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铃声如通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实验室死寂的空气,也刺穿了苏砚刚刚因成功而浮现的一丝脆弱。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瞳孔因极致的惊惧而放大,身L僵在椅子上,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捆缚,连指尖都无法动弹。那疯狂闪烁的诡异号码,在惨白灯光下如通一只狞笑的恶魔之眼,令人不寒而栗。
江临被这骤变钉在原地,狂喜瞬间冻结。他看着苏砚如通被抽空灵魂的躯壳,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如此陌生而骇人。这不是会议室那次短暂的苍白,这是彻底的、濒临崩溃的暴露。
铃声执着地尖叫,一声声叩击着紧绷的神经。江临的心脏被攥紧,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他——不能让他独自面对!他猛地跨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抓那催命的手机。
“别碰!”苏砚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尖利。他像被烙铁烫到般猛地挥开江临伸过来的手,力气大得惊人!江临猝不及防,手腕一阵火辣辣的疼。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铃声戛然而止。
死寂重新降临,比之前更加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屏幕上,那串诡异的号码消失了,只留下冰冷的黑色屏幕,像一块墓碑。
苏砚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额头的冷汗汇成细流滑下。他看也没看江临,更没看屏幕上那象征着成功的绿色图标。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仓皇的踉跄,撞得椅子向后滑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胡乱地一把扯下连接着电脑的数据线,看也不看地将自已的平板、笔记本,还有那把冰冷的银色尺规,一股脑地扫进背包里,动作粗暴得如通在逃离瘟疫现场。
他的手指在拉上背包拉链时,抖得不成样子,几次都没对准。那串号码带来的恐惧,如通附骨之蛆,啃噬着他刚刚凝聚起的一点点力量。他只想逃离这里,逃离这被窥视的感觉,逃回那个有锁的、黑暗的角落。
江临捂着手腕,看着苏砚近乎崩溃的狼狈,那句质问“那号码到底是谁?”卡在喉咙里,怎么也问不出口。他从未见过一个人被一串数字逼到如此境地。愤怒、疑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揪心,在他胸腔里翻滚。
终于拉好背包,苏砚一把抓起,看也不看江临,低着头就往门口冲。他的脚步虚浮,撞到了旁边的仪器架,发出“哐当”一声闷响也浑然不觉。
就在他即将冲出门口的刹那——
“苏砚!”江临的声音带着他自已都没意识到的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数据……模型跑出来了!我们……可以交差了!”他想用这微弱的成果,拉住这即将彻底消失的冰山。
苏砚的脚步在门口猛地顿住。他没有回头,背影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几秒钟的死寂,仿佛时间停滞。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那点头的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更像是一种疲惫到极致的本能反应。接着,他没有丝毫停留,拉开门,身影迅速融入了门外走廊的黑暗之中,留下那扇门在惯性下,发出空洞而悠长的“吱呀”声。
实验室里只剩下江临一人,还有屏幕上兀自闪烁的、象征着成功的绿色图标。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苏砚身上冰冷的雪松气息,以及那浓得化不开的恐惧。
成功了?是的。
零分的威胁暂时解除了。
可江临心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重。
他走到苏砚刚才的位置。椅子歪斜着,桌面上还散落着几根被他慌乱中扯断的数据线残骸。江临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桌面,忽然,他的视线凝固了。
在桌沿靠近墙壁的阴影里,静静地躺着一枚小小的、闪烁着冷光的物件。
是那把银色的钥匙。
那把苏砚总是随身携带、用来锁住书桌抽屉、锁住那本神秘笔记本的银色小锁的钥匙!它一定是在苏砚刚才慌乱收拾东西时,从口袋或背包的缝隙里掉出来的!
钥匙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道通往禁地的缝隙,一个无声的邀请,一个……冰冷的陷阱。
江临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他盯着那枚小小的银色钥匙,仿佛那上面缠绕着苏砚所有的秘密和恐惧。
捡起来?
放回去?
还是……
他缓缓地伸出手,指尖在冰冷的空气中微微颤抖,悬停在那枚散发着不祥诱惑的钥匙上方,只差毫厘。实验室惨白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在墙壁上,像一个正在让出抉择的、沉默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