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姐姐婚房发现顶级私密物品时,
浴室门开了。
水雾中走出的竟是暗恋十年的裴总。
他慵懒擦着头发:新婚礼物,还满意么
可下一秒他看清我的脸,猛地把我按在镜前。
裴斯宴在隔壁!你是谁!
我僵住了——他竟是姐姐那位神秘的小叔。
当婚宴主角冲进房间,我被堵在床底听着混乱声响。
裴总气息危险:爬出来,做我妻子。
所有人瞳孔地震!
我笑盈盈递上离婚协议:裴总,我们离婚吧。
他眸色骤冷压下来:签这个不如签个孩子。
门外响起裴斯宴的怒吼:小叔!别动我老婆!
【第一章】
浴室门开了。
哗啦一声,水汽混着炽热扑面而来,瞬间黏住了我拿着那块轻薄蕾丝布料的手指。我整个人僵在原地,像是被扔进沸水里的虾米,血液嗡的一声直冲头顶,每一寸皮肤都在尖叫。这触感,这若有似无的淡香……靠!这是别人的私密物品!还是在这个绝对不该出现的、我亲姐沈清妍的婚房浴室门口!
完了完了完了!我,沈桃,今天是作为娘家人来送亲的,刚想着进来找点备用卸妆棉。谁特么能想到会在洗手台底下、被一条无辜飘落的大浴巾半盖半露的角落里,一脚踩中这么个烫手玩意儿!沈清妍,你收拾东西能走点心吗!新婚夜你丢这么颗炸弹等着炸死谁!
水汽更浓重地涌了出来,像一团带着热度和湿意的雾墙。一个男人高大的轮廓模模糊糊地出现在门口,颀长的身形裹挟着刚出浴的水汽和沐浴露的清冽,蒸腾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暧昧。他正抬手,随意地擦着湿漉漉的短发,动作带着股天然的、毫无刻意的性感慵懒。水流顺着他起伏有致的脖颈线条滑下,滚过坚实的胸膛。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地擂鼓,几乎要破膛而出砸在地上。血液逆流,眼前发黑,手里的蕾丝布料像是突然着了火,灼痛感顺着指尖一路燎到脸颊。是他怎么会是他!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残响是裴斯宴三天前在视频里兴奋得变调的声音:小桃!惊喜提前泄露!我小叔!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裴司珩!回来了!特地赶回来参加我们婚礼!
十年前的惊鸿一瞥,少年时那个于树影摇曳中静立,仅仅一个侧影就足以让周围一切都模糊失焦的男人。裴家深居简出的那位,连名字都带着禁忌般的遥远——裴司珩。十年后的此刻,他就在这里。他回来了。
啪嗒一声轻响,他随意地将湿毛巾扔在一旁的金属架上。水汽似乎散开了一瞬,那深邃如寒潭的眸光精准地落在我脸上,不,是落在我因惊吓过度而忘了放下的手上——准确地说,是他那个该死的新婚礼物上!
裴司珩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勾了一下,似笑非笑。低沉的声音裹着未散的水汽,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穿透氤氲的空气,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精准地敲在我脆弱的神经上:怎么样
他迈了一步,更近了。那股混合了浴后水汽和自身清冽气息的味道几乎是霸道地侵入我的鼻腔,带着不容置疑的侵略性。
给你的……他那目光如同实质,慢悠悠地从我快要烧起来的脸,滑到我完全僵硬的手指,那里,那点黑色的蕾丝可怜巴巴地蜷成一团。……新婚礼物。
他尾音放得极轻、极缓,像羽毛搔刮过最隐秘的心尖,带着赤裸裸的戏谑和难以言喻的欲感。新婚礼物……这四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给我!
轰——!我的脑子炸了。理智彻底宣告阵亡!一股巨大的羞耻和荒唐感瞬间攫住了我,烧得我四肢百骸都在尖叫。沈清妍!你到底在搞什么飞机!你新欢不是你老公裴斯宴吗!什么时候又和这个神秘小叔搭上了!还礼物送这种东西!
不是……裴总!您等等!
我几乎是破音地喊了出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烫得能把鸡蛋煎熟,下意识地想把手里那团火炭丢掉,您是不是弄错了!这玩意儿……它……
我手忙脚乱,混乱得找不到一个不显得更欲盖弥彰的词汇。
就在我语无伦次、大脑彻底宕机、整个人被铺天盖地的羞耻淹没的瞬间,裴司珩脸上的那点慵懒笑意骤然凝固,如同被极地的寒流瞬间冰封。那双深邃得足以吞噬一切光线的眼睛,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
他的视线,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倏然钉死在我脸上。从我的额头,扫过因紧张而泛红的鼻尖,最终死死地定格在我因为过度惊吓而微微张开的嘴唇上。
那目光不再有任何温度,只剩下一种令人骨髓发凉的审视和尖锐的怀疑,锋利得能切割空气。
窒息般的死寂笼罩下来,只有浴室未关严的水龙头在滴答、滴答……缓慢地滴着水。
下一秒——
劲风扑面!一股巨大的、完全无法抵抗的力量猛地攫住了我的肩膀!我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移动的,整个人就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狠狠向前拽去!天旋地转!眼前是骤然放大的浴室内壁上的巨大金色雕花镜子!
砰!一声闷响!我的后背和手肘重重撞在冰凉的镜面上,冰冷坚硬的触感让我痛得倒抽一口冷气,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冰冷的镜面瞬间印上我扭曲痛苦的脸和背部衣料挤压的褶皱。
没等我痛呼出声,一只滚烫的大手已经如同烧红的铁钳,死死地捏住了我的下巴。力道之大,仿佛要将我的下颌骨捏碎!强迫我将头抬到一个绝对无法回避他目光的角度。头皮被拉扯得生疼。
他整个人压了上来。高大挺拔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将我完全吞噬。水汽未散的紧实胸膛隔着薄薄的家居服布料,清晰地传递出炽热的体温和微微起伏的轮廓。沐浴后的水珠顺着他绷紧的下颌线滑下,啪一声轻响,砸落在我因挣扎而略微敞开的领口裸露的锁骨上。水珠冰凉,而那近在咫尺的男性身体散发出的热度和压迫感,却像熔岩般滚烫。极致冰冷与极致灼热交织碰撞,激得我浑身战栗。
裴司珩的脸俯下来,近得我能清晰地看见他眼底每一丝翻滚的暴风雪,近得他灼热的呼吸裹挟着薄荷与危险的气息,强硬地拂过我的唇瓣。那双总是带着疏离贵气的眼眸,此刻燃烧着冰与火的怒焰,死死攫住我惊恐万分的瞳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淬着冰刃挤出来,带着地狱般的森寒:
看清楚点!你是谁!裴斯宴他妈的正在隔壁房间跟我汇报明天的流程!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像被砂纸磨过,每个音节都带着火山爆发前岩石崩裂般的狂暴张力,我侄子的新娘子……那只攥着我下巴的手,拇指带着毁灭性的力道,狠狠碾过我因震惊恐惧而剧烈颤抖的下唇,是沈清妍。你不是她!
嗡——!我的大脑彻底一片空白!所有的血液似乎瞬间冻住,又在下一秒急速倒流,冲得耳膜轰鸣。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被这句话抽干了,只剩下无尽的冰冷恐惧像毒藤蔓一样死死缠紧了心脏。裴斯宴……在隔壁!那……那眼前这个刚从浴室里走出来,还拿着那件……东西当礼物的他……他难道是
一个荒谬到极点、却又能解释一切混乱的身份,如同炸雷般在我一片狼藉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裴司珩!裴家那位鲜少露面、名字带着某种神秘禁忌色彩、裴斯宴无数次用无限敬畏的语气提到过的小叔!
他……他不是来参加婚礼的普通长辈他刚刚……把我认成了谁把我当成了……他侄子的新娘!
巨大的震惊和灭顶的羞耻感如同两柄重锤,将我死死地钉在冰冷的镜面上,动弹不得。浑身的骨头像是被瞬间抽离,只剩下冰冷的绝望和无措的僵直。我想开口辩解,牙齿却在不受控制地激烈打颤,咯咯作响,半个音节也吐不出来。眼前阵阵发黑,只有镜中映出裴司珩那张近在咫尺、线条紧绷、笼罩着冰霜与怒意的俊脸,和他那双燃烧着可怕火焰的眼眸,清晰地烙印进我濒临崩溃的意识里。
下巴上的指骨力道猛然再次加重,掐得我生疼,硬生生打断了我的失语。说话!
裴司珩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一张拉满的弓,绷在极限,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我艰难地吐出一个气音,每一个字都像刀割,我是沈清妍的妹妹…沈桃……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自己都能听出来的哭腔。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千钧巨石,沉沉地压在我们两人之间。裴司珩紧锁着我的眼神,冰寒之下,似乎有一缕极其隐秘的、危险的光芒闪过,快得难以捕捉,但那探究和研判的分量却如同实质重压。
妹妹
他低沉地重复,尾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捏着我下巴的拇指力道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分,指腹却仿佛带有目的性地再次重重碾过我的下唇,激得我浑身又是一颤。目光从我的唇,锐利地扫向我因为惊吓而瞪圆、浮着一层生理性水光的眼睛。
完了。彻底完了。这个场面,这个姿势,这种解释……百口莫辩!
哐!哐!哐!
外面通往婚房主卧的大门,突然被人用巨大的力量砸响!毫无章法,一下紧似一下,带着要将门板彻底拆毁的狂暴怒意,伴随着裴斯宴完全失了往日温润体面、近乎咆哮失控的吼声,穿透昂贵的实木门板,如同惊雷一样劈进这方弥漫着死寂和诡异气息的空间:
开门!!沈清妍!你给老子把门开开!!
吼声里夹杂着一种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后才会有的疯狂和痛苦,我刚收到照片!你他妈跟谁在浴室!开门!开门!!
哐——!
又是一记更沉重、更狂暴的撞击!巨大的声响如同重锤砸碎凝滞的冰山!
我的心脏被这吼声和撞击声死死攫住,猛地一沉,像是要坠入无底深渊!全身的血液瞬间冻僵,思维彻底凝固,只剩下一个带着死亡气息的念头呼啸着席卷大脑——
裴斯宴!他在外面!来捉……奸照片捉谁的奸!
裴司珩钳制着我的动作,也在这一瞬间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停滞。他那冰封的眼神里,有什么尖锐复杂的东西急剧地凝聚、翻滚,快得令人心惊。
外面裴斯宴的吼声还在疯狂持续:出来!奸夫!有种你他妈也给我开门!沈清妍!你太让我恶心了!!
伴随着他可能是在踹门的沉闷重响。
砰咚!一声,隔壁主卧的房门似乎被强力踹开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混乱的脚步声中夹杂着裴斯宴更加暴怒的嘶吼和另一个女人模糊的惊呼(是沈清妍!),直直朝着我们这个次卧的、紧闭的浴室门冲过来!巨大的恐慌如同海啸般瞬间将我灭顶!要是他们现在直接冲进来,看到我和裴司珩……衣冠不整衣衫不整他赤裸上身,我被他死死按在镜子前,手里还捏着那条见鬼的蕾丝……这个画面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裴家小叔和新娘妹妹在婚房浴室私会这新闻爆炸程度足够把天都掀翻!我这辈子彻底毁了!
不……不能……
惊惧到了极致,反而被逼出了一丝求生的本能,我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气音,被钳制的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近乎疯狂的挣扎力量。膝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向上狠力一顶!
裴司珩正高度凝神关注外面的动静和我极端的反应,我这猝不及防、完全是绝望求生本能的攻击角度刁钻又狠厉。沉闷一声撞击!他喉间发出一声隐忍的闷哼,虽然身体仅是因为要害被袭而极其短暂地僵硬了一下,掐着我下巴的手条件反射地松脱了几分力道。
趁着这千载难逢、可能半秒钟都不到的间隙,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一个念头:躲起来!绝对不能被发现!求生的本能如同垂死的动物爆发最后的凶性!根本顾不上看方向,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向后——朝着浴室内侧、巨大的双人按摩浴缸旁那点逼仄狭小的空隙、堆放着大浴巾和备用洗漱用品的立柜下面——狠命一滚!
砰!
我的头重重磕在了冰冷的柜角上,疼得眼前金星乱冒,喉咙里涌上铁锈般的腥甜。但我完全顾不上疼痛,手忙脚乱、连滚带爬地往里缩,只想把自己缩得越小越好,最好能原地消失!冰冷粗糙的大理石地面摩擦着我腿上的丝袜,发出刺啦的撕裂声。身体因恐惧和撞击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哽咽和痛呼溢出来。
呼——!
浴室磨砂玻璃门被一股巨大的外力从外面猛地拉开!门板撞在墙壁上发出刺耳的巨响!
脚步声杂乱凶猛,裹挟着裴斯宴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受伤而嘶哑狂暴、几乎失去理智的咆哮,直接冲了进来:人呢!奸夫在哪!滚出来!……
他那双布满可怖血丝、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眼睛,在弥漫水汽的浴室里猩红而疯狂地扫视,瞬间就锁定了唯一的目标——那个正站在一片凌乱和水汽中,赤裸着紧实精悍的上身,眉宇间凝聚着千年不化寒冰、却带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威压的男人。
裴斯宴猩红的目光死死钉在裴司珩身上,似乎被这意想不到的画面瞬间击中,整个人如同骤然被抽走了所有暴戾之气,剩下的只有难以置信和瞬间被冰冻的茫然。他那因暴怒而扭曲的脸,一点点凝固成一种极端荒谬和受到巨大冲击后的惨白,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只剩下一句不成声的、艰涩破碎的呜咽:小……小叔!
跟在裴斯宴身后半步、穿着新娘晨袍的沈清妍也冲了进来。她精心妆点的美丽脸庞在看清里面的情形后瞬间褪尽了所有血色,一片煞白,惊恐地捂住了嘴,目光难以置信地在裴司珩和我刚刚藏身的那个逼仄角落之间(尽管可能看不到我,但那个位置实在太可疑)来回扫视,眼神充满了巨大的冲击和无措:司珩哥你……你怎么在这
巨大的立柜阴影将我完全吞噬,我把自己蜷缩成最小的一团,后背死死贴着冰冷粗糙的墙面,心脏疯狂撞击着胸腔,每一次跳动都像是一次沉重的撞击。裴斯宴那声小叔和沈清妍脱口而出的司珩哥,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清晰地烫在我混沌的意识里——坐实了。他是裴司珩。那个高高在上的裴家小叔。
死寂。连水滴的声音都消失了。
压抑的静默如同实质的重压,令人窒息地蔓延在这空间有限的、弥漫着水汽和微妙气氛的浴室里。光线穿过磨砂玻璃,在水汽中折射出暧昧而紧张的光晕。
裴司珩缓缓地抬手,动作依然带着一种优雅从容、掌控一切的缓慢。他拿起刚才随手搭在架子上的白毛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颈侧滑落的一滴尚未干透的水珠。这个在平时看来极其寻常的动作,在此刻凝固压抑的空气里,却带着一种无声而强大的压迫感。
他的目光,如同极寒深潭淬炼过的寒冰,越过僵立在对面的裴斯宴,精准地落在浴缸旁堆叠浴巾的阴影处——那是我藏身的方向。他唇角微微绷紧的冷硬线条,勾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一丝笑意,只有深不见底的玩味和……某种极其隐秘的危险审视,如同经验丰富的猎人,精准锁定了在阴影中瑟瑟发抖的猎物。
裴斯宴似乎终于从巨大的冲击和荒谬感中找回了一丝残余的理智,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痛苦、质疑、被至亲双重背叛的难以置信和滔天的怒火仍在疯狂燃烧交织。他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几乎是失声地质问,声音因为情绪的冲击而干涩嘶哑:小叔……为什么……会是你在里面这是……
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猛地看向角落的阴影,还有谁!
沈清妍的脸色更加苍白,惊疑不定的目光在裴司珩和那个角落之间焦灼地移动着,试图找出端倪,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显然被这完全超出预期的局面彻底打懵了。
裴司珩的动作蓦然顿住。擦拭颈侧水珠的手停在半空。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目光锐利如最冷的刀锋,钉在裴斯宴几乎失态的脸上。冰冷的空气仿佛瞬间被他眼神的温度又拉低了几度。
就在这紧绷到极致、几乎连呼吸都要冻结的瞬间——
裴司珩薄唇轻启,吐出一句完全不是解释的解释,声音低沉平稳,却像淬了毒的冰棱,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死寂的空气里,引发了一场无声的地震:
呵。
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裴司珩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得近乎冷酷,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理所当然般的宣示感:吵什么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因震惊和混乱而表情失控的两个晚辈,嘴角那抹极淡的玩味弧度加深了一分,在满室水汽氤氲的暖光下,竟透出几分令人心悸的邪气。
这么急着……见你新婶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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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什……什么!!
裴斯宴的声音像是被人猛地扼住了喉咙,陡然拔高,又急遽地扭曲成一个难以置信的、破裂的怪音。他的眼睛因为极致的惊骇而瞪得滚圆,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里面汹涌的怒火瞬间被一种排山倒海的荒谬感和极度羞辱的苍白取代。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看看裴司珩,又猛地转向那个被阴影笼罩的、堆满浴巾的角落。新……婶婶谁!在那个角落里的……女人!一瞬间,巨大的信息量和荒唐至极的可能性几乎将他残存的理智彻底击碎!
沈清妍更是惊得后退了半步,高跟鞋踩在湿滑的地砖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那声惊叫破口而出,但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惊恐和茫然,像一个被狂风暴雨彻底打懵了的孩子。她看看裴司珩,又看看裴斯宴那副快要崩溃的样子,最后目光无措地落在那片阴影上——那下面,究竟藏着谁!
整个浴室,不,是整个空间都像被按下了静止键。空气凝滞得能拧出水来,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窗外楼下隐约传来宾客寒暄的喧闹,与这室内的死寂形成了荒诞而尖锐的对比。裴司珩那句轻飘飘又炸裂的话,如同投入深海的炸弹,引爆时无声,但掀起的狂澜足以摧毁一切表面。
裴司珩无视了两人天崩地裂般的表情,视线越过他们依旧紧绷的肩膀,精准地落在那片代表着我藏身之处的阴影上。他深邃的眼眸里仿佛有暗流在无声涌动,目光沉静得可怕,却又带着不容错辨的、掌控一切的指令。
好了。
他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平铺直叙的口吻命令道,似乎刚才丢下那颗重磅炸弹的人不是他,别再躲了,小桃。
小桃!
这两个字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他认识我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没顶,让我在逼仄黑暗中的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我死死地咬住嘴唇内侧的软肉,血腥味在舌尖弥漫开来,用尖锐的疼痛强迫自己抑制住因为过度惊惧和羞耻而无法控制的颤抖。
还爬得动么
他的语调忽然变得异常低沉,裹挟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于耳语般的温柔,带着一种危险得令人头皮发麻的磁性尾音,穿透凝滞的空气,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爬出来。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在下一秒被狠狠抛进深谷。爬出来像一只狗一样,当着新婚姐夫沈清妍的面,从她小叔的婚房浴室角落……爬出去!
荒谬感和巨大的羞辱感瞬间吞噬了我残存的最后一点理智。凭什么!就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裴司珩!一股被彻底点燃的怒火猛地冲上我的头顶,烧掉了所有的胆怯!血液在刹那间涌向四肢百骸,撞击着被压抑过久的尊严,发出无声的咆哮。
够了!
一声压抑到极致后爆发的、带着破音的女声,从角落里猛然冲出!嘶哑、颤抖,却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决绝!
所有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唰地集中投射过来。
阴影蠕动了一下。我颤抖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扶着冰冷的立柜边缘,极其狼狈却也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儿,猛地站了起来!浴巾被我挣扎的动作带偏,如同破败的战旗滑落在一旁。头发凌乱,几缕额发湿漉漉地贴在潮红未退、却因为压抑的愤怒而紧绷的脸上。身上那件为了送亲特意买的米色雪纺衬衫扣子被之前剧烈的拉扯崩开了一颗,露出半边沾着水渍的光洁锁骨和微红的擦痕,裙摆撕裂出一道口子,露出擦伤的膝盖。整个人狼狈不堪,眼神却在最初的惊恐后,迅速沉淀为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尖锐而冰冷的愤怒。
我无视了裴斯宴脸上凝固的、从愤怒震惊转向极度错愕最后演变成无法理解的震骇表情(仿佛他精心饲养的金丝雀突然展露了猛禽的利爪),也忽略了沈清妍瞬间捂住嘴巴、倒吸一口凉气、睁大的眼睛里满是茫然和混乱的目光。
我的眼睛,如同两枚烧红烙铁,死死地、直勾勾地钉在始作俑者身上——那个依旧姿态疏冷,却仿佛掌控着全局的男人。
他凭什么!凭什么一句话就能撕碎我的尊严!
爬出来
我的声音因为刚才咬破嘴唇的疼痛和极力克制的愤怒而破碎嘶哑,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狠狠碾磨而出,然后呢裴司珩先生
身体因为愤怒和残留的恐惧而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我猛地抬起下巴,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似乎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寒眸里,孤注一掷的决绝在心底炸开,豁出去地冷笑一声,字字清晰地砸向死寂的空气:
爬出来,做你妻子
我停顿了一下,清晰地看到对面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眉梢几不可察地、危险地挑高了一个细微的弧度。藏在身后的手死死掐住自己,指甲深陷掌心,用更尖锐的痛感强迫自己稳住声音里无法抑制的颤抖,将那句荒谬绝伦的话继续抛了出去,直砸向他:这就是您的‘解决方案’
尾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像一把生锈的小刀,刮擦过每个人的神经。
最后那句你的解决方案出口的瞬间,我清晰地看到裴司珩那双深邃冰寒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猛地沉了一下。不是愤怒,更像是一种被骤然挑动起极其浓厚兴味的锐光,如同深海下的暗流,无声无息地汇聚、奔涌。他紧抿的唇角,绷紧的线条似乎有刹那的软化,几乎像是要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但那变化太快,快得像是我过度紧张下的错觉。
但这点微光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来不及捕捉。他那张俊美却带着疏离压迫感的脸很快恢复了之前的深不可测。他没有立刻回答我尖锐的质问,目光只是更沉、更深地落在我身上,像无形的探测仪,缓缓扫过我狼狈却挺直的肩背,凌乱的发丝,最后定格在我因为愤怒和拼命抑制颤抖而略显苍白的脸上。那双眼睛里不再有之前的暴怒或审视,只剩下一种沉凝的、带着探究的专注。
这短暂的、诡异的静默,在旁人眼中却成了对峙中的压迫和窒息。
沈清妍似乎终于从震惊中找回了一丝发声能力,她向前一步,声音不稳地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对峙:司珩哥……桃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你刚才说什么新……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声更为震惊的、仿佛世界观崩塌的抽气声盖过。裴斯宴像是终于从最初的石化状态挣脱出来,他那张英俊的面孔因为剧烈的心理冲击而扭曲着,震惊、茫然、荒谬感轮番上演。他的目光在我和裴司珩之间来回穿梭,像是在努力解读一个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密码。他猛地伸手,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力道,试图去抓住我的手臂:沈桃!你给我说清楚!什么‘新婶婶’!什么叫‘妻子’!你和小叔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的手伸过来,带着被欺骗和背叛的狂怒。
就在那只手即将碰到我手臂的刹那——
裴司珩动了。
没有任何警告,仿佛仅仅只是一次空间位置的自然转换。上一瞬他还站在那里,下一瞬,他宽阔挺拔的身影已经如不可逾越的山岳般插入了我和裴斯宴之间!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砰!一声闷响,格挡开裴斯宴的手臂,手腕撞击的力道清晰可闻。裴司珩没有看他,甚至没有给他一个眼神的余光,只是用臂弯和半个身体,以一种绝对强硬、不容置疑的姿态,将我整个人护在了他的身后。他的动作强势而自然,像完成一个理应如此的动作。霎时间,一种冷冽而极具侵略性的男性气息混合着未散尽的水汽,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我从头到脚密密地笼罩其中。
我的后背瞬间僵直!皮肤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于他背部和手臂散发的、透过薄薄衬衫布料传递过来的、不容忽视的滚烫体温。他身体传来的震动和力量感,和他身上那熟悉的冷冽气息,构成了一个矛盾至极却又无比坚实存在感的空间壁垒。这个强硬的保护姿态来得如此猝不及防,让我的愤怒和质问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瞬间卡了壳。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搞什么
裴司珩终于开口了,声音平淡地没有任何起伏,目光落在因为被格挡而踉跄后退一步、满脸震惊和屈辱的裴斯宴脸上。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翻涌着一种极沉、极冷的威严,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下属:字面意思,听不懂
语气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带着上位者独有的、无需质疑的压迫。
然后,他极其自然地、像是这个动作已经演练过千百遍一样,反手向我伸来。那只骨节分明、在浴后光线下更显冷峻的手,掌心向上摊开,朝着我隐藏在衣袖下、因为紧张而死死攥着的手腕方向探来——他的目标,是我藏在袖中的手!
他要做什么!
我惊得心脏骤然一跳!下意识地想躲!手腕却不听使唤地僵在原地!那一瞬间的犹豫仿佛是致命的破绽!
指尖微凉。裴司珩的手指已经碰到了我藏在衣袖边缘、剧烈颤抖的手。然后,不容抗拒地、力道适中却又不容挣脱地,握住了我的手腕!
那只手很大,掌心带着干燥的微热,手指修长有力,如同冰冷的锁链瞬间扣紧!那肌肤相贴的触感,比冰冷镜子更灼热!一股强大的电流瞬间从他接触的那一点炸开,顺着我的血管奔流直冲四肢百骸!那不仅仅是触碰,更像是一种宣告所有权的烙铁!我的半边身体在那一刹那,僵硬得如同冻住!血液似乎也停滞了奔流!
他想牵我的手!
当着所有人的面!
巨大的羞耻和被强行控制住的愤怒如同两股对冲的熔岩,在我的身体里激烈地冲撞翻腾!几乎要冲破所有克制将我燃烧殆尽!
下一秒,裴司珩的举动却让这即将爆发的岩浆瞬间凝固——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或旖旎,干净利落得近乎无情。握住我的手腕,以一个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却又不会太过粗暴的力道,稳稳地将我那只一直死死攥着某样东西的手,从衣袖的遮蔽下,强行拉了出来!
同时暴露在所有人目光之下的——
是我那只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的手掌!
以及,被我紧攥到变形、甚至边缘已有些撕破、但依旧能清晰辨出其轻薄、镂空、带着致命诱惑的黑色蕾丝——那张闯入时我踩到的、裴司珩的新婚礼物!
时间又一次凝固了。空气沉重得能砸死人。
裴斯宴和沈清妍的目光,像是探照灯一样,死死地聚焦在那团狼狈皱褶的黑色布料上。空气里只剩下裴斯宴越来越粗重、带着难以承受冲击的喘息声。
裴司珩的手指甚至都没有离开我的手腕皮肤,只是稳稳地握着,用拇指的指腹极其隐蔽地、却又带着明确安抚意味地,在我手腕内侧敏感的皮肤上,轻轻地、缓缓地,摩挲了那么一下。那微小的触感如同羽毛刮过最细微的神经末梢,激起一片无法控制的战栗。这细微的动作和之前那毫无温情的强拽形成强烈的撕裂感!
看清楚。
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滚过砂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风暴眼般的力量,目光平视前方,仿佛不是在解释,而是在为一场荒唐闹剧盖棺定论,她刚捡到的,
他略作停顿,那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却字字如冰珠落盘,‘我的’东西。
我的两个字,被他咬得极低、极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所有权。
他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面前两人煞白震惊的脸孔,仿佛只是随意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每一个字都像精确的手术刀,剥离着混乱表象下的真相:而斯宴你,
他的视线最后落在裴斯宴那双猩红、混杂着震骇与濒临崩溃的眼睛上,声音不高,却有着劈开混乱的强大穿透力,在外面撞到的、隔壁房间里的东西……
他微微侧首,用下巴极其冷漠地点了一点隔壁主卧的方向,那里之前隐约传来女人(沈清妍)的惊呼早已停止,现在只剩下一片可疑的、令人心头发毛的死寂。
……难道是你‘小叔’的
他尾音带起一丝极轻的嘲讽,目光如寒冰利刃,穿透裴斯宴最后的侥幸,也穿透了沈清妍眼底深处竭力掩饰的慌乱和摇摇欲坠的镇定。最后那句反问,如同一个冰做的重锤,狠狠砸在房间中心摇摇欲坠的地板上:
或者,沈清妍小姐,他的目光锐利地钉在新娘脸上,需要我替你去叫隔壁那个‘奸夫’,也出来对质一下
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撕裂所有伪装的尖锐力量。
空气被彻底抽干了。巨大的风暴眼中心,只剩下裴司珩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掌控一切的冰冷气息,以及被他强行拽着、手腕还落在他掌中的我,内心掀起的滔天巨浪。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彻底完蛋了……裴斯宴看到了那条蕾丝……裴司珩把矛头直指沈清妍……那隔壁的动静和沈清妍的反应……这婚礼……彻底毁了……而我被裴司珩死死攥着……仿佛被钉死在了这场风暴的中心!
【第三章】
裴司珩那几句如冰棱般锐利刺骨的问句砸下的瞬间,整个空间骤然被一股更庞大、更令人窒息的死寂完全笼罩。
隔壁主卧的房门内,那片之前被沈清妍锁死的、发出过可疑声响的领域,陷入了一种更加诡异的寂静,死寂得仿佛能吞噬掉隔壁婚宴所有的欢声笑语。
沈清妍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连一丝伪装的笑意都维持不住,唇瓣剧烈地抖动着,身体肉眼可见地晃了一下。她看着裴司珩那双洞悉一切、冰冷无波的眼眸,再看看裴斯宴那已经彻底被愤怒、痛苦、难以置信和濒临崩溃点燃的猩红瞳孔里翻涌着的冰冷风暴,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呃……声,像是想辩解,却被巨大的恐慌掐住了咽喉,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下意识地想后退,脚步却虚浮得如同踩在棉花上。
隔壁
裴斯宴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一种濒临疯狂的颤抖和巨大的痛苦,对质
他猛地转头,血红的眼珠死死盯住沈清妍那张惨白扭曲的脸,眼底最后一点点名为信任的星火彻底熄灭,只剩下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近乎残忍的恨意。隔壁有人!好啊……沈清妍!你真行!好得很!!
他像是被彻底点燃的疯狂野兽,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至极、又充满无尽戾气的咆哮,再不管什么身份、什么场合,整个人如同一枚失控的炮弹,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气势,猛地朝着那道紧闭的主卧房门冲去!给老子滚出来!!
斯宴!不要!!你听我说——
沈清妍发出一声凄厉变调的尖叫,试图去拉裴斯宴。
砰——!!!
一声震耳欲聋、如同重锤砸碎玻璃般的巨响轰然炸开!盖过了沈清妍的尖叫!
裴斯宴抬脚,用尽了全身的力量,狠狠踹在了那扇昂贵的、描金雕花的实木卧室门上!
巨大的冲击力!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锁周围的木头瞬间崩裂!整扇门板以中间锁点的位置为圆心,向内猛地凹陷、扭曲变形!
就在门锁即将彻底崩毁的千钧一发之际——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明显仓皇意味的机械锁弹开声,从门内传出。
紧接着——
吱呀……
那道沉重无比、伤痕累累的门,被人从里面缓慢地、带着无限恐慌和绝望的意味,拉开了一条狭窄的缝隙。缝隙后,露出一张年轻但此时因过度恐惧而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眼神躲闪飘忽,带着浓重的心虚和哀求,几乎不敢看外面任何一个人。他只穿着睡裤,光着的上半身还带着可疑的水汽。
是他!昨天还和裴斯宴勾肩搭背、口口声声喊他哥的伴郎!裴家一个关系不算远、但也不太近的堂房弟弟——裴昊!
轰——!!!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崩毁!
是……是你!
裴斯宴喉咙里滚动出破风箱一样的、近乎失声的嘶吼,愤怒和痛苦达到了顶点!他一直攥紧、骨节已经绷得发白的手因为极致的暴怒而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扬起!那根绷紧的神经彻底断裂!我操你祖宗!!!
眼看一场血腥的厮打即将在豪华的婚房门口上演!
就在裴斯宴的铁拳带着凌厉风声即将砸上裴昊那张惨白的脸时——
够了!
一声绝对威压、如同寒冬惊雷的低斥,猛地从裴司珩的喉咙深处迸发!声音并不高亢,却带着一种足以冰冻一切混乱和疯狂的、雷霆万钧的力量!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阻断了裴斯宴狂暴的攻击轨道。
裴斯宴扬起的手臂硬生生僵在了半空,铁拳因为极度的不甘和暴怒而剧烈颤抖,充血的眼珠死死地盯着门缝里筛糠般发抖的裴昊,呼吸沉重急促如牛。
沈清妍面无人色地倚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捂着脸无声地哭泣颤抖,精心打理的新娘造型已然全毁。
裴司珩的眼神如同千年寒冰雕刻,蕴含着沉重的怒意和一种高高在上的审判般的威严。他冰冷的视线扫过门口那场彻底失控的闹剧——崩溃的新郎、哭泣的新娘、和一个瑟瑟发抖的、不堪入目的奸夫。那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愤怒,只有一种事不关己的、冰冷的厌弃和……尘埃落定的不耐。
闹够了吗
他的语气平淡得可怕,目光重新落回被他挡在身后、手腕依旧被他掌握着的我脸上。在我因为眼前这场失控剧变而惊得完全回不过神、目光失焦地看向他时,我几乎能感觉到他攥着我手腕的那只手,指腹又在我脉搏跳跃的皮肤上,轻轻地、极具压迫感地摩挲了一下。这一次,绝非安抚!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这种垃圾闹剧,
裴司珩微微低头,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翻涌起某种极其强悍、极其不容置疑的暗芒的眼眸,锐利地锁住我茫然的瞳孔,每个字都像是淬火的烙铁,狠狠烙印进我的意识最深处,值得浪费时间
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
爬出来,做我妻子。
这不是询问,更不是宣告,而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是在风暴中心,将我与这混乱、肮脏、彻底撕裂的婚礼,强行割裂开最直接、最霸道、最不容反抗的方式!是他在一片狼藉的现场,为我贴上的唯一身份标签!不是沈清妍的妹妹!不是躲在角落的可怜虫!是他裴司珩的妻子!
嗡——!!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灭顶般的窒息感再次如同海啸般将我彻底淹没!比前两次更猛烈!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都被他这句话炸得粉碎!他疯了!他绝对疯了!在这种所有人都因为捉奸在床而混乱崩溃、一地鸡毛的时刻,当着裴斯宴和沈清妍的面,在沈清妍崩溃的哭泣声中……对一个刚刚还被他强行从地上拽起来的女人,用如此强硬、如此直白到近乎残忍的方式说——做我妻子!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发出沉闷的巨响,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血液在耳膜里奔涌,形成一种尖锐的轰鸣。所有的声音——裴斯宴的粗喘,沈清妍的啜泣,裴昊筛糠般的抖索声——都仿佛被无限推远、模糊,只剩下眼前这个男人那双深暗得如同宇宙黑洞的眼眸,和那句如同魔咒般不断回响的做我妻子!
轰——
这句话如同巨浪拍岸,瞬间席卷了婚房内凝固的空气!
裴斯宴那悬在半空、因愤怒而痉挛颤抖的拳头猛地僵住!他布满猩红血丝的眼球难以置信地转动,钉在裴司珩和我身上,仿佛在看一个他从未认识过的、来自异世界的怪物!那里面翻涌的狂怒和痛苦瞬间被一种更加深层次的、足以击碎灵魂的茫然和无措覆盖。小叔……在说什么!在他的捉奸现场,要娶他刚见一面的……前未婚妻的妹妹!
沈清妍的啜泣声也戛然而止,如同被猛地扼住了喉咙!她捂着嘴的手无力地垂下,惊骇欲绝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我和裴司珩之间那只交握的手腕上(他的手指依旧稳稳地扣着我),又看看裴司珩那张毫无玩笑意味、只有掌控一切的冰冷俊颜。刚刚经历婚外情被撞破的毁灭性打击,此刻再被这句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重磅宣言兜头砸下,她的世界彻底崩塌,仅剩的思维碎成了粉末,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只剩下纯粹的、无法理解的呆滞。
就连门缝后面那个吓得快要尿裤子的裴昊,此刻也彻底忘记了恐惧,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下巴都快掉到地上,视线在我和那个如同君王般宣告的男人之间惊悚地来回扫动。
死寂。如同冰封万年的死寂。
唯有裴司珩,在这片足以碾碎任何人理智的混乱、震惊、崩溃的目光风暴中心,身姿依旧挺拔疏离,仿佛周围的狼藉和他毫无关系。他甚至连眼角余光都没有再给裴斯宴、沈清妍或是角落里那个裴昊一丝一毫。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此刻所有冰层下的暗流仿佛都汇聚成了两点冰冷的、锐利的星芒,如同锁定猎物的顶级捕食者,牢牢地、专注地钉在我的脸上,不容我有丝毫的退避和犹豫。
手腕上,他手指的温度如同滚烫的烙印。那并非温柔或安抚,而是冰冷的金属般的禁锢感,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不容挣脱的绝对力量。
巨大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巨手扼住了我的喉咙。是愤怒是羞辱是恐惧是彻底的荒谬还是……一丝在极致混乱中被强行给予、却又荒谬到极点、让她根本无法承载的、被宣告的归属感各种情绪在胸腔里剧烈地冲撞翻腾,烧得我五脏六腑都仿佛在灼痛!
做他的妻子像一件战利品一样在他侄子刚刚被绿、婚礼彻底变成一场闹剧的废墟之上
凭什么!
一股强烈的反抗本能猛地从被压制的深渊爆发!心脏被剧烈情绪灼烧得又痛又沉,我猛地抬眸,用尽所有意志对抗着眼前那可怕的吸力和他周身散发的、令人无法呼吸的强大气场,声音因为巨大压力和强行压制而显得破碎嘶哑,却带着玉石俱焚般的尖锐:裴司珩!你……
唔……!
最后一个字没能出口!
一股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力量猛地从紧扣的手腕处爆发!完全不容置疑,不容抗拒,带着一种摧毁一切反抗意志的绝对掌控!
我整个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被那股力量骤然拉向一个宽阔的胸膛!
天旋地转!
视线中最后捕捉的,是裴斯宴那张被极度震惊和荒诞感扭曲的脸孔不断放大,还有沈清妍彻底失焦呆滞的瞳孔。
随即——!
世界被黑暗和强势的冷冽气息彻底吞没!
微凉的、带着薄荷冷香的唇,以绝对强势的姿态,如同精准的刑具,猛地封缄了我所有未出口的抗议和挣扎!那根本不是吻!更像是一场强势的捕获与镇压!
他的唇冰冷而柔软,带着某种惩罚性的力道,狠狠地碾压下来!没有试探,没有温柔,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那触碰如同高压电流瞬间击穿了我挣扎的意志!冰冷的触感和他胸膛传来的滚烫体温构成撕裂般的矛盾感,冲击着我的感官!牙齿被那毫不留情的力道磕碰了一下,带来微微的酸麻和瞬间涌上眼眶的生理性泪水!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瞳孔因极度的震惊和羞辱而骤然紧缩!
身体里的所有反抗力量在这一刻被冻结!
这个吻,无关情欲。只有掌控!只有标记!是他在这片废墟之上,当着所有崩溃见证者的面,亲手烙下的、昭示主权的、冰冷的印章!
这该死的新婶婶身份!
一年后的傍晚。
裴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
巨幅落地窗外,城市璀璨灯火如同散落的星河,流淌在无边夜色之中。顶级玻璃将繁华完美隔绝,办公室里只剩下精密空调运转的低沉嗡鸣,和无形的、沉甸甸的、权力构筑的寂静。
红木办公桌后。
裴司珩靠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姿态舒展,却自带一种浑然天成的威压气场。暖金色的台灯光线在他深邃冷峻的五官上投下清晰的阴影轮廓,浓密睫羽微垂,目光停留在摊开在桌面的一份纯白文件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指腹正无意识地、极其缓慢地摩挲着那份文件扉页下方清晰的印刷体大字——
《离婚协议书》。
指尖的触摸,冰冷光滑,带着纸张特有的质感。空气仿佛被这纸上的文字冻结了。
他缓缓抬眸。
我站在偌大的办公桌前,隔着这张如同谈判桌般冷硬的实木,迎上他的视线。室内只开了一盏台灯,光线大部分被他高大的身影遮挡,将他笼罩在背光的阴影里,唯有一双眼眸锐利如穿透黑暗的鹰隼,沉静地锁住我。空气中弥漫着顶级雪茄混合昂贵皮具的冷冽木香,此刻却被那份协议书的出现割裂开一道无形的缝隙。
一年。这场始于一场荒诞绝伦浴室闹剧的婚姻,如同一场超现实的大型真人秀。
我迎着他深不见底的目光,努力忽略掉手腕内侧似乎还能残留的、一年前那个吻留下的细微灼烫感,和此刻心脏在胸腔里无法控制撞击出的、沉重的鼓点。指尖因为高度紧张而变得冰凉。
深吸一口气。我唇角向上弯起一个弧度,尽力做到从容、冷静,将那份事先准备好的、经过无数次心理建设的台词,清晰地、尽量平稳地送达空气的终点:
裴总。
开口的瞬间,我才发觉声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干涩。轻轻清了清喉咙,声音带上刻意的轻快笑意,试图粉饰底下翻涌的暗流。那份打印精美、边缘仿佛锋利如刀的《离婚协议书》,在我手中带着微微的颤抖,但我动作坚定地抬起手臂,越过桌面那片象征着距离和权势的空间,将它稳稳地放在他摩挲文件的指尖前方寸许之地。
雪白的纸张摊开在深色红木桌面上,像一道刺目的伤疤。
合作愉快。
我刻意加重了后面四个字的咬音,眼底是努力堆积起的冰冷疏离的笑意,这是我们最后一次……
指尖离开纸面,仿佛剥离掉了一年的时光枷锁。签字吧。
静。办公室的空气彻底凝固了。
巨大的落地窗映出裴司珩如同凝固冰雕的侧影。灯光落在他紧抿的唇线上,那弧度像是被极寒冻结,看不出丝毫情绪。他连眼睫都未曾抬起,似乎那份代表着彻底分离的宣判书,不过是一份无关紧要的日程表。
只有那双凝视协议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寒渊无声搅动,酝酿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汹涌。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几乎将我喉咙里的氧气抽干之时——
他终于动了。
动作极其缓慢。修长的手指离开了纸张扉页冰冷的印刷字体。然后,极其稳定地抬起,指腹划过空气,精准地按在了桌面上一个低调的金属按钮上。
滴。
一声极其细微却清脆的电子鸣音。打破了冰封的禁锢。
在他正前方、我身后那片巨大的投影幕墙毫无征兆地骤然亮起。刺目的白色光幕瞬间充盈视野。紧接着,一张巨大的、色彩极其清晰的图片占据了整个墙面!
嗡——!
巨大的视觉冲击让我的大脑陷入瞬间的空白!血液几乎在刹那间凝固倒流!
那张图片……
是我!一个我从未见过、甚至想都不敢想象的自己!
照片的背景显然是在某个奢华会所的包厢,光线朦胧暧昧。而我,穿着一条我几乎不可能选择的、缀满了细碎亮片的贴身V领黑裙,深V几乎开到腰线边缘!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迷离的光线下。我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脸颊泛着一种不正常的酡红,眼神迷离缥缈,焦距涣散!嘴角勾着一抹……带着极致魅惑和放纵的奇异笑容!
此刻,我的身体正以一种极度妩媚、几乎失去骨头的姿态,依靠在一个男人怀里!!背景里的沙发轮廓模糊,但那个男人穿着极其昂贵的银灰色西装,一手举着酒杯,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正极其暧昧地搂在我的腰侧!甚至指尖的位置……似乎要向下滑去!!!
照片的分辨率极高,连我黑裙亮片上反射的细小光芒,和我脸颊上因醉意或某种不可言说兴奋产生的细微红晕,都清晰得纤毫毕现!
轰——!!!
所有的血液如同瞬间爆裂的岩浆,猛地冲向我的头顶!又在下一秒被最冷的冰水彻底浇熄!极致的羞耻感、灭顶的恐慌和一种被彻底扒光示众的赤裸感,瞬间将我撕扯得粉碎!身体猛地一晃,眼前一阵发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喉咙像是被铁钳死死扼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破碎急促的喘息声剧烈地在死寂的办公室里回荡!
假的!绝对是假的!!!我从来没去过这种地方!更不会穿成这样!!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这种照片!
签这个
低沉、沙哑、如同带着冰渣碾磨而出的声音,终于响起。
裴司珩缓缓抬起了头。
投影屏幕刺目的冷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冷硬的线条,一半明亮,一半深陷在阴影之中。他那双如同淬炼自寒渊最深处的眼眸,此刻直直地钉在我的脸上。那目光穿透了我因为极度惊骇和羞辱而无法维持的表情,冰冷、锋利,带着一种洞悉一切虚伪的残忍。
他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激光笔的暗红光点在巨幅照片上那个搂抱着我的、穿着银灰色西装的男人的模糊面孔上缓慢地移动着。那点红光,像一滴冰冷的血珠,落在我的心头。
唇瓣微微开启,露出一点点森白的牙齿,吐出的字眼比窗外的夜色更冰冷,更沉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毁灭性的力量:
不如……他的视线如同无形的刀锋,缓缓滑过那张照片上我暴露的颈项、腰线和涣散迷离的眼睛,最终重新落回到我因巨大冲击而一片空白的脸上,嘴角终于勾起一丝弧度。那绝非笑意!
是锁定猎物垂死挣扎的残酷。
……我们再签一个——孩子
他微微倾身向前,那个动作极其细微,却带着山峦倾塌般的压迫感。阴影更深地笼罩下来,仿佛要将我彻底吞噬。灯光落在他紧抿成一道冷酷直线的薄唇上,那里没有丝毫温度,吐出的字眼如同最冷的寒刃,精准无比地刺穿我所有虚张声势的防御:
或者,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地狱般的蛊惑和完全无法逃脱的审判,你喜欢另一种方式的曝光
轰——!!办公室那扇厚重无比、象征着最高权力和隐私的实木大门,在下一个瞬间被一股狂暴到极致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
砰!!!
门板撞在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昂贵的实木震颤着,仿佛不堪重负要当场碎裂!
巨大的声响如同炸雷,瞬间撕碎了办公室里凝固到极致的、令人窒息的对峙!
一个人影裹挟着无尽的狂怒和失控的火焰,如同一头发疯失控的斗牛,猛地冲了进来!速度之快,带起一阵劲风!
办公室内温度骤降几度!
裴司珩甚至没有抬眸看向门口,姿态从容得如同早有预料。但他搭在桌面那份《离婚协议》边缘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带着某种掌控全局的了然。
那张布满惊骇和被彻底点燃怒火的扭曲面孔,像镜头急速拉近般,骤然放大在我被照片冲击得一片空白的视野里——
裴斯宴!
那张曾经温文尔雅的英俊脸庞,此刻每一根线条都被愤怒和巨大的屈辱感扭紧!脖颈和额头上的青筋像濒临崩裂的藤蔓根根暴凸出来,双眼赤红得如同滴血!他死死地盯住屏幕墙上那张巨幅的、不堪入目的照片!他的新娘妹妹,衣衫不整,醉眼迷离地被另一个男人搂在怀里!一年前那场婚礼浴室闹剧带来的巨大创伤与此刻全新的背叛画面,如同两柄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了他最后一丝理智!他刚刚才在外面处理好一个月的公关危机,企图挽回形象,转头就撞上这足以将他彻底钉上耻辱柱的一幕!
巨大的投影光刺目地照亮了他煞白的脸,和他眼中彻底崩毁的理智!
裴司珩——!!!
他喉咙里发出一种非人的、混合着彻底崩溃和无尽恨意的嘶嚎!那声音不再像人,更像受伤野兽濒死的咆哮!
——你这个禽兽!畜生!你怎么敢——!!!放开我老婆!!!
他根本无视了办公室内所有人,包括我。那双燃烧着毁灭性火焰的血红眼珠,里面再也没有一丝温度,只剩下被双重背叛(小叔和曾经的家人)点燃的无尽黑暗,死死地锁在办公桌后那个依旧稳如磐石、仿佛这一切闹剧都尽在掌控的男人身上。
新仇!旧恨!
裴斯宴的身体因极致的狂怒和酒精的催化而剧烈摇晃,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蛮牛,带着摧毁挡在面前一切阻碍的气势,无视了所有空间距离,不管不顾地朝着裴司珩的方向猛扑过去!口中疯狂的咆哮几乎要冲破屋顶:别动我老婆!!
空气仿佛凝固成实质的冰与火之墙。投影屏幕上的画面散发着冰冷刺目的光。
裴司珩依旧坐在那张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座椅里,一动不动。巨大的投影光线在他深邃冷硬的侧脸上投下变幻莫测的明暗阴影。他缓缓抬起眼帘,目光越过狂扑而来的裴斯宴,穿透办公室内瞬间凝滞的紧张气流,精准地落在我的脸上。
那道目光,复杂莫测,如同暴风雨前夕深不见底的海面,沉静的表象下,是足以吞噬一切、却唯独将一道审视锁在我身上的涡旋。
在这场失控的飓风中心,他眼底那点几乎细不可察的星芒,像是冰冷的利刃尖端一点,无声地抵住了我的喉管:
你看,这婚……离得了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