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线的地铁从早上五点半就开始发车了，首班车的车厢里空旷，零星有几节里坐着背着保洁包的阿姨，也有拎着铁桶带着工具的工人，当然，还会有一些睡不着觉的老头老太太，不知道他们一大早要坐着地铁去什么好地方买什么好东西。
林鹤也坐在其中，一夜没睡，歪着脖子靠在座位旁边的玻璃板上，眯着眼睛，但没有睡意，他的脑子里全是昨晚收集到的各种零碎的信息，好像差点什么，只要再努努力，他很快就能拼凑出一副完整的地图。
地铁到站，林鹤下车，慢悠悠走回到办公室，茶缸里的过夜的茶水他咕噜一口就灌了下去，终于有了一丢丢的困意。
“这哪儿来的外卖员睡在林鹤桌子上啊？”吴小晖一进办公室，就大声喊了一句。
紧跟在她后面的两个警察顺着她的手指也看了过去，其中一个男警察快步走到林鹤桌子旁边，上手拍了他几下，林鹤困得眼睛都没睁开，强行开机抬起了头。
“林鹤？你怎么穿这身衣服？”男警察大吃一惊。
“嗯。昨晚当卧底去了。”林鹤悠悠地回答他，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同事，“你们没人带早点吗？我快饿死了。”
吴小晖摇头，拿他没办法，谁让他是刑侦队最小的呢，“我去给你买包子，等着！”
赵大良大概八点走进了办公室，一进来就是满脸的沉闷，不用多说，肯定是昨天晚上又有上级给他施加压力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啃着包子的林鹤，正好发泄他的怒气，“林鹤！包子好吃吗？案子没破，你睡的挺好？早饭都没空吃？要带来单位吃？”
林鹤这叫一个冤枉，只能三五两口把包子直接吞下去，也不和赵大良犟嘴，笑嘻嘻道：“赵队，你别冤枉我，我昨晚根本就没睡，我去查案子了的。”
“哦？是吗？那你进来我办公室汇报！”
林鹤赶紧喝了一大口豆浆，小跑进赵大良的办公室，把他昨晚搜集到的情况总结给赵大良听——
大约半年前，就有一个神秘人潜伏在各个外卖员的微信群内，起初他只是发一些派发传单的兼职活儿。
这对外卖员来说是很简单，每次送外卖的时候，顺手把广告宣传单放在客户和每个楼层门口，拍个照，就能去找这个神秘人领红包。
红包的金额也给的十分合理，通常是10块钱到50块钱不等。广告传单一般是一些健身房，美容院，或者是教育机构之类的，看起来也十分正常。
“其实很多外卖员都做过这个兼职，也都拿到过报酬。”林鹤说，“只不过后来，这个发传单的兼职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比较私人的兼职，都不会发布在群内，而是要私下加这个神秘人，才能得到任务。我昨晚问过好几个外卖员，他们其中有人说，这个神秘人引导过他们刷单，送东西，参与一些地下赌场等等。”
赵大良对林鹤越发满意，这小子不仅能反向思考案情，还有着超强的执行能力，一晚上卧底外卖员群体，得到这么多有效信息，“所以你怀疑，这八个人是参与了什么地下赌博之类的事情，被人套取了银行卡信息？”
“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也可能是其他方式。总之，他们八个人对自己之前有没有把银行卡账号泄露给别人这件事都闭口不谈，肯定是有原因的。现在我们能确定的是，他们一定也参与过一些违法活动，所以才不敢多说。”林鹤分析道。
赵大良表示认可，让林鹤今天从正面再去询问这八个外卖员，尽量能把事情原委还原出来。
“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抓到幕后的人，同时捣毁他们这个组织，要做到不能再让其他外卖员掉入陷阱。”
正当赵大良给林鹤布置任务的时候，他办公桌上的座机电话突然响了，很明显是内线电话，赵大良接起电话，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对面的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反正赵大良就不停地点头。
挂断电话，赵大良让林鹤先和他一起出去开个会。
“开会？”林鹤有点惊讶，跟在赵大良身后，嘟囔着，这案子都没查清楚呢，哪有闲工夫开会。赵大良转身瞪了他一眼，走到车边，把钥匙丢给林鹤，自己坐上了副驾。
林鹤吐了吐舌头，还是老实开车。
“去枫林路190号。”赵大良说。
林鹤打开导航，发现这个地方只是一栋普通的写字楼，他问道：“咱去这儿开什么会？”
“到了你就知道了。搞快点，一会儿堵车了。”
林鹤一脚油门，这SUV像是插了翅膀，飞了出去。
枫林路在江州市的东边，地理位置有点偏郊区，以“枫林大厦”为中心倒是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商业圈，有超市，餐饮，培训机构，倒是能满足周围居民的生活需求。
林鹤把车停在大厦的地下车库，和赵大良一起进了电梯，赵大良按下10层的按钮，然后找到了一家在10楼的挂牌名为“金利金融”的公司。
公司的大门是开着的，但里面的工位全部空着，地上也积了灰尘，像是一家已经退租了的公司。林鹤跟在赵大良身后，往里面走了几步，看见一间会议室里面坐着两个人，推门而入。
“大良！你来了。”其中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男人站起身，不仅直呼名字，而且满脸笑容，看样子与赵大良是老朋友，而他身边的那位，则比较内敛，只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微微点头示意。
“汪局，好久不见。额，这是林鹤，他跟着我在负责这起案子。”赵大良指了指林鹤，介绍道。
“哦，林鹤啊，不错。”汪局上下打量了林鹤一番，眼神中尽是长辈对晚辈的欣赏。
林鹤的表情微微一变化，他的确不认识眼前的这位汪局长，而汪局介绍起他身边的男人，“这位是国安局的吴局长，鉴于你们这个案子的特殊性，我们今天在这里碰个头。”
四人一道坐下。国安局的吴局长率先提问：“赵队这边查到什么程度了？”
“八个外卖员同时出事，是因为他们的银行卡都被盗刷了。我们怀疑他们参与了某些违法活动，例如网络赌博，今天本来是准备对他们进行新的询问。另外，应该不止这八个外卖员身陷其中，我们有理由怀疑其背后存在某个组织针对这类特定人群设了套。”赵大良简明扼要地通报了刑侦目前掌握的情况。
吴局长一边点头，一边补充道：“这个组织，可能就是我们现在待的这家金利金融公司。他们半个月前跑路了，等我们追查到这里，就像现在这样，人去楼空。”
赵大良和林鹤互相看了一眼，没想到这起案子，竟然还牵扯到了国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