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猪时黑猪抬头看我,目露凶光。
古书上说猪抬头,必噬人,我哭着求全家杀猪。
七天后猪肉暴涨,他们把我按在砧板上:贱丫头,害咱亏了整年收成!
砍骨刀落下时,我重生了。
再回到猪抬头那刻,我默默把猪食倒进沟里。
爷爷骂我败家,我捂脸抽泣:猪看我,好凶...
七天后,饿疯的黑猪撞碎圈门。
弟弟在院里炫耀新玩具,我不小心撞倒了他。
听着他被獠牙刺穿的惨叫,我嚼着偷藏的灶糖微笑。
古书可没说……饿极的猪,更爱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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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烈得化不开的臊气混着腐烂草料和猪粪的酸腐,像一双黏腻的脏手,死死捂住我的口鼻。
这地狱般的味道,是刻进我骨头里的烙印。它浸透了土坯墙,浸透了朽烂的木头栏门,也浸透了我身上这件洗得发白、补丁叠着补丁的旧花布衫。
爷爷佝偻着腰站在旁边的大圈旁,手里拎着半桶冒着热气的、稀糊糊的猪食。他用那根磨得溜光的旧葫芦瓢,哗啦一下泼进槽里。浑浊的汤水溅起几点,落在我裤脚上。
我负责旁边那个单独的圈。里面只有一头猪,通体漆黑,骨架粗大得异乎寻常,像一块移动的、油腻的墨块。我费力地提起小半桶食,桶沿刚搭上它那个单独的食槽边沿——
动作猛地僵住。
那头黑猪,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埋头拱食。它竟直挺挺地站着,硕大而沉重的头颅高高昂起!一双浑浊发黄、布满猩红血丝的小眼睛,隔着粗糙的木栅栏,死死地钉在我身上!
冰冷!怨毒!一种绝非对着食物的、赤裸裸的饥饿!
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我的四肢百骸。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停,随即疯狂擂动!
这眼神……这场景……
前世临死的画面,裹挟着冰冷砧板的触感、砍骨刀劈落的风声、家人狰狞扭曲的咒骂、小宝幸灾乐祸的鬼脸,还有那喷涌而出的、带着铁锈味的温热……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垮了意识的堤坝!
杀猪!必须杀了它!那猪要成精了!它会吃人的!
我曾这样尖叫着冲出猪圈。
猪肉涨价了,贱丫头!害咱家亏了整年收成!
爸爸狂怒的吼声犹在耳边。
沾着猪油、闪着寒光的砍骨刀,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我的脖子狠狠劈落……剧痛炸开,无边黑暗吞噬一切……
再睁眼,竟是此刻!竟是此地!竟是这头畜牲再次昂起它那充满凶光的头颅!
死丫头!发什么愣手断了赶紧喂!等着猪饿死吗
爷爷不耐烦的呵斥像冰锥扎来,瞬间将我拉回这地狱般的现实。
心脏在短暂的停滞后,开始以一种要冲破胸腔的狂暴力量疯狂跳动!咚咚咚的巨响在耳膜内疯狂擂动!浑身的血液先是凝固成冰,随即轰然燃烧起来!灼烧着每一寸皮肤,每一根神经!
不是恐惧!不再是那种灭顶的、无助的恐惧!是岩浆!是沸腾的、足以焚毁一切的仇恨熔岩!前世冰冷的刀锋切入脖颈的剧痛,家人狰狞扭曲的咒骂面孔,小宝幸灾乐祸的鬼脸……还有此刻这头畜生眼中一模一样的凶光……所有的画面、声音、触感、气味,如同破碎的镜片,带着尖锐的棱角,狠狠地扎进我的脑海,疯狂搅动!
杀意!冰冷的、纯粹的杀意!从未如此清晰,如此强烈!
杀了它不。杀了他们不。那样太便宜了。
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一个没有任何温度,只有无尽冰冷寒意的弧度。
啊!
我短促地惊叫一声,声音里恰到好处地带上了一丝刚回魂般的惊恐和虚弱。身体像是被爷爷的呵斥吓得猛地一哆嗦,手中那个沉甸甸的、盛着半桶猪食的木桶,瞬间脱手!
哐当!哗啦——!
木桶砸在圈门边的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大半桶浑浊发馊的汤水混合着粗糙的糠麸,没有一滴流进那黑猪的食槽,而是尽数泼在了食槽外干燥的泥地上,迅速被干燥的泥土贪婪地吸走,只留下一片深色的、散发着酸腐气息的湿痕。
哎呀!我的桶!
爷爷心疼地叫了一声,随即暴怒,你个败家玩意儿!手怎么这么笨连个桶都拿不稳!猪食都糟蹋了!你……
他气急败坏地冲过来,枯瘦的手指眼看就要拧上我的耳朵。
我早已在他冲过来的瞬间,哇的一声大哭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我捂着脸,身体筛糠般抖着,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地指着圈里的黑猪:呜呜呜……爷……猪……猪抬头了!它……它刚才看我!好凶!吓死我了……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我害怕……
哭声凄惨,充满了孩童被惊吓后的无助和委屈。
爷爷的动作僵住了。他拧着眉头,狐疑地再次看向圈里的黑猪。
那黑猪依旧昂着头,凶光毕露地瞪着圈外。刚才食桶砸落的巨大声响和泼洒食物的动静,非但没让它像别的猪一样受惊躲闪,反而似乎更激起了它的某种凶性。它粗壮的脖颈肌肉绷得更紧,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般的呼噜声,前蹄烦躁地在泥地上刨着,溅起几点泥星。
爷爷浑浊的老眼里,那点因为猪食被糟蹋而燃起的怒火,被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取代了。他看看猪,又看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煞白的我,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是烦躁地挥挥手:滚滚滚!看见你就烦!一点用都没有!哭哭啼啼的丧气!滚回屋去!别在这儿碍眼!
他不再管我,骂骂咧咧地弯腰去扶那个倒地的木桶。
目的达到。
我捂着脸,肩膀一耸一耸地抽泣着,顺从地、踉踉跄跄地逃离了猪圈。直到转过墙角,确认爷爷的视线被挡住,哭声戛然而止。放下捂脸的手,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泪痕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和眼底深处翻涌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刻骨恨意。
第一步,成了。
那头猪,今天注定要饿着肚子了。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接下来几天,我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每次轮到我喂那头黑猪,总会出现各种意外。不是不小心被地上的石块绊倒,把猪食泼得老远;就是手滑没抓稳桶梁,稀里哗啦洒掉大半;再不然就是头晕得厉害,只能颤颤巍巍倒进去一点点,还不够塞那黑猪的牙缝。每一次失误,都伴随着我惊恐万状、泪眼汪汪的表演,指着那越来越暴躁、眼神越来越凶戾的黑猪哭诉:它看我!它又那样看我了!好吓人!
爷爷从一开始的暴跳如雷,渐渐变得将信将疑。他也开始留意那头黑猪。那畜生确实不对劲。饿了几顿之后,它不再仅仅是用凶光瞪人。它开始变得异常狂躁。巨大的身躯时常在狭小的圈里疯狂地冲撞朽烂的木栅栏,发出沉闷骇人的嘭嘭巨响,整个猪圈都跟着震颤。它用粗壮的獠牙啃咬着圈门的木头,木屑纷飞。喉咙里发出的不再是单纯的哼唧,而是低沉、持续、充满攻击性的咆哮。那双布满血丝的小眼睛里,凶光几乎凝成实质,那是一种被饥饿和某种原始暴虐彻底点燃的疯狂。
爷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喂食时也变得格外谨慎,甚至有些畏缩。他不敢再让我靠近那个圈,自己喂食也是匆匆把桶里的东西往槽里一倒,立刻退开老远,生怕那畜生发狂撞出来。
那畜生……是有点邪门……
有一次,我恰好路过,听到爷爷蹲在门槛上,闷闷地对抽旱烟的爸爸说,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惧意。
爸爸皱着眉,吧嗒着烟嘴,烟雾缭绕中看不清表情,只不耐烦地哼了一声:邪门个屁!饿疯了都这样!少听那死丫头胡咧咧!赶紧喂饱了拉倒!
妈妈则更直接,她一边用力剁着猪草,一边尖声抱怨:都是那丧门星!克得家里猪都不安生!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看着就晦气!猪饿瘦了卖不上价,都怪她!
家里弥漫着一股压抑而紧张的气氛,像一根被不断拉紧的弦。那头黑猪日夜不停的撞击声和骇人的咆哮,成了最刺耳的背景音。所有人路过那个猪圈时,都下意识地加快脚步,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惧。
我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底一片冰封的荒原。他们怕了呵,还早着呢。这点恐惧,比起他们加诸在我身上的,不过是九牛一毛。
我像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在家里活动。耳朵捕捉着每一个有用的信息。我知道村里老孙头家酿土酒,他家后院总堆着发酵后废弃的酒糟,酸臭扑鼻。我也知道,猪吃多了那东西,会醉,会发狂。更知道,每天傍晚,趁着天擦黑,老孙头家那个傻儿子会把当天的酒糟铲出来,倒在屋后靠近我家菜地的那条臭水沟边上。
机会,就在眼前。
那天傍晚,夕阳像一个巨大的、流着血的蛋黄,沉甸甸地挂在西边光秃秃的山梁上,把破败的农家小院染上一层不祥的暗红。家里人都聚在堂屋,爷爷在抱怨猪撞栏撞得他心慌,爸爸皱着眉抽烟,妈妈在灶台边把锅碗瓢盆弄得叮当响,发泄着不满。小宝则坐在门槛上,炫耀般地摆弄着他那个崭新的铁皮小汽车,嘴里发出呜呜的模拟引擎声。
我像一抹无声的影子,溜出了堂屋。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小的、破口的粗陶碗——那是我白天在柴火堆后面翻到的,没人会在意的东西。
目标明确,脚步轻快。穿过屋后那片稀疏的菜地,浓烈的酸腐味扑面而来。果然,一堆湿漉漉、黑乎乎、散发着浓烈酒精和腐败气息的酒糟,像座小山一样堆在臭水沟旁。老孙头家的傻儿子早没了踪影。
我屏住呼吸,强忍着那令人作呕的气味,用破陶碗飞快地舀起满满一碗粘稠冰冷的酒糟。顾不上手上沾染的污秽,我转身就往回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冰冷的、即将得手的兴奋。
猪圈在后院角落。暮色四合,光线更加昏暗。那头黑猪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撞击木栏的声音更加狂暴,嘭!嘭!嘭!
沉闷得如同擂鼓,伴随着它喉咙里压抑不住的、充满攻击性的低吼。
我像只灵巧的狸猫,避开可能被堂屋视线扫到的角度,迅速靠近那个单独的猪圈。食槽里空空如也,爷爷下午匆匆倒进去的那点食,早就被这饿疯了的畜生舔得干干净净。
就是现在!
我踮起脚,手臂伸过木栅栏的上方,将破陶碗里那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色酒糟,对准食槽的中心,猛地倾倒下去!
哗啦……
粘稠冰冷的酒糟落入空槽,发出轻微的声响。那黑猪狂躁的撞击声骤然停顿了一瞬。它巨大的头颅猛地转向食槽的方向,鼻子急速地翕动着,空气中弥漫的浓烈酒糟气味显然强烈地刺激了它饥饿到极点的神经。
它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贪婪的呜咽,放弃了撞栏,巨大的身躯猛地扑向食槽!硕大的脑袋迫不及待地埋了进去,疯狂地拱食、吞咽,发出响亮的、贪婪的吧嗒声。
成了!
我迅速收回手,将那个沾满污秽的破陶碗用力在旁边的土墙上磕碎,把碎片踢进角落的烂泥和杂草里,彻底湮灭痕迹。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悄无声息地溜回前院,在屋角的阴影里站定,用衣角用力擦着手上的污迹,静静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堂屋里家人的抱怨声、小宝玩汽车的呜呜声依旧。后院猪圈那边,黑猪贪婪吞咽的声音持续了好一阵,渐渐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而怪异的呼噜声,像是喝醉了酒的人在打鼾,又像是野兽在酝酿着暴怒前的低哮。
暮色越来越浓,天空最后一丝暗红也被深沉的墨蓝吞噬。月亮还没升起,只有几颗惨淡的星子点缀着黑沉沉的天幕。院子里一片昏暗。
堂屋里点起了昏暗的煤油灯,昏黄的光线勉强透出门窗。
就在这时,后院猛地传来一声前所未有的、震耳欲聋的巨响!
轰——咔啦!!!
那不是简单的撞击!那是朽烂的木头被一股蛮横到极点的力量彻底撞碎、撕裂的声音!紧接着,是沉重蹄子踏在泥地上狂奔的咚咚闷响,伴随着一种低沉、混乱、充满醉意和暴虐的咆哮!
嗷——吼!!!
那声音,绝不属于一头清醒的猪!它像受伤的猛兽,又像彻底癫狂的怪物!
堂屋里瞬间死寂!
什么声音!
爸爸惊疑不定的吼声第一个响起。
猪!是猪圈那边!
爷爷的声音带着破了音的惊恐。
啊——!!
妈妈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砰!
堂屋的门被猛地撞开。爸爸第一个冲了出来,手里下意识地抓起了门边倚着的锄头。爷爷紧随其后,手里拎着根烧火棍。妈妈脸色惨白地跟在后面,手里还攥着抹布。
小宝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家人的反应吓懵了,他手里的小汽车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下意识地就想往妈妈身后躲,寻求庇护。
就在这全家人都被后院巨响吸引、心神剧震的混乱瞬间!
我动了!
像一支蓄势待发的冷箭!目标——门槛边吓呆了的小宝!
我猛地从屋角的阴影里蹿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没有哭喊,没有尖叫,只有冰冷的眼神锁死目标。在冲过他身边的刹那,我的胳膊肘极其自然地、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在他那肉乎乎的侧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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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
小宝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撞,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像个笨拙的陀螺,惨叫着踉踉跄跄地向前扑倒!
而他扑倒的方向,正对着通往后院的那条黑黢黢的、狭窄的过道!过道的尽头,就是后院!就是那头刚刚撞碎牢笼、彻底陷入酒糟带来的狂暴醉意和原始饥饿中的黑色凶兽!
小宝——!
妈妈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骤然炸响,充满了无尽的惊恐和绝望!
晚了!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小宝惊恐的哭嚎和妈妈凄厉的尖叫混合在一起,刺破了小院死寂的夜空。他小小的身体像一块沉重的石头,不受控制地向前扑跌,重重摔在通往后院的狭窄过道入口处,啃了一嘴的泥。巨大的恐惧让他甚至忘了爬起来,只是本能地发出杀猪般的嚎哭。
后院那沉重、混乱、带着醉意狂怒的蹄声和咆哮声,在短暂的停顿后,骤然转向!仿佛被这近在咫尺的、充满恐惧的鲜活声音彻底点燃了嗜血的欲望!
吼——!!!
一声更加暴戾、更加疯狂的咆哮炸响!沉重的蹄声如同催命的鼓点,朝着过道口的方向狂冲而来!地面在震颤,整个院子似乎都在那蛮横的冲击下瑟瑟发抖!
我的儿啊!
妈妈魂飞魄散,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连滚带爬地就要冲过去。
别过去!
爸爸目眦欲裂,狂吼一声,死死拽住了几乎要扑出去的妈妈。他脸色煞白如纸,握着锄头的手青筋暴起,剧烈地颤抖着,眼神里充满了面对未知凶兽的极致恐惧。那锄头,此刻显得如此可笑而无力。
爷爷也吓傻了,手里的烧火棍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双腿抖得像筛糠。
畜生!滚开!滚开啊!
妈妈被爸爸死死抱住,疯了一样挣扎哭喊,指甲在爸爸手臂上抓出道道血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巨大的、如同移动小山般的黑色阴影,带着令人窒息的浓烈腥臊和刺鼻的酒糟酸臭气,轰然撞进了狭窄的过道口!
月光不知何时挣扎着从云层缝隙里漏下些许惨淡的光,勉强勾勒出那怪物的轮廓。
是它!那头黑猪!
但此刻的它,已完全不像一头家畜!它体型似乎膨胀了一圈,浑身油亮的黑毛根根倒竖,如同披着一身钢针!那双小眼睛赤红如血,像是燃烧着来自地狱的火焰,彻底丧失了任何理智,只剩下最原始的、被酒精和饥饿催发到顶点的狂暴与凶残!嘴角淌着黏腻恶心的白沫,粗大的鼻孔喷着灼热的白气,两根森白的獠牙在惨淡的月光下反射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它一眼就锁定了地上那个离它最近、正发出刺耳哭声的、鲜嫩无比的猎物——小宝!
嗷——!
没有丝毫犹豫,那黑猪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嗜血咆哮,巨大的头颅猛地一低,带着全身蛮横的冲力,如同一辆失控的黑色战车,獠牙在前,朝着地上吓瘫了的小宝,狠狠撞了过去!那气势,就是要将他开膛破肚,生吞活剥!
啊——!!!
小宝的哭嚎瞬间变成了濒死的、凄厉到极点的尖叫,刺得人耳膜生疼。极致的恐惧让他裆下一热,一股腥臊味弥漫开来。
小宝!!!
妈妈发出了绝望的、撕心裂肺的惨嚎,身体一软,几乎要昏死过去。
爸爸狂吼一声,血灌瞳仁,求生的本能和对儿子的一丝保护欲压倒了对凶兽的恐惧,他猛地挣开妈妈的手,抡起锄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猪头砸去!
砰!
锄头砸在黑猪厚实如铠甲的肩胛部位,发出沉闷的响声。这点打击对于陷入彻底狂暴的巨兽来说,如同挠痒!反而更加激怒了它!它猛地一甩头,沉重的头颅狠狠撞在爸爸的小腿上!
咔嚓!
一声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啊——!
爸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抱着明显变形的小腿痛苦翻滚。锄头脱手飞出老远。
爷爷被这惨烈的一幕彻底吓破了胆,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就往堂屋里躲。
那黑猪撞开爸爸,赤红的双眼再次死死盯住地上已经完全吓傻、连尖叫都发不出、只是剧烈抽搐着的小宝。它张开淌着涎水的大嘴,那对可怕的獠牙,对准小宝细嫩的脖颈,就要狠狠咬下!
整个后院如同炼狱!男人的惨嚎,女人绝望的哭喊,小孩惊恐到失声的抽搐,还有那头凶兽沉重的喘息和嗜血的低吼……
而我。
静静地站在堂屋门口那片最浓重的阴影里。冰冷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子,丈量着眼前这出由我亲手导演、正在上演的血腥惨剧。
嘴角,无法抑制地向上弯起。
那是一个冰冷到极致、也快意到极致的笑容。
在无人看到的阴影深处,我慢慢抬起手。掌心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小块硬邦邦、沾着些微灰尘的褐色灶糖——那是昨天我割了双倍猪草,跟村里货郎偷偷换的。
我把那小小的灶糖,不紧不慢地塞进嘴里。牙齿合拢,用力。
嘎嘣。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在身后堂屋传来的绝望哭喊和凶兽咆哮的背景音中,微不可闻。
甜得发腻的麦芽糖味道,瞬间在冰冷的口腔里弥漫开来,与空气中浓烈的血腥、臊臭、酒糟的酸腐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而刺激的滋味。
我的目光,越过混乱血腥的院子,越过那头獠牙染血的黑色凶兽,落在那些曾经视我如草芥、如今却惊恐绝望、如同待宰羔羊般的家人脸上。
古书只道猪抬头,会噬人。
可谁又知道……饿疯了的猪,尤其是灌了酒糟、彻底发了狂的猪……
那味道,似乎更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