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金囚笼的寒气像蛇,顺着许知远的伤口往骨头里钻。他蜷缩在角落,听着外面卡嘉来回踱步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绷紧的神经上。水囊和药膏被他扔在脚边,伊芙留下的那行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第三声笛响前,我会来救你”。可现在,第一缕晨光已经爬上石堡的尖顶,别说救援,连只飞鸟都没掠过囚笼上空。
“软脚虾,渴了吧?”卡嘉的脸突然出现在笼外,手里拎着个陶罐,她故意将罐口朝下,清水在石板上洇出深色的痕迹,“早知道昨天就该听主母的,直接打断你的腿。”
许知远扯了扯嘴角,想骂句什么,喉咙却干得发疼。后背的鞭痕在低温里缩成一团,每动一下都像被钝刀切割。他想起艾拉昨晚的笑,那笑声里的疯狂让他浑身发冷——这个女精灵主母,根本不是在惩罚他的顶撞,而是在享受他挣扎的模样。
正午的太阳晒得合金条发烫,许知远开始头晕眼花。他看见囚笼外的影子晃了晃,以为是卡嘉又来了,却听见伊芙压低的声音:“把水喝了。”
一只木碗从栅栏缝隙递进来,碗沿还沾着草药的苦味。许知远猛地抬头,看见女医官穿着灰袍,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琥珀色的眼睛在阴影里亮得惊人。她的手指在颤抖,递碗的动作却很稳。
“你怎么敢来?”他接过碗,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艾拉知道了会……”
“她在处理部落的事。”伊芙打断他,指尖飞快地掠过栅栏,塞进来个油纸包,“这是蜂蜜饼,能撑一阵子。”她顿了顿,补充道,“卡嘉被我支去后山采药了,最多半个时辰。”
许知远咬了口饼,甜腻的味道压不住喉咙的灼痛。他看着伊芙藏在兜帽下的侧脸,突然抓住她还没收回的手——她的手腕上有一圈淡淡的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
“艾拉罚你了?”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伊芙猛地抽回手,往后退了半步,兜帽滑落,露出她眼角的淤青。“不关你的事。”她的语气硬了些,却在转身时轻轻说了句,“今晚月升时,我会来开锁。”
这次许知远没再追问。他看着伊芙的背影消失在石巷拐角,把剩下的蜂蜜饼塞进怀里。饼渣掉在囚笼的缝隙里,引来几只灰黑色的虫子,它们围着碎屑爬来爬去,像极了那些围着他看热闹的女精灵。
夜幕降临时,卡嘉带着两个女精灵回来了。红发女精灵显然喝了酒,眼神发直,她抡起木棍砸在囚笼上,合金条发出刺耳的嗡鸣:“主母说了,让你尝尝‘骨缚’的滋味。”
两个女精灵打开笼门,架着许知远往石堡深处走。他被拖过一条潮湿的隧道,尽头是间圆形石室,墙壁上嵌着发光的矿石,照亮了中央那根刻记符文的石柱。艾拉就坐在石柱旁的石椅上,手里把玩着那支白骨笛子,看见他进来,嘴角弯起熟悉的弧度。
“听说伊芙去看你了?”她站起身,骨笛的尖端划过他的脸颊,“我的巫医,好像越来越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了。”
许知远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辩解,却被卡嘉按住后颈按在石柱上。冰冷的石头贴着他的胸口,他听见艾拉用精灵语对石室外喊:“把人带进来。”
石室的门被推开,两个女精灵押着伊芙走了进来。女医官的灰袍被撕破了一角,脸上的淤青更重了,看见许知远被按在石柱上,她的瞳孔猛地收缩。
“跪下。”艾拉的声音很轻,却让押解的女精灵用力踹向伊芙的膝弯。女医官踉跄着跪下,膝盖撞在石板上的声音闷得让人心慌。
“知道错了吗?”艾拉蹲在伊芙面前,骨笛挑起她的下巴,“我的巫医,什么时侯学会违抗主母的命令了?”
伊芙咬着唇,没说话。许知远挣扎着想挣脱,卡嘉的拳头却狠狠砸在他的腰侧:“老实点!”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他听见艾拉轻笑一声:“看来需要让你们知道,谁才是这里的主人。”她举起骨笛,凑到唇边吹了起来。
第一个音符响起时,许知远觉得血液突然开始发烫。第二个音符钻进耳朵,他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当第三个音符炸开时,他像被扔进了滚水里,每一寸皮肤都在尖叫——这不是让黑熊发疯的笛声,这是专门用来折磨异族的刑具,用飞船残骸的金属磨成的笛膜,能精准刺激异族的神经。
“停!”伊芙突然尖叫起来,她像疯了一样扑向艾拉,却被女精灵死死按住,“主母!求您停手!他会死的!”
艾拉的笛声不断,她看着在石柱上痉挛的许知远,眼里的疯狂像火焰般跳动:“死?我怎么会让他死呢?他是我捡回来的宝贝啊。”她突然转向伊芙,“想让我停?可以。用你的巫医杖,打断他的一根手指。”
石桌上放着根缠着蛇皮的木杖,那是伊芙行医时用的法器。女精灵把木杖塞进她手里,艾拉的笛声顿了顿,留出让她动手的时间。
伊芙握着巫医杖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她看着许知远扭曲的脸,看着他眼角渗出的血珠,突然举起木杖——却在落下的瞬间偏了方向,杖端重重砸在石柱上,裂开一道缝。
“看来你选好了。”艾拉的笛声再次响起,这次的调子更尖锐,许知远的意识开始模糊,他感觉有人在咬他的手腕,温热的液L流进喉咙,带着铁锈般的腥甜。
是伊芙。女医官挣脱了束缚,正用牙齿咬破自已的手腕,将血喂进他嘴里。她的血带着奇异的清凉,暂时压下了神经的灼痛。
“你找死!”艾拉一脚踹开伊芙,骨笛指着她的心脏,“连你也要背叛我?”
伊芙趴在地上,咳出一口血,却固执地抬起头:“他是部落的‘战利品’,主母可以折磨他,但不能让他死在无用的刑罚里。”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否则,其他部落会嘲笑我们连个异族都留不住。”
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艾拉的怒火。她放下骨笛,笛声骤停的瞬间,许知远瘫在石柱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把伊芙关去惩戒室。”艾拉拂了拂衣袖,仿佛刚才的疯狂从未出现,“至于他……”她走到许知远面前,用手帕擦去他嘴角的血迹,“既然巫医这么护着你,那我们就玩点更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