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的琅琅书声里，虞欣偷偷用余光瞥向旁边的易玉白。
他正捧着语文书，晨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读《兰亭集序》时，他的声音清润，带着独有的温吞调子，把“永和九年，岁在癸丑”念得像首软乎乎的诗。
虞欣的心思却有点飘。手里的英语单词卡翻来覆去还是那一页，脑子里全是昨天傍晚他红着眼眶笑的样子——原来那个总被她当作“波斯猫”的男生，真是她小时侯拍着胸脯要罩一辈子的小不点。
“喂，”她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压低声音，“昨天……谢了。”
易玉白翻书的动作顿住，转头看她，眼里带着点疑惑：“谢什么？”
“谢你……”虞欣卡了壳。谢他记了她这么多年？谢他明明被忘了还巴巴地凑过来？这话怎么说都显得她有点过分。她含糊地摆摆手，“没什么，就觉得你挺厉害的。”
易玉白却像是明白了，眼尾弯起来，露出点浅浅的梨涡：“能被姐姐想起，才是我的运气。”
“谁是你姐姐？”虞欣耳尖有点热，故意板起脸，御姐音里却没什么气势，“我现在可不罩人了。”
“没关系，”他低下头，继续看书，声音里却藏着笑，“现在换我罩你。”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虞欣却莫名觉得，他不是在开玩笑。
上午最后一节是L育课，自由活动时，虞欣被女生拉去跳皮筋。她协调性向来一般，跳得磕磕绊绊，被绳子绊了好几下，惹得周围一阵笑。
“不行不行，虞欣你这技术太菜了！”女生们打趣她。
虞欣正想怼回去，手腕忽然被轻轻拉住。易玉白不知什么时侯站到了旁边，手里拿着两瓶水，轻声说：“别跳了，休息会儿吧。”
他的手指温温的，碰到她手腕的瞬间，虞欣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却听见他又补充了句：“你小时侯跳皮筋也总摔跤，每次都要哭鼻子。”
“……”虞欣噎了一下，瞪他，“你能不能别提小时侯？”
易玉白眨眨眼，把其中一瓶水递给她，瓶盖已经拧松了：“怕你渴。”
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虞欣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接过水猛灌了两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没压下心里那点莫名的躁动。
这时，昨天那两个L育生又晃了过来，看见虞欣和易玉白站在一起，眼神有点不善。其中一个吹了声口哨：“哟，虞欣，这就护上了？”
虞欣皱眉，刚要开口，易玉白却先一步往前站了站，正好挡在她身前。
他个子比那两个L育生稍矮些，身形也清瘦，但站得笔直，眼神平静地看向对方：“有事吗？”
声音还是温的，却没了平时的软乎，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硬气。
L育生愣了下，大概没料到这看起来软乎乎的男生敢正面接话，讪讪地笑了笑：“没事，就是想跟虞欣说句话。”
“她现在没空。”易玉白寸步不让，眼尾微微上挑，那点平日里藏着的“妖孽”气此刻露了出来，竟莫名有点压迫感，“还有，以后别随便吹口哨，不礼貌。”
L育生被他看得有点发怵，嘟囔了两句“神经病”，转身走了。
虞欣看着易玉白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点异样。这还是那个被她逗两句就红耳根的男生吗？刚才挡在她身前的样子，分明像只护食的小兽。
“你刚才挺横啊。”她走上前，语气里带了点调侃。
易玉白转头，脸上的冷意瞬间褪去，又变回那副软乎乎的样子，甚至有点不好意思：“他们太吵了。”
“是怕他们欺负我？”虞欣故意逗他。
果然，他的耳尖又红了，小声说：“嗯。”
虞欣看着他这副反差萌的样子，忽然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像撸猫似的：“行吧，算你有点用。”
手感还是那么好，软得像团云。易玉白僵了一下，却没躲，任由她揉着，嘴角偷偷弯起个小小的弧度。
午休时，虞欣趴在桌子上补觉。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往她肩上搭了件东西。她睁眼，看见易玉白正把自已的校服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
“教室里有点凉。”他小声说，生怕吵醒她。
虞欣没动，假装还在睡。外套上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干净又让人安心。她听着旁边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忽然觉得，被这只“波斯猫”惦记着，好像也不赖。
下午班会课，班主任让大家填兴趣爱好表。虞欣拿着笔，在“特长”那一栏卡了壳——她好像没什么特别擅长的。
旁边的易玉白已经填完了，正低头检查。虞欣瞥了一眼，看见他在“特长”栏写着“围棋、钢琴”，在“爱好”栏写着“……以及，记得姐姐喜欢的一切”。
最后那句写得极轻，像怕被人看见似的。
虞欣的心跳漏了一拍，猛地转头看他。易玉白像是没察觉，依旧在认真检查表格，耳根却悄悄红了。
她忽然抓起笔，在自已的“特长”栏写下：“……好像，挺会欺负小白？”
写完，她把表格往易玉白面前一推，挑眉：“看看，没写错吧？”
易玉白看着那行字，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这次是真的笑开了，眼尾的弧度像月牙，连带着那点天生的“妖孽”气都柔和了：“没写错。”他顿了顿，抬头看向她，眼底亮得惊人，“不过姐姐，欺负也是要负责的。”
虞欣被他看得心尖一颤，佯怒道：“小屁孩懂什么负责？”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两人交叠的练习册上，把“虞欣”和“易玉白”两个名字，烘得暖融融的。
虞欣忽然觉得，记不记得起小时侯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现在的易玉白，正一点点走进她的世界里，带着他独有的温柔和执着，像颗糖，慢慢融化在她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