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院那天,天空飘着细雨。
离微雨站在医院门口,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忽然觉得可笑。
他说会来接她,可终究还是食言了。
就像他说过岁岁年年都会在她身边一样,都是骗人的。
她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别墅的地址。
当离微雨推开别墅大门时,首先听到的是一阵欢快的狗叫声。
那只金毛犬摇着尾巴冲过来,却在闻到她的气味后突然停下,警惕地吠叫起来。
宝贝,怎么了何晚语从楼上走下来,看到离微雨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哎呀,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离微雨的目光缓缓扫过客厅,她的行李箱被随意地丢在角落,几件常穿的衣服散落在地上,像是被人匆忙收拾出来的。
向辰川从楼梯上走下来,手臂自然地环住何晚语的腰,指尖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轻轻摩挲。
微雨。他语气平静,像是在宣布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晚语怀孕了,需要人照顾,从今天起她住主卧。
离微雨站在原地,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原来如此。
难怪他今天会亲自陪何晚语去医院,难怪他会忘记自己还在医院等他。
客房已经收拾好了。向辰川继续说道,目光扫过角落里她的行李箱,你的东西,佣人会帮你搬过去。
何晚语依偎在他怀里,娇声道：哥哥,微雨妹妹不会生气吧毕竟主卧她住了那么久......
不会。向辰川淡淡地打断她,微雨一向懂事。
懂事。
离微雨忽然想笑。
是啊,这十年来,她最擅长的就是懂事。
懂事地不打扰他工作,懂事地接受他所有安排,懂事地......做一个合格的替身金丝雀。
恭喜。她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客房挺好的,安静。
向辰川眉头微蹙,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
何晚语却突然捂住嘴,一副要吐的样子：哥哥,我有点不舒服......
向辰川立刻紧张地扶住她：怎么了要不要叫医生
不用......何晚语虚弱地靠在他肩上,可能是孕吐,你陪我去躺一会儿就好。
向辰川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看都没看离微雨一眼。
离微雨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相拥上楼的背影,忽然觉得浑身发冷。
主卧的门关上后,她缓缓蹲下身,捡起地上散落的衣物。
一件,两件......
直到摸到那条她珍藏多年的白色连衣裙,那是她十八岁生日时,向辰川送给她的成人礼。
当时他说：我的小姑娘长大了。
而现在,他怀里抱着另一个女人,说着同样温柔的话。
离微雨将裙子紧紧攥在手里,布料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
搬到客房后,离微雨蜷缩在单薄的被子里,胃里传来一阵阵绞痛。
她这才想起,从医院回来到现在,她一口饭都没吃。
离微雨轻手轻脚地下楼,生怕惊动主卧里的人。
冰箱里的食材所剩无几,她简单煮了一碗清汤面,热腾腾的蒸汽熏得她眼眶发酸。
好香啊。
何晚语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离微雨手一抖,筷子掉在了地上。
微雨妹妹在吃独食呀何晚语披着向辰川的衬衫,赤脚踩在大理石地面上,我孕吐得厉害,到现在都没吃晚饭呢。
离微雨弯腰捡起筷子：厨房还有食材,你可以自己煮,或者叫佣人替你煮。
可我就想吃你做的这碗。何晚语凑近那碗面,哥哥说你手艺特别好呢。
抱歉,这碗是我的晚饭。离微雨端起碗就要离开。
何晚语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什么意思我现在怀着哥哥的孩子,连碗面都不配吃
争执间,滚烫的面汤泼在离微雨手背上,瞬间红了一片。
你们在干什么
向辰川冷冽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何晚语立刻松开手,眼泪说来就来。
哥哥,我只是太饿了,闻到她做的饭很香,想求微雨妹妹给我煮碗面......
向辰川大步走过来,一把将何晚语护在身后,目光落在离微雨红肿的手背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从明天开始。他冷声宣布,晚语的一日三餐都由你负责。
离微雨猛地抬头：什么
她怀孕了,口味挑剔。向辰川语气不容置疑,难得她喜欢你做的饭。
何晚语在他身后露出胜利的微笑,手指有意无意地抚摸着平坦的小腹。
离微雨看着自己红肿的手,突然笑了：好。
她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明天开始,我会按时给向太太做饭。
向辰川瞳孔微缩,似乎被向太太这个称呼刺痛。
但何晚语已经欢快地挽住他的手臂：哥哥,刚刚的胎教故事还没讲完呢。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离微雨站在冰冷的水池前,任由自来水冲过烫伤的手背。
疼吗
比起心里那个血淋淋的窟窿,这点疼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