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嚼骨
嫂子,我哥去哪了
我抬起头,冲他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阿枫啊,去国外谈个大项目,走得急,手机都忘了带。
我指了指柜台上那个被我擦得锃亮的手机,屏幕上还是我和陈枫的合影。
照片里的他笑得灿烂,一口白牙,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真可惜,这么好的牙口,磨成粉的时候,格外费刀头。
周驰哦了一声,视线落在我递给他的冰棒上。
那是我们店的招牌——不负相思。
奶白色的冰体里,嵌着暗红色的玫瑰酱。
他熟练地撕开包装,咬了一大口。
嘎嘣。
声音清脆。
我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还是嫂子你这冰棒有嚼劲,周驰含糊不清地说,别家的都软趴趴的,没意思。
我笑意更深：独家秘方,概不外传。
周驰没再说话,专心致志地对付着手里的冰棒。
他是我老公陈枫最好的兄弟,也是我这家店的头号粉丝。
自从开业以来,他每天都来,雷打不动。
风雨无阻地,来吃他最好的兄弟。
我看着他一口口地吞咽,喉结滚动。
心里有种变态的满足感。
陈枫,你看到了吗
你最好的兄弟,正在品尝你的筋骨。
他说,回味无穷。
你出轨那天,我也是这种感觉。
无穷无尽的恶心,在胃里翻江倒海。
你和那个女人在我们的婚床上翻滚,说我是个无趣的木头。
你说我的身体像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现在,我把你的骨头做成冰棒,搅碎了你的血肉。
让万人品尝。
你看,我不是无趣,我只是把所有的有趣,都用在了你的后事上。
周驰很快吃完了。
嫂子,我哥真不够意思,发财了也不带我。他半开玩笑地说。
他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低头擦着柜台,语气平淡,一向独食。
周驰没听出我的弦外之音。
他只是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也是,他说,那我明天再来。嫂子,多给我留几根『不负相思』,我怕来晚了又卖完了。
我点点头。
放心,管够……。
送走周驰,我拉下了卷帘门。
店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冰柜嗡嗡的运作声。
我走到后厨,打开那个巨大的绞肉机。
冰冷的金属在灯光下泛着寒光。
我仿佛又看到了那天。
陈枫惊恐的脸,求饶的话语,和鲜血的温热。
一切都那么清晰。
我从冷库的角落里,拖出另一个沉甸甸的麻袋。
拉开拉链,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是那个女人。
陈枫的情人,宋瑶。
我本来只想处理陈枫一个。
但她不该,千不该万不该,在我动手的时候,尖叫着说她怀了我老公的孩子。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我打开绞肉机,把她的一条腿,塞了进去。
明天,该上新品了。
就叫血色浪漫吧。
2
孕妇
老板娘,你这新品也太好吃了吧！
是啊是啊,酸酸甜甜的,还有股奶香味,绝了！
第二天,我的新品血色浪漫一经推出,便大受好评。
尤其是那些怀孕的女士,简直爱不释口。
她们说,这款冰棒,能治好她们的孕吐。
我微笑着,看着她们幸福洋溢的脸。
心里却在想,那可不么。
这可是用一个孕妇做的。
以形补形,古人诚不我欺。
老板娘,再给我来十根！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豪气地拍着柜台。
我麻利地打包。
慢点吃,别急。
她丈夫在一旁宠溺地笑着：你呀,为了口吃的,跟个孩子一样。
孕妇撒娇道：这家的冰棒就是有魔力嘛！
是啊,有魔力。
我看着他们恩爱的背影,眼神渐渐变冷。
曾几何几,陈枫也是这样对我。
他说,晚晚,你就是我的命。
后来我才知道,他有很多条命。
而我,是最不值钱的那一条。
下午,周驰又来了。
他照旧点了一根不负相思。
然后,他指着新品的招牌问我：嫂子,这是什么
血色浪漫,我说,草莓牛奶味,加了点蔓越莓干,你尝尝
我递给他一根。
他接过去,咬了一口。
嗯他皱了皱眉,味道不错,就是……
就是什么我心里一紧。
有点腥。他说。
我的心沉了下去。
是吗可能是蔓越莓干的关系,我强作镇定,不喜欢就别吃了。
周驰却摇了摇头。
不,挺特别的。
他又咬了一大口,细细品味。
嫂子,你这秘方,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我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我想多了。
然而,就在这时,店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两个中年男女,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林晚！你这个贱人！把我儿子藏到哪里去了！
女人一上来就指着我的鼻子骂。
男人则更直接,一巴掌拍在我的柜台上。
说！我儿子呢！
我认得他们。
我的好公婆。
陈枫失踪这几天,他们一个电话都没打过。
我还以为他们转性了。
没想到,是憋着个大的。
我还没开口,那个女人又开始撒泼。
大家快来看啊！这个女人心肠歹毒,把我儿子逼走了,现在还霸占着我儿子的财产开店！
她嗓门极大,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食客们窃窃私语,对着我指指点点。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
爸,妈,你们说什么呢,阿枫不是去国外了吗
放屁！我婆婆唾沫横飞,他要是出国,能不跟我们说能不给瑶瑶打电话
瑶瑶
宋瑶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们怎么会知道宋瑶
瑶瑶是谁我故作不解。
你还装！我婆婆气得发抖,就是你害得我儿子有家不能回！瑶瑶都怀了我孙子了！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还占着茅坑不拉屎！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原来是原配斗小三的戏码。
食客们的眼神,瞬间从指责,变成了同情和八卦。
我垂下眼睑,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爸妈,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但你们不能这么污蔑我……
谁污蔑你了！我公公吼道,我们今天就是来替瑶瑶讨个公道的！你赶紧把阿枫交出来,然后离婚！我们陈家,只认瑶瑶这个儿媳妇！
他说着,从身后拉出来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肚子微微隆起,脸上带着泪痕,楚楚可怜。
我瞳孔骤缩。
宋瑶
她不是应该在我的冷库里,变成一堆冰渣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死死地盯着那个女人。
她也抬起头,看向我。
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一丝得意的冷笑。
3
双胞胎
林晚,好久不见。
眼前的宋瑶,声音和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连那副梨花带雨的表情,都分毫不差。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
不可能。
我亲手处理的。
从肢解到研磨,每一步都清晰无比。
难道是……鬼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又被我迅速否定。
我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你是谁我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问。
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笑得温婉。
我是谁,你老公没告诉你吗
我肚子里怀的,可是你们陈家的种。
我公婆立刻像护神一样,把她护在身后。
林晚,你少在这装疯卖傻！我婆婆指着我,赶紧给我儿子打电话,让他回来！不然我们今天就砸了你的店！
对！砸了它！我公公附和道。
我看着他们丑陋的嘴脸,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是一个局。
一个针对我的局。
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是宋瑶。
或者说,不完全是。
我记得宋瑶的左边眉尾,有一颗很小的痣。
而眼前的女人,没有。
双胞胎。
我瞬间想到了这个可能。
陈枫这个渣男,竟然同时玩弄了一对双胞胎姐妹。
还把她们都搞大了肚子。
真是……死不足惜。
好啊,我忽然笑了,你们想找陈枫是吧
我让他亲自跟你们说。
说着,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那是我用陈枫的身份证新办的卡。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通了。
我开了免提。
一个慵懒的,带着磁性的男声从听筒里传来。
喂,老婆,想我了
是我。
我用了变声器。
我公婆和那个假宋瑶,都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我真的能打通电话。
阿枫！是你吗阿枫！我婆婆抢过手机,激动地大喊。
妈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惊讶,你们怎么跟林晚在一起
你这个不孝子！你还知道我是你妈！我婆婆开始哭天抢地,你快回来啊！瑶瑶她……
妈！电话里的陈枫打断了她,公司有急事,我现在回不去。钱我已经打到林晚卡上了,你们需要什么就跟她说。先这样,我开会了。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整个店里一片死寂。
我公婆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假宋瑶的脸色,更是瞬间变得惨白。
我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这……这不可能……我公公喃喃自语。
怎么不可能我冷笑,你们的宝贝儿子,为了国外的项目,连亲爹亲妈亲老婆都不要了,怎么可能还会记得一个不清不楚的野女人
你胡说！假宋瑶尖叫起来,他答应过我的！他说会娶我！
哦我挑了挑眉,他跟你姐姐,也是这么说的。
这话一出,假宋瑶的脸,彻底没了血色。
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我一步步逼近她,我还知道,你姐姐宋瑶,因为发现你和陈枫的奸情,一气之下打掉了孩子,远走高飞了。
我还知道,你们姐妹俩,联手骗了陈枫一大笔钱。
你现在来找我,是想故技重施吗
还是说,你以为我林晚,也跟陈枫一样蠢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
她踉跄着后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不……不是的……
不是什么我咄咄逼人。
周围的食客们,已经完全被这出反转大戏惊呆了。
他们看着假宋瑶的眼神,从同情,变成了鄙夷。
原来是个骗子啊！
真是看不出来,长得人模人样的。
还怀着孕呢,就出来骗人,也不怕遭报应。
议论声像潮水一样,将假宋瑶淹没。
她终于承受不住,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我公婆也灰溜溜地跟在后面,临走前,还不忘恶狠狠地瞪我一眼。
一场闹剧,终于收场。
周驰自始至终,都坐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
他吃完了两根冰棒。
一根不负相思,一根血色浪漫。
他走到我面前。
然后,看着我,眼神复杂。
嫂子,他轻声说,你变了。
4
醒悟
我变了。
周驰的话,像一根针,轻轻扎在我心上。
是啊,我变了。
从前的林晚,温顺,隐忍,把丈夫当成天。
现在的林晚,冷静,狠戾,亲手把天给埋了。
我看着周驰,扯出一个疲惫的笑。
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
他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也是。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发毛。
他今天的话,太奇怪了。
他好像……看穿了什么。
夜深人静。
我一个人坐在空无一人的店里,只觉得浑身发冷。
今天发生的一切,像一场荒诞的梦。
双胞胎姐妹,贪婪的公婆。
陈枫,你到底在外面,惹了多少风流债
我起身,准备去后厨处理今天的原材料。
闹剧归闹剧,生意还是要做。
打开冷库门的一瞬间,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我却愣住了。
冷库里,空空如也。
我早上放进去的那个麻袋,不见了。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会
我明明锁了门的。
难道是……
我不敢再想下去,疯了一样冲向后厨的监控室。
监控录像显示,在我离开后厨去应付公婆的时候,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溜进了我的店。
他身手矫健,熟练地撬开了后厨的门,直奔冷库。
几分钟后,他扛着那个麻袋,从后门离开了。
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
我反复播放那段录像,试图看清那个男人的脸。
但他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
可是,他的身形……
我越看越觉得眼熟。
那个走路的姿势,那个扛麻袋的动作……
我猛地想起了什么,冲回店里,翻出这几天的监控。
我一帧一帧地看。
终于,在周驰某天离开的背影里,我找到了答案。
一模一样。
那个偷走宋瑶尸体的男人,就是周驰。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不是陈枫最好的兄弟吗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不……不对。
如果他发现了,他应该报警,而不是偷走尸体。
除非……
除非这具尸体,对他有特殊的意义。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疯狂滋长。
我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个天大的傻子。
我一直以为,我是这场游戏的猎人。
陈枫是我的猎物。
周驰,宋瑶,我的公婆,都只是无关紧要的NPC。
我享受着复仇的快感,看着他们在我设计的剧本里,上演着一出出好戏。
我以为我掌控了一切。
可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
错得离谱。
我根本不是猎人。
我只是一个棋子。
一颗被利用完,就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
陈枫的失踪,宋瑶的出现,公婆的闹事,周驰的试探……
data-fanqie-type=pay_tag>
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这是一个巨大的网。
而我,从一开始,就身在网中。
我以为我杀了陈枫,就报了仇,就结束了一切。
可我杀的,或许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开始。
陈枫的出轨,宋瑶的怀孕,都只是烟雾弹。
是为了掩盖一个更大的秘密。
而我,亲手帮他们,处理掉了最关键的证据。
还把它做成了冰棒,卖给了所有可能正在寻找线索的人。
我把他磨成了粉。
我以为这是对他的惩罚。
现在想来,这或许……正是他想要的结局。
死无对证。
我成了他计划里,最完美的凶器。
5
联盟
周驰。
我必须找到他。
不,我必须让他来找我。
我关掉监控,回到店里。
一切恢复原样,仿佛那具消失的尸体从未存在过。
我从冰柜最底层,拿出一根不负相思。
这是最后一根了。
用陈枫最后一截脊骨做的。
我撕开包装,慢慢地舔着。
冰冷,坚硬。
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
我在等。
等周驰再次出现。
我知道他会来的。
为了他兄弟的最后一根骨头。
果然,第二天上午,他又准时出现在店门口。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显得人有些憔悴。
嫂子,老样子。他声音沙哑。
我指了指空空如也的招牌。
『不负相思』,卖完了。
他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这么快
是啊,我擦着杯子,眼皮都没抬,最近大家口味都变重了。
他沉默了。
店里的气氛有些凝固。
过了许久,他才再次开口。
嫂子,我们能聊聊吗
我放下杯子,看着他。
聊什么
聊聊我哥。他说。
我笑了。
你哥有什么好聊的一个为了钱抛妻弃子的男人,不值得。
周驰的脸色变了变。
不,嫂子,你误会了,我哥不是那样的人。
哦我挑了挑眉,那他是哪样的人
他犹豫了片刻,压低了声音。
嫂子,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换个地方。
我看着他,心里冷笑。
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
好啊。我爽快地答应了。
我关了店门,跟他来到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他选了一个最偏僻的角落。
嫂子,他给我点了一杯拿铁,神情严肃,我知道你恨我哥,但有些事,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比如
比如,宋瑶。
我的心猛地一跳。
她怎么了
她死了。周驰说。
我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掩饰住眼底的波澜。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不是可惜,是麻烦。周驰的眼神变得锐利,她不是一个人死的。
我看着他,不说话。
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而且,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她不是宋瑶,她是宋月。宋瑶的双胞胎妹妹。
我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握成了拳。
所以呢
所以,真正的宋瑶,还活着。周驰说,而且,她拿走了我哥的东西。
什么东西
一笔钱。他深吸一口气,一笔能让很多人送命的钱。
我明白了。
陈枫卷走的,不是公司的项目款。
而是一笔黑钱。
而宋瑶,是他的同伙。
不,或许连陈枫自己,都只是个棋子。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问,我只是个卖冰棒的。
周驰苦笑了一下。
嫂子,别装了。陈枫最后联系的人,是你。
那笔钱的下落,只有你可能知道。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恳求。
嫂子,现在不是我们内讧的时候。那帮人已经找上门了。如果我们再不找到钱,我们都得死。
我们我讥讽地笑了一声,我跟你,什么时候成了『我们』
周驰的脸涨红了。
我知道,我偷了那具尸体,是我不对。
但我是为了你好！那具尸体是最大的证据,留在你那里,你早晚会暴露！
哦那我还要谢谢你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有些急了,林晚,我承认,我一开始接近你,是为了钱。
但我现在,是真的想跟你合作。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
这是陈枫留下的,一个保险柜的钥匙。他说,如果他出事了,就把这个交给你。
他说,密码是……
周驰凑到我耳边,轻声说出六个数字。
那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我浑身一震。
陈枫……
这个男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他把我推入地狱,又给我留了一把通往地中心的钥匙。
他到底想干什么
林晚,周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现在,能救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了。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血丝和疲惫。
我知道,他没有说谎。
我们都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想活下去,只能联手。
好,我说,我跟你合作。
但你必须告诉我,所有的一切。
关于陈枫,关于宋瑶,关于那笔钱。
还有……
我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
关于你。
6
交易
周驰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直接。
他愣了几秒,才苦笑着开口。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咖啡馆的冷气很足,吹得我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周驰的故事,比我想象的更狗血,也更惊悚。
陈枫,周驰,还有另外一个叫老鬼的人,是大学同学,也是一个地下赌球网站的合伙人。
陈枫负责技术,周驰负责推广,老鬼负责资金和渠道。
生意越做越大,钱也越来越多。
但人心,也跟着越来越贪。
陈枫迷上了宋瑶,一个在他们网站输光了家底的女赌徒。
为了她,陈枫开始做假账,偷偷挪用网站的资金。
而宋瑶,也不是省油的灯。
她一边吊着陈枫,一边又和老鬼勾搭在了一起。
更绝的是,她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宋月。
姐妹俩联手,把这两个男人骗得团团转。
所以,我杀的那个,是宋月我问。
周驰点了点头。
那天,应该是宋月想用怀孕逼宫,结果被你撞上了。
而真正的宋瑶,趁着这个机会,卷走了陈枫账户里所有的钱,消失了。
那笔钱,有多少
周驰伸出五根手指。
五千万。
我倒吸一口凉气。
那老鬼呢
老鬼疯了。周驰的脸色很难看,他以为是陈枫和宋瑶联手黑了他的钱,现在正满世界找他们。
也包括找我,和找你。
我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公婆会突然出现,为什么真宋瑶会挺着肚子来闹事。
这一切,都是老鬼在背后操控。
他想逼陈枫现身。
而我,一个不知情的妻子,成了他最好的突破口。
只是他没想到,我比他更快一步,直接把陈枫物理销声匿迹了。
所以,你偷走宋月的尸体,是为了不让老鬼发现
对。周驰说,老鬼心狠手辣,如果他知道你杀了人,一定会用这个来威胁你。
那具尸体,现在在哪
我处理了。他含糊其辞。
我没有追问。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那保险柜里是什么我问。
我也不知道。周驰摇头,陈枫只说,那是他留给我们的最后一条路。
我看着他。
是我们,还是我
周驰的脸,又红了。
是我们。他低声说,他说,如果他出事了,让我好好照顾你。
我差点笑出声。
照顾我
陈枫可真是个天生的情圣,死了都不忘安排后事。
走吧。我说。
去哪
去银行,开保险柜。
银行的保险库里,阴冷而安静。
我用钥匙和密码,打开了那个属于陈枫的箱子。
里面没有五千万现金。
只有一个U盘,和一张字条。
字条上是陈枫的笔迹,龙飞凤舞。
晚晚,当你看到这张字条时,我已经不在了。别为我难过,也别相信任何人,包括周驰。U盘里有老鬼所有的犯罪证据,以及我转移出去的那笔钱的流向。怎么用,你自己决定。活下去。爱你的,阿枫。
我捏着字条,手指冰凉。
这个男人……
我把他磨成了粉,他却给我留了这么一份大礼。
我该说他深情,还是该说他算计
我把U盘和字条收好,走出保险库。
周驰正在外面焦急地等待。
看到我出来,他立刻迎了上来。
怎么样是什么
我看着他,面无表情。
是空的。
周驰的脸,瞬间垮了。
怎么会……怎么会是空的……他喃喃自语,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我心里冷笑。
陈枫说的对,不能相信任何人。
周驰,你演得再像,也骗不过我。
现在怎么办他一脸绝望地看着我。
凉拌。我丢下两个字,转身就走。
林晚！他追上来,拉住我的胳膊,你不能不管我！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
我甩开他的手。
上船的时候,你可没问过我的意见。
现在船要沉了,你让我跟你一起死
我告诉你,周驰,从今天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我们两不相欠。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银行。
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我那家网红冰店。
站在店门口,我看着不负相思的招牌,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我以为我报了仇。
其实,我只是帮一个男人,完成了他最后一次金蝉脱壳。
现在,我拿着他的遗产,和他仇家的罪证。
我该怎么做
报警
把老鬼送进去,然后自己因为杀人分尸,也进去
或者,找到宋瑶,拿回那笔钱
不。
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那是在陈枫的U盘里找到的。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一个阴冷的,像毒蛇一样的声音传来。
喂
是老鬼吗我问。
对面沉默了。
我是林晚。我说,陈枫的太太。
我知道,你在找他。
我们做个交易吧。
7
蛇窟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只有电流的嘶嘶声,像蛇在吐信。
什么交易
老鬼的声音,比我想象的要年轻,但那股阴冷,却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我知道陈枫在哪。我说。
也知道,你的钱在哪。
又是一阵沉默。
我能感觉到,他在评估我话里的真假。
你想怎么样他终于开口。
我要宋瑶。我说,活的。
还有,我要你手里,关于我的一切『黑料』,全部销毁。
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这个。
我把我公婆在店里闹事,以及宋瑶,指着肚子逼宫的视频,发给了他。
这些,都是我店里的监控拍下的。
我想,你应该不想让警察看到这些吧我轻描淡写地说,教唆他人寻衅滋事,胁迫孕妇……罪名不大,但足够让你喝一壶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
那笑声,让我汗毛倒竖。
林晚,你很有趣。老鬼说,比陈枫那个废物有趣多了。
我答应你的条件。
明天晚上十点,城西废车场,我把宋瑶带给你。
希望你,也能带给我想要的东西。
说完,他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手心全是冷汗。
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
这无疑是与虎谋皮。
但现在,我已经没有退路。
要么被动地等待老鬼找上门,要么,主动出击,掌握先机。
我选后者。
第二天,我照常开店。
店里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只是我的心情,却像窗外的乌云一样,沉重。
周驰没有再来。
也好。
少了一个麻烦。
晚上九点,我关了店门,换上一身黑色的运动服。
我从后厨的工具箱里,拿出了一把最锋利的剔骨刀。
然后,我做了一件事。
我把陈枫U盘里的所有资料,复制了一百份,设置了定时邮件,发送给全国各大媒体和纪检委的邮箱。
发送时间,是明天早上八点。
如果我今晚回不来,那么,就让这场风暴,来得更猛烈些吧。
城西废车场。
这里堆满了报废的汽车,像一座座钢铁坟墓。
月光惨白,照得这里像鬼域。
我按照约定,来到场地中央。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早就在那里等着了。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走了下来。
他很瘦,眼窝深陷,像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像鹰。
他就是老鬼。
林晚他上下打量着我,眼神轻佻。
我点了点头。
宋瑶呢
他拍了拍手。
两个壮汉,从车上拖下来一个女人。
女人被麻绳捆着,嘴里塞着布团,头发凌乱,正是宋瑶。
她看到我,眼睛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人我带来了,老鬼说,东西呢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个U.盘。
陈枫在哪他问。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你不是想知道,我店里冰棒的秘方吗
老鬼愣了一下。
我告诉你。
我的秘方,就是人骨。新鲜的人骨,磨成粉,加到冰棒里,就会有一种独特的韧劲。
我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老鬼的表情。
他没有害怕,反而露出了浓厚的兴趣。
前段时间,我店里有一款招牌,叫『不负相思』,卖得特别好。
它的原材料,就是我老公,陈枫。
我把他,连皮带骨,都做成了冰棒。
一根一根,卖给了你的那些仇家,你的那些手下,还有……
我顿了顿,朝他身后抬了抬下巴。
你的那些警察朋友。
老鬼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猛地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黑暗处。
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布满了闪烁的警灯。
你报警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不然呢我反问,你以为我真的会跟你这种人做交易
你就不怕我把你杀人的事说出去他恶狠狠地威胁。
你没有机会了。我说。
你所有的犯罪证据,明天一早,就会出现在所有人的邮箱里。
而我,我举起双手,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只是一个被丈夫背叛,被小三欺骗,被黑社会威胁的可怜女人。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
我是正当防卫。
警察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将老鬼和他的手下团团围住。
老鬼看着我,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
林晚！你算计我！
我笑了。
彼此彼此。
你利用我引出陈枫的时候,不也是在算计我吗
混乱中,宋瑶挣脱了束缚,像疯了一样向我扑来。
林晚！我杀了你！
她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
我早有防备,侧身躲过。
但她的目标,似乎并不是我。
她转身,把匕首狠狠地捅进了老鬼的腹部。
你去死吧！你这个骗子！
老鬼闷哼一声,倒在了血泊中。
所有人都惊呆了。
宋瑶看着自己手上的血,也愣住了。
然后,她笑了。
笑得癫狂,笑得凄厉。
陈枫……我帮你报仇了……
她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看着她,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可怜吗
或许吧。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场闹剧,终于以一种我没想到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我作为重要证人,被带回了警局。
我把我准备好的说辞,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警察。
我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完美的受害者。
至于陈枫的失踪……
我告诉他们,他可能是被老鬼的人,杀人沉尸了。
毕竟,死无对证。
8
新客
我成了这座城市的英雄。
一个勇敢和黑恶势力作斗争的,柔弱又坚强的女老板。
我的冰棒店,一夜之间,火遍全国。
无数人慕名而来,把我的小店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说,我的冰棒里,有正义的味道。
我听着这些赞美,心里只有冷笑。
正义
如果他们知道,他们口中正义的味道,是来自于一个男人破碎的筋骨,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老鬼的案子,牵扯出了一个巨大的犯罪网络。
很多人落马了。
宋瑶因为杀人,加上怀孕,被判了无期。
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后,被送去了福利院。
据说,是个男孩。
长得很像陈枫。
我公婆,因为涉嫌包庇和敲诈勒索,也被判了几年。
听说他们在监狱里,为了谁先用牙刷,都能打起来。
一切,都尘埃落定。
除了那五千万。
宋瑶一口咬定,钱被陈枫转走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警方查了很久,也毫无头绪。
那笔钱,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只有我知道,它在哪。
但我没动。
我继续开着我的冰棒店,每天笑脸迎人。
我推出了很多新品。
警钟长鸣,薄荷味的,提神醒脑。
改邪归正,苦瓜味的,清心寡欲。
铁窗泪,柠檬海盐味的,又酸又咸。
这些冰棒,大受欢迎。
我的生意,越来越好。
我甚至开了分店。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只是,我再也没有做过不负相思。
陈枫的骨头,已经用完了。
我也不想再用别人的骨头。
太麻烦。
而且,我已经不需要靠那种方式,来寻找快感了。
看着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人,一个个跌落神坛。
这种感觉,比吃什么都爽。
直到那天。
店里来了一个很特别的客人。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斯斯文文。
但他一开口,却让我如坠冰窟。
你好,我找林晚。
我抬起头。
我就是。
他笑了笑,递给我一张名片。
我叫张谦,是个律师。
我受我当事人的委托,来跟你谈一笔生意。
我接过名片。
名片上,只印着名字和电话,没有任何律所信息。
你的当事人,是谁我问。
他姓陈。张谦说。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哪个陈
能让你把他磨成粉的那个陈。
张谦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像淬了毒的刀。
他说,他很想念你做的冰棒。
尤其是,那款『不负相思』。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陈枫……
他还活着
这怎么可能！
我亲手……
我明明亲手……
不可能！我失声叫道。
张谦笑了。
林小姐,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在有钱的情况下。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这是我当事人的最新体检报告。
他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
只是,少了一些东西。
比如,一根完整的脊椎。
我看着那份报告,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在嘲笑我的愚蠢。
DNA匹配度,99.99%。
照片上,是一个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身上插满了管子。
他的脸,因为烧伤,已经面目全非。
但那双眼睛……
我认得。
是陈枫。
是他。
这个我以为已经被我挫骨扬灰的男人,竟然还活着。
我究竟,杀了谁
9
赝品
那天晚上,你杀的,不是我当事人。
张谦的声音,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我的记忆。
你杀的,是他的替身。
替身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千万只蜜蜂在叫。
怎么会……我喃喃自语,我亲眼看到的,就是他……
眼见,不一定为实,林小姐。张谦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我当事人,为了躲避老鬼的追杀,早就为自己准备好了一切。
一个和他身形相貌都极为相似的替身,一场完美的出轨大戏,还有一个……
他顿了顿,看着我。
一个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又足够心狠手辣的妻子。
我明白了。
我全明白了。
从一开始,我就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陈枫的出轨是假的。
宋瑶的出现是假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戏。
一场演给我看的戏。
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亲手杀死他。
然后,他再以一个受害者的身份,金蝉脱壳,带着那五千万,远走高飞。
而我,这个愚蠢的刽子手,不仅帮他处理掉了替身,还帮他除掉了老鬼这个心腹大患。
我甚至,还把所有的罪名,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我成了他最完美的挡箭牌。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声音嘶哑,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因为他爱你啊。张谦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在我脸上。
他知道你恨他入骨,所以,他给了你一个亲手报仇的机会。
他用自己的『死』,换来了你的新生。
林晚,他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难道,一点都不感动吗
感动
我只觉得恶心。
无穷无尽的恶心。
比当初发现他出轨时,还要恶心一百倍。
这个男人,他不是爱我。
他是在侮辱我。
他把我当成一个没有脑子,只会被情绪操控的玩偶。
他高高在上地,欣赏着我的愤怒,我的疯狂,我的自作聪明。
然后,在我以为自己赢了的时候,再跳出来,给我致命一击。
告诉我,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个笑话。
他想怎么样我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
他不想怎么样。张谦说,他只是想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那五千万。
我冷笑。
他凭什么觉得,我会给他
凭这个。
张谦又拿出一份文件。
那是一份完整的,关于我如何杀人分尸,如何制作人骨冰棒的证据链。
从我购买绞肉机和冷库的记录,到我处理尸体的每一个细节。
甚至,还有我跟周驰的对话录音。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到这些的。
我只知道,我完了。
陈枫,从一开始,就没信过你。张谦说,他留了一手。
要么,你乖乖交出钱,我们相安无事。
要么,这些东西,就会出现在警察局的桌子上。
林晚,你自己选。
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张胜券在握的脸。
我忽然想笑。
我笑自己,蠢得可怜。
我以为我跳出了一个火坑。
其实,我只是掉进了一个更深的深渊。
陈枫,陈枫。
你真是,好样的。
好。我说。
我给他。
10
金蝉脱壳
张谦似乎很满意我的识时务。
他收起文件,站起身。
林小姐,明智的选择。
明天上午十点,我会把账户发给你。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他转身要走。
等等。我叫住他。
他回头。
我还有一个条件。我说。
哦
我要见他。
张谦皱了皱眉。
这恐怕……
如果我见不到他,我打断他,一分钱,你们也别想拿到。
大不了,鱼死网破。
我盯着他,眼神决绝。
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筹码。
张谦沉默了。
他似乎在权衡利弊。
过了许久,他才点了点头。
好。
明天晚上,我会安排。
第二天,我把五千万,打到了张谦指定的账户。
然后,我关了店。
我告诉店员,我要出一趟远门,归期不定。
晚上,张谦的车,准时停在了我的店门口。
我上了车。
车子一路向郊外驶去。
最后,停在了一栋戒备森严的私人疗养院前。
张谦带我,来到一间高级病房。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床上,躺着那个我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他真的还活着。
只是,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
他的身体,大部分都被烧伤了。
露出的皮肤,布满了狰狞的疤痕。
他不能说话,不能动。
只能靠呼吸机和各种仪器,维持生命。
我走到床边,看着他。
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那双眼睛里,没有爱,没有恨。
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
像深渊。
他是怎么搞成这样的我问张谦。
张谦叹了口气。
金蝉脱壳,总要付出点代价。
那场爆炸,本来是设计好的,但出了点意外。
他活下来了,但也废了。
原来如此。
恶人自有天收。
老天爷,终究还是公平的。
你出去吧,我对张谦说,我想跟他,单独待一会儿。
张谦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陈枫。
还有那些仪器,滴滴答答的声音。
陈枫,我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你是不是觉得,你赢了
他的眼珠,动了一下。
你拿到了钱,也让我身败名裂。
你把我耍得团团转,一定很有成就感吧
我看着他,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可是,你忘了。
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当傻子。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针管。
里面,是无色透明的液体。
你知道吗我最近,又研发了一款新品。
它的秘方,很特别。
是从一种剧毒的水母身上,提取出来的。
无色无味,注入人体后,半小时内,就会造成心脏骤停。
最重要的是,法医,根本检测不出来。
我把针尖,对准他手臂上的输液管。
医生只会认为,你是并发症,抢救无效死亡。
他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瞳孔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他想挣扎,想呼救。
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把那管致命的液体,缓缓推进他的身体。
陈枫,我凑近他,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不是想念我做的冰棒吗
我现在,就把我自己,做给你吃。
这款新品的名字,我想好了。
就叫……
与君同葬。
11
新生
我走出疗养院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朝阳的光,刺破云层,给整座城市镀上了一层金边。
新的一天,开始了。
我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机场。
我用早就准备好的假身份,买了一张去往南半球的机票。
那里,四季如春。
飞机起飞的时候,我收到了张谦的短信。
只有两个字：节哀。
我笑了笑,删掉了短信,把手机卡取出来,掰成了两半。
再见了,林晚。
再见了,过去的一切。
我靠在窗边,看着脚下越来越小的城市,心里一片平静。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但我知道,从今以后,我只为自己而活。
一年后。
南半球,一个不知名的小镇。
我在海边,开了一家小小的甜品店。
店里只卖一种东西。
彩虹冰棒。
赤橙黄绿青蓝紫,每一种颜色,都是一种水果的味道。
酸酸甜甜,像人生的滋味。
我的生意很好。
小镇上的人,都喜欢我做的冰棒。
他们说,我的冰棒里,有阳光的味道。
我每天,穿着棉布裙子,光着脚丫,在沙滩上散步。
海风吹起我的长发,带着咸咸的味道。
我认识了一个新的朋友。
他是一个画家,胡子拉碴,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有星星。
他每天都来我的店里,点一根彩虹冰棒。
然后,坐在窗边,安安静静地画画。
他画海,画天,画过往的行人。
有一天,他画了我。
画里的我,正在做冰棒,脸上带着恬静的笑。
你笑起来,真好看。他说。
我有些不好意思。
我给你画一幅画,他说,你请我吃一辈子冰棒,好不好
我看着他,看着他真诚的眼睛。
我点了点头。
好。
夕阳下,我们并肩坐在沙滩上。
他把我的手,轻轻握在他的手心。
温暖,而有力。
我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这样握着我的手。
他说,晚晚,你就是我的命。
我曾经以为,那是爱情。
后来我才知道,那只是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
而现在,我终于明白。
真正的爱情,不是占有,不是算计。
而是平淡,是陪伴。
是我在闹,你在笑。
是你看我做冰棒,我看你画画。
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我的人生,曾经被仇恨填满。
我以为,我会一辈子活在黑暗里。
但现在,我的世界,又有了光。
那光,是彩虹的颜色。
12
秘方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甜品店里,客人不多。
我正在后厨准备明天要用的水果。
他坐在窗边,画着他永远也画不完的海。
店里的收音机,正放着一首慵懒的爵士乐。
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场梦。
就在这时,店门口的风铃,响了。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很高,很瘦,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礼帽,看不清脸。
他径直走到我的柜台前。
你好,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被砂纸磨过,请问,这里还卖『不负相思』吗
我的心,猛地一沉。
手里的水果刀,差点掉在地上。
我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失态,缓缓地抬起头,摘下了帽子。
帽子下,是一张我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的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划到嘴角的长疤,破坏了原本英俊的五官,显得有些狰狞。
但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周驰。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好久不见,他看着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嫂子。
我没有说话。
我只是看着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别紧张,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戒备,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我只是……
他顿了顿,眼神黯淡下去。
只是想再尝一尝,你做的冰棒。
我的心,忽然软了一下。
但理智,很快又占了上风。
这里没有『不负相思』。我冷冷地说。
是吗他环顾了一下我的小店,目光落在了墙上的彩虹冰棒招牌上。
那你现在,卖的是什么
是彩虹。我说。
彩虹他笑了,用什么做的天上的云,还是雨后的光
是用爱做的。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是那个画家。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身边,把我护在了身后。
他看着周驰,眼神坚定。
这位先生,如果你只是想吃冰棒,我们欢迎。
但如果你想找麻烦,那么,请你离开。
周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
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有羡慕,有嫉妒,还有一丝……释然。
他沉默了很久,才对我说道：
那笔钱,我找到了。
宋瑶那个女人,把钱换成了钻石,缝在了她儿子的玩具熊里。
我把钻石卖了,还清了所有的债。
现在,我自由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请求。
林晚,我能……尝一根你的彩虹冰棒吗
我看着他,看着他脸上的伤疤,和他眼里的沧桑。
我知道,这一年,他过得,也很不容易。
我点了点头。
我从冰柜里,拿出一根彩虹冰棒,递给他。
他接过去,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咬了一小口。
然后,他愣住了。
这是……
这是什么味道
我看着他,微微一笑。
这是新生活的味道。
他细细地品味着,眼眶,竟然有些红了。
真好。他说。
他吃完冰棒,把棍子放在柜台上,然后,转身离开了。
他没有再回头。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阳光里。
心里,五味杂陈。
他是谁身边的画家问我。
一个故人。我说。
你们……
都过去了。我打断他。
我拉起他的手,和他一起,走到阳光下。
海风拂面,阳光正好。
我告诉他,我开了一家网红冰棒店,日入过万。
食客们说我的冰棒有种独特的韧劲,回味无穷。
我告诉他们,这是独家秘方。
他们不知道,那份韧劲来自我前夫的筋骨。
现在,我有了新的秘方。
我的秘方,是爱,是阳光,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还有,一个全新的,属于我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