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在扇假少爷耳光的瞬间。
前世这一巴掌让我被全家厌弃,最终惨死街头。
这次我捏着他手腕冷笑:装晕好玩吗
他果然虚弱倒地,被紧急送医。
父母大哥心疼地围着他转时,我提前守在他生母的出租屋外。
你儿子正装病骗沈家钱呢,不想要一份吗
当我带着这位赌鬼母亲出现在病房。
假少爷终于撕破伪装:你们这些蠢货!
母亲手中的汤碗砰然坠地。
大哥死死按住假少爷:你叫我妈什么
---
啪!
一声脆响,火辣辣的痛感猛地从掌心炸开,顺着神经一路烧回大脑。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是被塞进了一台高速运转的破旧机器。
掌心残留着真实的、令人战栗的麻痛感。这触感……太熟悉了。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胸腔跳出来。每一次沉重的搏动,都狠狠挤压着肺里稀薄的空气,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窒息感。我猛地吸了一口气,浓重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顶级建筑的冷冽气息,蛮横地灌入鼻腔。
视野艰难地聚焦。
脚下是光可鉴人的意大利黑金花大理石地砖,倒映着头顶那盏巨大水晶吊灯嚣张的光芒。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沈家四季如春的庭院。
这里是沈家客厅。
时间,空间,感官……一切都在尖叫着告诉我那个荒谬绝伦却又冰冷真实的事实——
我回来了。
回到了亲手将命运推入深渊的瞬间。回到了沈言希第一次对我设下致命陷阱,而我,沈灼,愚蠢地一脚踏进去的那个原点!
目光一寸寸向下移动。
地上,沈言希侧躺着,蜷缩着,像一只被摧折的、脆弱不堪的小鸟。他半边脸颊迅速红肿,清晰地印着我的五指轮廓。长长的睫毛无助地颤动,沾着细小的泪珠。嘴唇抿得死紧,没有痛呼,只有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气声,微弱却精准地钻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倒下的姿态,无助到了极点,也完美到了极点。每一个角度,每一丝细微的颤抖,都经过精心设计。
前世的我,就是被这幅景象激得热血上涌,愚蠢地挥出了第二拳,彻底坐实了暴戾无情、欺凌弱小的罪名。
阿灼!一声饱含震惊、心痛和浓浓失望的呵斥猛地劈开空气。
我僵硬地转动脖颈。
母亲苏明薇站在几步开外,保养得宜的脸上血色褪尽,那双总是对我流露温柔的眼眸,此刻盈满难以置信的痛楚和深深的失望。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揪着胸前昂贵的丝绸衣料,指节泛白,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父亲沈国栋站在母亲身侧,那张在商场上铁血冷硬的面孔,此刻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嘴唇紧抿,眉峰紧锁,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沉沉地钉在我身上。
大哥沈凛动作最快,几乎是扑过去的,单膝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小心翼翼避开沈言希红肿的脸颊。言希!他的声音低沉紧绷,能听见我说话吗别怕,大哥在!手掌轻拍沈言希后背,动作带着保护幼弟般的熟稔温柔。
前世,就是这刺眼的一幕幕——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本就敏感多刺的心上。巨大的不公感和孤绝感冲垮了理智的堤坝。我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发出含混咆哮,不管不顾地再次挥拳!那失控的第二拳,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我钉死在无可救药的耻辱柱上。随之而来的是沈家无声的放逐,父母叹息后的隔阂,大哥欲言又止的复杂眼神。而沈言希,则在这场构陷中大获全胜,最终将我一步步逼入绝境,死无全尸!
冰冷的恨意,如同潜伏在骨髓深处的毒蛇,瞬间苏醒,激得浑身肌肉都在微微痉挛。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尖锐的疼痛勉强压制着胸腔里翻腾咆哮的毁灭欲。
不能失控!绝对不能再掉进同一个陷阱!
前世临死前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灵魂深处——母亲苏明薇在停尸房看到我那具不成人形的尸体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栽倒在地。父亲沈国栋永远挺直的脊背第一次佝偻下去,扶着墙壁,肩膀无声耸动。大哥沈凛,红着眼,一拳狠狠砸在医院的墙壁上,指骨碎裂,鲜血淋漓,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痛苦的嗬嗬声……
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他们并非不爱我。只是沈言希的伪装太过完美,而我,浑身长满了尖锐的刺,笨拙得只会用最糟糕的方式表达自己,一次次亲手将试图靠近的他们推开,最终跌入深渊。
恨意依旧滚烫,但核心已不再是玉石俱焚的绝望。它有了更清晰的目标,更冷静的指向。
这一次,沈言希,我要你亲手撕下那张戴了十八年的面具!
电光火石间,前世那个在医院角落无意间听到的、关于沈言希生母的消息,如同黑暗中的闪电,瞬间照亮前路。
冰冷而清晰的念头主宰了混乱的头脑。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身体的颤抖。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聚焦之下,我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跨了一步,逼近地上那个微微颤抖的身影。
呵。一声短促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冷笑从我喉咙里挤出,在死寂的客厅里格外刺耳。
就在沈凛的手即将碰到沈言希肩膀的瞬间,我的动作更快。没有半分犹豫,俯下身,右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探出,精准地、死死地攥住了沈言希那只没有捂着脸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能听到腕骨不堪重负的细微声响。
呃……沈言希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被迫抬起脸,那双总是盛满无辜的眼睛里,瞬间掠过一丝极快、极深的惊愕和慌乱!这一次,我捕捉到了!
沈灼!你干什么!放开他!沈凛的暴喝声响起,带着雷霆般的怒意。他猛地抬头,眼中几乎喷出火来,伸手就要格开我的钳制。
哥!别过来!我厉声喝道,声音带着斩钉截铁的冰冷力量,硬生生止住了沈凛的动作。目光死死锁住沈言希瞬间慌乱躲闪的眼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
沈言希,装晕好玩吗
这戏,演得够投入啊是不是还等着我‘配合’你,再补一拳,让你‘伤’得更重些,好去ICU里躺几天
我的话,如同淬毒的冰针,精准地刺向沈言希最心虚的命门。
他瞳孔骤然紧缩,身体猛地一僵,刻意维持的痛苦抽气声停滞了一瞬。被我死死攥住的手腕,传来一阵无法控制的、细微的颤抖——那是秘密被猝然戳破、即将暴露的巨大恐慌!
你…你胡说什么!他尖声反驳,声音带着明显的底气不足和一丝破音,我好痛……大哥……妈妈……他疯了……他挣扎着想把手腕抽回去,泪水瞬间蓄满眼眶,委屈和无助演绎得淋漓尽致。
阿灼!你放手!你到底要干什么!苏明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失望。
沈凛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神在我和沈言希之间剧烈挣扎。
我胡说我非但没有松手,反而猛地将沈言希的手腕向上提起一些,迫使他以一种更扭曲的姿态暴露在众人视线下。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心悸的穿透力:
好啊!那我们就看看,你到底有多‘痛’!
话音未落,手上骤然发力,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检验真伪的推搡!力道控制得极其微妙。
啊——!
沈言希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被我猛地一推,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软绵绵地、却又带着戏剧性的夸张姿态,重重地侧摔回冰冷坚硬的地砖上!额头恰到好处地磕碰了一下旁边矮几的尖角,发出一声闷响。
这一次,他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双眼紧闭,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在红肿脸颊的映衬下,显得那张脸更加苍白脆弱。
言希!苏明薇的尖叫撕裂空气,扑了过去。
沈灼!沈凛目眦欲裂,猛地一把将我狠狠推开。我踉跄着后退好几步才站稳,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罗马柱上,一阵闷痛。但他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沈言希身上。
快!快叫救护车!沈国栋厉声吼道,声音带着失控的嘶哑。
客厅瞬间乱成一团。佣人惊慌跑动,管家大声指挥。沈凛小心翼翼抱起昏迷不醒的沈言希,苏明薇紧紧跟着,用手帕捂住他额角那处被撞破、渗出一点点血丝的浅表伤口。沈国栋脸色铁青,指挥佣人的同时,用那双沉痛又复杂的眼睛,深深地、冰冷地看了我一眼。
前世,正是这一眼,让我万劫不复。
但此刻,心中只有一片冰冷而清醒的雪原。撞在柱子上的闷痛提醒着真实。我冷眼看着他们如同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受害者匆匆离开,水晶吊灯的光芒将这荒诞一幕映照得纤毫毕现。
好戏才刚刚开始,沈言希。
你不是喜欢装病吗这一次,我会让你在医院里,演完你这辈子最后、也最精彩的一场戏!
客厅只剩下噤若寒蝉的佣人。巨大空间瞬间空旷冰冷。我靠在冰冷的罗马柱上,剧烈的心跳平复,血液却以更冷静、更灼热的方式奔流。
就是现在!
我毫不犹豫转身,大步流星走向侧翼——大哥沈凛的书房。前世,偶然听到沈凛助理提到一笔异常私人转账调查,收款人李秀兰,地址指向城西混乱的城中村——槐荫巷!
城西,槐荫巷。前世在医院走廊无意听到的名字——李秀兰!沈言希嗜赌如命的生母!
前世我听到时自身难保,无暇顾及。死后灵魂飘荡,才在沈言希得意自语中拼凑真相——正是这个贪婪愚蠢的李秀兰,成了沈言希最后被揭穿的关键导火索!
时间紧迫!必须在父母大哥被重伤彻底攫住心神前,找到这个女人!在她再次成为帮凶前,先把她变成撕开伪装的利刃!
迅速穿过铺着厚重地毯的走廊。沈凛书房在尽头,厚重胡桃木门紧闭。我知道管家陈伯有备用钥匙。直接走向管家休息室。
陈伯。推开门,声音不容置疑的急促,大哥书房钥匙给我,有急事,查他之前提过的紧急文件。
陈伯一愣,脸上露出迟疑:二少爷这……
父亲和大哥现在都在医院守着沈言希!我打断他,语气加重,文件可能关系到沈言希受伤后续处理!大哥救护车上交代我立刻拿到!故意将沈言希受伤和大哥交代联系起来。
陈伯脸上掠过慌乱。终究不敢耽误,从抽屉拿出黄铜钥匙递给我:二少爷,您尽快……
知道了。一把抓过钥匙,转身就走。
打开书房门,冷冽雪松和旧书卷气息扑面而来。直奔办公桌左侧第二个带锁抽屉。钥匙串试了两把,第三把小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旋。
咔哒。
抽屉应声而开。快速翻找。指尖触碰到抽屉最里面一个硬质牛皮纸文件袋。一把抽出,解开细绳。
几张薄纸滑出。最上面是银行流水清单,收款人:李秀兰。下面是一份简短私家侦探报告,附着一张模糊偷拍照。照片上女人四十多岁,眼袋浮肿,眼神浑浊麻木市侩,穿着洗得发白的廉价外套,背景是破旧城中村楼房,巷口歪斜路牌隐约可见槐荫巷。
地址:城西区,老机械厂家属院旧址,槐荫巷,17号。
找到了!
心脏狂跳,血液奔涌声在耳膜轰鸣。迅速将地址和那张脸刻入脑中。飞快恢复原状,锁好抽屉,钥匙串扔回给门口担忧的陈伯:谢了陈伯,文件找到了,去医院!
冲出沈家老宅大门。冲到路边,拦下刚送完客的出租车。
师傅,城西,老机械厂家属院旧址,槐荫巷!最快速度!钱不是问题!拉开车门坐进,抽出几张百元钞票拍在副驾。
中年司机看了眼钞票,又瞥了眼我狼狈但价值不菲的衣服和脸上的狠劲,爽快踩油门:好嘞!坐稳了!
老旧出租车低吼窜出。窗外景物飞速倒退,从顶级富豪区滑向城市边缘。高楼大厦被低矮剥落居民楼取代,整洁街道变狭窄拥挤,空气中香水味被油烟、垃圾和潮湿霉味取代。
心跳在引擎轰鸣中奇异地平复。一种冰冷狩猎般的专注取代焦躁。
槐荫巷狭窄仅容小车勉强通过,两侧是密密麻麻破旧自建房,墙体斑驳,电线如蜘蛛网在头顶交织。空气中弥漫霉味和食物腐烂气息。巷子深处,几棵光秃老槐树在黄昏晦暗光线下投下狰狞阴影。
下了车,按记忆门牌号,在迷宫般小巷穿行。污水在坑洼地面流淌。最终在墙皮大片脱落、露出红砖的二层小楼前停下。门牌模糊,门框钉着歪斜17蓝色铁皮。
就是这里。
隔着布满油污的破旧铁门,里面激烈争吵声汹涌穿透。
……钱呢!你这个月打的钱呢打发叫花子吗一千块够干什么!尖锐刺耳、带着浓重痰音的女声咆哮,沈家!金山银山堆着!你手指缝里漏一点,就够老娘过下半辈子了!你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现在攀上高枝了,就想甩掉老娘做梦!门都没有!
刻意压低、难掩暴躁厌烦的男声响起,正是沈言希!毫无沈家时的温软清润,只剩困兽般的凶狠:
你给我闭嘴!你懂个屁!沈家的钱那么好拿我每一步都如履薄冰!那个丧门星回来了!他就是个疯子!今天差点被他打死!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气才稳住局面现在一分钱都不能多动!否则我们全都得完蛋!
丧门星李秀兰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骨怨毒,呸!那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初中那会儿告诉我他不是我亲生的,老娘早就把他……后面淹没在恶毒咒骂
门外的我,心脏如同被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初中!沈言希初中就知道了是他告诉李秀兰我不是亲生的!
前世模糊记忆碎片瞬间点亮!难怪从初中开始,李秀兰态度急转直下!从漠视打骂变成变本加厉虐待刻骨厌恶!寒冬腊月冷水洗全家衣服,故意饿肚子,打骂羞辱……根源在这里!是沈言希!他像潜伏暗处的毒蛇,在那么早时,就用如此阴毒手段,彻底斩断我在那个家里最后一点生存空间!他不仅要取代我的位置,还要让我在最底层地狱煎熬!
冰冷恨意瞬间沸腾,几乎焚毁理智!
我不管什么丧门星!李秀兰尖叫拉回思绪,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我没钱了!赌场的人明天就要来剁我的手!我告诉你沈言希,你要是不给钱,我现在就去沈家!我去找你那个有钱的‘妈’!我去问问她,她养了十八年的好儿子,亲妈快饿死被砍死了,她管不管!看她丢不丢得起这个人!
你敢!沈言希声音尖利无比,充满赤裸恐惧和威胁,李秀兰!你敢踏进沈家大门一步,信不信我让你明天就沉进护城河喂鱼!沈家弄死你这样的,比碾死蚂蚁容易!我警告你,安分点!钱,我想办法!敢坏我的事……
够了!
抬起手,屈起食指,在布满油污铁门上,不轻不重敲三下。
笃、笃、笃。
门内激烈争吵瞬间死寂。
几秒沉默后,门锁咔哒轻响,铁门拉开一条缝隙。
一张浮肿蜡黄、眼袋下垂的脸探出,浑浊眼睛充满警惕愠怒——李秀兰。花睡衣沾油渍,头发油腻贴额角。
浑浊目光聚焦我脸上时,刻薄眼睛瞬间瞪圆,像见了鬼!
丧……丧门星!失声尖叫,声音因极度震惊和厌恶扭曲变调,是你!怎么找到这里!下意识想关门。
脚迅速卡在门缝。目光锐利如刀,越过她肩膀缝隙,投向门内昏暗客厅角落。
沈言希那张总挂无辜的脸,血色尽褪,惨白如纸,瞳孔因极度惊恐放大,嘴唇哆嗦,如同见索命厉鬼!下意识抬手挡脸,动作僵硬滑稽。
李秀兰,声音冰冷,带着淬骨恨意,好久不见。看来你和你亲儿子,处得也不怎么样。
目光转向她,嘴角勾起讽刺弧度:‘丧门星’这称呼,拜你们母子所赐,我听了整整五年!
刻意加重五年,目光如刀刮过沈言希惨白的脸。
你……想干什么!李秀兰被我眼中恨意震慑,色厉内荏吼,抓门的手微微发抖。门内沈言希浑身一颤。
不想干什么,声音平静,带着更深寒意,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你的好儿子,沈言希,故意停顿,欣赏沈言希瞬间煞白的脸和李秀兰惊疑表情,他刚刚在沈家,被我‘失手’推了一下,‘碰巧’撞破头,现在躺在市中心圣心医院最贵VIP病房,享受你做梦想不到的待遇。沈家上下,我爸妈,我大哥,全围着他转,心疼得要命。
李秀兰浑浊眼睛瞬间爆发出混合贪婪、嫉妒和难以置信的光芒。VIP病房!沈家上下围着转!
他这‘伤’啊,值钱得很。慢条斯理,如同恶魔低语,沈家为安抚他,弥补‘委屈’,你觉得给多少‘补偿’一百万五百万一套房子
每个数字,像钩子精准钩在李秀兰被贪婪腐蚀的心上。
而你的好儿子呢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毫不掩饰挑拨,他刚才亲口威胁你‘安分点’,否则‘沉河’!他躺在金山银山享福,用沈家钱养你这无底洞,却又像打发叫花子给一千块,嫌你碍事,恨不得你消失!李秀兰,你在他眼里算什么
亲妈呵,不过是个随时抛弃、甚至灭口的累赘!
你放屁!沈灼!血口喷人!沈言希再也忍不住,门内嘶声尖叫,声音因极度恐惧变调。
李秀兰听不进了。我的话像毒液注入血管。巨大愤怒、被亲生儿子背叛怨恨、对金钱原始贪婪渴望,冲垮所有理智!沉河威胁成了点燃炸药桶的最后火星!
沈言希!!!李秀兰凄厉到极致尖叫,如同地狱恶鬼。不再看我,像彻底激怒的母兽,猛地转身,浮肿扭曲脸肌肉疯狂跳动,眼睛赤红,带着毁天灭地疯狂,扑向角落躲藏身影!
小畜生!敢让老娘沉河!老娘生你养你,就这么报答我!沈家有钱!你躺在金窝装死享福,让老娘等死!只给一千块!撕了你!吐钱!!
妈!疯了!别听他!他来害我们!挑拨!沈言希魂飞魄散,惊恐尖叫,狼狈躲避李秀兰劈头盖脸抓挠的指甲。昂贵羊绒衫被撕扯,精心保养脸瞬间多几道血痕。
狭窄昏暗出租屋,上演最不堪入目的母子相残。咒骂、哭嚎、撕打混杂。
我冷眼旁观这出亲手导演的伦理惨剧,直到撕打声稍弱,李秀兰被沈言希用力推开,扶墙喘粗气,眼神疯狂瞪儿子,咒骂钱、白眼狼、沉河,才再次开口,声音如冰水浇下,带着不容置疑掌控力:
打够了
要钱,跟我走。
目光越过披头散发、疯婆子般的李秀兰,直接盯在衣衫不整、脸上带伤、眼神怨毒如蛇死死瞪我的沈言希身上。
沈言希,清晰叫出名字,每个字带千钧之力,你以为你初中时偷偷拿爸爸头发做亲子鉴定,发现自己是假货,然后匿名通知这蠢女人我不是她亲生的,让她折磨我,就能高枕无忧了
晴天霹雳,狠狠劈在沈言希头顶!
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瞳孔缩成针尖,身体不受控制剧烈颤抖!这是他隐藏最深、最怕揭露的罪恶!阴谋起点!做梦没想到,沈灼竟会知道!而且当着他生母的面,赤裸揭穿!
你……胡说!我没有!失声尖叫,声音尖锐破音,充满极致恐惧绝望。
有没有胡说,你清楚。冷笑,不再看他摇摇欲坠丑态,转向被爆炸信息惊呆的李秀兰。
李秀兰,听见了你这些年像疯狗咬我、折磨我,就因这你当眼珠子疼的亲儿子,背后递的刀!声音充满冰冷嘲讽,他早知真相!不仅瞒你,还利用你!现在,他躺沈家金山,却要把你这知道他最大秘密的亲妈一脚踢开,甚至想灭口!还要耗
现在,跟我去医院。沈家所有人都在。声音带着恶魔般蛊惑,想要钱报复这把你当工具用完就扔的白眼狼让沈家知道你替他‘管教’我这真少爷的‘功劳’机会眼前!
继续被他威胁‘沉河’,还是跟我拿回‘应得’的,顺便撕下你好儿子的画皮盯着李秀兰被贪婪、愤怒怨恨彻底烧红的眼睛,自己选!
我去!李秀兰几乎没犹豫,嘶声吼道,唾沫星子飞溅。看沈言希眼神,不再是儿子,是仇人,是换取利益的猎物!小畜生!走!见你‘爹妈’!让你身败名裂!吐钱!恶狠狠朝沈言希扑去,目标是抓住他。
沈言希彻底崩溃!最大秘密当众揭穿,生母如索命恶鬼,沈灼……这从未放在眼里的真货,如同掌控一切的魔鬼,冷冷看着他坠入深渊!
不!不去!放开我!绝望哀嚎,拼命挣扎,被状若疯虎的李秀兰死死揪住胳膊,指甲深掐进皮肉。
由不得你!冷冷吐出四字,如同最终宣判。
现在,带上你好母亲,跟我走。
这场迟到十八年的‘认亲’大会,该开幕了!
圣心医院,顶层VIP特护区。
空气弥漫消毒水、昂贵鲜花及刻意营造的压抑宁静。走廊铺吸音地毯,脚步声被吞噬。厚重病房门紧闭,隔绝外界窥探。
最里面最大套房门外,气氛凝重如实质。
苏明薇坐门边长椅,身体微前倾,手紧紧交握,指尖泛白。眼下乌青清晰,美丽眼睛布满血丝,写满疲惫深切担忧。她时不时抬头望向紧闭病房门,里面躺着重伤养子沈言希,而挥拳相向的亲儿子沈灼不知所踪,双重煎熬几乎将她撕裂。
沈国栋站窗边,背对走廊,高大身影透沉重疲惫。望窗外华灯初上城市夜景,眉头紧锁,深刻川字。商场杀伐决断的沈家家主,面对家庭骤然崩裂,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棘手无力。
沈凛像沉默雕塑,背靠冰冷墙壁,双臂环抱胸前。低垂头,碎发遮眼,看不清表情。紧绷下颌线和周身低气压,昭示内心剧烈风暴。刚才在沈家,沈灼那句装晕好玩吗如魔咒反复回响。他比父母更了解沈言希,也更早接触沈灼身上近乎偏执的尖锐。沈灼反常冷静和诛心质问,像种子在心中生根发芽,挑战过去十八年对沈言希根深蒂固的信任。
时间在压抑沉默中流逝。
突然,走廊尽头传来突兀、极不和谐的喧哗。声音由远及近,带着市井粗粝毫不掩饰吵闹,像生锈锯子粗暴撕碎VIP区宁静。
……拦我干什么!我是他妈!亲妈!看儿子天经地义!里面躺的沈言希,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让开!尖利刺耳女声叫嚷,充满撒泼蛮横。
妈!闭嘴!疯了!医院!保安!年轻男子气急败坏、带哭腔恐惧声音紧随,试图阻止,苍白无力。
声音……!
苏明薇猛地抬头,眼中充满难以置信惊愕。沈国栋倏然转身,锐利目光如电射向声音来源。沈凛瞬间站直身体,脸上第一次露出完全无法控制的巨大震惊错愕!那气急败坏阻止声音,分明是沈言希!他……不该在病房躺着吗怎么会出现在走廊那头还和……那样粗俗女人拉扯一起
三人几乎同时迈步,朝喧哗处快步走去。
转过走廊拐角,眼前一幕让脚步瞬间钉在原地,如被无形冰霜冻结!
沈灼面无表情走在前面。身后,穿廉价肮脏花睡衣、头发蓬乱如鸡窝、眼袋浮肿的陌生中年妇女,正如同护崽母狼,对着阻拦护士和赶来的保安又抓又挠,嘴里不干不净咒骂。而沈言希,他们重伤昏迷的养子/弟弟,此刻正死死拽着泼妇胳膊,试图阻止撒泼。
沈言希身上哪还有半分病容额角重伤,不过一道极其浅表、早已停止渗血的划痕,被夸张纱布包裹,欲盖弥彰。脸上几道新鲜血痕,显然指甲抓出。昂贵羊绒衫歪斜沾尘污,狼狈不堪,毫无沈家二少爷矜持贵气!脸上混杂极度惊恐、羞愤欲死和走投无路的绝望,对着撒泼女人嘶吼:李秀兰!够了!滚!滚出去!
李秀兰亲妈!
三字如三道惊雷,狠狠劈在沈国栋、苏明薇和沈凛头顶!将他们过去十八年构建的所有认知,瞬间炸得粉碎!
言希……你……苏明薇身体晃了晃,扶住墙壁,声音抖不成样子,看着狼狈嘶吼、完全陌生的沈言希,又看状若疯妇的李秀兰,巨大荒谬感和被欺骗冰冷感攫住心脏。
沈国栋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跳,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沈言希,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养了十八年的儿子。
沈凛拳头捏得咯咯响,眼神复杂到极点,震惊、愤怒、被愚弄耻辱……种种情绪激烈碰撞。猛地看向站风暴边缘、始终冷眼旁观的沈灼,心头剧震。是他!一切都是沈灼做的局!他带回沈言希生母!撕开这层最不堪遮羞布!
都听见了我,沈灼,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穿透李秀兰咒骂和沈言希哭嚎,带着尘埃落定般的冰冷平静,传入在场每个沈家人耳中,如同最终审判:
沈言希,你的亲妈,李秀兰女士。过去十八年,她一直活着。而你,用沈家钱,养着她,也封着她的口。
现在,戏该收场了。
这句话,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如点燃火药桶的星火。
收场沈灼!都是你!疯子!毁了我一切!沈言希猛地抬头,那双总盛满无辜泪水的眼睛,此刻被最怨毒、最疯狂、最赤裸恨意彻底占据!血丝密布,如同恶鬼!他彻底崩溃!精心伪装十八年的面具当众撕得粉碎,暴露在亲生父母和最不堪生母面前,巨大羞耻绝望瞬间吞噬所有理智!
他猛地甩开李秀兰撕扯,如同被逼绝境的毒蛇,不顾一切朝我猛扑过来!面目扭曲,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阿灼小心!苏明薇失声尖叫。
沈凛反应最快,如猎豹猛跨步上前,试图拦截。
但沈言希目标根本不是我!他此刻只想毁灭眼前一切!
就在他扑到近前,苏明薇因极度担忧本能上前一步,试图挡在我身前时——
沈言希那双充满血丝、疯狂怨毒的眼睛,猛地转向苏明薇!养育他十八年、给予无尽宠爱优渥生活的女人!此刻在他眼中,成了完美人生最大污点和阻碍!
极致怨恨和破罐破摔的疯狂,冲垮最后一丝人性!
滚开!老不死的东西!都是你!装什么慈母!恶心!!他嘶吼着,声音尖锐刺耳,充满最恶毒诅咒鄙夷!同时,那只没受伤的手,竟然不管不顾、带着一股狠戾劲风,朝着挡在他面前的苏明薇,狠狠推搡过去!
data-fanqie-type=pay_tag>
妈——!沈凛目眦欲裂,狂吼出声!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
啪嚓——!
刺耳碎裂声,骤然炸响!
苏明薇手中那碗小心翼翼捧着、准备给重伤养子补身体的、冒着丝丝热气的精致炖盅,在她身体被猛力推搡剧烈摇晃瞬间,脱手坠落!
洁白骨瓷炖盅,连同温热水,狠狠砸在光洁冰冷大理石地面!瞬间粉身碎骨!汤汁四溅,如炸开肮脏污浊的花!昂贵滋补食材和碎瓷片狼狈飞溅,几滴滚烫汤汁溅到沈国栋笔挺西装裤腿。
苏明薇被突如其来猛力推得踉跄后退,高跟鞋地面发出刺耳摩擦声,眼看摔倒!
妈!沈凛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母亲摇摇欲坠身体。苏明薇脸色惨白如纸,一手死死捂心口,另一手紧紧抓住大儿子手臂,指尖掐得沈凛生疼。她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刚才对她恶语相向、出手推搡的沈言希,嘴唇哆嗦,一字说不出。温柔眼眸里,只剩巨大被彻底背叛伤害剧痛,以及一片空茫绝望。
老……不死……沈国栋低沉声音响起,每个字都像从冰窖深处捞出,带令人骨髓冻结寒意。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皮鞋踩在溅落汤汁碎瓷片上,发出令人心悸嘎吱声。目光不再是失望复杂,而是彻底转化为看死物般的、毫无感情冰冷,死死锁在沈言希因疯狂扭曲的脸上。
沈言希在吼出那句话、出手推搡苏明薇瞬间,似乎也被自己彻底暴露的卑劣恶毒惊住。他僵在原地,看地上狼藉碎片,看苏明薇惨白的脸和沈国栋冰冷眼神,看沈凛眼中喷薄怒火……最后,目光扫过被他称老不死的女人,又猛地转向呆若木鸡、被他吼得暂时忘撒泼的生母李秀兰……
巨大灭顶恐惧如冰冷潮水,瞬间淹没!疯狂孤勇如被戳破气球,瞬间泄尽!
不……不是……爸!妈!大哥!听我解释!猛地摇头,脸上血色褪尽只剩死灰绝望。下意识想后退逃离,身体因恐惧僵硬无法动弹。试图挤出无辜可怜伪装,但此刻红肿脸颊怨毒未褪,眼中赤裸恐惧算计清晰,任何伪装都拙劣可笑,充满令人作呕违和感。
解释沈凛声音响起,冰冷如西伯利亚寒风,瞬间冻结沈言希所有侥幸。他扶着惊魂未定、心痛到几乎无法站立的母亲,那双沉稳锐利眼睛,此刻燃烧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和被至亲捅刀剧痛。死死盯沈言希,每个字都像从牙缝挤出,带千钧重量:
沈言希,你刚才,叫我妈什么!
这声质问,彻底击碎了沈言希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伪装。他像被剥掉了所有鳞片的毒蛇,赤裸裸地暴露在所有人冰冷、审视、饱含巨大失望和愤怒的目光之下。那张精心保养、总是挂着无辜和委屈的脸上,此刻只剩下被戳穿后的灰败、羞耻和一种走投无路的疯狂。
我……他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眼神惊恐地在苏明薇惨白的脸、沈国栋毫无温度的眼神、沈凛燃烧着怒火的逼视,以及李秀兰那张刻薄又幸灾乐祸的丑脸上来回扫视。巨大的恐惧和灭顶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冲垮了最后一点试图狡辩的力气。
他猛地转向沈灼,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最怨毒、最不甘的光,如同垂死的野兽发出最后的诅咒:是你!沈灼!都是你这个丧门星!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不去死!你毁了我!毁了我的一切!
他嘶吼着,声音尖利扭曲,完全失去了在沈家时的清润温和,只剩下歇斯底里的疯狂,沈家的一切都该是我的!是我陪了爸妈十八年!是我让大哥骄傲!你算什么一个在贫民窟长大的垃圾!你凭什么!
闭嘴!沈凛暴喝一声,额角青筋暴跳。他从未如此愤怒过,这愤怒不仅仅源于沈言希对母亲的侮辱,更源于自己长达十八年被愚弄的耻辱感!他猛地松开扶着母亲的手(苏明薇被沈国栋及时接住),一步上前,铁钳般的大手狠狠扼住了沈言希的肩膀,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沈言希吃痛,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疯狂挣扎的身体被沈凛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凭什么我,沈灼,终于从这场风暴的边缘缓缓走上前一步。冰冷的视线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切割着沈言希扭曲的嘴脸。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他的嘶吼和喘息,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寒意:凭我是沈国栋和苏明薇的亲生儿子。凭你,沈言希,只是一个鸠占鹊巢、靠着谎言和构陷偷了十八年富贵的小偷!
我的目光转向李秀兰,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还有你,李秀兰。你生了他,也养废了他。他骨子里的贪婪、卑劣和忘恩负义,都是拜你所赐!你纵容他,利用他,最终也被他视为累赘和威胁!你们母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李秀兰被我骂得一愣,随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指着沈言希的鼻子,唾沫横飞地尖叫:对!就是他!就是这个小畜生!沈老板,沈太太,你们可别被他骗了!他初中就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了!他偷偷拿了沈老板的头发去验的DNA!发现自己是假货,怕得要死!转头就匿名写信告诉我,说我家那个丧门星沈灼不是我亲生的!让我好好‘管教’!这些年我打他骂他饿着他,都是这小畜生背后撺掇的!他说沈灼过得越惨,他在沈家就越安全!他还威胁我,说要是敢泄露半个字,就让我沉河!天打雷劈啊!我可是他亲妈啊!
李秀兰嚎啕大哭起来,一半是表演,一半是想到自己可能拿不到钱的恐惧和怨恨。
李秀兰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沈国栋、苏明薇和沈凛的心上。
初中就知道偷头发做亲子鉴定匿名通知李秀兰真相撺掇生母虐待亲生儿子!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嫉妒和构陷,这是从根子上就烂透了的、处心积虑的恶毒!是一场持续了数年、针对沈灼这个真正血脉的、令人发指的阴谋!
苏明薇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脸色白得像纸,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地滚落。她看着被沈凛死死按住的沈言希,眼神里再没有了往日的怜惜和心疼,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了灵魂的空洞和深不见底的悲哀。她养了十八年的孩子,她倾注了所有母爱的孩子,竟然是从那么早就开始,用如此恶毒的手段,在背后一刀刀地凌迟着她的亲生骨肉!这份认知带来的痛苦,比沈言希那一声老不死的侮辱,更让她痛彻心扉,肝肠寸断。
沈国栋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那是一种近乎死寂的冰冷。他扶着摇摇欲坠的妻子,那双在商场上令无数对手胆寒的眼睛,此刻如同万年寒潭,冻结了一切情绪,只剩下最纯粹的、令人胆寒的审视和决断。他看着沈言希,像是在看一件需要立刻清除的垃圾。
沈凛扼住沈言希肩膀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咯咯作响。他死死盯着沈言希那张因恐惧和怨恨而扭曲的脸,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这个弟弟的真面目。那些年沈灼身上偶尔出现的伤痕,那些沉默背后的阴郁,那些无法融入沈家的格格不入……所有的疑点,在这一刻都找到了最丑陋、最令人作呕的答案!是他!是这个他曾经真心爱护过的弟弟,亲手将他的亲弟弟推入了地狱!
爸……妈……大哥……沈言希被沈凛按得剧痛,又被父母那冰冷绝望的眼神刺得肝胆俱裂,巨大的恐惧终于压过了疯狂的怨恨,他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是一时糊涂!我是害怕!我怕失去你们啊!你们原谅我这一次……求求你们……看在我叫了你们十八年爸妈的份上……看在大哥……他挣扎着想去抓沈凛的手,却被沈凛厌恶地一把甩开。
闭嘴!沈凛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你不配叫爸妈!更不配叫我哥!他猛地看向闻讯赶来的保安和医院负责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把他带走!立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他再踏入沈家一步!也不准他靠近我父母和沈灼!
保安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还在徒劳挣扎哭嚎的沈言希。
还有她!沈凛冰冷的目光扫向还在哭天抢地、试图博取同情的李秀兰,一起带走!查清楚她这些年从沈言希手里拿了多少钱!属于沈家的,一分不少地给我追回来!至于其他的……他顿了顿,眼神如刀,交给警方处理!敲诈勒索,教唆虐待,该查的都给我查清楚!
李秀兰一听警方和追回钱,顿时傻眼了,连哭嚎都忘了,只剩下惊恐的尖叫:不!不行!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他妈!沈言希!你个丧良心的!你说句话啊!我是你亲妈啊!她想去抓沈言希,却被保安毫不客气地隔开。
沈言希被保安粗暴地拖拽着,经过我身边时,他猛地抬起头,那双被泪水、鼻涕和怨恨糊满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里面是刻骨的怨毒和不甘,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沈灼!你赢了!你满意了!你以为你回了沈家就万事大吉了!你骨子里还是那个没人要的野种!你永远都洗不掉贫民窟的臭味!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的诅咒被保安强行捂住了嘴,只剩下呜呜的挣扎声,最终消失在走廊尽头。
走廊里终于恢复了死寂。
只有地上那摊狼藉的汤水和碎瓷片,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闹剧。
沈国栋紧紧搂着几乎虚脱的苏明薇,他的背脊依旧挺直,但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被拖走的沈言希消失的方向,又缓缓地、极其复杂地看向我。
那眼神里,有巨大的愧疚,有沉痛的自责,有无法言说的疲惫,还有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卑微的探寻。
苏明薇靠在丈夫怀里,眼泪无声地流淌,目光穿过泪雾,落在我身上。那目光不再是之前的失望和疏离,而是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心碎和一种迟来的、汹涌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母性本能。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想喊我的名字,想伸出手,却最终因为巨大的痛苦和自责,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是用那双被泪水洗过的、通红的眼睛,哀伤又乞求地望着我。
沈凛站在一旁,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他抬手用力地抹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似乎想压下心头翻腾的巨浪。然后,他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看向我。那眼神里有审视,有探究,有被欺骗后的余怒,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沉重负担的……歉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同
他朝我走了过来,脚步有些沉重。
我站在原地,挺直了背脊。冰冷的恨意在胸腔里盘旋,前世被抛弃、被构陷、最终惨死街头的画面,与眼前父母悲痛欲绝、大哥疲惫不堪的景象交织在一起。复仇的快感是真实的,看着沈言希彻底暴露、身败名裂被拖走的瞬间,那积压了两世的怨毒得到了最畅快的宣泄。
然而,当苏明薇那哀伤欲绝、充满自责和乞求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当沈国栋那饱含愧疚和探寻的复杂眼神望过来时,当沈凛带着一身沉重的疲惫和歉意向我走来时……一种陌生的、酸涩的、带着尖锐刺痛的感觉,猝不及防地从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
那不是原谅,不是释怀。那是一种更沉重的东西,混杂着前世临死前看到的他们为我痛不欲生的画面,混杂着此刻他们眼中那迟来的、笨拙的、却又如此真实的痛苦和悔意。
原来,被伤害后,看着伤害你的人(沈言希)得到报应固然痛快,但看着那些本该爱你、却因种种原因未能保护你甚至伤害过你的人(父母大哥),因你而痛苦自责时……心,竟然也会跟着一起疼。
这感觉,比单纯的恨,更让人喘不过气。
沈凛在我面前站定,距离很近。他身上还带着刚才压制沈言希时的冷冽气息。
沈灼……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他似乎在斟酌词句,眼神复杂地在我脸上逡巡,仿佛第一次真正地、仔细地打量这个失而复得的亲弟弟。那目光里有审视,有探究,有被巨大谎言愚弄后的余怒未消,但最终,沉淀下来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带着巨大冲击力的……认知。
他看到了什么是我眼中尚未完全褪去的冰冷恨意是我紧绷的下颌线透出的倔强和防备还是我眼底深处那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眼前这一切的茫然和……脆弱
沈凛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最终,他抬起手,似乎想拍我的肩膀,但动作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最终只是极其克制地、轻轻地落在了我的手臂上。那力道很轻,带着一种试探性的、小心翼翼的意味。
回家吧。他只说了三个字。声音低沉,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三个字,不再是命令,更像是一种……邀请一种迟来的、带着巨大亏欠的接纳信号
手臂上那一点微弱的、带着体温的触碰,像一颗投入冰湖的小石子,瞬间在我心中激起了圈圈涟漪。我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几乎要立刻甩开。前世他那些带着审视和失望的目光,那些为了沈言希而对我发出的呵斥,如同条件反射般在脑海中闪现。
然而,这一次,我没有动。
我只是抬眼,迎上沈凛的目光。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居高临下,也没有了面对沈言希时的熟稔温柔,只剩下一种疲惫至极后的坦诚,和一种……近乎笨拙的、想要弥补什么的决心。
回家
我的目光越过沈凛的肩膀,看向相拥着的父母。沈国栋的目光也正落在我身上,那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种沉痛而无声的肯定。苏明薇的眼泪依旧在流,但她看着我的眼神,不再仅仅是哀伤,更添了一种失而复得般的小心翼翼的、灼热的渴望。
家……这个字眼,对于前世的我,是冰冷的牢笼,是充满算计的陷阱。对于此刻的我,却像一个沉重而陌生的包袱,里面装着迟来的愧疚、汹涌的痛悔、以及一份沉甸甸的、不知该如何面对的……血缘牵绊。
恨意并未消失。沈言希的诅咒犹在耳边。过往的伤痕依旧深刻入骨。
但,看着眼前这三张写满痛苦、愧疚和笨拙期盼的脸,看着地上那象征着一个谎言时代彻底终结的狼藉碎片……
我知道,沈言希的时代结束了。
而我沈灼的路,才刚刚开始。复仇的第一步,撕开谎言,已然完成。接下来,是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包括这份迟到了十八年、充满了裂痕、却终究无法割舍的……血缘。
我缓缓地、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动作很轻,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没有说好,也没有说原谅。
只是,一个开始。
沈凛似乎松了口气,落在我手臂上的力道微微加重了一分,带着一种无声的牵引。他侧身,示意我一起走向父母。
我抬脚,迈步。
脚下,是冰冷光滑、映着顶灯惨白光芒的大理石地面,踩过那一片狼藉的汤水与碎瓷,发出细微的、令人心悸的碎裂声。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过去的废墟之上,走向一个未知的、充满裂痕的、却也终于开始属于我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