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胡登春坐在我对面,一脸坏笑。
今晚亥时,有客上门;这单买卖要是能做成,铜钱里的香火道行我出;要是做不成,我亲自送你最后一程!
胡登春这老东西一直就没憋好屁,说不准是要算计我。
我想拒绝,可又不行,只能咬着牙从嗓子眼里挤出四个字。
随时恭候!
天黑之后,我在门口挂上一盏白灯笼,灯笼上用毛笔写了一个繁体的张字。
二爷爷说,这叫引仙灯,是给野仙们指路的,仙家们看见了自会上门。
呼!
亥时一到,一阵冷风袭来,卷起一阵冒烟雪,打在门口灯笼上,哗啦作响。
细细碎碎的寒气涌进屋,我手中的茶杯瞬间起了冰花,紧接着,一个黑影从窗边一闪而过。
天下转,什么蔓儿
阴阳春典,也就是野仙切口,甩蔓儿报万儿,自报家门的意思。
夜走寒气山边转,外家山狸门边站。
外五仙中的山狸子,别说,刚才那黑影还真像!
狸家老仙远来是客,里面请。
打开门,一位一袭黑衣、身材高挑姑娘站在门口。
那姑娘也不含糊,微微点头,进屋坐在桌边。
凤凰蛋,哈拉气儿,老仙家吃点喝点,歇歇脚。
我从碗柜中拿出一盘熟鸡蛋和一瓶白酒,摆在桌上。
张先生不必麻烦,我乃狸小翠,这肉身是我的弟马,名唤孟竹。
今日,我听闻张先生的五年之约,又有胡登春胡二爷从中引荐,便贸然上门,请张先生相助。
没错了,这位狸小翠走的正是胡登春的路子。
既然如此,那请问狸家老仙有何难......
话音未落,狸小翠的印堂处突然浮现出一丝黑气,随即迅速扩大,将狸小翠整个人罩住。
我心中一惊,起身要退,可那黑气蔓延速度极快,眨眼的功夫就爬到了我手边。
我只觉得一阵阴寒之气从指尖传来,顺往上爬,可在碰到我手腕处的铜钱时瞬间停住。
是黑三山留给我的铜钱!
肩扛明月照夜空,一声长啸天地红,请来老仙黑三山,坐镇堂中显神通!
话音一落,一股霸道而又熟悉的气息从手腕处传来,一扫指尖处的寒气,直冲天灵盖。
黑三山未到,但铜钱中的神识已被我唤醒,已然足够。
我被这股气息冲得身体摇晃,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维稳住,余光一瞟,发现狸小翠已是面色惨白。
她这是煞气侵体,应该是仙家受伤了,你得把她送下去。
听着二爷爷的话,我微微点头,顺手摸过二爷爷的银针,朝着狸小翠的中指刺去。
中指乃是仙门,出马弟子的罩门。
可接连刺了几下,都没见血,狸小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有些绷不住了,把银针都抽出来,一股脑地朝着狸小翠扎去。
嗷呜!
也不知是哪根银针奏效,狸小翠惨叫一声,扑倒在桌上,抽抽了两下之后,趴在那不动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场面,有些慌神,好在二爷爷见多识广。
她没事,就是老仙被强行送下去了,有些虚脱,过一会就好了。
果然如二爷爷所说,没一会,狸小翠就醒了,印堂处的黑气也尽数消散。
狸家老仙感觉如何
多谢张先生,我家老仙已经被退驾了,我是孟竹。
和狸小翠不同,孟竹文静了些许。
孟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和孟竹年纪差不多,说起话来轻松不少。
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三天前,有一个客户找到孟竹,就叫那个客户小陈吧。
小陈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大城市上班,薪资不错。
一天,小陈的父亲发来消息说家里的坟头被人插了剪刀。
正所谓,坟头插刀,子孙难消,而且一共插了五把剪刀,数量正好对应家中五口人。
小陈的父亲心中不安,让小陈在外万事小心。
小陈本是不信这些的,可没多久,小陈的父母接连病倒,姐姐姐夫也在回家途中出了车祸,当场就没了。
小陈无计可施,几经辗转,找到了身为出马弟子的孟竹。
孟竹年纪不大,但出马时间不短,走的又是外五仙,经验老道,本事也不弱,所以便决定和小陈走一趟。
这个,就是小陈家坟头上插的剪刀。
孟竹拿出一个红布包放在桌上。
刹那间,一股浓郁的煞气骤然传来,与刚才狸小翠身上的煞气一模一样!
孟竹小心地打开红布,一把剪刀骤然出现。
那剪刀并不锋利,上面满是泥土,还绑着一条白布,白布上还写着字。
这上面写的是小陈的生辰八字,我去的时候只有这一把了,其他四把都不见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其他四把剪刀应该已经被幕后之人拿走了。
我的声音有些低。
那四把剪刀所代表的人都已经出事了,只有小陈去找你搭救,他还算安全,所以他的剪刀必须留在坟头,才能继续发挥效果。
二爷爷之前说过,法术手段大都相似,若是助人的还好说;可若是害人的,在得手之后就必须取回,否则一旦被其他修行者拿走,很有可能会反噬,甚至被人寻着蛛丝马迹找上门报复。
你们查到是谁插的剪刀了吗
没有。
孟竹微微摇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你拿这把剪刀的时候,遭到了暗算吧
孟竹低下头,脸色有些难看。
当时是我托大,抓了一把香灰就去拔剪刀,没想到剪刀上被人下了咒,多亏我家老仙替我挡了一下,我这才没事。
不过我家老仙也因此受伤,没办法再出手,只能寻求张先生的帮助。
孟竹抬起头,眼神热切地看向我。
前因后果大概如此,想要揪出幕后之人,不知张先生有何良策
这下可真是把我问住了。
我本来就不懂这些,只是前些日子二爷爷给我恶补一通,充其量算个半吊子,说几句倒是可以,真要是问我怎么做,我还真说不准!
我转头看向二爷爷,可二爷爷压根不搭理我,那意思是让我自己想办法。
我抿着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许久没说话,突然,一道灵光乍现。
我想到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