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键盘敲下最后一个句号,林默眼前一黑,如同断线木偶般瘫倒在冰冷的工位上。连续七十二小时爆肝,心脏终于不堪重负,彻底罢工。
没有走马灯,没有天使来接引。意识像断线的风筝,在无边无际的虚无里飘荡,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人,你好,欢迎来到异世界。
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刺破虚无,带着点奇怪的电流质感,不算难听,甚至有点平板化的温和。
林默猛地睁眼。
刺目的光线让他瞬间眯起。身下是微凉湿润的触感,带着青草特有的气味。头顶是一片完全陌生的、澄澈得近乎虚假的蔚蓝天空,
几缕棉花糖似的白云悠悠飘过。空气清新得过分,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洗涤他饱受雾霾和咖啡因荼毒的肺叶。
他撑坐起来,环顾四周。参天古木拔地而起,枝叶间漏下细碎的金光。远处是连绵起伏、色彩饱和度极高的苍翠山脉,近处奇花异草点缀林间,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闪烁着微光的粒子。一只长着三对透明翅膀、通体碧蓝的蜻蜓好奇地悬停在他鼻尖前几厘米处,复眼里映出他呆滞的脸。
不是梦。至少他贫瘠的想象力,造不出这种细节。
目标：讨伐大魔王。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稳无波,像在播报天气预报。
林默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异世界讨伐大魔王这剧本他熟啊！无数个加班到深夜的夜晚,他就是靠着这些幻想爽文续命的！
新手奖励：神级功法《混元一气诀》+洗髓丹。
神级功法！洗髓丹！林默的心脏,刚刚停止工作不久,此刻却像被强行灌注了高纯度肾上腺素,疯狂地重新泵动起来,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开局王炸！这绝对是主角才有的待遇！爽文套路！他爱了！他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大德,这辈子开局就拿到SSR金手指套餐
狂喜如同火山爆发,瞬间冲垮了初临异世的茫然和对猝死的后怕。他感觉一股暖流凭空出现在体内,沿着某种玄奥的轨迹自行流转,同时,一篇浩瀚繁杂、蕴含着大道至理的功法信息,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脑海——《混元一气诀》！光这名字就透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紧接着,掌心一沉,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温润白玉光泽的丹药凭空出现。丹药表面萦绕着氤氲的乳白色雾气,仅仅是握在手里,一股难以言喻的清新活力就顺着手臂经脉蔓延开来,驱散了身体深处残留的疲惫和虚弱感。这就是洗髓丹！脱胎换骨的神药！
哈哈哈哈！林默忍不住仰天大笑,笑声在静谧的森林里传出老远,惊飞几只色彩斑斓的怪鸟,天不绝我！开局就送神装！系统,你就是我的神！
他迫不及待地将洗髓丹塞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道滚烫又无比精纯的洪流,轰然冲入四肢百骸！
呃啊——！剧烈的痛苦瞬间淹没了狂喜。那感觉,就像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在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经脉里疯狂穿刺、搅拌、重塑！身体里的杂质、淤堵、暗伤,被这股霸道的力量强行剥离、焚烧、排出体外。皮肤表面迅速渗出大量漆黑油腻、散发着恶臭的污垢,黏腻腥臭的污垢几乎将他裹成了一个泥人。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又在下一刻被更强大的新生力量所替代,变得更加致密坚韧。肌肉纤维被撕裂又重组,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这个过程痛苦得让林默想要立刻死去,但他死死咬着牙关,牙龈都渗出血丝,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支撑：变强！这是神级功法的奠基！挺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那撕心裂肺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轻盈、通透和力量感。林默感觉自己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身体轻飘飘的,仿佛轻轻一跃就能离地而起。五感变得异常敏锐,远处树叶的脉络、空气中浮尘的形状、甚至地底昆虫爬行的窸窣声都清晰可闻。体内,一股温润而磅礴的气流在《混元一气诀》的引导下自行流转不息,充满了勃勃生机。
他低头看着自己布满黑色污垢的身体,握了握拳。指节发出清脆的爆鸣,一股远超常人的力量在肌肉中奔涌。这感觉,太棒了！
嗷呜——！
一声充满威胁的低吼从旁边灌木丛传来。一只体型堪比小牛犊、獠牙外露、浑身覆盖着钢针般黑色硬毛的野猪状魔物,被林默刚才的动静和气味吸引,红着眼睛冲了出来。它刨着蹄子,鼻孔喷着白气,显然把刚刚蜕变完毕、气味还有点奇怪的林默当成了入侵领地的猎物。
若是换做刚穿越那会儿的林默,此刻怕是已经吓瘫了。但现在,感受着体内奔涌的《混元一气诀》内息和洗髓后脱胎换骨的力量,
林默眼中没有丝毫惧意,反而闪过一丝兴奋。
正好拿你试试手！林默低喝一声,不退反进。他脑海中《混元一气诀》的初级运力法门自然浮现。脚步一错,身体以一个极其敏捷的角度避开了野猪獠牙的正面冲撞。那野猪魔物速度极快,擦着林默的衣角冲过,带起的腥风刮得他脸皮生疼。
野猪一击不中,更加暴躁,调转身体再次凶狠撞来。
这一次,林默没有躲闪。他沉腰坐马,体内那股温热的气流瞬间汇聚到右拳之上。拳头表面甚至泛起一层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
玉白色光泽。《混元一气诀》,混元如一,力发全身！
喝！林默吐气开声,一拳迎着野猪狰狞的头颅悍然轰出！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清晰的骨裂脆响！
那气势汹汹的野猪魔物,硕大的脑袋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钢铁墙壁,冲锋之势戛然而止。它发出一声凄厉短促的哀嚎,庞大的身体竟被这一拳打得凌空倒飞出去两三米,重重砸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彻底没了声息。它的头骨,赫然凹陷下去一大块！
林默保持着出拳的姿势,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拳头,又看看地上迅速失去生机的魔物,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畅快感直冲头顶。这就是力量！这就是超凡！神级功法,恐怖如斯！
人,任务完成！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依旧是那平板的调子,但林默似乎从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雀跃
给,中品武器【精铁剑】。
话音落下,一把造型极其普通、剑身甚至带着几点不明显锈迹的长剑,哐当一声掉在林默脚边的草地上。
林默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弯腰捡起那把剑。入手冰凉,沉甸甸的,但也就是一把稍微锋利点的铁剑,跟神兵利器半点不沾边。这和他想象中金光闪闪、剑气逼人的神器差了十万八千里！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刚刚一拳打死魔物的拳头——刚才那爆发力,感觉比这把破剑强多了！
林默抬起头,对着虚空,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奖励缩水了缩水得也太离谱了吧开局神功圣药,首战就给把生锈的铁剑系统,你这操作不对啊！
短暂的沉默。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那点微不可查的雀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窘迫、带着点心虚的委屈,电流声似乎也大了点：
家底开局就给你了...它顿了顿,似乎有点难以启齿,...这武器...是给隔壁‘财富系统’搬了一晚上数据砖...才换来的...
林默：……
信息量有点大。他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从何吐槽起。搬数据砖给别的系统打工换来的中品武器
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脱口而出：666！我这是绑定了个穷鬼系统他晃了晃手里的精铁剑,锈迹在阳光下格外刺眼,还有,为啥一直叫我‘人’别人家的系统不都叫宿主、主人、老大之类的吗听着多带感！
这一次,系统回答得很快,那平板的电子音里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
因为,它清晰地说道,我们是平等的伙伴呀！
02.
伙伴……林默咀嚼着这个词,看着手里寒碜的剑,再看看地上死透的魔物,心里那点被神级开局忽悠了的郁闷,莫名被冲淡了一点点。虽然这伙伴有点穷,但至少……态度端正
伙伴,林默掂量着剑,叹了口气,下次打工,能换个没锈的不
系统：……我尽力。
接下来的日子,林默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家道中落。
靠着《混元一气诀》打下的逆天基础,洗髓丹带来的脱胎换骨,林默在初始的这片森林里简直如同开了无双。那些在本地冒险者眼中需要组队小心翼翼应对的低级魔物——长着毒刺的荆棘藤蔓、喷吐酸液的腐沼蜥蜴、成群结队速度快如疾风的剃刀兔——在他那双饱含混元内息的拳头下,基本撑不过三招。
人,任务完成：清除入侵的剃刀兔群（0/15）。系统提示音响起。
林默甩了甩拳头上并不存在的血迹,脚下横七竖八躺了十几只兔子,个个脑袋开花。他甚至没用那把精铁剑,拳头又快又狠又省钱（主要是怕把剑打坏了,系统打工不易）。
奖励：劣质补气散x1。
一个灰扑扑、散发着廉价草药味的小纸包掉在林默脚边。
林默弯腰捡起,捏了捏,里面是粗糙的药粉,品质比地球上的板蓝根冲剂好不了多少。他嘴角抽了抽：系统,这玩意儿……能补气补个寂寞吧他可是感受过洗髓丹那澎湃药力的人！
有效成分含量为标准的7.3%,系统一本正经地解释,在基础恢复类药剂中,性价比属于中等偏上。
中等偏上……林默无语望天,认命地收进怀里。蚊子腿也是肉,聊胜于无。
又一日。
林默赤手空拳锤爆了一头试图偷袭他的铁甲犀的鼻梁骨。那犀牛哀嚎着轰然倒地,震得地面都颤了颤。
人,任务完成：击退领地威胁（铁甲犀）。
奖励：【磨损的皮护腕】（左）。
一个边缘磨得发白、皮质僵硬、散发着一股淡淡霉味和陈旧汗味的单只护腕掉了下来。款式老旧,上面连个防御符文都没有。
林默捡起来,套在左手腕上试了试,大小倒合适,就是这卖相……系统,这玩意儿是你从哪个犄角旮旯的二手市场淘来的还是哪个冒险者遗弃不要的
系统沉默了两秒,电流声滋滋作响：……是‘后勤保障系统’仓库积压多年的清仓处理品。我帮忙整理了它三个库房的数据冗余,换来的积分。
林默看着手腕上这饱经沧桑的护腕,再看看自己光溜溜的右手腕,叹了口气：行吧,总比没有强。下次记得淘个右手的,凑一对儿。
好。
林默渐渐发现一个规律。每当系统发布任务后,总会有那么一段时间,无论他怎么在意识里呼唤,都得不到回应。系统就像彻底消失了一样。刚开始他还担心是不是出了故障,直到第一次系统掉线归来后发生的事。
那次他刚干掉一群烦人的毒蜂,累得气喘吁吁,正需要系统给点补给或者情报。
系统系统给点水喝行不或者指条去附近城镇的路林默在脑子里喊了半天,一片死寂。
靠,关键时刻掉链子他嘀咕着,只能自己摸索。
过了大概小半天,在他啃着酸涩野果充饥时,系统的声音才突兀地响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连平板的语调都似乎低沉了许多：人,我回来了。
哟,打工皇帝回来了林默没好气地调侃,这次又是给哪位大佬搬砖去了挣了啥好东西
系统没理会他的调侃,声音依旧带着那种电量不足的虚弱感：……检测到你体力消耗较大,坐标已更新,前方三公里,小溪。溪水可饮用,附近有可食用浆果。它顿了一下,补充道,……浆果位置已标记在你的临时地图上。
林默眼前果然出现了一个简陋的箭头指引。他心中那点不满瞬间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好奇和……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穷鬼系统,掉线是去打工了,回来第一件事还是先顾着他。
谢了。林默应了一声,朝着指引方向走去。他状似无意地问：哎,我说伙伴,你每次‘打工’,具体都干些啥真是搬砖他想象了一下一个光球（他默认系统的形态）吭哧吭哧扛着虚拟砖块的样子,有点滑稽。
……系统罕见地沉默了更长时间,电流杂音变得有些紊乱,仿佛信号受到了干扰,……数据层面的基础维护工作。种类繁多。具体内容……涉及其他系统保密协议。它回答得含糊其辞,明显在回避。
林默挑了挑眉。‘保密协议’这打工听起来怎么像在打黑工它那虚弱的样子……别是被人……被别的系统欺负了吧
这疑惑像颗种子埋在了心里。
几天后,林默遭遇了一头棘手的家伙——一头体型比之前铁甲犀更大一圈的岩甲地行蜥。这玩意儿皮糙肉厚,背上的岩石状甲壳坚硬无比,尾巴像一根布满尖刺的流星锤,横扫起来飞沙走石,力量惊人。最关键的是,它速度还不慢,还能短距离钻入地下突袭。
林默的拳头砸在它的背甲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留下一个个浅浅的白印,却无法造成实质性伤害。反观他自己,被那布满尖刺的巨尾擦过手臂,顿时皮开肉绽,深可见骨,剧痛伴随着翻涌的气血直冲喉头,他硬生生将一口血咽了回去,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精铁剑砍上去,除了溅起几点火星和崩掉一小块锈迹,屁用没有。
妈的,这龟壳真硬！林默狼狈地翻滚躲开又一次地下突袭,碎石溅了他一脸。他意识到,光靠拳头和这把破剑,啃不动这块硬骨头。得用点技巧,或者……找点工具
系统！这玩意儿弱点在哪或者有没有什么趁手的家伙事儿林默在意识里疾呼。
一片寂静。
林默心里咯噔一下。又掉线了！偏偏是这种要命的时候！
靠！他暗骂一声,只能凭借《混元一气诀》带来的超强反应力和敏捷度,在岩甲蜥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惊险闪避,寻找机会。
好几次险象环生,那布满尖刺的尾巴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皮扫过,带起的劲风刮得脸生疼。
就在他体力消耗巨大,被逼到一个死角,岩甲蜥张开腥臭大口,带着碎石泥土猛扑过来,眼看就要将他一口吞下时——
滋——啦——！一阵强烈的电流干扰音在林默脑海中炸响！
紧接着,系统那熟悉的平板声音响起,但这一次,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急促和……虚弱,仿佛信号极不稳定,随时会中断：
弱点……眼睛……和……腹部……连接处……软膜……攻击……那里！
地图……临时更新……右侧……十五米……断崖……引它……摔……
信息断断续续,最后一个摔字几乎弱不可闻,随即系统声音彻底消失,连带着那股微弱的能量感应也沉寂下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生死关头,林默来不及细想系统声音的异常,本能地选择了相信！他眼中精光一闪,身体在千钧一发之际爆发出极限速度,一个狼狈不堪却恰到好处的驴打滚,从岩甲蜥的巨口下惊险擦过,同时抓起地上的一块尖锐石头,用尽全力朝着系统提示的、岩甲蜥因扑击而短暂暴露的腹部连接软膜狠狠掷去！
噗嗤！
石头精准地命中了那处相对柔软的褶皱！虽然没能造成太大伤害,但剧痛让岩甲蜥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动作一滞。
林默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毫不犹豫,转身就朝着系统标记的右侧断崖方向狂奔！
吼——！岩甲蜥彻底被激怒,红着眼,迈开沉重的步伐,轰隆隆地追了上来,震得地面都在颤抖。它庞大的身躯碾过灌木,带起一路烟尘。
林默将《混元一气诀》运转到极致,速度飙到了极限,风在耳边呼啸。他几乎是踩着断崖边缘冲了过去,在最后一刻猛地向侧面扑倒！
轰隆——！
收势不及的岩甲蜥带着巨大的惯性,一头冲出了断崖！它那沉重的身躯在空中徒劳地挥舞着四肢,发出一声绝望的咆哮,然后重重砸在下方几十米深的乱石堆中,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烟尘弥漫。
林默趴在断崖边,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冷汗浸透了后背。
好险！
劫后余生的庆幸涌上心头,但紧接着,就是更大的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他看向系统最后标记断崖位置的方向,那里空空如也。
系统林默试探着在意识里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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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回应。一片死寂。比之前的任何一次掉线都要彻底。
刚才那急促、虚弱、断断续续的声音,还有那强烈的电流干扰……林默皱紧了眉头。这不像普通的掉线去打工。更像是……系统在强行突破某种限制,或者付出了某种代价,才把关键信息传递给他
搬数据砖……会这么累林默看着自己磨破的手掌,又想起系统那句我们是平等的伙伴,心里第一次对打工这两个字,产生了一种沉甸甸的疑惑和隐约的不安。这穷鬼伙伴,在外面打的到底是什么工
03.
靠着系统在关键时刻用虚弱流量拼死传回的弱点情报,林默成功阴死了那头皮糙肉厚的岩甲地行蜥。但这次经历,如同兜头一盆冰水,浇灭了他因神功初成、洗髓脱胎而滋生的那点浮躁和轻狂。异世界,不是单机游戏,更不是为他量身定做的爽文舞台。这里的怪物,是真的会要命的。
他收敛了在森林外围割草无双的心态,开始真正像一个异世求存者那样思考。利用《混元一气诀》对气息的敏锐感知,他避开了一些散发着强大、凶戾气息的区域,摸索着找到了一条通往人类聚居点的商道。几日后,风尘仆仆、衣衫褴褛（洗髓丹排出的污垢衣服早不能穿了,用兽皮勉强裹身）的林默,终于看到了青石镇那由巨大条石垒砌的粗犷城门。
踏入青石镇,扑面而来的是喧嚣、烟火气和一种蓬勃的活力。酒馆的喧闹、铁匠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小贩此起彼伏的叫卖、还有空气中混杂的食物香气和马粪味儿……这一切都让林默恍如隔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他很快摸清了镇上的基本情况。青石镇是附近冒险者进入黑风森林猎取魔兽、采集药材的重要补给点。镇中心广场矗立着一座醒目的公告栏,上面贴满了各种悬赏和招募信息。而最吸引林默眼球的,是广场中央那座由坚硬黑石搭建的简易擂台,以及旁边张贴的青石镇季度比武大会的告示。
告示上写着：优胜者,将获得进入黑风森林深处幽影狼巢穴获取珍贵材料影狼之核的优先权,以及一笔不菲的金币奖励。
更重要的是,本次大会的前三名,将获得由铁荆棘佣兵团提供的推荐信,有机会加入这个在附近区域颇有声望的佣兵团。
幽影狼！影狼之核！林默的心脏猛地一跳。这几天他可不是白混的,在酒馆角落竖起耳朵听了不少冒险者的吹牛和抱怨。影狼之核是打造一种名为疾风靴的魔导器核心材料,能大幅提升移动速度和闪避能力,在黑市上价格不菲,而且有价无市！这玩意儿,对他这种主要靠拳头和身法吃饭的人来说,简直是量身定做的神器！
加入铁荆棘佣兵团更是条不错的出路。初来乍到,他急需一个了解世界、融入规则、获取更稳定资源的平台。
干了！林默眼中燃起斗志。凭借《混元一气诀》和洗髓后的身体,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相当的自信。森林里的魔物再凶,终究是畜生。和人打,讲究技巧和战斗智慧,这正是他需要磨砺的。
报名过程很简单。缴纳了象征性的报名费后,林默领到了一块刻着数字七十八的木牌。
比武大会如期举行。擂台四周人山人海,叫好声、助威声、下注的吆喝声震耳欲聋。林默初登台时还有些紧张,但《混元一气诀》带来的沉稳心性很快压下杂念。他的对手大多是些刚入门的冒险者或镇上的护卫,力量和技巧都远逊于他。
混元内息加持下的拳头,势大力沉,速度惊人。林默的战斗方式简单、直接、有效,往往三两招内就能干净利落地将对手击落擂台或使其丧失战斗力。他那略显狼狈的兽皮装束和生面孔,配合上干脆利落的胜利,很快吸引了不少关注的目光。
七十八号！那个穿兽皮的小子,有两下子啊！
看他的拳劲,不像斗气,古怪得很！
赔率在降了！下一场买他赢！
一场场胜利积累着信心。林默的名字开始在围观者口中传开。他甚至都没怎么动用那把锈迹斑斑的精铁剑。
直到,他遇到了王莽。
王莽是铁荆棘佣兵团的一名小队长,也是本次比武夺魁的热门人选之一。他身材魁梧如熊,一身精良的半身甲,手持一柄门板宽的双手重剑。王莽扛着重剑踏上擂台,沉重的脚步让黑石地面微微震颤,四周的喧闹声仿佛都低了几分。据说他修炼的是土系斗气,力量防御都极为惊人。
小子,运气不错嘛,能走到这里。王莽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眼神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不屑,不过,到此为止了。
你那点花拳绣腿,在我面前就是个笑话。
林默没理会他的垃圾话,眼神沉静如水。他能感觉到对方体内那股浑厚凝实的土黄色能量波动,确实比之前的对手强出一大截。他缓缓抽出了背后的精铁剑,锈迹在阳光下依旧刺眼。
嘿,那破剑给老子挠痒痒都不够！王莽嗤笑一声,重剑随意地扛在肩上。
锣声一响！
王莽庞大的身躯爆发出与体型不符的迅猛速度,重剑带着沉闷的呼啸,化作一道土黄色的厚重光幕,直劈林默头顶！剑未至,那股沉重的风压已经让林默呼吸一窒！
林默瞳孔微缩,不敢硬接！《混元一气诀》疯狂运转,身体如风中柳絮般向侧后方急闪！重剑狠狠砸在擂台坚硬的黑石地面上,碎
石飞溅,留下一个清晰的凹坑！
好强的力量！林默心头一凛。
他试图利用速度优势游斗,精铁剑带着混元内息,刁钻地刺向王莽的关节、铠甲缝隙等薄弱处。但王莽的斗气防御异常强悍,剑尖
刺在土黄色的斗气光晕上,发出叮叮脆响,火花四溅,却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根本无法破防！反倒是王莽的重剑大开大合,每一次挥动都带起狂暴的劲风,逼迫林默不断闪避,险象环生。
只会躲吗小老鼠！王莽狞笑着,重剑横扫千军,覆盖范围极大！林默闪避空间被压缩,眼看避无可避,只能咬牙将精铁剑横在身前格挡！
铛——！！！
一声刺耳欲聋的金铁交鸣！
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顺着剑身狂涌而入！林默感觉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正面撞中！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精铁剑发出一声刺耳的哀鸣,剑身上本就存在的锈蚀裂纹如同蛛网般瞬间爬满整个剑身,紧接着,‘咔嚓’一声脆响,竟从中断为两截！更可怕的是,那狂暴的土系斗气如同攻城锤,狠狠撞入他的体内！
噗——！
林默再也忍不住,一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狠狠砸飞出去！重重摔在擂台边缘,又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全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那把精铁剑脱手飞出,掉在不远处,剑身上的裂纹清晰可见。
七十八号！林默！丧失战斗力！胜者,王莽！裁判高声宣布。
台下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声浪,有对王莽的喝彩,也有对林默落败的叹息和嘲讽。
啧啧,我就说嘛,花架子遇到真章就不行了！
王队长威武！
那小子骨头倒是挺硬,挨了王莽一记‘裂地斩’居然没死
可惜了,还以为能出个黑马呢……
嘲讽、议论、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无数根针,扎在林默身上。身体的剧痛远不及这一刻的屈辱和挫败。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牵动内伤,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鲜血从嘴角不断溢出。他败了,败得如此彻底,如此狼狈。在众目睽睽之下,像条死狗一样被扫下擂台。进入幽影狼巢穴的资格、加入铁荆棘的机会、影狼之核……所有的期待,都在王莽那势大力沉的一剑下化为泡影。
失败的苦涩和强烈的自我怀疑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甚至不敢去想系统——这个穷鬼伙伴,看到自己如此惨败,会不会失望会不会觉得投入的资源都打了水漂按照他看过的无数系统文套路,失败,往往意味着冰冷的惩罚：电击、剥夺能力、甚至……抹杀
林默艰难地抬起沾满尘土和血迹的脸,视线都有些模糊。就在这时,他感到胸口微微一沉。
一个东西凭空出现,掉在了他染血的衣襟上。
那是一个小小的玉瓶。玉质温润细腻,绝非凡品。瓶身没有任何标识,但仅仅是瓶塞处逸散出的一丝极其精纯、令人闻之精神一振的药香,就让林默翻腾的气血都似乎平复了一丝。
上品疗伤丹！
林默瞳孔骤缩！这玩意儿,他在青石镇最大的药铺百草堂的橱窗里见过！作为镇店之宝被供着,价格后面跟着的一长串零让他当时就倒吸一口凉气！这绝对不是他那个抠门到需要打工换破护腕的穷鬼系统能负担得起的！
他猛地抬头,看向虚空。这一次,他看到了！
一个极其模糊、微弱、仿佛信号不良的淡白色光球虚影,在他意识感知中剧烈地闪烁、波动着,仿佛随时会熄灭。一股强烈的、不稳定的能量波动从它身上散发出来,带着一种透支后的虚弱和紊乱,比上次岩甲蜥事件时严重得多！传递过来的意念也断断续续,充满了急切：
人……快……吃……下……别管……其他的！
一次失败……而已！
我……相信你……下次……一定赢！
那意念中的坚定和毫无保留的信任,如同最炽热的暖流,瞬间冲垮了林默心中冰冷的失败阴霾和屈辱！
他难以置信,声音都在发颤：失…失败…不惩罚
为……什么……要罚系统虚影的波动更加剧烈,传递的意念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纯粹,我……相信……你啊！
我也会……好好……打工的！
打工两个字传递过来的瞬间,那本就微弱的光球虚影猛地一阵剧烈闪烁,仿佛风中残烛,变得更加黯淡,几乎彻底隐去,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显然,为了弄到这枚上品疗伤丹,它所付出的打工代价,远超想象！
一股滚烫的洪流猛地冲上鼻尖,眼眶瞬间酸涩模糊。他死死攥紧玉瓶,指节捏得发白,仿佛要将这承载着伙伴心意的瓶子嵌入骨血里。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哽得生疼,最终只化作无声的嘶吼在胸腔回荡。他死死攥紧了手里温润的玉瓶,指甲几乎嵌进肉里。身体的剧痛还在持续,但此刻,一种更加强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震动和暖意,彻底覆盖了所有的痛楚和屈辱。
他看着那几乎消失的系统虚影方向,张了张嘴,喉咙哽咽着,最终什么也没说。他用尽全身力气,拔掉瓶塞,将那颗散发着柔和光芒、药力澎湃的上品疗伤丹,毫不犹豫地塞入口中。
精纯磅礴的药力瞬间化开,如同最温柔的暖流,迅速修复着他受损的内脏和经脉,抚平着翻涌的气血。身体的痛苦在飞速消退,力量在回归。
但更重要的,是那颗被信任和伙伴之情彻底点燃的心。
他挣扎着坐起身,抹去嘴角的血迹,目光穿过喧嚣的人群,死死锁定了擂台上正接受欢呼、满脸得意的王莽。眼神深处,再无迷茫和挫败,只剩下磐石般的坚定和燃烧的火焰。
下次
不,没有下次。
王莽,还有那个幽影狼巢穴……等着我。
04.
上品疗伤丹的药力如同奔腾的江河,在经脉中汹涌冲刷。王莽那记裂地斩造成的恐怖内伤,在这股精纯磅礴的药力面前,如同烈日下的残雪,飞速消融、愈合。断裂的细小经脉被重新接续,移位的脏腑被温柔抚平归位,破裂的毛细血管在强大的生机下瞬间弥合。不过短短一刻钟,林默体内翻江倒海的剧痛便化为温润的暖流,散入四肢百骸。他撑着地面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除了衣衫破损、血迹斑斑显得有些狼狈,状态竟是前所未有的好。
他最后看了一眼擂台上被众人簇拥、意气风发的王莽,眼神平静无波,却像深潭般蕴藏着某种力量。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不甘的嘶吼,他只是默默捡起地上那把布满裂纹、几乎报废的精铁剑,转身挤出喧嚣的人群,消失在青石镇纵横交错的街巷里。
失败,是淬炼锋芒的磨刀石。林默比任何时候都清楚,他需要力量,更需要运用力量的智慧。王莽那势大力沉、防御惊人的土系斗气,给他上了一课——光靠蛮力,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不堪一击。
他没有选择离开青石镇。比武大会的失利,反而让他看清了更多。几天后,他凭借洗髓后敏锐的观察力和《混元一气诀》带来的沉稳气质,成功加入了另一个规模稍小、但口碑不错的佣兵团——灰岩。从最底层的见习成员做起,跟着队伍进入黑风森林执行采集、护卫、清理低级魔物巢穴等基础任务。
每一次任务,都是实战的课堂。他不再一味依赖《混元一气诀》赋予的强悍力量和速度去碾压对手。他开始观察不同魔兽的习性、弱点,学习老佣兵们利用地形、陷阱、配合的战术。他尝试着将混元内息进行更精微的控制,或凝聚于一点爆发更强的穿透力,或散于体表增强瞬间防御,或灌注双腿提升极限闪避。那把几乎报废的精铁剑被他用藤条死死缠住裂缝,继续使用,每一次挥砍、格挡,都力求精准、节省力气。
林小子,你这拳劲有点门道啊,不像斗气,但打穴截脉挺准！一次合力围杀一头迅影豹后,佣兵团里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拍着他的肩膀称赞道。
林默只是笑笑,没有多言。他将《混元一气诀》的基础运力法门拆解、简化、融入最基础的佣兵格斗技巧中,形成了自己独特高效且节省体能的战斗风格。实力在实战中稳步提升,虽未达到王莽那种一力降十会的程度,但在灰岩的见习成员中,已隐隐成为最可靠的那几个之一。
与此同时,他与系统的互动也进入了一种新的模式。
系统的抠门一如既往。任务完成的奖励,依旧是些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东西：几块干硬但能充饥的行军饼（据说是给辎重系统核对了一千份物资清单换的）,一张标记着几种常见低级草药生长点的手绘地图（帮草药识别系统处理了三天模糊图片的报酬）,甚至还有一块散发着微弱热量、号称能在湿冷环境下保持体温的暖石（给环境模拟系统当了半天低温测试的小白鼠换来的）……
林默早已没了当初的嫌弃。他会小心地把行军饼收好,在任务间隙啃上两口；会认真研究地图,利用休息时间去采些草药,一部分自用,一部分卖给镇上的药铺换几个铜板,他尤其留意那些标注有‘宁神’、‘修复精神损伤’效用的草药,心中隐隐抱着一个模糊的期望。至于那块暖石,在阴冷的森林夜晚,握在手里确实能带来一丝聊胜于无的暖意。
谢了,伙伴。每次收到这些寒酸却总能解决一点实际小麻烦的奖励,林默都会在意识里真诚地道谢。
系统的回应通常是简单的：嗯。或者应该的。
那平板的电子音里,似乎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然而,打工带来的阴影却越来越浓重。系统掉线的频率越来越高,时间也越来越长。有时是在激烈的战斗中途,林默急需一个关键信息或地形分析时；有时是在寂静的深夜守夜,他想和这个异世界唯一的伙伴聊聊天时。
更让林默揪心的是,每一次系统打工归来,传递过来的意念都带着一种更深沉、更难以掩饰的疲惫感。那种能量波动上的虚弱和紊乱,比上次换取上品疗伤丹时似乎更加根深蒂固。他甚至能隐约感知到,那个模糊的淡白色光球虚影,色泽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伙伴,你…最近打工很累一次系统归来后,林默忍不住在意识里询问,带着明显的担忧。
……还好。系统沉默了几秒才回答,电流杂音比平时更响,最近…需求量大了一些。
到底是什么样的工作真的只是搬搬数据林默追问,他想起岩甲蜥那次和比武大会时系统强行突破传递信息的虚弱状态,我看你每次回来都像虚脱了一样。是不是…有什么代价
没有代价。系统的回答异常迅速,甚至带着点斩钉截铁的味道,但那股电流杂音却陡然变得尖锐刺耳,仿佛信号受到了强烈的干扰,只是…能量消耗…例行维护…没事的…人…别担心…
它的意念传递断断续续,最后那句别担心更是微弱得几乎听不清,随即彻底沉寂下去,连带着那点微弱的联系也再次掉线了。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反应,反而让林默心中的疑云和不安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打工的真相,像一根刺,扎在林默心里。他开始利用佣兵的身份和便利,有意无意地收集关于系统的信息。在酒馆的角落,他竖起耳朵倾听那些喝得半醉的老油子佣兵吹嘘冒险经历；在铁荆棘佣兵团驻地外徘徊时,他留意着那些高级成员间的对话；甚至在镇上的旧书摊,他也会翻看那些记载着大陆奇闻异事的残破手札。
信息碎片很零散,且大多荒诞不经。有人声称系统是古代炼金文明的造物,有人说是神明的恩赐,也有人说是深渊恶魔的诱饵。但有一条模糊的信息,引起了林默的注意。一个醉醺醺的老佣兵曾提到,他年轻时在一次深入古代遗迹的任务中,听一个濒死的同伴呓语,说那些光球…被锁链拴着…在虚无里…挖矿…惨叫…,当时只当是胡话,没在意。
光球锁链挖矿惨叫这些破碎的词组,结合系统每次打工归来的虚弱和紊乱,在林默脑海中勾勒出一幅极其不详的画面。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对系统的称呼,也不知不觉变了。从最初的喂、系统,到后来的伙伴,如今在意识里,他更习惯直接叫它：喂,打工的,回来了没
或者
打工仔,前面地形探一下
系统对这个新称呼似乎并无异议,依旧用那平板的嗯、好、坐标已更新来回应。只是有一次,在林默又一次戏谑地叫它打工仔时,它传递过来一个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意念碎片,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和…一丝极其渺茫的期盼：
……再攒一点……就能……给人换那本……《空间闪避》了……他一定……需要……
这念头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林默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但空间闪避四个字,却像一道惊雷劈在他脑海里！他曾在铁荆棘佣兵团的悬赏榜上见过这个技能的名字,标注为极其罕见的身法类秘技,兑换所需的贡献点是一个天文数字！系统打工的目标……
竟然是这个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沉重感瞬间攥紧了林默的心脏。这个傻乎乎的穷鬼系统,在外面承受着什么,就为了给他换一本可能保命的技能书
羁绊在无声的付出与沉重的猜疑中,悄然生长,盘根错节。林默变强的渴望从未如此强烈。他需要力量,强大到足以撕开迷雾,看清伙伴为之挣扎的真相,强大到……能守护这份在异世界冰冷规则下显得如此珍贵而脆弱的平等。
在一次跟随灰岩佣兵团护送商队穿越一片被称为迷雾裂谷的危险区域时,意外发生了。队伍遭遇了大批凶悍的刃翼蝠袭击,这种魔物体型不大,但速度奇快,成群结队,尖啸声能扰乱心神,锋利的翼刃专攻要害。整个队伍瞬间陷入混乱,被蝠群分割包围。
林默奋力拼杀,混元内息在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护体气劲,精铁剑（裂纹更多了）舞得密不透风,不断有刃翼蝠被斩落。但蝠群数量实在太多,悍不畏死,他身上的细小伤口也在不断增加。
系统！扫描蝠群核心指挥个体位置！激战中,林默在意识里疾呼,希望能来个斩首。
没有回应。又是掉线！
林默心中暗骂,只能凭借经验和感知力在混乱的蝠群中寻找可能存在的指挥者。就在这时,他敏锐地察觉到,在战场侧翼一处被浓郁迷雾笼罩的嶙峋石林方向,传来一阵极其隐晦、却让他汗毛倒竖的剧烈能量波动！那波动充满了混乱、痛苦,还有一种……被强制束缚的扭曲感！其中,夹杂着一丝他熟悉到骨子里的、属于系统的微弱气息！
打工的！林默心头巨震,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他再也顾不得眼前的蝠群,体内《混元一气诀》疯狂运转到极致,硬扛着几只刃翼蝠的翼刃切割,带起一溜血花,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那能量波动传来的方向猛冲过去！
浓雾被他的速度搅动、破开。眼前豁然开朗的石林深处景象,让林默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只见一块悬浮在半空、散发着冰冷幽光的巨大黑色棱晶下方,无数道由暗紫色能量构成的、如同实质荆棘般的锁链,正死死地缠绕、穿刺着一个极其黯淡、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淡白色光球！那光球正是他的系统！
此刻的系统,哪还有半点平日里的平板电子音暗紫色的荆棘锁链如同活物般蠕动、收紧,每一次抽离光流,都让那淡白光球剧烈地抽搐、明灭,传递出的痛苦波动尖锐得几乎要撕裂林默的灵魂。那是一种被活生生抽取核心本源、意识被反复碾碎的极致酷刑！
打工
这就是它拼死拼活的打工！
林默目眦欲裂,一股毁灭性的怒火混合着撕心裂肺的痛楚,瞬间点燃了他所有的理智！他握着精铁剑的手,指节捏得发白,发出咯咯的声响。
05.
给老子——放开它！！！
林默的怒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炸响在石林深处！他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混元内息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奔涌,灌入手中那把早已遍布裂纹的精铁剑！剑身承受不住这股力量,发出濒临解体的呻吟,裂纹处迸射出刺眼的白芒！
他根本不去想那悬浮的诡异黑色棱晶是什么,也不去想那些暗紫色荆棘锁链蕴含的恐怖力量。他的眼里,只有那个被无数荆棘穿刺、束缚、光芒黯淡到极致、正无声承受着极致痛苦的淡白光球！
他的伙伴！他的打工仔！
什么任务,什么蝠群,什么佣兵团,此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林默眼中只剩下毁灭的火焰！他脚下一蹬,坚硬的黑石地面被踏出蛛网般的裂痕,整个人化作一道燃烧着白色气焰的流光,不顾一切地朝着那束缚着系统的核心冲去！精铁剑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斩向那些缠绕得最紧的暗紫色荆棘锁链！
嗡——！！！
预想中的金铁交鸣没有出现。精铁剑斩在暗紫色锁链上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而邪恶的庞大力量骤然反震！那不是物理的冲击,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侵蚀和碾压！
噗——！
林默如遭重锤轰击,整个人以比冲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人在半空,鲜血如同不要钱般狂喷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手中的精铁剑再也支撑不住,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寸寸断裂,化作无数带着锈迹的金属碎片,叮叮当当地散落一地！
他重重砸在一块突出的黑色岩石上,又翻滚着跌落,全身骨头仿佛都碎了,剧烈的疼痛和那股冰冷邪恶的侵蚀感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意识都开始模糊。他挣扎着想抬起头,视线被血水和汗水模糊,只看到那些暗紫色的荆棘锁链依旧冷酷地缠绕着系统光球,抽取着它最后的光芒,纹丝不动,连一点涟漪都未曾泛起。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勒得他无法呼吸。
差距……太大了！他拼尽全力,甚至不惜自损的一击,在那股力量面前,渺小得如同蝼蚁撼山！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整个石林,不,是整个迷雾裂谷的空间,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一股无法言喻的、浩瀚、深邃、带着无尽岁月沉淀的恐怖威压,如同苏醒的太古巨兽,轰然降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疯狂攻击佣兵队伍的刃翼蝠群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僵直在空中,随即如同下饺子般簌簌坠落,摔得粉碎！弥漫的浓雾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排开、驱散！天空变得一片诡异的漆黑,没有星光,只有令人心悸的纯粹黑暗。
林默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这股威压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他艰难地转动眼球,望向威压的源头。
石林的中心,那片被驱散浓雾的空地上方,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无声地崩裂,撕开一道流淌着混沌气息的巨大缝隙,一个身影,缓缓从中踏出。
他身披一件仿佛由最深沉夜幕裁剪而成的华贵长袍,袍角无风自动,流淌着点点星辰湮灭又重生的幻影。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皮肤苍白,一双深邃的眼眸如同两个旋转的宇宙漩涡,蕴含着无尽的冰冷、戏谑,以及……纯粹的、俯瞰众生的漠然。他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周围的空间就在微微扭曲、呻吟。
魔王！
不需要任何介绍,这个名词如同烙印般瞬间刻入林默的灵魂深处！那股毁灭性的气息,那视万物为刍狗的漠然眼神,与传说中带来绝望的灭世者形象完美契合！
魔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空间,无视了下方挣扎的林默,直接落在了那被荆棘锁链缠绕、光芒几近熄灭的系统光球上。他那完美无瑕的唇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如同猫捉老鼠般的邪魅笑意。
呵……一声轻叹,却如同惊雷般在死寂的天地间回荡,原来……躲在这里的小老鼠,是你在捣鬼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一种直抵灵魂的寒意。
下一刻,魔王动了。他只是随意地抬起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对着系统光球的方向,凌空轻轻一握。
动作优雅,不带丝毫烟火气。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心碎欲裂的碎裂声,骤然响起！那声音仿佛不是来自物质世界,而是直接在林默的灵魂深处炸开！
林默眼睁睁地看着,悬浮在半空的系统光球,连同它周围那些冰冷的暗紫色荆棘锁链,以及那诡异的黑色棱晶,在魔王这轻描淡写的一握之下,如同被无形巨力碾压的脆弱琉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紧接着——
轰！
一声只有林默灵魂能‘听’见的、凄厉到无法形容的尖啸骤然炸响！紧接着,是玻璃般彻底粉碎的‘哗啦’声——那代表着他伙伴存在的光球,彻底湮灭！化作无数细小的、如同星尘般的白色光点碎片,混合着暗紫色的能量残渣和黑色晶屑,如同被狂风吹散的蒲公英,在死寂的空气中凄美地飞溅、飘散！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冲击的余波。只有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湮灭感。
林默的瞳孔瞬间放大到极致！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捏碎！所有的疼痛、所有的绝望、所有的愤怒,在这一刻都凝固了。世界失去了声音,失去了颜色,只剩下那些飘散的、代表着系统最后存在的白色光点碎片。
时间,仿佛被拉长成了一个世纪。每一个碎片飘散的轨迹,都清晰地烙印在他空洞的视网膜上。
魔王缓缓放下手,仿佛只是掸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他那双宇宙漩涡般的眼眸,带着一丝戏谑的怜悯,终于落在了如同被抽掉灵魂般瘫在地上的林默身上。
魔王微微歪头,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恶意的恍然,声音清晰地穿透了林默灵魂的空白：
哦你就是那个……勇者他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冰冷的嘲弄,你的那个……有趣的小帮手
魔王的目光扫过林默空洞绝望的脸,如同欣赏着一件即将破碎的艺术品,继续用那优雅而残忍的语调说道：
啧,真可惜。它在被我捏碎核心前……魔王故意顿了顿,似乎在回味,……还在给‘战争堡垒系统’清理战场垃圾呢,真是……卑微又可怜的小东西。
清理……战场垃圾林默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发出破碎的气音。打工……原来连搬砖都不是……是清理垃圾
是啊,魔王饶有兴致地点点头,模仿着一种他臆想中、带着卑微期盼的电子音调,‘再攒一点……就能给人换那本《空间闪避》了……他一定需要……’模仿完,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充满恶意的嗤笑,呵,英雄它至死都在做着可悲的梦！
魔王的目光变得无比冰冷,如同万载寒冰,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林默早已破碎的心上：
它被捏碎核心时,能量逸散出的尖啸……呵,那可不是声音,是意识被彻底碾碎时最本源的哀鸣……听起来,可真是痛彻心扉啊。
痛彻心扉……
林默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开局时那窘迫的家底给你了；塞来生锈铁剑时委屈的打工换的；掉线归来后疲惫的坐标已更新；比武惨败时虚弱却坚定的我相信你；还有石林深处那无声的、被荆棘穿刺的痛苦波动……
所有的点滴,所有的声音,所有的信任……都在魔王最后那句痛彻心扉的宣判下,轰然炸裂！化作无数淬毒的碎片,疯狂地切割着他的灵魂！
伙伴……平等……相信……
骗子！都是骗子！
极致的痛苦、滔天的愤怒、灭顶的自责、以及失去唯一依靠的无边绝望……如同黑色的海啸,瞬间将林默彻底吞噬、淹没！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撕碎、被焚烧、被冻结！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却连一声悲鸣都发不出来。眼前绚丽的异世界瞬间褪色,坍缩成一片绝望的、吞噬一切的灰白。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魔王那句‘痛彻心扉’在死寂的颅内疯狂回荡、切割。他瘫在冰冷的碎石地上,身体微微抽搐,眼神空洞得如同深渊,仿佛连最后一丝生气都被彻底抽离。
魔王满意地看着脚下蝼蚁彻底崩溃的姿态,如同欣赏完一场精彩的戏剧终幕。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开始凝聚一点毁灭性的、足以湮灭整个裂谷的深邃黑暗。这场无聊的闹剧,该结束了。
就在这绝对的死寂与绝望笼罩一切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浑厚、如同远古巨兽心脏搏动般的重低音,毫无征兆地,穿透了魔王领域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紧接着,激昂、悲壮、燃烧着不屈意志与毁灭性力量的宏大旋律,如同决堤的星河洪流,轰然响彻整个天地！这音乐并非来自物质世界,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每一个音符都带着焚尽一切的炽热与愤怒！它盖过了风声,盖过了碎石滚落的声响,甚至盖过了魔王指尖那湮灭之力的低鸣！
魔王凝聚力量的手指猛地一顿,那完美无瑕、掌控一切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带着惊愕的错愕。
他猛地转头,循着那撼动灵魂的BGM源头望去——那源头,赫然是地上那个如同死狗般、眼神空洞的林默！
呃魔王那冰冷戏谑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真实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怎么有更燃的BGM响了……这不是我的！
在那燃烧灵魂的BGM轰鸣中,林默空洞的、如同深渊般的眼眸最深处,一点比星辰更璀璨、比太阳更炽烈的火焰,猛地跳动了一下！
06.
这撼动灵魂的旋律,无视了空间的阻隔,无视了魔王的领域压制,如同亿万颗星辰在垂死之际爆发出最璀璨的光与热所奏响的挽歌！它悲壮,它激昂,它燃烧着焚尽万物的怒焰与不屈到极致的意志！每一个音符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默濒临粉碎的灵魂之上！
就在这燃烧一切的BGM达到第一个撼天动地的强音巅峰时——
嗡！
林默空洞的、如同深渊废墟般的眼眸最深处,那一点微弱到几乎熄灭的星火,骤然爆燃！
魔王脚下,那片被系统核心碎片溅落的冰冷碎石间,一点微弱到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淡白色光芒,猛地闪烁了一下！如同在无尽寒夜中,一颗倔强的心脏完成了最后一次搏动！
紧接着,一个微弱、断续、却带着林默灵魂最熟悉频率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次跳动,无比清晰地烙印在他意识最深处：‘人…别哭…活…下去…’
别哭
活下去
这微弱到极致的遗言,这来自伙伴最后碎片的温暖,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又如同刺破无尽黑暗的第一缕曙光！
轰——！！！
林默灵魂深处那座由无边痛苦、滔天愤怒、灭顶自责和绝望构筑的黑色冰川,在这声遗言和燃烧灵魂的BGM双重冲击下,轰然炸碎、融化、沸腾！
空洞的眼眸瞬间被点燃！那不是火焰,是比恒星内核更炽烈、比深渊更冰冷的——复仇的终焉之光！
啊——！！！！！！
一声不似人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最深处的咆哮,撕裂了林默的喉咙,裹挟着灵魂被彻底点燃的尖啸,混合着那燃烧的BGM,化作一道实质的音波狂潮,冲天而起！他身下的碎石被这股纯粹意志的爆发瞬间震成齑粉！
身体,动了！
不再是瘫软的绝望,而是违背了物理法则般,无视了魔王那恐怖威压的镇压,硬生生地、一寸寸地,从地上挺立起来！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肌肉纤维在极限的意志下绷紧如钢索,皮肤表面瞬间崩裂开无数细密的血口,鲜血还未渗出就被周身腾起的高温白焰蒸发！
他眼中再无天地,再无魔王,只剩下那飘散的、属于伙伴的最后光点碎片！那碎片,成了他献祭的祭坛上,唯一的圣火！
打工的……林默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令魔王都为之侧目的、玉石俱焚的平静,你的班……我替你加。
《混元一气诀》……给我——燃！！！
最后的指令,不是运转,而是——献祭！
那部烙印在灵魂深处、曾带给他脱胎换骨力量的神级功法,在这一刻被林默以最决绝的意志逆转！不是调动内息,而是点燃生命之火！点燃灵魂本源！点燃与系统伙伴之间所有的羁绊、所有的信任、所有的承诺！
轰隆隆——！！！
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从林默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经脉、甚至每一个念头中疯狂榨取、点燃、喷涌而出！他的身体瞬间变成了一个燃烧的白色火炬！生命、记忆、存在过的痕迹…一切都在白焰中疯狂燃烧、汽化！他的形体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具由复仇意志和白金色烈焰勾勒出的、正在飞速崩解的人形轮廓！血肉在燃烧中化为纯粹的能量洪流！生命在飞速流逝,化作燃料,注入那复仇的烈焰！
献祭！献祭生命！献祭灵魂！献祭一切存在的痕迹！
只为一击！只为复仇！只为……守护伙伴最后那句活下去的谎言！
呃啊啊啊——！！！
林默发出非人的咆哮,那已不能称之为身体,更像是一尊由纯粹复仇意志和白金色毁灭烈焰构成的人形！他猛地抬头,燃烧着终焉
之火的眼眸,死死锁定了半空中那妖异的身影！
魔王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惊骇的情绪！他感受到了！那并非力量层次的超越,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源自灵魂最深处的、
不惜同归于尽的终极燃烧！那种意志,纯粹到足以撼动规则！
疯子！魔王低喝一声,指尖凝聚的湮灭黑芒瞬间暴涨,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毁灭洪流,抢先轰向那燃烧的人形火炬！他要将这威胁彻底抹除！
然而,太晚了！
林默动了！
没有技巧,没有招式,甚至没有移动的轨迹！在那燃烧灵魂的BGM攀升到最悲壮、最激昂的顶点时,他整个人化作了一道光！
一道燃烧着生命与灵魂、承载着伙伴最后遗愿与无边愤怒的——复仇之光！
那道光芒…它…它无视了规则！锁定了我的存在本源！魔王的湮灭洪流刚刚离手,那道白金色的光,便已无视了距离,悍然撞上了魔王的本体！
不——！！！
魔王那完美无瑕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欲绝的表情！他感受到了！那光芒中蕴含的并非能量冲击,而是……规则层面的燃烧与同化！是林默献祭一切所点燃的、最彻底的毁灭意志！
他想躲,想防御,想调动那浩瀚如星海的力量……但一切都在那燃烧的BGM和复仇之光的锁定下,变得迟滞、无力！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白金色的光芒,如同最炽热的烙铁,毫无阻碍地没入了魔王那由最深沉夜幕构成的华丽长袍,没入了那仿佛蕴含宇宙漩涡的胸膛！
魔王的身体猛地僵直！他那双掌控一切的眼眸,此刻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一丝茫然。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一点迅速扩散开来的白金色光芒。
呃……一声意义不明的、仿佛来自宇宙深处的闷哼。
下一刻——
嗤——！
以那一点光芒为核心,魔王那完美妖异的身躯,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寒冰,又如同被点燃的画卷,开始无声无息地湮灭、分解！构成他身体的深邃夜幕、流淌的星辰幻影、那浩瀚的力量……都在白金色的复仇之火下,被寸寸焚烧、分解、化为最纯粹的光与热,逸散在死寂的天地间！
没有挣扎,没有惨叫。那是一种更高层面的抹除。魔王脸上的惊骇凝固,随即连同他整个存在,都在这无声的燃烧中,迅速化为虚无的尘埃。那足以湮灭裂谷的毁灭黑芒,失去了主人的支撑,如同脆弱的肥皂泡,噗的一声,消散无踪。
整个迷雾裂谷,陷入了绝对的死寂。刃翼蝠的残骸铺满地面,浓雾早已散尽,露出深邃的夜空。唯有那撼动灵魂的、燃烧一切的BGM,还在天地间轰鸣、回荡,如同为这场同归于尽的终焉献祭,奏响最后的、悲壮的礼赞！
光芒散尽。
魔王所在之处,只剩下一个巨大的、边缘流淌着熔岩般暗红色泽的虚空焦痕,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余波。那里空无一物,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
林默的身影,也彻底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一点微弱却无比纯净、带着淡淡暖意的白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却倔强地、孤独地闪烁着。那光芒中,依稀残留着一丝‘平等’与‘相信’的微弱频率…。
燃烧灵魂的BGM,那悲壮激昂的旋律,在达到一个撼动星宇的强音后,余韵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最终彻底消散在这片死寂的天地间。风,不知何时重新吹起,卷起地上的尘埃和灰烬,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焦痕中心,那点微弱的白光,依旧在顽强地、孤独地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