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顾烟萝正在院子里晾晒新采的草药时,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她扶住石桌边缘,喉间涌上一股腥甜,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口暗红色的血就喷在了刚铺好的草药上。
咳咳……咳咳咳……
她慌乱地用袖子擦嘴,却越擦越多,鲜红的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刺目的红梅。
烟萝!
沈慕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紧接着一双温暖的手稳稳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她想要扯出一个笑容示意自己没事,却眼前一黑,整个人软倒在他怀里。
再次醒来时,窗外已是暮色四合。
顾烟萝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沈慕言坐在床边,正用温热的帕子擦拭她额头的冷汗。
醒了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她,先把药喝了。
苦涩的药汁入口,顾烟萝忍不住皱眉,沈慕言立刻递来一颗蜜饯,就像往常一样。
但这次,她分明看到他指尖在微微发抖。
我没事的。她轻声说,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沈慕言没有接话,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把脉。
烛光下,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蛇毒未清。他声音低沉,是我疏忽了。
顾烟萝想安慰他,却突然又咳嗽起来,沈慕言连忙扶她起身,轻轻拍着她的背。
等咳喘稍平,她发现掌心又是一滩暗红色的血迹。
别看。沈慕言用帕子包住她的手,动作轻柔地擦去那些血迹,会好的。
接下来的日子,沈慕言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
白天,他变着法子熬各种补药,甚至以身试毒,去尝试那些不知道功效的药草。
夜里,他就靠在床边的椅子上浅眠,稍有动静就会惊醒。
这天夜里,顾烟萝从噩梦中惊醒,发现沈慕言正握着她的手,在烛光下看医书,见她醒了,他立刻放下书卷。
做噩梦了他伸手抚平她蹙起的眉心。
顾烟萝摇摇头,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在侯府的那些年,她生病时从来都是一个人硬撑,容青辞恢复神智后,甚至从未注意过她的不适。
而现在,有人会为她彻夜不眠,会因为她的疼痛而皱眉。
慕言……她轻声唤他,你去睡吧,我没事的。
沈慕言却摇摇头,替她掖了掖被角:再睡会儿,天还没亮。
顾烟萝望着他疲惫却温柔的眼睛,突然觉得那些曾经的伤痛都在慢慢淡去。
她慢慢闭上眼睛,第一次放任自己依赖这个温暖的怀抱。
而沈慕言等她呼吸平稳后,又拿起了那本医书。
烛光下,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某一页上。
七叶草,长在绝壁之上,可解百毒……
他的手指轻轻摩擦着这行字,目光渐渐坚定。
第二天一早,顾烟萝发现沈慕言格外忙碌。
他在药房里待了很久,出来时眼睛亮得惊人。
我找到办法了。他握着她的手说,你的毒一定能解。
顾烟萝笑着点头,却注意到他眼下浓重的青黑,她想问什么,却被一阵咳嗽打断。
等平复下来,发现沈慕言已经去厨房熬药了。
傍晚时分,她无意中看到沈慕言在收拾行囊,包袱里装着绳索和一些干粮。
你要出门她扶着门框问道。
沈慕言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合上包袱:去镇上买些药材,很快就回来。
顾烟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沈慕言已经走过来扶她回房:外面风大,你别着凉。
夜深人静时,顾烟萝睡得不安稳。
朦胧中,她感觉有人轻轻抚过她的发梢,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小心翼翼的吻。
等我回来。
这声低语轻得像一阵风,等她努力睁开眼时,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
只有枕边放着一张字条:
烟萝,我去采药,很快就会回来,不用担心我,今天的药汤放在灶上温着,醒来记得按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