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结束后的第二天,教室里还残留着彩带和气球的碎片。虞欣趴在桌子上,看着易玉白认真地把那些亮晶晶的纸屑扫进垃圾桶,忽然觉得这画面有点莫名的和谐。
“喂,小白,”她撑着下巴开口,“昨天跑三千米累坏了吧?今天怎么还这么精神?”
易玉白转头,额前的碎发被阳光照得有点透明,他笑了笑,声音软乎乎的:“还好,就是腿有点酸。”他顿了顿,从书包里拿出个保温杯,“我妈给我装了红糖姜茶,你要不要喝点?”
虞欣挑眉:“你还喝这个?”听起来就像是小姑娘喝的东西。
“补气血的,”易玉白把杯子递过来,杯壁温温的,“老师说跑完长跑喝点这个好。”
虞欣接过来,拧开盖子喝了一小口。姜味不算浓,带着点淡淡的甜味,顺着喉咙滑下去,暖烘烘的。她忽然想起小时侯,自已每次淋雨发烧,他都会举着个小搪瓷杯,踮着脚给她送姜汤,说“奶奶说这个能治病”。
那时侯他的手还很小,杯子在他手里晃晃悠悠的,总洒出来些在袖口上。
“好喝吗?”易玉白看着她,眼里带着点期待。
“还行。”虞欣把杯子还给他,故意板着脸,“别总像个小管家似的操心。”
易玉白没说话,只是低头笑了笑,眼尾那点上挑的弧度在阳光下泛着光,像只偷吃到糖的狐狸。
下午最后一节是班会,班主任突然宣布要调座位。教室里顿时一片哀嚎,虞欣也皱起了眉——她才刚习惯身边有这么个“软萌挂件”,要是被调走了,抄作业都没人给递本子。
“安静!”班主任敲了敲讲台,“这次按上周的月考成绩排座位,前三名可以自已选位置。”
虞欣的成绩中等偏上,肯定轮不到自已选。她转头看向易玉白,他上次月考是年级第一,选个全班最好的靠窗单座绰绰有余。
果然,班主任念到易玉白的名字时,他站起身,却没走向那些被大家抢着要的“黄金位置”,反而指了指虞欣旁边的空位:“老师,我还想坐这里。”
全班顿时响起一阵起哄声。
“哟——易玉白跟虞欣坐出感情了啊!”
“就是就是,这位置除了离虞欣近点,哪有什么好的?”
虞欣的耳尖“腾”地一下红了,瞪了那些起哄的人一眼,御姐音带着点凶:“吵什么?”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易玉白却像是没听见那些调侃,安安静静地坐下,转头冲她笑了笑,眼里的光软得像棉花糖:“还好没被调走。”
虞欣别过脸,假装整理书本,心跳却有点乱。她忽然发现,这只“波斯猫”好像越来越会得寸进尺了,可她居然……并不讨厌。
放学时,虞欣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帮忙整理资料,出来时天已经擦黑了。校门口的路灯亮起来,昏黄的光把树影拉得老长。
她刚走到自行车棚,就看见易玉白站在她的自行车旁,手里还拿着个手电筒。
“你怎么还没走?”虞欣走上前。
“等你啊,”他把手里的手电筒递给她,“天黑了,怕你看不清路。”
手电筒是卡通样式的,外壳印着只兔子,一看就是小孩子用的东西。虞欣挑眉:“你从哪弄来这玩意儿?”
“家里找的,”易玉白挠了挠头,“小时侯你怕黑,总抢我的手电筒玩,说要当‘夜行女侠’。”
虞欣的脚步顿了顿。又是小时侯。这三个字像根软针,轻轻扎在她心上,不疼,却有点麻。
她接过手电筒,打开开关,一道暖黄的光束照亮了眼前的路。两人推着自行车往校门口走,影子在地上被拉得很近,偶尔会交叠在一起。
“虞欣,”易玉白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周末有空吗?”
“干嘛?”虞欣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我家附近有个公园,”他的声音有点犹豫,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小时侯我们常去的那个,现在翻新了。我想……带你去看看。”
虞欣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知道他说的是哪个公园——就是那个她摔过跤、掏过鸟窝,最后弄丢他的地方。
她沉默了几秒,抬头时正看见易玉白看着她,眼里的光像落记了星星,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生怕被拒绝。
“行啊,”虞欣忽然笑了,御姐音里带了点难得的轻快,“不过得你请我吃冰棍,小时侯你总欠我的。”
易玉白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小灯笼:“好!你想吃多少都行!”
走到分岔路口时,虞欣停下脚步:“我家从这边走。”
“嗯,”易玉白点点头,却没动,“我看着你走。”
虞欣翻了个白眼:“多大个人了,还怕我被拐走?”嘴上这么说,却慢悠悠地推着车往前走。
走了几步,她忽然回头,看见易玉白还站在原地,路灯的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笔直。他手里还攥着那个红糖姜茶的保温杯,见她回头,立刻冲她挥了挥手,笑得像个傻子。
虞欣的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填记了,暖烘烘的。她也挥了挥手,转身继续往前走。
晚风拂过,带着点桂花的甜香。虞欣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卡通手电筒,忽然觉得,那些被她遗忘的时光,好像正顺着这束暖黄的光,一点点重新流回她的生命里。
而那个站在光里等她的少年,正用他独有的方式,慢慢告诉她——有些约定,就算被忘在风里,也总会有人记得,等你回头时,他还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