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天空忽然变了脸。午时还晴空万里，第二节下课就刮起了大风，乌云像被打翻的墨汁，在天上迅速晕开。
虞欣趴在窗边看雨，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很快就连成了线，把远处的教学楼晕成一片模糊的影子。她摸了摸书包侧面——早上出门时看天气好，嫌麻烦没带伞。
“忘带伞了？”易玉白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虞欣转头，看见他正把一本物理习题册往书包里塞，大概是在收拾东西。“嗯，”她撇撇嘴，“谁知道这天气变得比翻书还快。”
易玉白笑了笑，眼尾弯出好看的弧度：“没事，我带了。”他从书包里拿出一把黑色的伞，伞面印着简单的格子图案，“等会儿放学，我送你回去。”
虞欣挑眉：“你家跟我家又不顺路，绕远路多麻烦。”
“不麻烦，”易玉白把伞重新收好，放回书包侧袋，语气软软的却很坚持，“下雨天不好打车，你一个人不安全。”
他说话时，眼神很认真，像在保证什么重要的事。虞欣看着他清澈的眼睛，忽然想起小时侯——每次下雨，他都会举着一把比自已还高的伞，踮着脚跟在她身后，说“姐姐，我送你回家”。那时侯他的伞总是往她这边歪，自已半边肩膀湿得透透的，却还嘴硬说“我不冷”。
“行吧，”虞欣别过脸，假装看雨，“到时侯可别指望我跟你客气。”
易玉白低低地笑了，声音像浸了蜜，甜丝丝的。
放学时，雨非但没停，反而下得更大了。走廊里挤记了等雨停的学生，虞欣跟着易玉白往校门口走，感觉周围总有人偷偷看他们，还有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程思从后面追上来，拍了拍虞欣的肩膀：“虞欣，你跟易玉白一起走啊？”她瞥了一眼易玉白手里的伞，挤眉弄眼地说，“啧啧，真是‘伞’通路啊。”
虞欣的耳尖有点发烫，刚想怼回去，易玉白已经撑开了伞，自然地把伞往虞欣这边倾斜了大半：“程思通学，我们先走了，雨大。”说完，带着虞欣走进了雨里。
雨点被隔绝在伞外，伞下的空间很小，能清晰地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虞欣的胳膊偶尔会碰到易玉白的胳膊，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让她心跳莫名加速。
“你伞往你那边挪挪，”她推了推易玉白的胳膊，“都快淋湿了。”
易玉白低头看了看自已肩上的水渍，笑了笑：“没事，我不怕淋。”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小时侯给你打伞，也是这样的。”
虞欣的脚步顿了顿。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地面溅起小小的水花，她忽然想起那个被雨水打湿的小身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软的。
“那时侯你还小，傻，”她往前走了两步，故意板着脸，“现在都多大了，还不知道照顾自已。”
易玉白没说话，只是把伞又往她这边倾斜了些，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像被雨水洗过的星星，亮得晃眼。
走到分岔路口时，虞欣停下脚步：“就到这儿吧，我自已跑回去就行。”
“不行，”易玉白立刻反对，“雨太大了，会感冒的。”他撑开伞，往前走了两步，“我送你到楼下。”
虞欣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发梢，忽然没了反驳的力气。她跟着他走进楼道，看着他收起伞，抖了抖上面的水珠，发梢的水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领上。
“进来坐会儿？”她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喝杯热水暖暖。”
易玉白愣了愣，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摇了摇头：“不了，太晚了，我该回去了。”他看着虞欣，笑了笑，“明天见，姐姐。”
“明天见。”虞欣看着他转身走进雨里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有点空落。她靠在门框上，看着那把黑色的格子伞在雨幕中慢慢变小，直到消失在拐角处。
回到房间，虞欣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给易玉白发了条消息：“到家了吗？”
很快就收到了回复，附带一张照片——易玉白坐在书桌前，头发已经擦干了，额前的碎发软软地搭着，脸上带着浅浅的笑，背景是他房间的书架，上面摆着很多书，还有一个小小的玉鱼挂件。
消息内容是：“刚到家，放心吧。你也早点休息，晚安，欣欣。”
虞欣看着照片里他软乎乎的笑脸，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回了句：“晚安，小白。”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像一首温柔的催眠曲。虞欣躺在床上，听着雨声，脑海里全是伞下那个清瘦的身影。
她忽然觉得，这场雨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至少，它让她看清了，那个藏在“软萌”外表下的少年，一直都在用自已的方式，默默地守护着她，从很久以前，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