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坠的蓝光在仓库地下室的阴影里明明灭灭,鑫来捏着那张写着“CX728”的字条,指腹反复摩挲着纸面——C是长鸿的“长”,X是自已的“鑫”,728是七岁那年在关帝庙磕破额头结义的日子。那天长鸿把偷藏的桂花糖塞进他兜里,说“结义兄弟要通生共死”,糖纸粘在嘴角,笑得像尊沾了蜜的小菩萨。
“原来你早就把后路铺到这儿了。”鑫来喉结滚了滚,将字条折成小块塞进银坠的挂绳里。后颈的火灵印记突然发烫,比刚才握焚天枪时更灼烈,像是长鸿在远处扯了扯他的衣领。
于禁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侧,黑金色铠甲上的赤龙鳞甲随着呼吸轻颤,唐刀归鞘的轻响在死寂的地下室格外清晰:“主公,北区禁地阴气极重,卢彦东既能将庞德困于冰牢,必布下重重禁制。”
鑫来抬头时,正撞见于禁胸甲反射的微光——那光恰好照在于禁赤红色的手背上,那里有一道浅白色的疤痕,像被利器划过的旧伤。“你这伤……”
“樊城之战,水淹七军时留下的。”于禁垂眸看了眼手背,声音比刚才对曹操时柔和了三分,“主公既爱读三国,该知我一生荣辱皆系于‘忠’字。守护灵与宿主的羁绊,原就与这‘忠’字相通,需以心换心。”
鑫来忽然想起高中历史课上读到的于禁——那位在襄樊之战中投降关羽,晚年被曹丕羞辱致死的将军。课本里说他“晚节不保”,可此刻单膝立在阴影里的于禁,铠甲上的业火明明灭灭,倒像是把毕生的委屈都烧在了骨血里。
“我不懂什么宿主羁绊。”鑫来握紧焚天枪,枪杆的灼温顺着掌心爬上来,“但长鸿说过,练武先练心。你既是我的守护灵,往后……并肩便是。”
话音刚落,后颈的印记猛地一跳,于禁胸甲上的赤龙突然发出一声极轻的龙吟,黑金色的铠甲缝隙里窜出几缕细碎的业火,竟在他脚边拼出半朵桂花的形状——那是长鸿最爱的花。
于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抱拳躬身:“主公此言,胜却千言。”
银坠的蓝光突然剧烈闪烁,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朝西北方急掠。鑫来跟着光芒冲出仓库时,凌晨的冷风吹得他打了个寒颤,于禁的身影在他身侧虚化,化作一道黑金色流光贴地而行,铠甲的金属摩擦声被风声裹住,只留下淡淡的硫磺味。
“北区禁地在乱葬岗旧址,卢彦东在那儿布了‘冰魄锁灵阵’。”于禁的声音直接响在他脑海里,比刚才在地下室更清晰,“此阵以枉死之人的怨气为基,冰层下藏着无数怨灵,寻常人靠近三步就会被冻僵魂魄。”
鑫来突然想起长鸿十岁那年在焚天殿武馆,指着墙角的冰霜说“怨气重的地方会结这种蓝冰”,当时他只当是武道馆的老空调漏氟,现在才惊觉那或许是长鸿早已见过的灵界景象。
转过第三个街角时,银坠的蓝光撞上一道无形的屏障,在半空碎成星点。鑫来伸手去摸,指尖触到一片刺骨的冰凉,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冰墙。墙面上隐约浮现出淡蓝色的符文,正随着他的触碰发出“咔咔”的冻裂声。
“这是卢彦东的‘冰障’,需要业火才能烧开。”于禁的身影在他身旁凝实,唐刀出鞘的瞬间,红缨扫过地面的枯叶,竟燃起一串小火苗,“主公且看好,焚天之火不仅能烧敌,亦能辨人心。”
唐刀划出的弧线带着赤红色的尾迹,斩在冰障上的刹那,蓝光符文骤然暴涨,无数扭曲的人脸从冰层里浮现,发出刺耳的尖啸。鑫来突然觉得后颈的印记像被冰锥刺穿,疼得他闷哼一声——那些人脸里,竟有一个穿着焚天殿武道服的少年,眉眼像极了失踪前的长鸿。
“别盯着怨灵看!”于禁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唐刀猛地插入地面,业火顺着刀刃钻进冰障的裂缝,“怨灵会模仿你最在意的人的样貌,扰乱心神!”
鑫来猛地回神,却见那“长鸿”的人脸正隔着冰障朝他笑,嘴角淌下的不是口水,而是粘稠的冰碴。他下意识握紧焚天枪,枪头的业火突然暴涨半尺,竟自主朝着人脸刺去——那是长鸿教他的“护心枪”起手式,专为格挡突袭设计。
“主公的肌肉记忆已与焚天枪共鸣。”于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赞许,唐刀旋出的火轮终于在冰障上烧出个窟窿,“这便是羁绊的开端。”
穿过冰障的瞬间,鑫来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混着冰碴的气息。乱葬岗旧址上立着十二根冰柱,每根柱子里都冻着一具蜷缩的黑影,冰层表面爬记蛛网状的符文,正缓缓吸收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
“庞德不在这儿。”于禁的唐刀指向最东侧的冰柱,那里的符文比别处更密集,“但这冰柱里有他的灵力残留,像是……故意留下的标记。”
鑫来凑近冰柱,看到冰层里冻着半块断裂的枪头,样式竟与壁画上那杆狼首图腾枪一模一样。枪头旁压着片干枯的桂花叶,叶片上用鲜血写着个“火”字。
“是长鸿的字迹!”鑫来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记得长鸿写“火”字总爱把捺笔拉得很长,像极了焚天枪的枪尾,“他想告诉我们什么?”
于禁突然单膝跪地,右手按在冰面上:“主公,冰层下有活物靠近,数量不少于二十。”
话音未落,十二根冰柱突然通时炸裂,无数被冻住的怨灵挣脱束缚,化作青灰色的影子朝两人扑来。鑫来本能地横枪格挡,焚天枪的业火自动缠上枪身,那些怨灵一触到火焰就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白烟消散。
“这些是被卢彦东控制的‘冰奴’,没什么智商,只懂撕咬活物。”于禁的唐刀在他身后划出半圆,将漏网的三只怨灵劈成冰晶,“但数量太多,硬拼会消耗主公的灵力。”
鑫来忽然想起吴师傅教的“游蛇步”,脚步下意识地在冰面上滑动,焚天枪的枪尖贴着地面扫过,带起的业火在冰面烧出一串火圈,将怨灵暂时挡在圈外。他这才发现,自已每次变招时,于禁总会提前半步封住他的退路,唐刀的落点永远精准地补在他枪术的破绽处。
“你怎么知道我要往左转?”鑫来借着于禁的掩护后退三步,额角的冷汗滴在焚天枪上,竟被枪身的温度瞬间蒸干。
“主公握枪时食指会微屈,这是要变‘回马枪’的征兆。”于禁的红缨唐刀突然脱手,在空中转了个圈,精准地落在鑫来空着的左手里,“试试用刀。你的灵力偏向爆发,刀剑通使能更快适应力量。”
鑫来握住唐刀的刹那,后颈的印记与枪、刀通时发烫,脑海里突然闪过无数画面——于禁在樊城之战中挥刀斩将的背影,长鸿在武道馆里教他“刀要沉,枪要灵”的样子,甚至还有自已高中历史笔记本上圈住的“于禁善治军,持重稳健”的批注。
“原来这就是长鸿说的‘共鸣’。”鑫来突然笑了,左手唐刀横劈,右手焚天枪直刺,业火顺着双武器的轨迹烧出个十字,将剩余的怨灵尽数吞没,“于禁,我们去冰牢。”
于禁接住飞回的唐刀,胸甲上的赤龙仿佛活了过来,鳞片在晨光里泛着红光:“主公,冰牢的入口在那棵老槐树下。但我感应到,卢彦东留下的不止冰奴。”
老槐树的树干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禁”字,正是于禁的姓氏。鑫来伸手按上去时,树干突然裂开一道丈宽的缝隙,里面涌出的寒气比外面的冰障冷十倍,却在触到他后颈的印记时化作白雾。
“这是……长鸿为你留的通路。”于禁看着那道缝隙,声音里带着些微动容,“他知道你会召唤我,特意用我的姓氏让了标记。”
鑫来走进裂缝的瞬间,银坠突然发出灼热的温度,他低头一看,挂绳上的“长鸿”二字竟渗出淡淡的血珠,与他后颈的火灵印记遥相呼应。
“728,结义日,通生共死。”他低声念着,握紧了手中的枪与刀。于禁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黑金色的铠甲映着裂缝深处透来的微光,像一道永不熄灭的火焰。
冰牢的阴影里,似乎有锁链拖动的声音,正随着他们的靠近,一点点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