姐如果有兴趣,可以来试试。你的果断、冷静和……对人性弱点的洞察力,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很适合这份工作。
这是一个橄榄枝,一个巨大的、足以改变普通人命运的机遇。
我抬眸,迎上他深邃的目光。
那目光里没有怜悯,没有施舍,只有纯粹的对价值的评估和一种……我暂时无法完全理解的复杂情绪。
他为什么要帮我仅仅是因为在民政局的一面之缘还是……他也经历过什么
无数的疑问在心头盘旋,但我没有问出口。
现在的我,需要这个机会,一个能让我快速接触到更高层次资源和力量的跳板。
无论江停舟出于什么目的,这份工作本身,对我利大于弊。
谢谢江先生赏识。我放下咖啡杯,露出一个得体而疏离的微笑,我很感兴趣。什么时候方便面试
明天上午十点,江氏大厦32层,找陈特助。江停舟报出一个时间和地点,随即站起身,动作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袖口,期待你的表现,迟梧。
他叫了我的名字,不是迟小姐。
看着他离去的挺拔背影消失在咖啡厅门口,我端起已经微凉的咖啡,一饮而尽。
苦涩之后,是回甘。
祝含沛,苏晚晴……我们的账,还没算完。
你们在泥潭里挣扎的样子,我看够了。
是时候,送你们最后一程了。
三个月后。
江氏大厦顶层的总裁办公室,视野开阔,几乎能将大半个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
巨大的落地窗外,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我穿着剪裁合体的职业套装,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将一份整理好的项目分析报告递给江停舟。
这三个月,我像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一切知识,凭借着前世的记忆碎片(尤其是关于未来几年经济走势和行业风口的模糊印象)和这一世拼命的努力,在新部门站稳了脚跟,甚至做出了几份让江停舟都侧目的分析报告。
江总,这是您要的关于城西科技园B地块的尽调分析和风险收益评估。
我的声音平稳干练,早已褪去了重生之初的冰冷戾气,沉淀出一种职场精英的沉稳。
江停舟接过报告,没有立刻翻看,目光却落在窗外对面一栋稍矮的写字楼顶。
那里灯火通明,隐约能看到一些人影晃动,似乎在举行什么活动,挂着巨大的红色横幅。
听说,对面那栋楼今天有场‘慈善拍卖会’他似是不经意地问道,端起桌上的水晶杯,里面琥珀色的液体微微晃动。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是啊。由‘沛达商贸债务重组清算小组’和几位‘热心债主’联合举办的,旨在‘帮助’那位声名狼藉的前祝总,拍卖他名下最后一点……能称之为‘资产’的东西,比如他收藏的一些赝品字画,或者……他老家的宅基地使用权
据说连他前女友跑路时没来得及带走的几件旧首饰都拿出来拍了。我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祝含沛被取保候审后,等待他的是巨额的偷税罚款、诈骗赔偿和民事诉讼。
他早已身无分文,负债累累,名声彻底臭了,连打零工都没人敢要。
那些被他坑骗过的债主们,自然不会放过他最后一点油水。
这场所谓的慈善拍卖,不过是把他剥光了示众,进行最后的羞辱和榨取。
想去看看吗江停舟忽然问,目光转向我,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看看……丧钟敲响的样子。
我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在给我一个亲手了结、亲眼见证的机会。
好啊。我几乎没有犹豫,脸上绽放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正好,我这里有一份‘小礼物’,想当面送给他。
对面的写字楼顶层宴会厅,被临时布置成了拍卖场。
气氛诡异而嘈杂。
没有香槟美酒,没有衣香鬓影,只有一群面色不善、眼神贪婪的债主和少数几个纯粹来看热闹的闲人。
台上,拍卖师有气无力地介绍着一些破烂玩意儿。
台下,祝含沛穿着一件皱巴巴、早已不合身的旧西装,形容枯槁,眼窝深陷,头发凌乱地夹杂着白发,像老了二十岁。
他低着头,蜷缩在角落的一张椅子上,承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鄙夷、唾弃和幸灾乐祸的目光,身体微微发抖,像一只被拔光了毛、扔在寒风里的鸡。
当拍卖师拿出一条款式陈旧、镶嵌着廉价水钻的项链时,祝含沛的身体猛地一颤,那是他买给苏晚晴的定情信物!
如今却被当作垃圾一样拍卖!
这条…呃…颇具纪念意义的项链,起拍价,一百块!拍卖师的声音带着一丝尴尬。
台下响起一片哄笑。
一百块买回去擦桌子都嫌硌手!
祝总,你这定情信物也太掉价了吧难怪人家苏小姐卷钱跑了!
五十块!我拿回去给我家狗挂着玩!
污言秽语如同冰雹,砸在祝含沛身上。
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和屈辱的泪水,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就在这时,宴会厅厚重的大门被无声地推开。
两道身影出现在门口。
走在前面的男人,身姿挺拔如松,穿着手工定制的深色西装,气场沉稳强大。
刚一出现,就让整个嘈杂的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带着敬畏和好奇。
是江停舟。
而跟在他身侧半步之后的女子,一身简洁却质感极佳的黑色连衣裙,勾勒出窈窕的身姿。
她妆容精致,神色淡漠,如同踏月而来的冰雪女神,与这污浊混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正是迟梧。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所有的目光,如同聚光灯,瞬间聚焦在我身上,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和探究。
角落里的祝含沛,更是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急剧收缩,死死地盯着我,仿佛看到了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从极致的屈辱和麻木,变成了极致的震惊、错愕,随即是铺天盖地的、扭曲的怨毒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认出了我!
认出了这个曾经被他踩在脚下、最终却被他推下深渊的女人!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怎么会和江停舟站在一起!
她看起来……那么高高在上,那么光鲜亮丽,那么……遥不可及!
而他自己,却像阴沟里的臭虫,被人肆意践踏羞辱!
巨大的、无法接受的反差,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狠狠切割着他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
我没有看其他人,目光如同冰锥,精准地刺向角落那个蜷缩的身影,一步一步,踩着高跟鞋,在死寂的大厅里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哒、哒声,如同死神的脚步。
我走到离祝含沛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江停舟则停在不远处,如同一个沉默而强大的背景,隔绝了所有可能的干扰。
祝含沛。我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不高,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带着一种审判般的冰冷,好久不见。看来,你过得不太好啊。
祝含沛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死死地咬着牙,牙龈都渗出了血丝,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迟…梧!是你!是你害我!是你这个贱人!一切都是你搞的鬼!我要杀了你!!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状若疯癫地想要扑向我。
然而,他刚有动作,江停舟身后如同影子般存在的两个保镖,已经无声无息地挡在了前面,眼神冰冷,如同看着一只蝼蚁。
强大的压迫感让祝含沛瞬间僵住,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所有的疯狂和力气都被抽干,只剩下徒劳的喘息和满眼的恐惧绝望。
我看着他这副狼狈不堪、色厉内荏的模样,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
前世那个意气风发、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男人,如今已是一滩令人作呕的烂泥。
杀我我轻轻笑了一声,如同听到一个拙劣的笑话,祝含沛,你连站都站不稳了,拿什么杀我拿你拍卖项链换来的五十块吗
我的目光扫过台上那条廉价项链,语气里的嘲讽如同淬毒的针。
周围响起压抑的嗤笑声。
祝含沛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羞愤欲死,身体摇摇欲坠。
我今天来,不是看你笑话的。我收敛了笑意,从随身的手包里,慢条斯理地取出一个薄薄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牛皮纸文件袋。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个小小的文件袋吸引。
是给你送一份‘礼物’。我将文件袋轻轻一抛,那薄薄的信封如同断翅的蝴蝶,精准地落在祝含沛脚边。
打开看看。我的声音如同冰泉,算是……对你前世送我‘最后一程’的回礼。
祝含沛死死地盯着脚边的文件袋,仿佛那不是纸,而是吐着信子的毒蛇。
他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一种灭顶的、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不想看,却又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弯下腰,伸出枯瘦肮脏的手指,捡起了那个文件袋。
他哆嗦着,撕开封口。
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
是一份打印出来的、清晰的航班信息截图。
目的地:南半球一个以风景优美、移民门槛低著称的小国。
乘客姓名:苏晚晴。
起飞时间:就在三天后。
轰隆!
祝含沛的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份亲子鉴定报告,眼球暴凸,布满血丝,像是要从眼眶里瞪出来!苏晚晴要跑!
她不仅卷走了他最后的钱,还要彻底逃离!
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绝望至极的惨嚎,猛地从祝含沛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疯狂、被彻底愚弄的滔天恨意和无尽的绝望!
他死死地瞪着我,又像是透过我,瞪着那个远在天边、欺骗了他一切的女人!
贱人!苏晚晴!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他彻底疯了,挥舞着手里的纸张,如同挥舞着复仇的旗帜,又像是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歇斯底里地咆哮着,跌跌撞撞地推开挡路的人,像一头失去理智的困兽,赤红着双眼,不顾一切地冲出了宴会厅的大门,冲向未知的黑暗。
大厅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我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仿佛刚才那个引爆一切的人不是我。
.............
江氏大厦顶层的总裁办公室。
江停舟走到我身边,递过来一杯香槟。
澄澈的液体在水晶杯里折射着璀璨的灯光。
我接过酒杯,指尖冰凉。
他微微侧身,示意我看向落地窗外。
对面那栋稍矮的写字楼顶,一片混乱。
隐约能看到有人群在骚动,聚集在天台的边缘。
警笛声由远及近,凄厉地划破城市的夜空。
我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杯中的液体,看着那细密的气泡升腾、破碎。
然后,对着窗外那片混乱的、象征着终结的剪影,微微举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释然的弧度,声音轻得像叹息,又清晰得如同最终的审判:
亲爱的,你听——
这就是丧钟的声音。
清脆的碰杯声,在我和江停舟的酒杯间轻轻响起。
窗外,刺耳的警笛声、人群的惊呼声,以及某种沉重物体急速坠落的、令人心悸的风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喧嚣都市夜晚,最绝望也最……干净利落的终章。
(正文完)
番外:小满
五年后。
北欧某国,临湖的森林木屋。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终年覆雪的针叶林和一望无际、倒映着天空的澄澈湖面。
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温暖的气息弥漫在整个房间。
一个粉雕玉琢、约莫三四岁的小女孩,穿着毛茸茸的白色小羊连体衣,正撅着小屁股,努力地把一块比她脸还大的乐高积木,往摇摇欲坠的城堡顶上垒。
她小脸严肃,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专注极了,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着。
妈妈!看!小满的城堡!比江叔叔的还高!小女孩终于成功,兴奋地转过头,奶声奶气地喊,小脸蛋因为用力而红扑扑的,像颗熟透的小苹果。
我放下手中的书,走过去,蹲下身,笑着揉了揉她细软的头发:嗯,小满最棒了。不过,要叫江伯伯。
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脸上,那双眼睛,像极了记忆里那个永远停留在五岁的小天使,却又充满了这个年纪独有的、无忧无虑的生机。
小满,迟小满。
我失而复得的珍宝。
她的存在,是命运对我最残酷的剥夺后,给予的唯一救赎和温柔。
唔…江伯伯…小满似懂非懂地重复,注意力很快又被摇晃的城堡吸引,呀!要倒啦!她手忙脚乱地去扶。
木屋的门被轻轻推开,带进一丝清冽的风雪气息。
江停舟走了进来。
他脱掉沾着雪粒的深灰色大衣,露出里面的驼色羊绒衫,冷峻的眉眼在壁炉温暖的光线下柔和了许多。
他手里还拎着一个精致的纸盒。
江伯伯!小满立刻抛弃了她的城堡,像颗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一把抱住江停舟的腿,仰着小脸,大眼睛亮晶晶的,小满的城堡最高!比你的高!
江停舟冷硬的唇角罕见地勾起一抹明显的弧度,他弯腰,轻松地将小团子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结实的手臂上,声音低沉温和:
嗯,小满最厉害。看,伯伯给你带了什么他晃了晃手里的纸盒,里面散发出诱人的甜香。
哇!草莓蛋糕!小满欢呼起来,凑过去在江停舟脸颊上响亮地吧唧亲了一口,小满最爱江伯伯!
江停舟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抱着小满走到壁炉边的沙发坐下,动作熟练地拆开蛋糕盒子。
我走过去,接过他脱下的外套挂好,目光落在他带着笑意的侧脸。
这五年来,这个男人以一种沉默而强大的姿态,介入了我和小满的生活。
他提供了最顶级的医疗资源和隐秘的保护,让小满得以在安全无忧的环境里健康长大。
他从未追问过小满的生父是谁,也从未有过任何逾越的举动,只是像一个沉默而可靠的守护者。
事情都处理好了我给他倒了杯热茶,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
嗯。江停舟点点头,用小叉子叉起一小块沾满草莓的蛋糕,喂给怀里迫不及待的小馋猫,尾巴扫干净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打扰你们。
他说的是苏晚晴。
那个逃到南半球小国的女人,在挥霍完从祝含沛那里卷走的钱后,日子过得并不如意。
她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我和小满的消息,半年前竟胆大包天地试图联系一些不入流的媒体,想用江停舟私生女之类的噱头敲诈一笔。
消息自然被江停舟的人第一时间截获。
处理结果
江停舟没说,我也没问。
但我知道,以他的手段,苏晚晴这个名字,将彻底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或许,连同她这个人一起。
那是她应得的下场。
小满足地吃着蛋糕,小嘴上沾满了奶油和草莓酱,像只小花猫。
江停舟拿出手帕,动作堪称温柔地替她擦拭。
妈妈,吃!小满挖了一大勺蛋糕,努力地伸着小胳膊递到我嘴边,大眼睛里满是分享的快乐。
我笑着低头,就着她的小手吃下那勺甜腻的蛋糕。
心底某个冰封的角落,因为这纯粹的甜意,彻底融化,漾开温暖的涟漪。
窗外,雪又开始静静飘落,覆盖了森林,覆盖了远山,覆盖了所有过往的泥泞与血腥。
壁炉的火光跳跃着,将一大一小依偎的身影温柔地笼罩。
小满窝在江停舟怀里,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渐渐合拢。
困了江停舟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
嗯…小满迷迷糊糊地应着,小脑袋在他宽厚的肩膀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发出小猫般细微的鼾声。
江停舟保持着抱她的姿势,一动未动,目光落在孩子纯真的睡颜上,深沉的眼眸里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怜惜,有温柔,还有一种深藏的、沉重的……痛楚
我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火光在他轮廓深邃的脸上跳跃,也照亮了他微微敞开的衬衫领口下,那道若隐若现的、一直延伸到锁骨下方的狰狞旧疤。
一个模糊而惊悚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
那道疤的位置……前世小雨病重时,我在医院遇到过一个同样因车祸重伤昏迷、住在ICU的男人。
护士曾惋惜地议论过,说那人伤得极重,颅内有淤血,身上也有多处骨折和可怕的撕裂伤,尤其是胸口那道……据说是在车子翻滚时,被断裂的金属支架贯穿留下的……
难道……
我的呼吸猛地一窒,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我下意识地看向江停舟,他似有所觉,也恰好抬眸望向我。
四目相对。
壁炉的火光在他深邃的眼底跳跃,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深不可测和冷静疏离,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带着沉重悲伤的了然。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轰!
那个点头,如同无声的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开!所有的疑惑瞬间贯通!
为什么他会在民政局恰好出现
为什么他会那样无条件地帮助我和小满
为什么他看小满的眼神带着那样深沉的痛惜……
原来,他也曾在那家医院,在那个时间,以另一种方式,经历过死亡。
或许,在意识弥留的混沌边界,他看到了隔壁病床上那个绝望哭泣的女人,看到了她怀中奄奄一息的孩子……那些碎片般的、属于迟梧的悲惨记忆,也烙印在了他的意识深处
所以,重生后,他循着记忆的碎片找到了我。
所以,他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那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所以,他视小满如珍宝……因为他知道,这个孩子,是那个在绝望深渊中陨落的小天使,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回到了人间。
巨大的震撼和一种宿命般的悲怆席卷了我,让我一时失语。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
江停舟抱着熟睡的小满,缓缓站起身。
他的动作依旧沉稳,仿佛刚才那个无声的、石破天惊的确认从未发生。
他走到小满的房间门口,轻轻推开门,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在铺着柔软云朵被的小床上,仔细地掖好被角。
他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小满一会儿,然后才转身,轻轻带上门。
回到客厅,他走到我面前。
壁炉的火光将我们的影子长长地投在木地板上。
都过去了,迟梧。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抚平一切的力量,目光沉静地落在我脸上,像是在看一个共同跨越了生死劫难的战友,小满在这里,很安全,很快乐。这就够了。
是啊,这就够了。
我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泪意压回心底,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那里没有怜悯,没有施舍,只有历经沧桑后的平静和一种无需言明的守护。
窗外,雪落无声,万籁俱寂。
只有壁炉里柴火燃烧的噼啪轻响,如同岁月安稳的心跳。
新的生命,新的开始。
在这片纯净的冰雪世界里,所有的仇恨与悲伤,终将被深深掩埋。
而未来,如同窗外那片无垠的雪原,虽然寒冷,却充满了洁白而辽阔的希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