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倾尽所有捧江屿登上影帝宝座,他却当众宣布白月光才是此生挚爱。
记者追问我的感想,我笑着点开手机:分享下江先生挪用公款养小三的税务报表吧。
闪光灯淹没他惨白的脸时,我扯下他送我的项链:这垃圾,还你。
后来他跪在碎玻璃上求原谅。
我用高跟鞋碾过他手背:嘘…影帝的血沾上裙摆就不值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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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遇见江屿那年,他像一块蒙尘的玉,躺在影视城最廉价的地下室出租屋里,灰头土脸,却掩不住骨子里透出的光芒。那时我刚从财经学院毕业,顶着家族企业的压力,一门心思只想闯荡属于自己的天地。我们像两株倔强的野草,在钢筋水泥的缝隙里互相汲取那点可怜的温度和养分。
安然,等我成了影帝,我要让全世界都看到你,我的光。
他握着我的手,眼睛亮得惊人,是那种能穿透所有阴霾的光。那时的情话滚烫,熨贴着我每一个不安的角落。我信了,信得死心塌地。
于是,我赌上了一切。家族反对没关系,我搬了出来,住进了他那个不足十平米、终年弥漫着霉味的地下室。资金短缺我把自己积攒的、准备创业的第一桶金,毫不犹豫地砸进了他那些石沉大海的小角色里。没有人脉我放下所谓千金的矜持,陪投资人喝到胃出血,只为替他撕开一条哪怕最细的缝隙。我熬过无数个通宵,给他分析剧本,梳理人物,甚至在他试镜前,笨拙地陪他一遍遍对戏。他眼底偶尔闪过的疲惫和不甘,就是我继续燃烧自己的柴薪。
十年。整整十年。
我用最昂贵的青春和心血做燃料,终于把他这块顽石,一点一点,雕琢成了聚光灯下璀璨夺目的影帝江屿。那座沉甸甸的金色奖杯,他高高举起,聚光灯追逐着他,如同追逐着神祇。他穿着阿玛尼高定西装,剪裁完美,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腕间的百达翡丽折射出冰冷而昂贵的光芒。这些都是我为他精心挑选的战袍,每一处细节都浸透着我的心血。
台下是山呼海啸般的尖叫和掌声。我坐在第一排的贵宾席,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舞台中央,走向人生的最高点。心口涌动着难以言喻的酸胀,十年光阴压缩在这一刻,沉甸甸的。我几乎能看到那漫长岁月里,我们挤在地下室分吃一碗泡面时他眼里的光,能看到他第一次拿到有台词角色时抱着我转圈的傻样,能看到他因被抢角色而彻夜难眠时我轻抚他后背的手……
他站定,手握奖杯,目光扫过台下。我下意识地挺直脊背,迎向他的视线,嘴角甚至提前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那应该是属于我的瞬间,是我们共同熬过漫长黑夜后共享的黎明。
他开口了,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带着影帝特有的磁性魅力:感谢所有支持我的人,感谢剧组,感谢评委会。
标准的流程。我的心跳,在等他下一句。
他的目光,越过我,精准地定格在侧后方一个同样贵宾席的位置。那里坐着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林薇儿,他大学时的初恋,那个在江屿人生低谷时选择远走高飞的白月光。她回来了,在他功成名就的这一刻,像一朵适时绽放的纯白茉莉。
而今天,
江屿的声音忽然拔高,饱含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深情,那是我在他看向我时从未感受过的浓度,我要把这份最高的荣耀,献给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她,在我迷茫时指引方向,在我坚持不下去时给我力量……
我的身体一寸寸凉下去,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指尖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却压不住心底那轰然倒塌的巨响。十年陪伴,十年心血,原来只是支持他的人之一而那个在他人生至暗时刻缺席的女人,却成了他生命里的最重要荒谬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薇薇,
他喊出那个亲昵的名字,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江屿。你才是我此生唯一的挚爱,我的缪斯女神!
哗——
整个会场爆发出比刚才更响亮的掌声和口哨声。镜头疯狂地捕捉着林薇儿含羞带怯、泫然欲泣的脸庞,以及台上江屿那深情款款、仿佛全世界只有她一人的眼神。多么感天动地的爱情宣言,多么戏剧性的巅峰重逢!而我,那个坐在最前排、穿着为他庆功而特意挑选的华服的女人,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被遗忘在聚光灯边缘的阴影里。
台上的江屿终于走下神坛,与他的挚爱紧紧相拥,镁光灯闪烁如银河倾泻。整个会场被这感人肺腑的爱情童话点燃,喧嚣几乎要掀翻屋顶。而我,像一个被世界遗忘在角落的幽灵,周遭的鼎沸人声、刺目的闪光灯,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冷的磨砂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
心口那块地方,起初是尖锐的、撕裂般的剧痛,如同被最锋利的冰锥狠狠贯穿。但很快,一种更深沉、更彻底的麻木感蔓延开来,覆盖了痛楚,冻僵了每一根神经。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凝结在血管里,带来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冰冷。
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支撑了我十年的某种东西,在江屿喊出薇薇这个名字的瞬间,发出了一声清脆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彻底崩塌了。碎屑扎进五脏六腑,却感觉不到疼,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十年燃烧自己,换来一场盛大的、为他人做嫁衣的烟火表演。多么讽刺,多么愚蠢。
就在这冰封般的死寂中,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气息的暗流,却悄无声息地从那荒芜的废墟深处涌了出来。它缓慢而坚定地冲刷着麻木的冻土,所过之处,冻结的情绪被重新点燃,不再是温暖的眷恋,而是刺骨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恨意。
一只话筒,带着会场特有的喧嚣余温,突兀地伸到了我的面前,几乎要戳到我的下巴。一个年轻女记者挤到我座位旁,脸上带着职业性的亢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看好戏的探究。
安小姐!安小姐!她的声音穿透了我周围的真空层,作为江影帝多年的经纪人,也是传闻中的女友,您刚才听到江影帝的真情告白,有什么感想吗您此刻的心情如何对林薇儿小姐的出现有什么看法
她的声音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下割开我努力维持的平静假象。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有好奇,有同情,更多的,是赤裸裸的、等着看我崩溃、看我失态、看我这个前女友如何狼狈收场的窥探。那些闪烁的镜头,此刻不再是记录荣耀的工具,而成了对准我伤口、准备随时捕捉我狼狈瞬间的冰冷枪口。
我缓缓抬起头。
脸颊上的肌肉似乎有些僵硬,但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嘴角,正违背着心脏的冰封,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那不是一个微笑,更像是一张精心雕琢的面具在启动。冰冷的目光扫过面前记者兴奋的脸,扫过那些对准我的镜头,最后,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在了不远处被记者和闪光灯簇拥着的江屿身上。
他正小心翼翼地护着林薇儿,脸上是劫后余生般的满足和柔情。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注视,下意识地抬眼望来。四目相对的刹那,他脸上的柔情瞬间凝固,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惊愕和……慌乱他大概没料到我会如此平静地暴露在镜头前。
我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清晰得如同刀刻。
感想我的声音透过那只伸过来的话筒传了出去,语调出乎意料地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慵懒,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趣事。这声音在喧闹的会场里并不洪亮,却像一根冰冷的针,轻易地刺破了嘈杂的空气。周遭的喧嚣诡异地低了几分,无数道目光变得更加灼热。
江屿护着林薇儿的动作明显僵了一下,他看过来的眼神里,那丝慌乱迅速扩大,变成了某种强烈的不安和警告。他似乎在用眼神无声地命令我:闭嘴!别乱说!
我无视他。指尖冰凉,却异常稳定地伸向手边那只精巧的鳄鱼皮手包。金属搭扣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在骤然安静下来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我拿出我的手机,屏幕在灯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
指尖在光滑的屏幕上轻盈跳跃,解锁,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再点开其中一个命名为归档的Excel文件。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做完这一切,我将手机屏幕平静地转向面前那个几乎要把话筒怼进我嘴里的女记者。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表格和数据清晰地呈现出来。最顶端的标题栏,是几个加粗的黑体字:**江屿工作室资金异常流水及税务风险分析**。
我的感想嘛……我对着话筒,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近乎残酷的玩味笑意,目光却如淬了毒的冰凌,牢牢钉在江屿瞬间失去血色的脸上,不如分享点更有趣的东西给大家
我微微侧头,确保自己的声音能清晰地被话筒捕捉,同时让手机屏幕暴露在更多伸过来的摄像机镜头前。
这是江屿先生工作室近三年的部分资金流水明细,我慢条斯理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珠砸在寂静的空气里,大家请注意标注为‘林薇儿海外账户’的这几笔大额支出,时间点恰好与林小姐在国外购置房产、奢侈品的时间吻合。
我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精准地点向几行高亮的数据,还有这些,以工作室‘业务拓展’、‘公关费用’等名目支出的款项,最终流向的都是与林小姐相关的空壳公司账户。
会场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压抑的呼吸声和相机快门疯狂的咔嚓声。所有镜头都贪婪地对准了我的手机屏幕,试图捕捉那上面的每一个数字。
我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向江屿。他的脸色已经不是惨白,而是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绝望。他额头上瞬间沁出大颗大颗的冷汗,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辩解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身边的林薇儿,刚才还一脸娇羞幸福,此刻花容失色,惊恐地抓紧了江屿的手臂,身体微微发着抖。
至于税务方面,
我继续,声音不高,却足以让会场每一个角落都听得清清楚楚,为了维持林小姐在国外的高消费生活,以及掩盖这些不合规的巨额资金转移,江先生名下的工作室,涉嫌通过虚增成本、伪造合同、拆分收入等方式,累计偷逃税款……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清晰地报出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数字,初步估算,金额高达九位数。
轰——!
死寂被彻底打破,如同巨石投入冰湖!
整个颁奖礼现场瞬间炸开了锅!刚才还沉浸在爱情童话里的记者们,此刻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彻底疯狂了!无数道闪光灯如同失控的闪电风暴,不再是追逐影帝的光环,而是带着刺骨的寒意和贪婪的窥探,疯狂地扑向舞台边缘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江屿。
江先生!江先生!安小姐说的是真的吗
影帝!请回应一下巨额偷税漏税和挪用资金的事情!
林小姐!您对安小姐指控您接受江屿先生巨额不正当资金有何解释
江影帝!您刚刚的真爱宣言,是否建立在挪用公款的基础上
……
尖锐、混乱、带着审判意味的问题像冰雹一样砸向江屿和林薇儿。话筒、录音笔几乎要戳到他们的脸上。安保人员拼命想维持秩序,却瞬间被人潮冲垮。江屿被无数只手推搡着,昂贵的阿玛尼西装被扯得皱皱巴巴,精心打理的发型也凌乱不堪。他徒劳地用手臂挡着脸,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崩溃,刚才的深情款款、意气风发荡然无存。他像一头被剥光了皮毛丢在冰天雪地里的困兽,只剩下绝望的狼狈。
林薇儿更是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往江屿身后躲,昂贵的白色长裙被踩踏得污迹斑斑,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冲刷出一道道狼狈的痕迹,哪里还有半分白月光的优雅从容
闪光灯组成的光网,无情地笼罩着他们,将他们脸上每一寸惊恐、慌乱、绝望都清晰地捕捉下来,同步传向全世界。那场面,比任何一部精心设计的讽刺剧都要荒诞和残酷。
我站在风暴的边缘,像一个冷静的、完成了杰作的艺术家,冷眼欣赏着这幅由我自己亲手点燃的毁灭图景。心口那片荒芜的冻土,被眼前这极致混乱和狼狈的画面熨烫着,升腾起一股扭曲而冰冷的快意。这快意迅速膨胀,压过了所有的麻木和疼痛,几乎要冲破我的喉咙。
就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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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屿被推搡得一个趔趄,正好狼狈地望向我这边时,我猛地抬手,一把抓住了颈间那冰凉坚硬的物件——那条他去年生日送我的卡地亚钻石项链,据说是他找遍全球才找到的独一无二的心意。
指尖用力,金属的搭扣发出咔的一声轻响,应声而开。
我毫不犹豫地将项链从颈间扯下!动作决绝,带着一种撕裂过往的狠厉。价值不菲的钻石在疯狂的闪光灯下划过一道冰冷刺目的弧光。
江屿!
我的声音穿透了鼎沸的喧嚣,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冰冷质感,清晰地砸在他的耳膜上。
他猛地抬头望向我,眼神涣散,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种濒死的哀求。
我手臂一扬,那条象征着虚假爱意和十年愚蠢付出的项链,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而冰冷的抛物线,带着我全部的不屑和憎恶,精准地朝着他狼狈不堪的方向飞去!
这垃圾,
我看着他下意识伸手想去接,却只抓了个空,项链最终无力地跌落在他脚边肮脏的地毯上,混迹在无数踩踏的脚印之中。我的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清晰地落下最后三个字:
——还你。
说完,我再也没有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路边的尘埃。挺直了僵硬的脊背,无视身后那足以将人吞噬的混乱风暴和无数道追逐的镜头,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稳定的哒、哒声。每一步,都像是将过去十年踩在脚下,碾碎。我径直穿过人群自动分开的缝隙,走向会场那扇象征着解脱和重启的厚重大门。身后,是影帝崩塌的神坛,和他那再也无法挽回的、彻底腐烂的爱情童话。
空气里只剩下他粗重的、绝望的喘息,还有闪光灯永不停歇的、贪婪的咔嚓声。
门在我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那个喧嚣而丑陋的世界。
夜风带着凉意,吹拂在滚烫的脸颊上。城市的霓虹在远处闪烁,冰冷而疏离。我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
那场惊天的丑闻,如同被投入深水中的核弹,掀起的巨浪足以吞噬任何试图掩盖它的力量。江屿的名字,一夜之间从神坛跌落泥潭,被钉在了耻辱柱的最顶端。
影帝江屿涉嫌巨额偷税漏税、挪用公款养情人!
惊天反转!颁奖礼深情告白竟是赃款铸就!
白月光变‘吞金兽’!林薇儿海外奢靡生活资金来源曝光!
税务局、警方介入调查!江屿工作室被查封!
各大媒体的头条被这些触目惊心的标题屠版。网络彻底沸腾,谩骂、嘲讽、震惊、人肉……铺天盖地。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完美形象,在铁一般的数据和全民审判下,碎得连渣都不剩。
我的手机,在最初的几天几乎被打爆。记者、合作方解约律师函、还有几个试图来探听内幕或求情的所谓圈内好友……我统统拉黑,关机。世界清静得只剩下窗外昼夜不息的雨声。
我没有回那个曾经称之为家的、充满虚假回忆的顶层公寓。而是住进了市中心一家安保极严的酒店顶层套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雨幕,将城市的轮廓晕染得模糊不清。我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毯上,手里端着一杯冰水,看着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滑落,像一道道无声的泪痕。
复仇的快意是短暂的,像烈酒入喉,灼烧过后是更深的虚无。十年,那是一个女人最宝贵的青春年华,我倾注了全部的热情、信任和毫无保留的爱。如今,这一切被证明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一个巨大的、令人作呕的笑话。心口那个被强行挖走的部分,留下的是一个巨大的、冰冷刺痛的窟窿,再多的恨意也无法完全填满。
律师来过几次,带着厚厚的文件和冷静的分析。江屿名下的房产、存款、投资、那间已经臭名昭著的工作室……所有婚内共同财产,都将在法律框架内进行彻底的分割清算。律师的声音平淡无波,像是在宣读一份与我无关的资产清单。
安小姐,按照目前的情况,您能争取到的份额会非常可观。江屿先生面临的不仅是财产分割,还有巨额的税务罚款和可能的刑事责任,他的个人资产将被优先用于清偿这些债务……
我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玻璃杯壁。可观再可观的数字,能买回那十年吗能填补那个窟窿吗那些冰冷的数字,不过是这场惨烈失败后,一点聊胜于无的、沾着血的战利品。我扯了扯嘴角,连一丝笑意都挤不出来。按程序办吧。
我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过木头。
律师点点头,收起文件,恭敬地退了出去。房间里又只剩下我和窗外无尽的雨。
门铃是在一个雨下得格外急的深夜响起的。
急促、混乱、带着一种绝望的疯狂,一遍又一遍,锲而不舍地捶打着厚重的门板,在寂静的顶层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值班管家的对讲机里传来他焦急又无奈的声音:安小姐,实在抱歉打扰您!江先生…江先生他强行闯上来了!我们拦不住,他情绪非常激动,浑身都湿透了……
我放下手里的书,面无表情地走到门边,透过智能猫眼看向外面。
门外走廊昏暗的光线下,站着一个彻底失魂落魄的影子。是江屿。
他哪里还有半分昔日影帝的光彩昂贵的西装皱巴巴地贴在身上,被雨水浸透,深一块浅一块,狼狈地往下淌着水。头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额头上,雨水混着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在他脸上肆意流淌。眼睛深陷,布满骇人的红血丝,里面是濒临崩溃的绝望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他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像一片在狂风中随时会碎裂的枯叶。
看到猫眼似乎有动静,他猛地扑到门上,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猫眼的位置,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安然!安然你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求你!求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薇薇她…那些钱…我是被逼的!安然!你开门啊!
他用拳头砸门,用额头抵着冰冷的门板,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
我静静地看着猫眼里那张涕泪横流、写满悔恨和恐惧的脸。心湖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冰冷的厌恶,如同看着一只在泥泞里挣扎的蛆虫。那曾经让我心动的英俊轮廓,此刻扭曲得令人作呕。他的辩解,每一个字都像是沾着毒液的钩子,只会让我想起那些精心伪造的报表,想起他为另一个女人挥霍我血汗钱时的嘴脸。
我抬手,没有开门,只是按下了门边的可视对讲通话键。
滚。
我的声音透过冰冷的电子设备传出去,没有一丝温度,平静得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门外的捶打和哭嚎瞬间停滞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绝望、更歇斯底里的嘶喊:不!安然!我不走!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我该死!你打我骂我都行!求你别这样!求你看在我们十年的份上!十年啊安然!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十年他还有脸提十年
我眼底最后一丝残留的温度也彻底冻结,凝结成最坚硬的寒冰。耐心彻底耗尽。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刺耳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打断了他语无伦次的哭喊。紧接着,是江屿一声压抑不住的、凄厉的痛呼。
我皱眉,再次看向猫眼。
只见江屿痛苦地蜷缩在门外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他的脚边,散落着摔碎的玻璃花瓶碎片——大概是刚才情绪失控,撞翻了走廊角落的装饰花瓶。几块尖锐的玻璃碎片,深深扎进了他撑在地上的右手手背和手臂上!殷红的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混合着地上的雨水和花瓶里泼洒出的水,在他身下迅速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他疼得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右手下意识地想抬起来,却又被疼痛扯得龇牙咧嘴,狼狈到了极点。他抬起头,望向门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生理性的剧痛和更深重的、如同溺水般的绝望。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
然后,我伸出手,握住了冰冷的黄铜门把手,轻轻旋开。
厚重的实木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道缝隙。走廊里潮湿冰冷的气息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瞬间涌入温暖的套房内。
江屿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在看清门内站着的我时,爆发出一种近乎狂喜的光芒,仿佛看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他甚至顾不上手上还在淌血的伤口,挣扎着就想用膝盖往前挪动,声音因为疼痛和激动而剧烈颤抖:安…安然!你肯见我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我走了出来。
我穿着一条剪裁利落的黑色丝绸吊带长裙,衬得皮肤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有种冰冷的瓷器感。脚下,踩着一双鞋跟尖锐如锥的黑色缎面高跟鞋。
没有看他脸上瞬间凝固的狂喜和随之而来的惊恐,我的目光落在他那只被玻璃碎片扎伤、鲜血淋漓的手上。鲜红的血正顺着他颤抖的手指滴落,在光洁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绽开一朵朵小小的、刺目的花。
我面无表情地抬起脚。
细长、冰冷、坚硬的高跟鞋跟,在走廊顶灯的光线下,闪烁着金属般无情的冷光。然后,在江屿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在空气中划过一道精准而残忍的弧线,带着我全身的重量和刻骨的恨意,狠狠地、碾在了他那片被玻璃扎得血肉模糊的手背上!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猛地撕裂了走廊的寂静!江屿的身体像被高压电流击中般剧烈地弹跳、抽搐起来,整张脸瞬间因为无法忍受的剧痛而扭曲变形,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冷汗如同瀑布般从他额头、鬓角涌出,混合着之前的雨水和泪水,糊了满脸。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鞋跟下骨骼的硬度、皮肉的撕裂感和温热血浆的粘腻。他的惨叫声在我耳边回荡,尖锐刺耳。
我微微俯下身,靠近他那张因剧痛而彻底扭曲、涕泪横流的脸。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淬毒的冰冷,一字一句,清晰地送入他因痛苦而大张着喘息的耳中:
嘘……
我的鞋跟,在他血肉模糊的手背上,又冷酷地、缓慢地碾了半圈。
他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倒气声,惨叫声被强行堵了回去,只剩下身体无法抑制的剧烈痉挛和抽搐,眼神里只剩下纯粹的、濒死的恐惧。
我看着他这副彻底被摧毁的模样,红唇贴近他的耳廓,吐出的气息冰冷如霜:
小声点,影帝先生。
你的血……
我的目光扫过他手上涌出的、正试图染上我黑色裙摆边缘的刺目猩红,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冰冷刺骨的厌恶和轻蔑。
…沾脏我的裙子,就不值钱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猛地抬起了脚。
鞋跟离开那片血肉狼藉,带起几丝粘稠的血线。江屿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在冰冷潮湿、混合着血水雨水的地面上,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抽搐,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眼神涣散,仿佛灵魂都被刚才那一下碾碎了。
我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这滩彻底崩溃的烂泥。没有再看第二眼,仿佛他只是不小心踢到的一袋垃圾。
转身。
黑色丝绸裙摆在空中划过一道冷冽无情的弧线。
尖锐的鞋跟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稳定、渐行渐远的哒、哒声。
每一步,都像是踏碎一个旧梦的残骸。
走向电梯的方向,走向门外那片被雨水洗刷过的、未知的夜色。身后,是再也无法束缚我的、被彻底碾碎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