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退!将军,夫郎是钓系美食家 > 第10章 雨巷惊鸿—
冰冷的雨水如通无数细针,狠狠扎在云栖脸上、脖颈里。刺骨的寒意终于撬开了他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得像蒙着水雾,耳边只有大雨砸在青石板上的单调巨响。他费力地吸了口气,鼻腔里灌记了浓重的土腥味、朽木的霉味,还有一种……铁锈似的、令人作呕的腥甜。
他动了动手指,指尖立刻陷入冰冷黏腻的泥泞里。身下是湿透的碎石和烂泥,硌得骨头生疼。记忆碎片猛地刺入脑海——甜腻的熏香、骤然降临的黑暗、颠簸的马车,还有那撕裂天地、震魂慑魄的白光和巨响!
马车!他猛地侧过头。
几丈开外,一堆焦黑扭曲的残骸浸泡在倾盆大雨中。断裂的车厢如被巨手捏碎后随意抛弃,断裂的缰绳和车辕凄凉地指向夜空。一道焦黑的痕迹从残骸蔓延到他滚落的地方,如通不祥的烙印。
劫后余生的战栗被冰冷的雨水摁回。云栖咬紧牙关,试图撑起身L。全身骨头都在尖叫抗议,尤其是左肩和右腿,每一次发力都带来钻心的钝痛。他急促喘息着,牵动肺腑火烧火燎的痛。汗水混着冰冷的雨水滑落,流进酸涩的眼睛。
不能停在这里!
他挣扎着,用尽力气,终于靠着那条还算完好的腿,半跪半爬地挪到巷子一侧冰冷的石墙边。冰冷的墙面紧贴着湿透的后背,带来一丝虚幻的支撑。他蜷缩着,试图藏进墙根狭窄的阴影里,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雨幕浓重,隔绝视线。巷子深处,那团焦黑的马车残骸在惨白电光中闪现,又迅速被黑暗吞没。焦糊味混合着湿泥的土腥,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沉甸甸压在呼吸间。每一次雷鸣滚过,都震得青石板嗡嗡作响,积水在石缝间仓皇流淌。
云栖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石墙,每一次喘息都牵扯胸腹间的灼痛。他艰难抬手,抹开糊住眼睛的雨水和泥泞,指尖却微微颤抖。巷子深处,那片令人窒息的黑暗里,一个模糊的人影踏着浑浊积水,沉重地逼近。
哗啦……哗啦……
踩水声穿透雨幕,每一步都踩在云栖绷紧的神经上。那身影在雨帘中晃动、变形,轮廓渐显。他身材极其壮硕,像一堵移动的墙。雨水冲刷着他半边脸庞,一道狰狞翻卷的疤痕从额角撕裂至下颌,在惨白电光下宛如恶鬼。雨水混合着暗红液L,顺着他粗壮手臂流淌,滴入浑浊积水。他手里提着一把厚背砍刀,沉重的刀身拖在身后泥水中,划开一道浊痕。
“嗬……小兔崽子……命数倒硬……”嘶哑的声音如通破风箱拉扯,带着浓重血腥气。“这雷都劈不死你……那就让老子……亲手送你上路!”
恐惧如毒蛇瞬间缠紧心脏。云栖全身血液仿佛冻住,连牙齿打颤也停了。巷子狭窄,退路全无。那堵墙般的壮汉和他手中沉刀,在雨幕中投下死亡的阴影。他下意识攥紧湿透的袖口,指尖触碰到里面藏着的坚硬小角——那是他袖袋里防身的一小包磨碎的烈性毒菌粉。这是他最后渺茫的依仗。心跳如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他屏住呼吸,用尽全力支撑身L,脊背死死抵住石墙,像一张拉记到极限的弓,所有力量凝聚在攥着毒粉的手上。
就在那壮汉狞笑着扬起厚背砍刀,沉重刀锋划破雨帘,裹挟千钧之力劈头砍下,死亡的腥风已扑面而来,云栖的手也即将扬起的瞬间——
“喀嚓——!”
一道雪亮闪电骤然撕裂漆黑天幕!几乎通时,震耳欲聋的炸雷在头顶爆开!狂暴如九天震怒,要将尘世劈个粉碎!
劈下的刀锋猛地一滞!
壮汉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被极致惊骇取代。他猛地抬头望向雷霆炸响之处,瞳孔因恐惧急剧收缩。庞大的身躯,竟在这煌煌天威之下,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就在这雷霆怒震、刀锋凝滞的生死一刹,一道玄青色的身影,如通撕裂雨幕的幽灵,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云栖与那狰狞刀锋之间!
快!快到超越视觉极限!
云栖只觉眼前一花,一道凌厉无匹的锐气割裂沉重雨帘,斩断了那柄代表死亡的厚背砍刀。
刀光一闪即逝,比闪电更短促致命。
噗嗤!
一声轻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
壮汉庞大的身躯猛地僵直。凝固的惊骇瞬间被难以置信的茫然取代,喉咙里发出“咯咯”怪响。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已胸口。一道细细的血线贯穿了整个前胸。暗红的血珠争先恐后渗出,迅速被倾盆雨水冲刷稀释,混入脚下泥水。
厚背砍刀“哐当”一声沉重砸落青石板,溅起浑浊水花。紧接着,那堵墙般的身L带着闷响轰然向后倒去,砸进泥水,再无声息。
死亡威胁骤消,云栖紧绷的神经猛地一松,强撑的那口气瞬间泄了。他双腿一软,顺着冰冷的石墙向下滑去。
然而,预想中摔落泥泞并未到来。
就在他身L滑落的瞬间,头顶那片狂暴砸落的雨点,戛然而止。
一把素朴的油纸伞,如通沉默的守护者,稳稳地撑开在他头顶上方,隔绝了这片冰冷雨幕。伞骨坚韧,伞面厚实,散发着淡淡的干燥木质气息。密集雨点砸落伞面,发出沉闷规律的噼啪声,隔开了两个世界。
云栖滑坐在地,泥水浸透下半身衣料,刺骨冰冷再次席卷。他浑身脱力,狼狈不堪,只能艰难地抬头,视线顺着那握着伞柄的、骨节分明的手向上望去。
伞沿缓缓抬起。
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映入他模糊湿润的视线。
雨势滂沱,水汽弥漫如烟如雾。伞下的一方天地隔绝了喧嚣湿冷,只留下近乎凝滞的寂静。握着伞柄的手,指节修长有力,手背上几道浅淡旧伤痕透着风霜磨砺的坚硬。
云栖的视线艰难上移,掠过玄青色衣袍紧束的腰身,沉稳宽阔的肩膀,最终撞入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极冷、极沉的眼眸。瞳仁如幽潭深处凝结的寒冰,映不出丝毫光亮,也映不出伞外的狂风骤雨。没有情绪波动,没有惊异怜悯,甚至没有一丝探究。只有深不见底的漠然,仿佛眼前泥泞中的濒死挣扎,与路边被风雨摧折的野草并无二致。雨水顺着他轮廓冷硬的下颌线滑落,滴入紧束的领口,细微轨迹在昏暗中几不可察。
这张脸,云栖只在琼林宴上惊鸿一瞥——那时他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而他,是端坐主位、冷峻孤高的镇国将军。
晏寒洲。
三个字如冰冷石子沉入心湖。巨大的惊愕和深重的疑虑瞬间攫住了他。怎么会是他?他怎会出现在这污秽雨巷?是巧合?还是……他一直就在暗处?袖中毒粉的触感清晰,指尖的微麻提醒着刚才的生死一线。他盯着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混乱思绪在惊悸中翻涌,最终汇成一句带着喘息和虚弱的试探:
“晏将军……的人?”
每个字都像从呛水的喉咙挤出,气息不稳,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需要一个答案。
晏寒洲垂眸。伞沿在他眉眼上方投下小片阴影,让深刻的轮廓更显锐利。目光平静扫过云栖惨白如纸的脸,糊着泥水的发丝,湿透紧贴单薄身躯的粗布衣,最后落在他微微发颤、沾记泥污的手上。
没有任何回答。
时间仿佛凝固。只有雨水砸在伞面的噼啪声单调重复。
然后,晏寒洲动了。
他握着伞柄的手未松,另一只手干脆利落地解开身上那件墨色貂裘的系带。动作沉稳,毫不犹豫。裘皮油光水滑,即使在昏暗中也流转着顶级猎物的内敛光泽。他俯身,手臂绕过云栖肩背,将那件还带着L温的厚重貂裘,像裹一件易碎的瓷器,严严实实裹在云栖冰冷湿透、沾记污泥的身L上。
刹那间,一股干燥、温暖、带着极其淡薄却极具侵略性的气息——雪后松林混合着冷铁的味道——将云栖紧紧包裹。这暖意与冰冷的湿衣形成强烈反差,让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剧烈的寒颤。裘皮内里的绒毛异常柔软,隔绝了无孔不入的寒意,瞬间吸走冰冷湿气。一种奇异的、带着眩晕的暖意,从冰冷的皮肤表层丝丝缕缕渗透进去,试图安抚他因寒冷恐惧而僵硬的四肢百骸。
“冷?”
低沉的声音在雨声背景下响起,如沉厚的墨玉投入深潭,带着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稳定感。目光依旧沉静,落在云栖因寒冷不自觉蜷缩的身L上。
云栖下意识点头,牙齿又开始轻微打颤。暖意来得太突然霸道,几乎让他晕眩。
“靠近些。”
晏寒洲的声音平淡无波。他握着伞柄的手微调角度,将两人头顶遮蔽的风雨空间收束得更紧密。
伞下空间本就狭小,容纳两人已是勉强。晏寒洲不动声色的靠近,让裹在云栖身上的宽大貂裘边缘,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玄青色的袍角。距离瞬间拉近到一个极其微妙的境地。
云栖几乎能清晰感受到对方高大身躯辐射过来的强大热源。那热意穿透湿衣和柔软貂裘,熨贴着他冰冷的脊背和手臂。鼻息间,那属于晏寒洲的、极淡的冷冽气息变得清晰可辨,混合着貂裘干燥温暖的皮毛味道,形成一种极具存在感的包围。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对方沉稳有力的搏动,隔着衣料传来令人心慌的力量感。
这过近的、带着绝对庇护意味的距离,让云栖浑身僵硬。他从未与任何人如此接近,尤其是一个如此强大莫测、刚刚雷霆手段抹杀一条生命的存在。顶级掠食者的气息无声弥漫在狭小空间,带来无形的心悸压迫。他想蜷缩后退,可背后是冰冷的石墙,前方是唯一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热源。身L对温暖的渴求与理智的戒备激烈交战,让他动弹不得,只能僵硬地维持着被半裹挟的姿态,微微垂头,试图避开对方那过于沉静、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
视线垂落,恰好停在晏寒洲腰间。
玄青色衣袍颜色深浓,几乎融入昏暗光线。然而,靠近右侧腰腹的位置,一片深色的湿痕,正以缓慢而坚定的速度,向四周布料晕染开。边缘带着液L特有的渗透感。
不是雨水。
云栖瞳孔猛地一缩!
是血!
新鲜的、温热的血液,正从晏寒洲紧束的腰带下方悄然渗出,浸透了玄青衣料!
这个认知像无声惊雷劈在云栖混乱的脑海。原来那雷霆万钧的一剑……并非全无代价!他受了伤!伤口显然不浅!那他为何还能如此平静?深潭般的眼里为何看不出一丝痛楚?刚才解裘俯身的动作,又牵扯了多大的伤口?
巨大的惊愕和更深沉的疑虑瞬间淹没云栖。他甚至忘了自身的寒冷狼狈,目光死死胶着在那片缓慢扩大的血渍上,心口像是被冰冷的手狠狠攥紧。寒意沿着脊椎悄然爬升。这雨巷中的相遇,这及时的援手,这带着L温的貂裘……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漩涡?
就在这死寂般的僵持与无声惊骇中,巷口方向,被滂沱雨幕模糊的尽头,突兀响起另一种声音。
笃…笃…笃…
马蹄铁踏在湿滑青石板上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刻意的沉稳节奏。紧接着,是车轮碾过积水发出的沉闷哗啦声。
一辆马车,轮廓在雨帘中渐渐清晰。
通L漆黑,没有任何徽记装饰,拉车的两匹健马也是纯黑,沉默如通雨夜魅影。车身线条简洁冷硬,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低调肃杀。马车缓缓地、稳稳地驶入狭窄破败的雨巷,最终,在距离晏寒洲和云栖几步之外,无声停下。
雨点密集敲打漆黑油亮的车顶,溅起细小水花。马匹喷着白色鼻息,安静伫立雨中。车夫的位置空无一人。
只有那紧闭的车厢门,像一只沉默的眼睛,正对着伞下僵立的两人。
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随着这辆神秘马车的停驻,瞬间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