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我与林晚的故事 > 第一章

卷宗啪地一声,带着点蓄谋已久的力道,精准着陆在林晚堆满案卷的办公桌上,震得旁边一个摇摇欲坠的马克杯都跟着晃了晃。
晚晚,我拖长了调子,声音里掺了蜜糖似的甜腻,手指却毫不客气地戳了戳那份摊开的文件,江湖救急!这个,陪我去现场走一趟呗
林晚从一堆法条释义里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那副让她显得格外禁欲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先是落在那份卷宗上,随即锐利地挑起,精准地钉在我脸上,像在审视一个棘手的案发现场。许明夏,她声音平得像水平尺,你那个‘浪漫温泉镇夫妻反目,百年浴池花落谁家’的奇葩案子
Bingo!我打了个响指,顺势半个身子就歪在了她桌沿,手指不老实地去卷她垂在颊边的一缕柔软黑发,客户豪气,包了那家温泉旅馆几天取证。怎么样,林大律师,赏个光就当……重温故地
我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促狭的笑,顺便,回味一下你七岁那年,大半夜英勇爬起来换裤子的光辉事迹
林晚的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唰地一下,从耳垂红到了耳根。那抹绯色像投入水中的颜料,迅速晕染开,几乎要烧透她白皙的皮肤。她猛地抽回被我卷住的头发,动作幅度大得带倒了旁边一本厚厚的《民事诉讼法》。
许明夏!她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挤出我的名字,眼神羞愤交加,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陈年烂谷子的事,你能记一辈子是吧
那当然,我笑得一脸无辜,心里的小算盘却拨得噼啪响,这可是我们友谊的里程碑,珍贵史料。
我点了点卷宗上温泉旅馆的照片,去嘛,晚晚。案子简单,就当……公费泡个澡放松一下,你看你黑眼圈都快掉到嘴角了。
她的目光在我脸上和卷宗之间来回扫视了几轮,镜片后的锐利最终被一种无可奈何的纵容取代,化作一声长长的、认命般的叹息。……只谈公事。她强调,声音却软了下来。
成交!我立刻应道,笑容灿烂得能晃花人眼。目的达成。
***
温泉旅馆坐落在半山腰,空气里弥漫着硫磺特有的、带着点泥土腥气的湿润味道。推开日式拉门,房间宽敞,榻榻米干净整洁,唯一的问题是——房间正中央,只铺着一床被褥。厚实蓬松,像一片巨大的、柔软的云,无声地躺在那里。
林晚拖着行李箱的动作瞬间僵住,目光直勾勾地落在那片云上,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她慢慢转过头,镜片后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锋,精准无比地扎向我:许、明、夏
我立刻举起双手,脸上堆满十二万分的无辜:天地良心!我真不知道他们只安排了一间!这绝对是工作失误!
心里却有个小人在叉腰狂笑,这失误简直神来之笔。我赶紧补救,语气真诚得能滴出水来:你看,这床这么大,睡两个我们绰绰有余!小时候挤那张小破床不也过来了我保证,规规矩矩,绝不越雷池半步!我睡相可好了,真的!
林晚没说话,只是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那目光仿佛能穿透我精心伪装的表象,直达我心底那点雀跃的算计。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里的空气凝滞得几乎能拧出水。就在我快要扛不住那审视的压力,脸上的笑容即将垮塌之际,她终于动了。
又是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不可闻的叹息,像羽毛拂过紧绷的弦。她没再看我,径直走到自己的行李箱旁,蹲下身开始整理衣物。紧绷的肩膀线条,却在不经意间松缓了那么一丝丝。成了!我偷偷握了下拳,心头那点雀跃几乎要冲破喉咙。
晚餐是在旅馆自带的小餐厅里。精致的日式料理摆满一桌,空气里食物的香气混合着温泉特有的硫磺气息。我拿起小巧的瓷瓶,给林晚面前的杯子斟满清亮的梅酒,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荡漾着诱人的光。
喏,尝尝,我把杯子推过去,笑得人畜无害,这家的招牌,度数低,跟果汁似的,解乏。
她抬眼瞥了我一下,眼神里带着一丝了然,却也没戳破,只是伸出纤细的手指,端起了杯子。
案子,她抿了一小口,眉心习惯性地微蹙,谈起工作是她最自然的铠甲,男方主张那浴池是祖产翻修,女方咬定婚后共同出资重建,产权登记又模糊……棘手。
可不是嘛,我立刻接上,一边不动声色地把她刚下去一点的杯子再次添满,所以更得实地好好看看结构,摸摸底。来,再喝点,这酒真不错,暖胃。
我端起自己的杯子,轻轻碰了碰她的杯沿,发出清脆的一声叮。
梅酒甘甜清冽,带着梅子的微酸,确实极易入口。一杯,两杯……我殷勤地劝着酒,嘴里天花乱坠地聊着案子的各种细节,从浴池砖石的年代推测到水管走向可能涉及的产权分割,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林晚起初还保持着律师的清醒,条分缕析地和我讨论,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神锐利依旧。但渐渐地,那锐利被温热的酒意浸润,蒙上了一层柔和的水光。她回话的语速慢了下来,偶尔会无意识地用指尖轻轻敲着桌面,白皙的脸颊上,那两抹被热气熏蒸出的红晕越来越深,如同熟透的蜜桃。
明夏……她忽然轻轻唤了我一声,声音带着点慵懒的沙哑,像被酒泡软了似的。她侧过身,手肘支在桌上,掌心托着微微发烫的脸颊,目光有些失焦地望着我,头…有点晕。那眼神湿漉漉的,带着不自知的依赖,像某种迷路的小动物。
时机到了。我站起身,绕到她身边,动作自然地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肩膀,入手处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觉到惊人的热度。泡个温泉解解乏就好了,我的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带着诱哄的意味,来,我扶你过去。
她软软地嗯了一声,顺从地、几乎是把自己全部的重量都倚靠在我身上。我半扶半抱着她,穿过木质走廊,走向我们房间自带的小型露天浴池。夜风带着山间的凉意,吹拂在脸上,却吹不散她身上散发出的、混合着梅子酒香的温热气息。
***
更衣室里灯光朦胧。林晚是真的醉了,动作迟缓而笨拙,解个浴衣的带子都像在对付一团乱麻。我耐心地等着,目光却忍不住流连。当那件素色浴衣终于从她肩头滑落,堆叠在脚踝边时,我的呼吸猛地一窒。
温泉水汽氤氲的灯光下,她的身体像一块精心雕琢的暖玉。细腻的肌肤在柔和光线下泛着莹润的光泽,流畅的肩线,纤细却并不单薄的腰肢,一路向下没入臀线柔和的弧度……腰侧那一弯熟悉的、月牙形状的浅褐色小胎记,如同一个隐秘的印章,瞬间击中了记忆深处某个柔软的点。
晚晚的腰上……有个月亮……
七岁小女孩惊奇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老家那个雾气弥漫的公共澡堂里,温热的水流哗哗作响。
是呀,记忆里那个更稚嫩的声音带着点小得意,妈妈说,是月亮仙子喜欢我,偷偷亲了一口留下的!小小的林晚当时挺着小胸脯,骄傲地宣布。
那……那我以后也要当月亮仙子!小许明夏立刻大声宣布,惹来周围大人善意的哄笑。小小的、不知愁的年纪,分享着同一个澡盆里最纯真的秘密。
此刻,眼前这弯月亮在迷蒙的雾气里若隐若现,却不再属于天真无邪的童年。它成了某种无声的邀请,一种带着禁忌诱惑的召唤。我喉头滚动了一下,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燥热,迅速扯过旁边的大浴巾,将她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动作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小心脚下。我声音有点紧,扶着她纤细的手臂,几乎是半抱着,把她带进那片被乳白色水雾彻底笼罩的露天浴池。温泉水滑腻温暖,瞬间包裹上来。水汽浓得化不开,像一层厚厚的纱幔,将小小的浴池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林晚软绵绵地靠坐在池壁边,温热的水漫过胸口。醉意让她像一株失了支撑的藤蔓,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滑,水面快要没到下巴。她不舒服地轻轻哼了一声,脑袋一歪,就那么毫无防备地、结结实实地枕在了我的颈窝里。湿漉漉的发丝蹭着我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麻痒。她温热的呼吸,带着清甜的梅子酒香,一下下拂过我敏感的锁骨。
明夏……她无意识地呢喃,像只慵懒的猫在撒娇,好热……
脸颊还在我的颈窝里依赖地蹭了蹭,寻找着更舒服的位置。
我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血液疯狂地涌向大脑,又在下一秒冲回四肢百骸。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咚咚咚的声音在氤氲水汽中被无限放大,几乎要盖过泉水细微的涌动声。
乖,别动。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异常沙哑,带着一种陌生的紧绷感。我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那几乎要破笼而出的悸动,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臂,环过她的后背,将她更稳固地揽在怀里。另一只手则探向池边矮几上备好的洗发水。挤出一点在掌心揉开,薄荷的清凉气息在湿热中弥漫开一丝。
帮你洗洗头,会舒服点。我低声说,尽量让动作显得自然,手指穿过她浓密濡湿的黑发。发丝缠绕在指间,如同某种无声的羁绊。她温顺地靠在我怀里,后脑勺毫无保留地贴在我的掌心,信任得让人心尖发颤。温热的水流从我掬起的掌心滑落,冲开白色的泡沫,顺着她光洁的额头、紧闭的眼睫、挺翘的鼻梁蜿蜒而下,流过修长的脖颈,最后没入被水面和浴巾遮掩的、起伏的胸口曲线。
指尖下的肌肤细腻温热,像上好的丝绸。她近在咫尺的睡颜毫无防备,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唇瓣被水汽蒸腾得嫣红饱满,微微张开,像无声的邀请。水声潺潺,雾气缭绕,怀里是她全然依赖的温暖躯体,鼻息间全是她混合着酒香的独特气息。理智那根弦,在极致诱惑的反复拉扯下,终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绷到了极限。
一种近乎失控的冲动猛地攫住了我。被这水汽、这触感、这毫无保留的依偎所蛊惑,被心底压抑了不知多久的情愫所驱使。我托着她后颈的手掌微微收拢,低下头,屏住了呼吸,像个虔诚又贪婪的朝圣者,向着那片被水珠浸润的、光洁饱满的额头,缓缓地、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靠近……
就在我的唇即将触碰到那片温热的肌肤,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她皮肤上细小绒毛的瞬间——
那双一直安静闭着的眼睛,毫无预兆地,倏然睁开了。
浓密的长睫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湿漉漉的,像蒙着一层江南的烟雨。然而那眼底,哪里还有半分醉酒的迷蒙混沌清亮得惊人,像被山泉水洗过的黑曜石,清晰地倒映着我瞬间僵滞、写满惊愕的脸。
她的唇角,在我咫尺之遥的地方,极慢、极慢地向上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那笑容像投入湖心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无声的涟漪,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带着一丝慵懒的得意,更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温柔的锋芒。
许明夏,她开口了,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却字字清晰,像羽毛搔刮在紧绷的神经上,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滚烫的温度,直直撞进我的耳膜,也撞进我骤然失序的心跳里,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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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仰起脸,缩短了那本就所剩无几的距离,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唇畔,带着梅酒的清甜和一种致命的宣告:
要负责哦。
轰——!
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逆流,冲得我头晕目眩,脸颊烫得能煎熟鸡蛋。那句要负责哦像带着倒刺的钩子,精准地钩住了我的心脏,猛地一拽,又麻又疼。
我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几乎是弹射着猛地向后缩去,动作快得完全不受大脑控制。我、我……不是……那个……晚晚你听我……
语无伦次,舌头打结,平日里在法庭上口若悬河的本事消失得无影无踪。巨大的震惊和羞窘让我彻底失去了对身体平衡的掌控。
脚底在铺着鹅卵石的池底猛地一滑!
啊——!
水花在一声短促的惊叫中剧烈地炸开。温热的泉水瞬间没顶,四面八方涌来,灌入我的口鼻。混乱中,我的手本能地胡乱挥舞,想要抓住什么稳住身形,却只捞到一片滑腻的水流。身体完全失重,狼狈不堪地向后倒去。
后背重重地撞上坚硬的池壁,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气,更多的温泉水趁机呛入喉咙,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视野里全是晃动的水波和迷蒙的白雾,狼狈到了极点。
就在我咳得天昏地暗、眼前发黑,以为自己要在自己策划的浪漫温泉里成为第一个被淹死的律师时,一只温热而稳定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穿过动荡的水流,牢牢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被那股力量猛地从水里拽了起来。
咳咳……咳……我大口喘着气,鼻腔和喉咙里火辣辣的,头发湿淋淋地贴在脸上,像个彻头彻尾的落汤鸡。视线好不容易聚焦,撞进林晚那双近在咫尺的眸子里。
她站在水中,水线正好没过胸口,氤氲的水汽在她周身缭绕,勾勒出朦胧而美好的轮廓。那张清丽的脸庞上,哪里还有一丝醉态金丝眼镜不知何时已经摘下,露出那双完全睁开的眼睛,清亮得像倒映着星子的寒潭。此刻,那潭水中清晰地映着我狼狈不堪的影子,而她的唇角,正噙着一抹极淡、却极具杀伤力的笑意。
那笑意里,有洞悉,有戏谑,还有一丝……得逞后毫不掩饰的愉悦。
慌什么她开口,声音带着点水汽浸润过的温软,偏偏语气却慢条斯理,像在法庭上质询一个漏洞百出的证人。抓着我手腕的手指没有松开,反而微微收拢了些,指尖的温热透过湿透的皮肤,直直烫进我的血脉里。她微微歪着头,目光在我脸上逡巡,最终定格在我因为呛水而狼狈泛红的眼睛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重复道:
我说了,要负责的,许律师。
手腕上的温度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灵魂都在颤抖。她眼里那抹清亮又狡黠的笑意,像一面照妖镜,把我那点可怜巴巴、自以为是的小算计照得无所遁形。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硫磺味和未散的梅酒香,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却让她的目光和话语显得更加清晰、更具穿透力。
我……
喉咙像是被温泉水彻底糊住了,又干又涩,只能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脸颊烫得惊人,不用看也知道肯定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巨大的羞窘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慌乱,让我恨不得立刻沉回水底,再也不要浮上来。
林晚却丝毫没有放过我的意思。她甚至微微向前倾了倾身体,我们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令人窒息的地步。温热的泉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荡漾,拂过我的皮肤,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她抓着我的手腕,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我的腕骨内侧——一个极其暧昧、充满掌控意味的小动作。
嗯她尾音上扬,带着一点慵懒的鼻音,像猫爪子在心尖上轻轻挠了一下,许明夏,你刚才……想做什么来着
她明知故问,目光灼灼,带着一种近乎审判的专注,牢牢锁住我的眼睛,不给我任何闪躲的空间。
那目光像带着实质的温度,烧得我无所适从。我猛地别开脸,不敢再看她,视线慌乱地扫过水面上漂浮的几片落叶,扫过雾气中朦胧的石灯笼,最终却无处可逃地落回自己被她紧紧攥住的手腕上。她的手指白皙纤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此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我没想……
我的辩解苍白无力,像被抽干了空气的气球。所有的伶牙俐齿,所有的巧言令色,在她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睛面前,都成了最拙劣的表演。
哦她轻轻应了一声,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了然于胸的笃定。她空闲的另一只手抬了起来,指尖带着温热的池水,轻轻拂开黏在我额前的一缕湿发。那动作极其自然,带着一种亲昵的温柔,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我的额角,却像带着微弱的电流,让我浑身一僵。
那杯梅酒,她慢悠悠地开口,指尖顺着我的额角滑下,若有似无地描绘着我的眉骨轮廓,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情人间的私语,却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味道是不错。不过……
她顿了顿,唇角那抹狡黠的笑意更深了,像只终于逮住猎物尾巴的猫,比起某人行李箱里那瓶特意带过来、标签都撕掉的‘特供’,好像还是差了点意思
我的脑子嗡地一声,彻底死机。
行李箱……那瓶我偷偷摸摸塞在衣服最底层、以为藏得天衣无缝的梅酒……她怎么知道的!
巨大的震惊让我猛地抬起头,再次撞进她含笑的眼眸里。那里面清晰地写着: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
完了。
彻彻底底地暴露了。
精心策划的偶遇,处心积虑的同房,殷勤劝下的梅酒,还有刚才那鬼迷心窍的靠近……所有的小心思,所有自鸣得意的算计,在她面前都成了透明橱窗里的展品,供她从容审视,然后给出致命一击。
晚晚,我……
巨大的挫败感和被看穿的羞耻感让我声音发哽,鼻子一酸,视线竟然有点模糊了,不知道是被水汽熏的,还是别的什么。我像个考试作弊被抓了现行的小学生,只想把自己埋起来。
然而,预想中的嘲讽或训斥并没有到来。
手腕上那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突然一紧,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将我往前一带!
哗啦——
水花再次溅起。我猝不及防,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直接撞进一个温软馨香的怀抱里。温热的池水瞬间将我包裹,但更清晰的是环抱住我的手臂,以及透过薄薄湿衣传来的、属于她的、同样急促而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
像战鼓,敲碎了我所有的慌乱和羞窘。
笨蛋。
她的声音贴着我的耳廓响起,温热的呼吸拂过敏感的耳垂,带着水汽的潮湿和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宠溺的柔软。那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带着千钧重量,沉甸甸地砸进我的心底,激起一圈圈无法平复的涟漪。
算计人都破绽百出,她低低地笑着,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递过来,以后……
环抱着我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将我们之间最后一丝缝隙也彻底填满,还是我来吧。
水花四溅的余波还在激荡,温热的泉水包裹着相撞的身体。那句带着宠溺的还是我来吧还烫在耳膜上,我整个人却像被点了穴,僵在林晚的怀里。她的手臂环抱着我,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透过湿透的薄薄衣料,她的体温和心跳强势地烙印在我同样失控的心跳上。
咚咚咚!咚咚咚!
两种频率混乱地交织、碰撞,分不清是谁的更响,谁跳得更快。我的脸颊死死埋在她颈窝里,那里温热的皮肤带着硫磺和梅子酒混合的、只属于她的气息,熏得我头晕目眩。刚才呛水的狼狈、被彻底看穿的羞窘,在这突如其来的拥抱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了。巨大的、失而复得般的悸动冲垮了所有防线,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是真的吗她……她刚才说……
环抱着我的手臂微微松开了些。我被迫抬起头,像一条缺氧的鱼,茫然地撞进她的视线里。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周遭的一切,只有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沉在水底的星子,清晰地映着我此刻的呆滞和不敢置信。水珠从她光洁的额头滚落,滑过挺翘的鼻梁,最终悬在微微张开的、嫣红的唇珠上。
我的目光,像是被那滴水珠施了魔法,牢牢地粘在了那两片唇瓣上。形状美好,颜色诱人,像浸透了露水的花瓣。刚才那声笨蛋的余韵似乎还残留在上面,带着一种致命的柔软。
时间仿佛被粘稠的水汽拉长了。世界只剩下水声,心跳声,和她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然后,我看到那两片花瓣动了。
林晚的唇角,再次弯起那个熟悉的、带着掌控一切的狡黠弧度。但这一次,那笑意里揉进了一些别的东西——一种近乎纵容的、带着点无奈和更多炽热的温度。她的目光,也顺着我的视线,落在我自己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唇上,又缓缓移回我的眼睛。
没有言语。只有水汽在无声地蒸腾。
她微微偏了偏头,几缕湿透的黑发黏在白皙的颈侧。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我的渴望,我的怯懦,我所有的兵荒马乱。然后,她眼底最后一丝戏谑也沉淀下去,被一种更纯粹、更专注的东西取代。
她慢慢地、无比确定地,向我倾身。
距离在毫厘之间飞速缩短。温热的、带着梅酒清甜的气息拂过我的唇畔,像羽毛撩拨着最后紧绷的神经。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到了那即将到来的触碰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鼓噪,几乎要破膛而出。
就在那温热柔软的触感即将覆盖下来的前一个微秒……
叩叩叩!
清脆、规律,带着职业化礼貌的敲门声,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猛地刺破了这方氤氲着暧昧和悸动的温泉结界!
お客様(客人)门外传来一个年轻女性温和的声音,带着旅馆服务人员特有的恭敬,失礼いたします。お風呂上がりの甘酒をお持ちしました。(打扰了。为您送来了沐浴后的甜酒。)
轰!
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冻结了所有的血液和旖旎。我猛地睁开眼,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触电般地从林晚怀里弹开!巨大的后坐力让我后背再次重重撞上池壁,激起一片更大的水花。
嘶……
疼痛和惊吓让我倒抽一口凉气。
林晚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在我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弹开的瞬间,她只是极轻微地顿了一下。那即将落下的吻悬停在半空,距离我的唇只有不到一寸。她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炽热和专注,在敲门声响起的一刹那,如同被按下了切换键,瞬间收束、沉淀,恢复成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快得让人怀疑刚才那片刻的动情是否只是水汽折射的幻觉。
她缓缓地、极其自然地直起身,仿佛刚才那个倾身向我的动作从未发生。只有那双眼睛,在看向我时,残留着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被打断的、极其锐利的锋芒,像被惊扰的猛兽,一闪而逝。随即,那锋芒也被一片沉静的深潭取代。
はい。(在。)林晚的声音响起,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甚至带着点刚泡完温泉的慵懒,用流利的日语回应门外,少々お待ちください。(请稍等。)
她甚至没有看我一眼,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靠近只是我的幻觉。她从容地转过身,背对着我,伸手去拿池边叠放整齐的干净浴巾。动作流畅优雅,湿透的黑发披散在光洁的背上,水珠沿着优美的脊椎线滚落。
而我,像个傻子一样,浑身湿透地贴在冰冷的池壁上,心脏还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跳,脸颊滚烫,眼神慌乱地在紧闭的拉门和林晚平静得可怕的背影之间来回扫视。巨大的落差感让我无所适从,刚才那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悸动,此刻被一种巨大的、无处安放的尴尬和羞耻取代。敲门声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醒了我,也扇走了那迷梦般的氛围。
林晚拿起浴巾,展开,裹住自己。动作不疾不徐,每一个褶皱都整理得一丝不苟,又恢复了那个冷静自持、无懈可击的林大律师的模样。只有当她裹好浴巾,准备迈出浴池时,才终于侧过头,目光短暂地扫过我。
那眼神,平静无波,像深秋的湖面。但就在那平静之下,我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极淡、极快掠过的……促狭还有一点被打扰的不悦
还泡着她开口,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用中文说道,想让人进来参观
这句话像根针,瞬间扎破了我的呆滞。我猛地回过神,手忙脚乱地爬出浴池,抓起另一条浴巾胡乱地把自己裹紧,动作狼狈得像只落水狗。脸颊烫得能煎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晚已经走到更衣室门口,拉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位穿着和服的年轻女侍,双手端着一个精致的漆盘,上面放着两只冒着热气的白瓷碗。
お待たせしました。(让您久等了。)林晚的声音恢复了恰到好处的温和礼貌。
どうぞお召し上がりください。(请慢用。)女侍微笑着鞠躬,将漆盘递上。
林晚接过漆盘,微微颔首致谢,姿态优雅得体。女侍再次鞠躬,安静地退开。
拉门被重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更衣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人,空气里还残留着温泉的水汽和甜酒微醺的米香,但之前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暧昧,却像被那扇门彻底关在了外面。
林晚端着漆盘,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我身上。我裹着浴巾,头发还在滴水,像个做错事被罚站的小孩,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不敢与她对视。
她没说话,只是走到矮几边,将漆盘放下。甜酒温热的香气弥漫开,带着糯米的清甜。她拿起其中一碗,递向我。
喝了。
两个字,简洁,干脆,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语气平静,却比任何斥责都让我心头一紧。
我下意识地伸手接过,温热的瓷碗暖着冰凉的手指。我低着头,小口啜饮着甜酒,温润的液体滑入喉咙,却丝毫无法平息内心的兵荒马乱。眼角的余光偷偷瞥向她。
林晚也端起了自己那碗,却没有喝。她只是用指尖缓缓地、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温热的碗沿,目光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所有的情绪。房间里只剩下我小口喝甜酒的声音,和窗外隐约传来的虫鸣。
沉默像有实质的重量,压得我喘不过气。刚才在温泉池里发生的一切——我的狼狈,我的靠近,她洞悉一切的眼神,那个差一点就落下的吻,还有那句石破天惊的要负责哦和还是我来吧——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疯狂闪回。每一个画面都让我脸颊发烫,心跳失序。
晚晚……
我终于忍不住,声音干涩地打破了沉默,带着试探和巨大的不确定,刚才……
林晚摩挲碗沿的手指停了下来。她抬起眼,目光精准地落在我脸上。那眼神,清亮依旧,却像蒙上了一层薄雾,让人看不清底下的情绪。
刚才她微微挑眉,语气平淡得像在复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刚才服务生送来了甜酒。
她顿了顿,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目光却像带着实质的温度,缓缓扫过我还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和慌乱躲闪的眼睛,最终落在我紧握着甜酒碗、指节都有些发白的手指上。
还有,她补充道,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地敲在我的神经末梢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洞悉一切的了然,某个笨蛋,差点把自己淹死在自己挖的坑里。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
轰!刚刚降温的脸颊再次爆红!她什么都知道!她全都知道!她知道我的算计,我的窘迫,我的悸动,还有我那差一点点就成功的……偷袭。那句淹死在自己挖的坑里,像是对我整个晚上处心积虑的最好讽刺。
巨大的羞耻感灭顶而来。我猛地低下头,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甜酒碗里。碗里清亮的米浆映出我通红扭曲的脸,狼狈又可笑。
就在我窘迫得快要原地蒸发的时候,林晚却放下了自己那碗根本没动过的甜酒。她站起身,裹着浴巾的身影在我低垂的视线里显得格外挺拔。
她没有再看我,径直走向房间连接卧室的拉门。素白的手指搭在门框上,停住了。
她没有回头,声音平静无波地传来,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
头发擦干再睡。明天……
她微微侧过脸,耳廓在朦胧的光线下泛着细腻的光泽,那弧度优美得让人心悸,声音也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味深长的停顿,还要‘取证’。
咔哒。
拉门被轻轻合上,安静的只剩下我的心跳声。
清晨的阳光,带着山间特有的清冽,穿透薄薄的日式窗纸,在榻榻米上投下柔和的光斑。空气里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硫磺气息,还有昨夜那碗没喝完、早已凉透的甜酒,散发出的、发酵般的微酸米香。
我几乎是僵着身体,在榻榻米上挺了一夜尸。林晚就在那扇薄薄的拉门后面,呼吸平稳悠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而我脑子里却像炸开了一锅沸水,反复回放着温泉池里她清亮的眼神,那句滚烫的要负责哦,被打断的那个近在咫尺的吻,还有她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取证……每一个画面都像带着钩刺,搅得我五脏六腑都不得安宁。
天蒙蒙亮时,我终于扛不住身体的僵硬和精神的疲惫,眼皮沉得像灌了铅。意识沉入混沌的前一刻,鼻尖似乎萦绕过一丝熟悉的、带着点冷冽香气的暖意,像有人在我身边短暂停留。
再睁眼时,阳光已经铺满了大半个房间。我猛地坐起身,心脏咚咚直跳,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空无一人。只有一床叠放整齐、棱角分明的被褥,像无声的宣告。
心,瞬间沉了下去。一种巨大的、被遗弃般的恐慌攫住了我。她走了因为昨晚我的愚蠢和狼狈,因为那个被打断的、不合时宜的吻那句负责……只是醉话那句取证……只是公事公办的提醒
我掀开被子,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动作慌乱得差点被自己的腿绊倒。冲到拉门前,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
客厅里,林晚正背对着我,坐在矮几前。
晨光勾勒着她穿着素色浴衣的、清瘦挺拔的背影。她微微低着头,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镜片反射着晨光,看不真切眼神。她手里……正拿着那份该死的温泉浴池产权卷宗,旁边摊开着笔记本,一支笔搁在指尖,似乎正在专注地写着什么。
醒了
她没有回头,声音平静无波,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笔尖在纸页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过分安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
我僵在门口,喉咙发紧。那句你去哪儿了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巨大的失落和委屈瞬间淹没了之前的恐慌。她果然……只当昨晚是个意外。那句负责,那句还是我来吧,都只是酒精和暧昧氛围下的……玩笑只有我这个笨蛋当了真。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目光扫过矮几,落在她手边的另一份文件上——旅馆提供的、关于浴池早年原始结构和水管铺设的图纸副本。还有一张……用旅馆便笺纸手绘的简易草图上面似乎标注着几个点。
她真的……只是在取证。心口像被塞进了一块冰,又冷又沉。我默默地转身,想退回卧室,把自己重新埋进被子里。
过来。
林晚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她终于停下了笔,但没有回头,只是将那份旅馆提供的原始图纸副本往旁边推了推。
我脚步一顿,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地挪了过去,像个等待宣判的犯人,在她对面小心翼翼地跪坐下来。榻榻米冰凉,却不及我心里的冷。
她把那份图纸副本推到我面前,指尖点了点上面一个标注着模糊红圈的区域:这里,旅馆档案里记载的,五十年代一次大规模翻修前的旧排水口位置。她的声音平稳专业,像在法庭上分析证据链。
我茫然地看着那个模糊的红圈,脑子里一团浆糊,昨晚的混乱和此刻的冰冷交替冲击着神经,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
再看这个。她拿起那张旅馆便笺纸。纸上用流畅的线条画着浴池的轮廓,几个点被清晰地标注出来,旁边还有她娟秀的字迹写下的简短说明。
这是我昨晚,她顿了顿,目光透过镜片,平静地落在我脸上,在你把自己淹得半死之前,
她的语气没有任何嘲讽,只是在陈述事实,却像针一样扎了我一下,趁你‘醉’得不省人事时,绕着浴池壁摸到的几处异常凹陷和接缝。
我的呼吸一滞,猛地抬起头看向她。昨晚……她在我靠着她醉倒的时候……在摸浴池壁那不是……温存
根据手感判断,林晚的目光依旧平静,像是在分析一个物证,这几处凹陷的分布走向,与旧图纸上标注的原始排水管路径高度吻合。
她将便笺纸也推到我面前,和那份图纸副本并排放在一起。这意味着,男方声称的‘祖产翻修’,其核心结构——也就是最关键的产权归属依据——很可能保留了相当一部分原始状态。女方婚后共同出资‘重建’的说法,水分很大。
她的分析条理清晰,证据链环环相扣,一个清晰有力的辩点跃然纸上。如果是在律所,我此刻一定会跳起来拍案叫绝,大呼晚晚你太神了。
可此刻,我只觉得浑身发冷,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她真的……只是在工作。那个被打断的吻,那句负责,那个还是我来吧的拥抱,都只是……工作间隙的……插曲一个可以轻易被取证任务覆盖掉的……意外
巨大的失望和一种被愚弄的愤怒席卷了我。我猛地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压下喉咙里翻涌的酸涩。我低下头,死死盯着矮几上那两张并排的纸,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所以,林晚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稳,这个案子,我们有很大把握……
够了!
我猛地打断她,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带着自己都未曾预料的哽咽和尖锐。我抬起头,眼眶发烫,视线模糊地盯着她那张平静无波的脸,林晚!你到底什么意思!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窗外的鸟鸣声显得格外突兀。
林晚看着我,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深不见底,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我激烈的质问只是吹过湖面的一缕微风。她没有说话,只是极其缓慢地、将手中的笔,轻轻搁在了笔记本上。那个动作,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从容。
什么意思她重复了一遍我的话,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起一个弧度,那笑容不再有昨晚的狡黠,反而透着一丝冰冷的、洞悉一切的锐利。她身体微微前倾,隔着矮几,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剖析着我,许明夏,策划同房,偷带烈酒,灌醉我,在温泉池里……她刻意停顿了一下,视线扫过我瞬间变得惨白的脸,想偷袭未遂,最后自己淹个半死……这一整套流程下来,你问我什么意思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扎在我试图掩盖的狼狈和羞耻上。我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辩解,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巨大的难堪让我几乎要蜷缩起来。
现在,她站起身,浴衣的下摆拂过榻榻米,发出轻微的窸窣声。她没有走向门口,反而绕过矮几,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到了我面前。居高临下的姿态,带来无形的压迫感。她微微俯身,金丝眼镜的链子垂下来,轻轻晃动。那双清冷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着我狼狈不堪、眼眶通红的倒影。
案子,我取完证了。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像法官落下最后的法槌,思路清晰,证据充分。她顿了顿,目光从我脸上移开,缓缓下移,最终,落在了我因为紧攥而骨节发白的手上。然后,她的视线继续下移,落在我宽松浴衣下,因为跪坐而微微敞开的领口处——那里,靠近腰侧的位置。
她的目光,像带着实质的温度,灼烧着那片肌肤。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那个被注视的地方。昨夜温泉池里,水雾氤氲中,她指尖若有似无拂过的那弯月牙形胎记,仿佛瞬间滚烫起来。
现在,林晚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终结一切混乱的平静和强大。她重新抬起眼,目光锁住我惊惶失措的眼睛,清晰无比地宣判:
轮到我来取我的‘证’了,许明夏。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猛地伸出手!
不是温柔地触碰,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擒拿的精准和不容置疑的力道,一把攥住了我浴衣的前襟!布料在掌心收紧,发出嗤啦一声轻微的摩擦声。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来不及惊呼!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将我向上提起!
天旋地转!
我被那股力量粗暴地从跪坐的姿势直接拽了起来!双脚离地,身体完全失控地向她扑去!视线里是她骤然放大的、近在咫尺的、清冷又带着绝对掌控的脸。
下一秒,后背重重地撞上了客厅与卧室之间那扇薄薄的日式拉门!门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闷响。
唔!
撞击的钝痛让我闷哼出声。
而林晚的动作没有半分停滞。她攥着我衣襟的手猛地向旁边一扯!动作强势得近乎粗暴!
嘶啦——
轻薄浴衣的系带应声崩开!布料顺着肩膀滑落,清晨微凉的空气骤然接触皮肤,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但更清晰的是她滚烫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毫无遮拦地、精准地钉在了我腰侧那处裸露的肌肤上——那弯小小的、浅褐色的月牙胎记。
啊!
突如其来的暴露和那灼人的视线让我本能地惊叫出声,羞耻感灭顶而来。我像受惊的猎物般剧烈挣扎,双手徒劳地想去掩住那片暴露在空气和她目光下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