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街头饿得发昏时,一头栽进了那家古怪的小餐馆。
老板端上黄金蛋炒饭:吃完能揍穿墙壁,三分钟。
穷得叮当响的我,靠这碗饭成了地下拳场的黑马。
直到那天我点了一盘辣子鸡丁,掌心喷出烈焰烧掉半条街。
老板突然变脸:能力是贷款,现在,该还债了。
1
饕餮居的黄金饭
雨水像天上有人倒了洗脚盆,没头没脑地砸下来。霓虹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晕开一片片廉价的光斑,红的像过期血浆,绿的像发霉的铜锈。冷风卷着垃圾袋和不知道谁家外卖的油腥味儿,狠狠灌进我脖子领口里。
胃里一阵抽紧,绞着疼,空的能听见回声。我缩着脖子,把身上那件洗得发白、领口都磨出毛边的牛仔外套裹得更紧了些。下午刚被那个秃顶老板指着鼻子骂废物,像扔垃圾一样把我从那个散发着劣质胶水和汗臭味的快递仓库里踹出来。三个月的工钱呵,他说我摔坏的那个破花瓶值那个数。
操!
我低声骂了一句,吐出的白气瞬间被雨幕打散。视线有点发花,腿肚子发软,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这条破街,像个肠梗阻的病人,两边是油腻腻的苍蝇馆子、闪着暧昧粉光的按摩店、卷帘门拉下一半的破旧五金店。食物的香气只有劣质油炸物的焦糊味和下水道反上来的、带着铁锈味的馊臭。
就在我眼冒金星,感觉下一秒就要一头栽进路边那滩漂浮着烟蒂和油花的积水里时,眼角余光瞥见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那光,很怪。
不是旁边烧烤摊炭火那种跳跃的红,也不是按摩店门口那种廉价暧昧的粉。它嵌在两栋黑黢黢的、墙皮剥落得像长了牛皮癣的老居民楼中间,门脸窄得可怜,大概也就够两个人侧身挤进去。一块小小的、歪歪斜斜的木招牌挂在门楣上,上面刻着三个字——饕餮居。那光就是从门缝底下漏出来的,一种……温吞吞的,带着点陈旧感的暖黄色,像是小时候外婆家那盏用了十几年的白炽灯泡发出的光。
饿疯了的人,大概连耗子药都敢尝一口。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胃里那把烧红的刀子还在搅动。什么鬼名字,什么奇怪的门脸,都顾不上了。我几乎是扑过去的,一把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油漆斑驳的木门。
吱呀——
一股难以形容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不是单纯的饭菜香。是浓郁的、带着油脂焦香的味道,混合着某种炖煮了很久的肉汤的醇厚,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像是雨后森林深处潮湿泥土的气息。这味道霸道地钻进来,瞬间压过了我身上沾染的雨水和街道的馊臭,甚至奇异地缓解了胃里那阵刀绞般的疼痛。
店里很小,就摆着四张油腻腻的方桌,凳子腿儿看着都不太稳当。光线昏暗,只有柜台后面一盏同样昏黄的小灯亮着。一个男人背对着门,站在一个老式的大灶台前,正挥着一柄黑乎乎的大铁勺在锅里翻炒着什么。锅铲碰撞铁锅,发出沉闷又规律的铛…铛…声。
他很高,背微微佝偂着,穿着一件洗得看不出原色、袖口磨得发亮的深色褂子。听到门响,他动作没停,只是慢悠悠地侧了侧头。灯光只照亮了他小半边脸,颧骨很高,脸颊瘦削得有些凹陷,下巴上胡子拉碴。眼睛藏在很深的眉骨阴影下,看不真切,只感觉那目光扫过来,像冰冷的秤砣轻轻压了我一下。
坐。
声音干涩,没什么起伏,像砂纸磨过木头。
我喉咙发干,咽了口不存在的唾沫,随便挑了张离门口最近的凳子坐下。凳子腿果然晃了一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雨水顺着我的头发和外套往下滴,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店里安静得吓人,只有灶台上铁勺刮过锅底的沙沙声,还有锅里东西被高温激发的、细小密集的滋啦声。
那声音,像无数个小钩子,精准地挠在我空空如也的胃壁上。
老…老板,
我的声音干哑得厉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有…有啥吃的最便宜的那种。
男人没回头,手里的铁勺在锅里利落地一颠。金黄色的颗粒混合着嫩黄的蛋块和翠绿的葱花,猛地腾起半尺高,又无比驯服地落回锅里。一股更加霸道、更加纯粹的香气猛地炸开!像阳光晒透的稻谷,像刚煎好的土鸡蛋,像猪油在滚烫的铁锅里化开的脂香……瞬间塞满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我肚子里咕噜噜一阵雷鸣般的巨响,口水不受控制地疯狂分泌。
他终于关了火,动作不疾不徐。拿起一个边缘磕碰得发白的大海碗,手腕一抖,锅里那金灿灿、油亮亮、粒粒分明又裹着蛋液和葱花的东西,瀑布般倾泻进碗里,堆成一座诱人的小山。每一粒米都像裹了一层薄薄的黄金,在昏暗的灯光下,竟然真的泛着一种温润的、近乎实质的光晕!
他把碗咚一声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碗底和油腻的桌面碰撞,发出一声闷响。
黄金蛋炒饭。
他依旧没什么表情,那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似乎在我脸上停了一瞬,又似乎没有。吃完。能揍穿墙壁,三分钟。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下雨了。
我愣住了。揍穿墙壁三分钟饿出幻觉了还是这老板脑子被油烟熏坏了我看着眼前这碗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炒饭,那金黄的色泽,那直冲天灵盖的香气……管他呢!就算下一秒毒发身亡,我也认了!
几乎是扑上去的。我抄起旁边一双同样油腻腻的木筷子,也顾不上干不干净,狠狠扒了一大口塞进嘴里。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在口腔里爆炸开来!米饭粒粒分明,弹牙又带着恰到好处的软糯,裹着浓郁的蛋香和猪油特有的丰腴。葱花的辛香恰到好处地解腻,若有若无的咸鲜像一根线,把所有的味道完美地串在一起。好吃!好吃得我头皮发麻!好吃得我想把舌头都吞下去!这他妈哪里是蛋炒饭这简直是……是……
一股难以形容的热流,猛地从我胃里升腾而起!不是吃饱了的暖意,更像是一股滚烫的、带着爆炸性力量的岩浆!它蛮横地冲开四肢百骸的滞涩,疯狂地涌向我的拳头、我的手臂、我的全身!骨头缝里都在发出细微的、噼啪的轻响,像干柴被烈火点燃。血液奔流的速度骤然加快,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咚咚咚!震得我耳膜发疼!
力量!一种从未体验过的、仿佛能一拳打爆卡车轮胎的恐怖力量感,瞬间充盈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我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拳头,皮肤下的血管贲张,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一种原始的、想要砸碎点什么的破坏冲动,如同苏醒的猛兽,在我血管里咆哮!
老板依旧站在灶台边,慢条斯理地用一块黑乎乎的抹布擦着锅,眼皮都没抬一下,好像刚才只是给我端了碗白开水。
三分钟。
他干巴巴地重复了一遍,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
这碗蛋炒饭的魔力,像一颗烧红的子弹,在我穷得叮当响、只剩下裤兜里几个钢镚儿叮当乱响的生活里,硬生生轰开了一条缝。
三分钟超人体验卡足够了!
2
地下拳场黑马
地下拳场黑窟窿——这名字就跟它的入口一样贴切,藏在城市下水道迷宫般的废弃管道深处。空气永远混杂着汗臭、血腥味、劣质烟草和兴奋剂刺鼻的化学气息。昏暗的、闪烁不定的白炽灯管下,汗津津的肉体撞击声、骨头闷响、野兽般的嘶吼和看台上赌徒们歇斯底里的咆哮,构成这里永恒的背景噪音。
下一位!‘饿死鬼’!对阵——‘碎骨机’桑切斯!
主持人拖长了音调,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和恶意。聚光灯啪地打在我身上。我穿着从夜市地摊淘来的、洗得掉色的廉价背心短裤,赤着脚踩在冰冷黏腻的水泥擂台上,瘦得肋骨根根分明。对面,是身高接近两米的桑切斯,像一座移动的肉山。古铜色的皮肤油亮,虬结的肌肉块垒般堆叠,粗壮的脖子上挂着手指粗的金链子。他咧开嘴,露出被烟草熏黑的牙齿,冲我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看台上立刻爆发出更狂热的嚎叫。
赔率!1赔20!买‘饿死鬼’撑过十秒的赶紧下注!买定离手!
庄家的吆喝淹没在哄笑声里。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胃里空空如也,但心脏在胸腔里撞得生疼。裤兜里,仅剩的一张皱巴巴的二十块钱被我攥得死紧,汗湿了。时间还没到。我能感觉到那份力量,像一头被强行禁锢的凶兽,在我身体深处焦躁地冲撞、咆哮。
铛——!
开场的破锣声刺耳地响起。
桑切斯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像一头发怒的公牛,庞大的身躯带着腥风,碾过擂台朝我扑来!砂锅大的拳头撕裂空气,带着沉闷的呼啸,直捣我的面门!这一拳要是砸实了,我这颗脑袋估计能当场开花,像颗被卡车碾过的烂西瓜。
看台上尖叫四起,夹杂着撕碎他!废物!的狂吼。劲风刮得我脸颊生疼,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是现在!
胃里那熟悉的、滚烫的洪流猛地炸开!像沉睡的火山轰然喷发!那股爆炸性的力量瞬间贯通四肢百骸!肌肉纤维在千分之一秒内绷紧、膨胀,发出细微的呻//吟。视野里的一切骤然变得清晰无比,桑切斯那看似迅猛无匹的拳头,在我眼中突然变得笨拙而缓慢,轨迹清晰得如同慢放的电影胶片!
太慢了!
我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身体违背了物理惯性般向左侧闪电般滑开半步!桑切斯那志在必得的重拳擦着我的鼻尖狠狠砸过,带起的风压刮得我头发向后猛地一扬!
他庞大的身躯因为惯性微微前倾,左侧肋下瞬间暴露出一片巨大的空档!那是我唯一的机会!
没有丝毫犹豫!拧腰!沉肩!将体内那股狂暴的力量压缩到极致,再毫无保留地顺着蹬地的右腿、拧转的腰胯、绷紧的肩背,一路传递到右拳!整条手臂的肌肉贲张隆起,皮肤下的血管狰狞毕现!
给我——开!
轰!!!
我的拳头,包裹着一层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极其淡薄的金色微光(不知道是不是灯光晃的错觉),像一枚精准制导的炮弹,狠狠凿进了桑切斯毫无防备的左肋软肉!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清晰无比的骨骼断裂声,压过了拳场的喧嚣!桑切斯脸上那狰狞的狂笑瞬间凝固,被难以置信的剧痛扭曲!他眼珠暴凸,嘴巴大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嗬…嗬…的漏气声。庞大的身躯像被抽掉了脊梁骨,轰然向后倒去,重重砸在擂台上,震得整个台面都晃了三晃!
死寂。
绝对的死寂。像有人按下了静音键。
几万只苍蝇同时闭嘴了不,整个黑窟窿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刚才还沸反盈天的看台,此刻落针可闻。无数张脸凝固在狂笑、下注、嘶吼的瞬间,表情滑稽地僵在那里,嘴巴张着,眼睛瞪得像要从眼眶里掉出来。空气里只剩下桑切斯躺在地上,像条离水的鱼,痛苦地抽搐着,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主持人手里的话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刺耳的嗡鸣打破了死寂。他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扑到擂台边,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激动而劈了叉,尖锐得变了调:
K…KO!上帝啊!一击KO!桑切斯被……被‘饿死鬼’一拳放倒!!
他猛地转向我,眼神像见了鬼,‘饿死鬼’!你…你他妈到底是什么怪物!
聚光灯惨白的光柱死死钉在我身上,像舞台上的小丑。汗水顺着我的额角滑下,滴落在冰冷的擂台上。体内那股爆炸性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熟悉的、更深沉的饥饿感和一阵阵肌肉过度透支后的虚脱酸软。我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空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
钱。
我抬起头,目光穿过刺眼的灯光,精准地刺向台下那个穿着花衬衫、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子的光头庄家。我的声音不大,带着剧烈喘息后的沙哑,却像冰锥一样穿透了残留的喧嚣,清晰地钉在每个人耳朵里。我的钱。二十块,赔二十倍。
我顿了顿,补充道,现金。
3
失控的火焰
饕餮居那扇破木门,成了我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唯一通道。地下拳场那点可怜的出场费和越来越高的赔率赢来的钱,刚够我推开这扇门,然后像块干瘪的海绵,被一碗碗金光闪闪的蛋炒饭瞬间吸干。
老板,老规矩!
我把几张还带着汗水和血腥味的皱巴巴钞票拍在油腻的柜台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老墨——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称呼,依旧穿着他那身万年不变的油腻褂子,背对着我,在灶台前忙活。锅里熟悉的沙沙声响起,金黄色的米粒在火焰的舔舐下欢快跳跃。那勾魂夺魄的香气再次弥漫开来,我的胃立刻开始剧烈地抽搐、抗议。
最近……有点太勤了。
老墨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干涩平淡,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他依旧没回头,手里的铁勺稳稳地翻炒着。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但立刻被更强烈的饥饿和拳台上亟待力量支撑的迫切感压了下去。没办法,
我扯出一个干笑,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柜台边缘剥落的漆皮,‘黑窟窿’那地方,不升级装备,分分钟变沙包。桑切斯之后,来的家伙一个比一个狠。
老墨沉默着。只有锅铲碰撞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有节奏地回荡。直到那碗黄金蛋炒饭再次咚地一声放在我面前,他才慢悠悠地转过身,撩起眼皮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深,像两口不见底的古井,没什么情绪,却看得我心底那点寒意又冒了头。
东西,有代价。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指甲缝里嵌着洗不掉的油污,轻轻点了点那碗散发着诱人光晕的炒饭。吃多少,还多少。天经地义。
代价我心里嗤笑一声。不就是钱吗老子现在拳头够硬,能打!能赢钱!只要能赢,钱算个屁!饥饿感像无数只小虫子在啃噬我的神经,那碗饭的诱惑力压倒了一切。我几乎是抢过筷子,狼吞虎咽起来。滚烫的饭粒裹挟着无与伦比的美味和那股熟悉的、爆炸性的暖流,再次冲垮了我的理智防线。力量!我需要力量!
再来一碗!
我舔干净碗底最后一粒米,把空碗往前一推,眼神炽热地盯着他,不,两碗!今天……得干票大的!
对手是铁犀牛,以抗击打能力变态著称,我得多存点弹药。
老墨没说话,只是那双古井般的眼睛,似乎又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他默默地转过身,重新点火。
那天晚上,在黑窟窿震耳欲聋的声浪中,我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凶兽。体内囤积的力量让我感觉前所未有的强大!拳锋撕裂空气,带出沉闷的呼啸,每一次撞击在对手身上都发出擂鼓般的闷响!汗水、血水(主要是对手的)混合着飞扬的尘土。对手倒下,一个,又一个……看台上的疯狂呐喊几乎要把顶棚掀翻!钞票像雪花一样飘落在擂台边缘!
饿死鬼!饿死鬼!饿死鬼!
他们狂吼着我的名字,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贪婪。
我站在聚光灯下,喘息粗重,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浸透了背心。体内囤积的力量像潮水般开始退去,留下一种奇异的、略带空虚的满足感。但就在这时,一丝极其细微的、陌生的感觉像冰冷的丝线,悄然缠上了心脏。
很轻。像被最细的针尖,在心尖上极其快速地扎了一下。转瞬即逝。
快得让我以为是激烈的打斗后心脏的某种错觉。胜利的狂喜和看台上山呼海啸般的崇拜瞬间淹没了那点微不足道的异样。我咧开嘴,冲着台下挥舞着拳头,享受着这用拳头和黄金饭换来的、虚幻的巅峰时刻。代价老墨那神神叨叨的话,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铁犀牛倒下的那晚,成了黑窟窿的一个传奇。我的赔率一落千丈,再也没人敢在我身上下重注赌输赢。赢的钱少了,但名头响了。麻烦,也像闻着血腥味的鲨鱼,自动找上了门。
就他妈是这小子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肮脏的后巷响起。
我被三个人堵在了死胡同里。领头的是个刀疤脸,从右眼角一直划拉到嘴角,像条狰狞的蜈蚣,让他那张本就凶悍的脸更添几分煞气。他手里掂量着一根裹了铁皮的棒球棍,眼神像毒蛇一样黏在我身上。另外两个,一个瘦高得像麻杆,眼神凶狠;一个矮壮敦实,手臂粗得吓人,一看就是练家子。他们是疯狗帮的打手,专门替场子里的庄家处理不守规矩的黑马。显然,我这匹黑马,让他们觉得规矩需要重新定义一下了。
小子,挺能打啊
刀疤脸往前一步,棒球棍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坏了行市的规矩,懂不懂要么,以后赢的钱,七成孝敬我们疯狗哥。要么……
他咧开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今晚就把你吃饭的家伙(手)留下!
巷子里的空气带着垃圾腐烂的酸臭,冰冷黏腻。路灯的光被高墙切割得支离破碎,只在他们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我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砖墙,手心全是冷汗。刚打完一场,体内囤积的黄金饭力量早已消耗殆尽,饥饿感像苏醒的巨兽,开始疯狂撕咬我的胃袋。面对三个明显带着家伙的亡命徒,赤手空拳的我,胜算几乎是零。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但更强烈的,是愤怒!凭什么老子用命换来的钱,凭什么要喂这些吸血鬼!
就在刀疤脸狞笑着举起棒球棍,矮壮打手也捏着拳头逼近的瞬间——
那股熟悉的、来自胃部的滚烫洪流,毫无征兆地、猛烈地炸开了!但这一次,完全不同!它不再像温顺的河流奔涌向四肢,提供澎湃的力量。它像一头彻底失控的、被激怒的远古凶兽!狂野!暴虐!带着一种要将一切都焚烧殆尽的毁灭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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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难以忍受的灼热感猛地从我喉咙深处窜起!像吞下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火烧火燎的剧痛!
呃啊——!
我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感觉整个食道和胃都在被无形的火焰疯狂炙烤!更可怕的是,那股狂暴的、失控的力量洪流,没有奔向我的拳头,而是像决堤的岩浆,疯狂地涌向我的——右手!
整条右臂瞬间变得滚烫无比,皮肤下的血管根根暴起,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一股无法抑制的、想要将眼前一切焚烧殆尽的毁灭冲动,如同海啸般冲垮了我的理智!
滚开!
我嘶吼着,完全是本能地,朝着逼得最近的矮壮打手猛地一挥手!
不是拳头!是手掌张开!
轰——!!!
一团刺眼的、拳头大小的橘红色火球,毫无征兆地从我掌心喷射而出!带着恐怖的高温和刺鼻的硫磺气息,如同出膛的炮弹,瞬间撕裂了后巷昏暗的空气!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矮壮打手脸上那凶狠的表情瞬间被无边的惊恐取代。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团毁灭性的火焰在他眼前急速放大!
噗嗤!
火球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厚实的胸膛上!发出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烧红烙铁按上生肉的可怕声响!
啊——!!!
凄厉到非人的惨嚎猛地炸开!矮壮打手整个人像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迎面撞上,向后狠狠倒飞出去!他胸口的衣服瞬间化为飞灰,皮肤焦黑碳化,露出里面猩红的血肉,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皮肉烧焦的、令人作呕的恐怖气味!
他重重摔在几米外的垃圾堆里,身体蜷缩成一团,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嗬嗬声,剧烈地抽搐着,眼看是不活了。
整个后巷,死一样的寂静。
刀疤脸和麻杆脸脸上的狞笑彻底僵死,变成了极致的、如同见了地狱恶鬼般的恐惧。他们眼珠子瞪得几乎要爆裂出来,死死盯着我那只还在冒着袅袅青烟的右手,又看看垃圾堆里那个焦黑抽搐的身影,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
我站在原地,右手掌心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残留着灼热感。看着自己造成的恐怖景象,一股冰冷的、混杂着恶心和巨大恐惧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力量……这恐怖的力量……它失控了!
怪…怪物!!
刀疤脸发出一声破了音的、非人的尖叫,连滚带爬地转身就跑,连地上的棒球棍都顾不上捡。麻杆脸更是吓得屁滚尿流,手脚并用地跟着逃窜,瞬间消失在巷子口。
冰冷的夜风吹过死寂的后巷,卷起地上的废纸和灰烬。垃圾堆里传来垂死者微弱而痛苦的呻//吟。我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右手,掌心一片通红,边缘甚至有些细微的灼伤水泡。胃里那股狂暴的灼热感缓缓退去,留下的是更深的冰冷和后怕。
代价……老墨的话,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我的心脏。
那晚后巷的火焰和焦臭味,像附骨之疽,日夜缠绕着我。掌心那点细微的灼伤早已结痂脱落,但心里的恐惧和失控的阴影却越积越厚。我需要更强的力量!需要更稳定的燃料!蛋炒饭它已经不够看了。我需要更猛烈的!
4
辣子鸡丁的代价
饕餮居里,那股复杂诱人的香气依旧。老墨背对着我,在灶台前忙活。锅里不再是金色的米粒,而是红彤彤一片!干辣椒段被滚油激发出冲天的、带着侵略性的辛香,深褐色的花椒粒在油浪中翻滚跳跃,浓郁的、霸道的鸡肉香味混合着葱姜蒜的复合气息,如同无形的重拳,狠狠砸在我的感官上!是辣子鸡丁!
我的唾液腺瞬间失控。胃里空荡荡的灼烧感,混合着对那晚失控力量的恐惧和对更强大力量的病态渴望,形成一种扭曲的焦躁。
老板,来份这个!
我指着锅里那片翻滚的红色炼狱,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和一丝颤抖,要大份!
老墨翻炒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慢慢转过身,昏黄的灯光下,那张瘦削、胡子拉碴的脸显得格外深刻。那双藏在眉骨阴影下的眼睛,第一次清晰地、毫无遮挡地看向我。眼神不再是古井无波,而是像两把冰冷的解剖刀,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这个,
他用铁勺敲了敲锅沿,发出铛的一声脆响,盖过了锅里食材的滋啦声,劲儿太大。你扛不住。
我能!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脖子上的青筋都迸了起来。后巷那晚的恐惧和此刻对力量的贪婪在我脑子里疯狂撕扯,我要更强的!我能控制!多少钱我都给!
我把兜里所有赢来的、带着汗渍和血腥味的钞票,一股脑全拍在油腻的柜台上。
老墨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又扫过那堆皱巴巴的钞票。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轻得像一缕油烟。他转过身,继续翻炒。动作似乎比平时更用力了些,锅铲刮过锅底的沙沙声,刺耳得让人心头发毛。
当那盘辣子鸡丁端到我面前时,我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深红色的油光浸润着每一块炸得金黄酥脆的鸡丁,密密麻麻的辣椒段和花椒粒铺满了盘子,像一片燃烧的荆棘丛林。香气浓烈得几乎实质化,带着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
饥饿和对力量的贪婪彻底压倒了心底最后一丝预警。我抄起筷子,夹起一块裹满了辣椒籽和花椒的鸡丁,看都没看,狠狠塞进嘴里!
轰——!!!
一股难以形容的、狂暴到极点的火焰,瞬间在口腔里炸开!那感觉,根本不是进食!像是吞下了一颗刚从炼钢炉里捞出来的、烧得通红的铁球!辣椒的灼痛、花椒的麻//痹感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我的味蕾、食道,疯狂地灼烧着我的胃壁!痛!剧痛!比后巷失控时喉咙的灼痛强烈十倍、百倍!
呃……嗬嗬……
我痛苦地弯下腰,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桌面上,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但紧接着,一股比那盘辣子鸡丁更加狂暴、更加混乱、更加充满毁灭性的力量洪流,从我燃烧的胃部轰然爆发!它不再流向四肢,而是像无数条失控的火龙,在我全身的经脉血管里疯狂乱窜、咆哮!皮肤瞬间变得滚烫通红,仿佛要渗出血来!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旋转,视野边缘燃起了虚幻的金红色火焰!
力量!毁天灭地的力量!但完全不受控制!它在我体内横冲直撞,带来的是撕裂般的痛苦和一种要将我自己也焚成灰烬的恐怖预感!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老墨动了。他无声无息地绕过柜台,枯瘦的身影挡在了我和门口之间。昏黄的灯光从他背后打过来,在他身前投下巨大的、极具压迫感的阴影,如同深渊张开的巨口,瞬间将我笼罩。
他脸上的那种麻木和平静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毫无人类情感的审视,像屠夫在看砧板上待宰的牲畜。他的眼睛,在阴影中亮得惊人,不再是古井,而是两口吞噬一切的漩涡。
吃够了
他开口了,声音干涩依旧,却像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金属质感。能力,是贷款。
他缓缓抬起一只枯瘦的手,那只手很稳,指尖却萦绕着一种肉眼可见的、极其细微的、让周围光线都微微扭曲的波动。
现在,
他盯着我,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我因力量失控而混乱不堪的脑子里,该还债了。
还债
我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老墨,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体内那股狂暴的火焰力量还在疯狂肆虐,烧得我理智都快熔断了,只剩下被逼到绝境的愤怒和毁灭一切的冲动。
放屁!老子付了钱!一碗饭,一沓票子!你情我愿的交易!
我撑着桌子想站起来,身体却因为力量的剧烈冲突和失控而剧烈摇晃,桌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灼热的气流不受控制地从我口鼻间喷出,带着硫磺味和火星。老子不欠你!
钱
老墨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那弧度里充满了冰冷的讥诮。他那只抬起的手,五指微微张开,萦绕在指尖的、让光线扭曲的波动骤然变得清晰、强烈!一股无形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庞大压力,如同万吨海水,轰然降临!瞬间压在我的双肩、我的脊背、我的每一寸骨骼上!
嘎吱——!
我脚下的水泥地面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竟以我的双脚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去!身体被这股恐怖的压力死死按在原地,动弹不得!体内那狂乱的火龙仿佛也被这无形的重压狠狠碾了一下,发出一声不甘的嘶鸣,冲击的势头为之一滞!
你付的,只是开胃小菜的钱。
老墨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物理定律。滋味,力量,快感……这些才是主菜的本金。你吃得越多,欠得越深。现在,利滚利,该清算了。
他那只手,缓缓向我压来。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锁定乾坤、无法闪避的恐怖意志!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如此冰冷地扼住了我的咽喉!比黑窟窿任何一次面对死亡拳手时都要真切百倍!体内失控的力量和体外那泰山压顶般的无形重压疯狂对抗、撕扯着我的身体和意志!皮肤下的血管像要爆开,眼球因巨大的压力而充血凸起!剧痛和恐惧像两只大手,要把我的灵魂从躯壳里硬生生扯出来!
不!我不能死在这里!像条被榨干的狗!
求生的本能如同被逼到悬崖边的野狼,发出了最后的、绝望的嚎叫!
啊——!!!
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将体内所有狂暴的、混乱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火力,不顾一切地、孤注一掷地压向那只缓缓压下的、枯瘦的手掌!不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推开那如山般的重压!为了争取一线生机!
轰!!!
赤红的火焰如同压抑了千年的火山,从我双掌掌心狂暴地喷涌而出!不再是后巷那拳头大小的火球,而是一片汹涌澎湃、带着焚灭一切高温的火焰怒涛!它们咆哮着,扭曲着空气,狠狠撞向老墨那只压下的手!
嗤——!!!
火焰与老墨手掌前方那片无形的、扭曲光线的波动狠狠撞在一起!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滚油泼在寒冰上的剧烈消融声!赤红的火浪被一股难以想象的、更本质的冰冷力量强行阻挡、撕裂、湮灭!逸散的高温气流倒卷回来,瞬间燎焦了我的头发眉毛,皮肤传来阵阵灼痛!
挡住了不!不是挡住!是吞噬!湮灭!
老墨的身影在狂暴逸散的气流和扭曲的光影中纹丝不动,甚至连衣角都没有拂动一下。他那只手,依旧稳定地、缓慢地压下来。仿佛我倾尽全力喷出的火焰怒涛,在他面前,不过是……一缕微不足道的炊烟。
绝望!冰冷的、彻骨的绝望,瞬间冻结了我所有的挣扎和力量!
结束了。这就是……代价
就在那只蕴含着湮灭力量的手掌即将按在我头顶的瞬间——
一个画面,毫无预兆地、清晰地撞进了我一片混乱的脑海。
不是拳台上的血腥,不是后巷的火焰,不是死亡的恐惧。
是那碗蛋炒饭。我第一次走进饕餮居,饿得快要昏死时,他放在我面前的那碗黄金蛋炒饭。金灿灿的米粒,温暖的、带着阳光和谷物醇香的雾气……还有,蛋炒饭下面,垫着的那一小块,被他随手撕下来、浸透了油香和蛋香的……粗糙的、微微发黄的……草纸
草纸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如同闪电般劈开混沌的念头,猛地击中了我!
5
债清饕餮居
力量……不是用来掠夺、破坏和毁灭的!它来自……最平凡、最温暖的东西!是饥饿时的一碗饭,是寒冷时的一把火……是……给予!
体内那狂暴肆虐、即将反噬焚尽我自身的火焰力量,在这一刻,奇异地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那份毁灭一切的暴戾,似乎被这个荒谬的念头短暂地安抚、转化。不是熄灭,而是……有了方向
等等!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喊出来,声音嘶哑破裂,我…我还有一道菜!
老墨那只即将按下的手,极其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笼罩在我身上的恐怖重压,似乎也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缝隙。
那只蕴含着湮灭力量的手掌,悬停在我头顶不足一寸的地方。无形的重压依旧存在,冰冷地禁锢着我的身体,但那股沛然莫御、即将彻底压下的毁灭意志,却因为我那声嘶力竭的、荒谬的呐喊,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老墨那双深不见底的漩涡般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讶异极其细微,如同古井深处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荡开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他盯着我,目光锐利得似乎要穿透我的颅骨,审视我灵魂深处那个疯狂的念头。
菜
他干涩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和审视。
对!菜!
我急促地喘息着,肺部火烧火燎,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体内那股狂暴的火焰力量并未平息,依旧在经脉中左冲右突,带来撕裂般的痛苦。但那个关于草纸和蛋炒饭的荒谬念头,却像黑暗中的一根蛛丝,成了我唯一能抓住的东西。给我…最后一次机会!用你的灶台!我做给你看!
我死死盯着他,眼神里是孤注一掷的疯狂和一丝连自己都不确定的祈求。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笼罩着狭小的饕餮居。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和体内力量冲突发出的、细微的噼啪声在回响。灶台上的余温散发着最后一丝微弱的暖意。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
终于,老墨那只悬停的手,极其缓慢地收了回去。笼罩在我身上的恐怖重压,如同退潮般悄然消散。
一分钟。
他吐出三个字,声音恢复了那种干涩的平淡,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威压从未存在过。他侧开身,让出了通往灶台的路,眼神依旧冰冷地锁在我身上。
一分钟!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向那个老式的大灶台!冰冷的铸铁触感让我滚烫的掌心一阵刺痛。身体因为力量的冲突和刚才的对抗而剧烈颤抖,视线都有些模糊。体内的火焰力量像脱缰的野马,随时可能再次失控反噬。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犹豫!本能!完全是靠着在无数次饥饿中、在无数次看着老墨翻炒时烙印在骨子里的本能!
我猛地拉开旁边的旧碗柜。角落里,果然还有小半碗隔夜冷饭,颗粒有些发硬。几个鸡蛋,油壶,盐罐,一小把蔫了的葱花……全是店里最普通、最不起眼的东西。
点火!蓝色的火焰腾起。
热锅!冷油滑入锅底,发出细微的滋响。
体内那股狂躁的火焰力量在奔涌,在咆哮,在灼烧我的五脏六腑!剧痛让我眼前发黑。但我没有试图去压制它,去控制它!那个荒谬的念头越来越清晰:力量,是火,是光,是……温暖和给予!
我猛地抓起两个鸡蛋,在锅沿上狠狠一磕!蛋液滑入碗中,金色的蛋黄在蛋清中缓缓漾开。就在蛋液入碗的瞬间,我将体内那股狂暴的、不受控制的灼热力量,不再试图导向拳头或毁灭,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想要给予的微弱意念,小心翼翼地、极其艰难地……分出一丝,引向指尖!
嗤……
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暖意的橘色光芒,从我微微颤抖的指尖渗出,如同萤火虫般微弱,轻轻触碰在那碗打散的蛋液上。
奇迹发生了。
那碗普通的蛋液,骤然亮了起来!不是火焰的狂暴炽烈,而是一种温润的、内敛的、如同晨曦破晓般的金色光晕!蛋液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变得更加澄澈、更加饱满,散发出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温暖醇厚的蛋香!那香气瞬间驱散了店里残留的辣味和血腥气!
我的眼睛骤然睁大!心脏狂跳!顾不上惊骇,也顾不上体内其他力量依旧在冲突带来的剧痛!
冷饭下锅!铁勺翻动!米饭粒粒散开。
那碗散发着晨曦般光晕的蛋液,被我毫不犹豫地淋在米饭上!
就在金黄色的蛋液与微凉的米饭接触的刹那——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而磅礴的柔和光芒,猛地从锅中爆发开来!不是火焰的刺眼和灼热,而是如同初升朝阳洒下的第一缕晨光,带着驱散寒夜、唤醒生机的力量!那光芒瞬间充满了整个狭小的饕餮居,将每一个角落都映照得纤毫毕现,连空气中漂浮的微尘都清晰可见!温暖、纯净、充满希望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暖流,冲刷过整个空间!
金光之中,米粒颗颗分明,饱满圆润,裹着均匀细腻的金黄色蛋衣,如同最上等的珍珠镶嵌着黄金!翠绿的葱花点缀其上,生机盎然!难以形容的、纯粹的、混合着阳光、谷物、油脂和生命气息的温暖香气,霸道地占据了所有的感官!
这已经超出了食物的范畴!这是一道……光!
我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虚脱,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锅中那散发着温暖金光的炒饭,盛入一个边缘同样磕碰发白的大海碗里。
金光渐渐内敛,但碗中那份温润的光泽和暖意,以及那纯粹到极致的、令人心安的香气,依旧存在。
我双手捧着这碗承载了我所有求生意志和那丝荒谬领悟的蛋炒饭,转过身,将它颤巍巍地递向一直沉默伫立、如同阴影化身的老墨。
给…给你……
我声音嘶哑,汗水混着不知是血还是泪的液体从下巴滴落。体内狂暴的力量并未完全平息,依旧在灼烧,但一种奇异的平静感,却随着这碗饭的递出,缓缓在心底滋生。不是屈服,而是一种……交付。
老墨站在那里,巨大的阴影在身后摇曳。他那张永远笼罩在麻木和冷漠之下的脸,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那双深不见底、如同漩涡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手中那碗散发着温润金光的蛋炒饭,瞳孔深处似乎有无数破碎的画面在飞速闪过——是无边无际的饕餮盛宴后的冰冷荒芜是漫长岁月里对纯粹滋味的麻木追寻是……某种早已被遗忘的、名为温暖的东西
他枯瘦的身体,竟然难以察觉地、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伸出手。那只手,那只刚刚还带着湮灭一切力量的手,此刻竟显得有些迟疑,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冰冷、枯瘦、指甲缝里嵌着油污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温热的碗壁。
就在指尖与碗壁接触的瞬间——
嗡!!!
碗中那内敛的温润金光猛地一亮!柔和却无比坚韧的光芒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瞬间将老墨整个人都笼罩了进去!
呃……
一声极其轻微、却饱含着无法形容的复杂情绪的闷哼,从老墨的喉咙里溢出。他那双深不见底的漩涡般的眼睛,在金光的照耀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剧烈地波动、旋转!麻木和冰冷如同潮水般褪去,一种深沉的、被尘封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痛苦、迷茫,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清晰地浮现出来!
他周身那股如同深渊般令人窒息的气息,肉眼可见地剧烈翻腾、波动,仿佛冰封万载的冻土在暖阳下轰然开裂!无数细微的、如同瓷器碎裂般的咔嚓声,在他体内、在周围的空气中密集响起!
笼罩着整个饕餮居的沉重、冰冷、令人绝望的阴影领域,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坚冰,开始剧烈地扭曲、波动,然后……片片崩解!空气中无形的枷锁寸寸断裂!
温暖、明亮、带着食物纯粹香气的光,彻底驱散了最后一丝阴冷和黑暗!
老墨的身体在金光的包裹中,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开始变得透明、闪烁不定。他低头,看着自己逐渐变得虚幻的手,又抬头看向我,眼神里没有了漠然,没有了杀意,只剩下一种洞悉了漫长旅途终点后的、难以言喻的平静,和一丝……释然
债……清了。
他干涩的声音响起,不再是冰冷的铁片摩擦,反而带上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喟叹。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那已经变得半透明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化作无数细碎、闪烁着微末金芒的光点,无声无息地消散在温暖明亮的空气里。
如同从未存在过。
只有灶台上那口还带着余温的大铁锅,柜台边缘油腻的痕迹,以及我手中那碗依旧散发着温润光泽、温暖人心的黄金蛋炒饭,证明着这里曾有过一个叫饕餮居的地方,和一个叫老墨的……存在。
啪嗒。
一滴汗,或者别的什么,终于从我下巴滴落,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我双手捧着那碗温热的蛋炒饭,身体晃了晃,靠着冰冷的灶台缓缓滑坐在地上。体内那股狂暴的火焰力量,不知何时已悄然平息,只留下一种巨大的、掏空了一切的疲惫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
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在雨夜中闪烁。但这条破败的小街,仿佛有什么东西永远地改变了。
我低下头,看着碗里那温润的金光,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慢慢地送进嘴里。
温暖、纯粹、带着阳光和希望的味道,瞬间盈满了口腔,驱散了所有的寒冷、恐惧和疲惫。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