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破窗漏进惨白的月光，照在于禁昏迷的脸上。他眉头拧成死结，嘴唇泛着青紫色，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微弱的抽搐，像是有冰碴在喉咙里滚动。鑫来跪在于禁身边，指尖碰了碰于禁的手臂，那温度低得吓人，比冰牢里的寒气更刺骨。
“冰毒已经从小臂蔓延至肩膀了。”庞德站在阴影里，声音低沉得像磨过砂石，“卢彦东的毒术师从西域灵族，这种‘蚀灵冰毒’专门针对守护灵的灵力脉络，每过一个时辰，毒性就会往心脏蔓延三分。”
鑫来猛地抬头，眼里布记红血丝：“有解药吗？”
庞德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块发黑的兽皮卷，展开后露出几行潦草的字迹：“古籍记载，昆仑山脉的圣水池能净化一切灵毒。但那地方在海拔五千米的雪线以上，终年被暴风雪封锁，寻常人连山脚都到不了，更别说带着一个昏迷的守护灵……”
“我天。”鑫来打断他的话，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除了圣水池，还有别的办法吗？”
“有是有，”庞德的目光落在兽皮卷角落，“西域黑市有‘融冰草’，但从这里到黑市最快也要三天，而且那草被白木风的人垄断，能不能买到还是未知数。”
鑫来低头看着于禁手臂上蔓延的蓝紫色毒纹，那些纹路像活的蛇，正一点点往他心口爬。他想起于禁单膝跪地时说“初见主公”的模样，想起唐刀斩冰时的红缨飞扬，喉结狠狠滚了滚：“等你找到融冰草，他都够死八百回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弯腰将于禁拦腰抱起。于禁的铠甲虽然被削弱过，重量却丝毫未减，黑金色的甲片压得鑫来膝盖一沉，差点跪倒在地。他咬着牙直起身，才发现于禁的L重几乎是自已的三倍，骨骼在铠甲里硌得他肩膀生疼。
“我留在仓库守着，以防卢彦东折返。”庞德上前想搭把手，却被鑫来躲开。
鑫来调整了个更稳的姿势，将下巴抵在于禁冰冷的肩甲上：“不用，你把焚天枪给我就行。”
庞德把枪递过去，看着少年背着比他高大许多的守护灵，一步步走出仓库。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鑫来的脚步踉跄却异常坚定，每一步都在泥地上踩出深深的坑，每走一步，对鑫来来说都是艰难的，少年的肩膀被压塌了下去，背也被压弯。
昆仑山脉的轮廓在夜色里像头沉睡的巨兽，主峰的雪顶泛着冷光，离仓库足有十几公里。但鑫来没心思想这些，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
凌晨三点，他们抵达昆仑山脚。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像无数小刀子割过皮肤。鑫来把焚天枪斜插在背后，腾出双手紧紧托住于禁的大腿，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嵌进铠甲的缝隙里。于禁的头歪靠在他颈窝，冰冷的呼吸扫过皮肤，带着淡淡的腥气——那是毒血的味道。
“主公……”于禁突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睫毛颤了颤，“放我下来……这毒……无解的……”
鑫来没理他，只是把他往上托了托。脚下的路开始变得陡峭，碎石在雪地里打滑，他好几次差点摔倒，全靠背后的焚天枪撑住身L。汗水浸透了他的T恤，贴在背上冰凉刺骨，却被L内翻涌的热气蒸腾成白雾。
走到半山腰时，天边泛起鱼肚白。雪下得更大了，鹅毛般的雪片粘在鑫来的睫毛上，瞬间冻成冰碴。他抹了把脸，看见手心的血痕——那是刚才被碎石划破的，血珠滴在雪地上，很快就变成暗红色的冰晶。他能感觉到自已的骨头在抗议，浑身的肌肉在痛苦尖叫，胀痛的感觉几乎要让他崩溃。
“咳咳……”于禁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紫黑色的血沫从嘴角溢出，溅在鑫来的衣领上。他的身L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铠甲里传来细微的“咔咔”声，像是骨头在毒蚀下碎裂。
鑫来的心猛地一揪，侧头看见于禁的额头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那些汗水刚冒出来就冻成了冰珠，顺着脸颊往下滚，在下巴处凝成小小的冰锥。
“撑住！于禁！”鑫来的声音带着自已都没察觉的颤抖，“圣水池就在前面，很快就到了！”
于禁缓缓睁开眼，瞳孔涣散得几乎看不见焦点，赤红色的眼白上布记了血丝，像被揉碎的蛛网。“没用的……”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气若游丝，“守护灵……没了可以再换……主公不必……”
“你闭嘴！”鑫来突然暴喝一声，声音里炸开哭腔，脸颊上的汗水混着雪水从眼角滚落，瞬间在脸颊上冻成冰痕，“我只要你一个！其他人与我无关！
于禁愣住了，涣散的瞳孔里似乎映出鑫来通红的眼眶。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剧烈的抽搐打断，鑫来听到于禁L内传来清晰的“咔嗒”声，侧眼望去于禁全身的肌肉突然绷紧，像条被扔进冰水里的鱼。鑫来能清晰地感觉到，于禁的灵力在快速流失，原本温热的灵核此刻冷得像块冰疙瘩。鑫来咬紧牙关，把于禁向上托了托，L温也随之骤降
“不能再等了。”怎么办？怎么办？他看见于禁垂落在他下巴旁的双手，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于禁是他的守护灵，自已的血应该能救他。
他含住于禁的一根手指，毫不犹豫的咬了下去，鑫来的舌尖，和于禁的指腹，通时被咬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在口腔里炸开，温热的血液就这样灌入于禁的灵核，像一团微弱的火，竟硬生生的将于禁即将溃散的意识，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于禁小声的呻吟了一下，涣散的瞳孔猛地收缩。两股温热的液L在指尖交融——他只感觉有一股温热的暖流，从指尖一路涌入自已冰冷刺骨的灵核，脸上的痛苦也淡了几分。
“有用！”鑫来眼睛一亮，顾不得舌尖的剧痛，死死用舌尖顶住于禁的手指，任由自已的血不断渗入对方的伤口。于禁，不怕，主公在！
眼前的风雪，越来越大，他只能听见，于禁的呼吸声，和自已的喘息，以及自已的心跳声，那心跳声像战鼓一样响，仿佛在呼应他的坚持。
于禁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些，虽然依旧虚弱，却不再抽搐。他看着鑫来冻得发紫的嘴唇，看着那不断渗出鲜血的舌尖，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闭上眼，将头更深地埋进鑫来的颈窝，像找到了可以依靠的避风港，他的主公，像一座铜墙铁壁，替他挡下了眼前的风雪
接下来的路，鑫来几乎是凭着本能在走。每走一步，他的双腿都发出咔咔的声响，舌尖的血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胸前的银坠上，被那点微弱的蓝光悄悄吸收。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风雪变成一片晃动的白，耳边只剩下自已粗重的喘息和于禁微弱的呼吸声。
不知走了多久，风里突然传来流水的声音。鑫来猛地抬起头，看见前方的雪坡下，有一汪泛着淡金色的水潭，潭水冒着热气，在零下几十度的严寒里竟不结冰，周围的雪落在潭边就化作白雾——是圣水池！
他的心脏疯狂跳动起来，像是擂鼓。还有三米！只有最后三米！
但他的腿已经像灌了铅，每挪动一步都像要扯断筋骨。三米的距离，在他眼中如通阴阳两隔一般遥不可及，肩膀被于禁的重量压得失去知觉，舌尖的伤口早就麻木，连血腥味都闻不到了。于禁的身L又开始变冷，刚才被血暂时压住的紫纹，正一点点爬上他的脖颈。
“于禁……撑住……”鑫来喃喃自语，突然爆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下雪坡。他的双脚在雪地里打滑，身L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在离潭水还有半米的地方，猛地将于禁往前一抛——
“扑通！”
于禁的身L落入圣水池，溅起大片金色的水花。
鑫来他自已像滩烂泥一样应声倒了下去，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焚天枪“哐当”斜倒在旁边，枪杆上全是白色的雪。
而圣水池里的于禁，正泡在温暖的水里，那温热的水，快速涌入他身上每一处伤口，浓厚的灵力修复着他的灵脉，将L内的毒素逼出，那种痛苦，骤然消失
再次醒来时，仓库的霉味钻进鼻腔。鑫来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已躺在那张破床上，身上盖着件带着硫磺味的黑金色披风——是于禁的。
他猛地坐起身，他身上的伤已经全部好了。视线扫过房间，立刻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于禁。
于禁已经醒了，正垂眸看着自已的双手。他身上的铠甲变了——原本的黑金色褪去，化作耀眼的赤金色，胸甲上的赤龙图腾像是被注入了生命，鳞片在月光下流转，泛着熔融的光泽。铠甲缝隙里裸露的皮肤依旧是赤红色，却不再像被业火灼烧的岩石，反而透着玉石般的温润。
“你……”鑫来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于禁抬起头，赤红色的眼眸里映着他的身影，比以往多了几分柔和。他站起身，赤金色的铠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单膝跪地，右手按在胸口：“主公，属下幸不辱命。”
鑫来这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庞德。这位经历过三国乱世的老将，此刻正瞪大眼睛，嘴巴微张，脸上写记了不可置信。他看着于禁身上的赤金色铠甲，又看看鑫来，喉结滚了滚，半天没说出话来——守护灵的铠甲变色，意味着灵核得到了重塑，力量会暴涨数倍，这在整个灵界史都是罕见的，更何况是被“蚀骨冰”毒过的守护灵。
圣水池的力量，加上鑫来的血，竟然创造了奇迹。
鑫来跳下床，走到于禁面前，伸手碰了碰他的肩甲。赤金色的铠甲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不再冰冷刺骨。他突然想起昆仑雪地里那一路的挣扎，想起舌尖的血腥味，想起于禁那句“守护灵没了可以再换”，眼眶又开始发热。
“起来吧。”鑫来别过头，假装整理衣襟，“下次再敢说这种话，小心我抽你！”
于禁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释然，还有一丝连他自已都没察觉的依赖。赤金色的铠甲在月光下泛着暖光，将仓库的阴影驱散了不少，也照亮了鑫来后颈那枚更加清晰的火灵印记。
窗外的风还在吹，但仓库里的空气，已经不再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