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和闺蜜三人同时穿进一本权谋漫画里,起初我们约定一起寻找回家的办法,可是很快她们便被书中的男主和男配吸引,沉迷于攻略他们。为了永远的留在这个世界,她们竟然密谋除掉我。
1
清清你看,这段写谢宴礼弑兄时,眼里居然还带着红血丝,又狠又欲啊!
林晚把新买的漫画怼到我眼前,兴奋的声音都在发颤,漫画中的古装男子眉眼锋利,眼尾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凌厉,手中长剑滴着血,脚下踩着亲兄弟的尸体,要是能穿进去跟他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我死也甘心!
苏晴轻轻叹了口气:可我还是更喜欢镇北小将军沈凌川,每次看他为女主默默付出我都想哭,他才是白月光天花板啊!。
我摘掉眼镜,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脖子,把林晚手中的漫画推远了些:你俩清醒点,这只是本漫画,权谋文里的爱情都是裹着毒药的糖,与其沉迷在这些虚幻的爱情里,不如把精力放在明天要交的论文上。
苏晴托着腮帮子幽幽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大结局,都连载三年了,作者月更还动不动就要取材一取就是停更两个月,不知道等我们毕业了,这漫画能不能完结。
林晚哀嚎一声扑倒苏晴不要啊!最新话停在沈将军中箭倒在悬崖边,这断更太要命了...!
她俩窝在下铺的小床上,头抵在一起,时不时传来兴奋又压抑的尖叫:天啊他好会!这眼神绝了!——不用想,一定又在那本漫画里发现了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名场面。
我们仨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一起走过小学到高中,连大学都考进同一所学校!二十年来,我们挤过同一张儿童床,穿过彼此的衣服,连生理期都默契地同步。
这本漫画我看的时候就跟按了快进键一样,她俩刚看不到一半,我已经在手机上把最新连载都刷完了,连作者偶尔在评论区埋的彩蛋都挖的干干净净。
而这两个奇葩光是为男主宽衣解带的一个动作,就能脑补出八十集连续剧:林晚说这个动作代表隐忍的爱意,苏晴则认定是欲擒故纵,经常为这个动作到底算撩人还是禁欲吵得不可开交。
凌晨三点,一道刺眼的闪电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顷刻之间,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得宿舍窗户啪啪作响。
卧槽!被吓醒的林晚脏话刚出口就雷声打断,而苏晴则窜到我的床上死死攥住我的睡衣袖子,就在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林晚床头那本被她俩翻得有些卷边的漫画突然无风自动,书页哗啦啦地疯狂翻动,在闪电的映照下泛着妖异的蓝光。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一道闪电伴随着那道妖异的蓝光像活了一样扭曲着朝我们劈来!我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体突然变得轻飘飘的。宿舍的铁架床、桌上还没来得及的扔掉的外卖盒、以及阳台上晾着的衣服全都扭曲变形,像被吸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我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那本漫画悬浮在半空,书页定格在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场景。
谁都没想到凌晨三点那道劈穿夜空的闪电会把我们仨连人带被,一起掀进这本翻烂了的漫画里。
再睁眼时,我成了书中那个活不过三章的炮灰郡主沈清辞,林晚成了尚书府的庶女林薇,苏晴则成了侯府的嫡女苏倾月。
而此时我站在这片森林中看着周围高大的树木,听着外面隐隐传来的喝彩声,那边的林晚和苏晴仍旧在昏睡着,我们仨就像被随意丢弃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密林,皮卡丘的空调被挂在树上随风轻轻晃动,成为在这个陌生时空中唯一的熟悉的东西。
啊……林晚的尖叫像一把利刃划破寂静,我被吓得浑身一颤,后背瞬间被吓出一身冷汗,苏晴也在惊叫中清醒了过来。
我们……
这是……穿书了苏晴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手里还攥着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玉佩,玉佩的纹路我认得,漫画里有反复描绘过这块玉佩,这是镇北小将军生母留给他的遗物。她那双总是灵动的眼睛此时此刻满是惊恐,眼里倒映出我同样惊恐的脸。
林晚突然不叫了,她摸着头上的珠钗,看着苏晴手里的玉佩,杏眼里翻涌的情绪从惊恐转为难以置信,最后化作一种近乎疯狂的兴奋:穿书了谢宴礼!沈凌川!他们都是真的!
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剧痛让我确定这不是梦。别管谢宴礼沈凌川了,我抓住她们的手,力气大的有些惊人他们再真实于我们而言也是假的,我们得想办法回去!
是,我们得回去。我爸妈还在等我回家吃螃蟹呢。
林晚此时像是惊醒了一样,嗤笑一声,用帕子擦掉脸上的灰尘:当然得回去,谁要留在这连
WiFi
都没有的破地方啊。
我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将手掌重重的按在我们唯一熟悉的皮卡丘空调被上以现代之名,苏晴的手随即覆了上来以故土为证,林晚的手最后覆在最上方以归途为誓,异口同声道绝不忘记回家的路。
我们约定好,先回去摸清各自的身份,再分头寻找关于回家路的线索,并约定每月十五在郡主府汇合。而那唯一熟悉的皮卡丘被子被我们仨默契的埋在了那片森林里。
2
成为沈清辞的第一个月,我就明白了什么叫
炮灰体质,什么叫活不过三章。原主是个被宠坏的草包郡主,因为嫉妒女主得男主青睐,三番五次的陷害女主却每次都把自己坑的灰头土脸。
这次是在皇家猎场故意支开男主和侍卫,想用马鞭抽花对方的脸,转头就被匆匆赶来的男主撞个正着。
我接手这具身体时,原主被男主下禁足令后气不过,就在禁足前夜,作死的原主带着两个跟班偷溜进围场散心,结果在暴雨中迷了路,三人精疲力尽之时正好赶上被闪电劈的我们仨,就这样被穿了。
禁足令刚解除,就迫不及待的去参加长公主举办的赏花宴,赏花宴中,原主又作死,在那天试图推女主落水,被男配撞见,然后被男配扔进荷花池,原主一个旱鸭子,被扔进水里来不及被救上来就草草下线。
禁足的这一个月里,我一边战战兢兢的维持着原主骄纵的样子,生怕一个不小心露出破绽就被人看出来。表面上摔茶盏、骂丫鬟一样不落,暗地里却以禁足闷得发慌为由,让贴身婢女偷偷搜罗来各种奇闻异录——从《山海经》残卷到前朝秘史,甚至还有几本被列为禁书的志怪小说,全都藏在床底的暗格里。每天晚上偷偷的看到半夜看能不能在这些书里找到回家的线索。
这一个月里,林晚和苏晴如约来过一次。第二次过来时,我就发现有点不对劲。
清清,你看我这裙子好看吗谢......殿下送的。林晚兴奋地转了个圈,水绿色的裙摆扫过地上,脸颊泛起红晕,眉梢露出点点微笑,话中带着一丝雀跃,他说我比宫里所有女子都要有趣。
苏晴抿了口茶,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高兴:镇北将军昨日在茶楼帮我赶跑了调戏我的地痞,他还……
还夸我眼睛生的漂亮。
我努力压下心头的不适:别聊这些了,你们找到回去的线索了吗。
林晚和苏晴对视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了然,随后默契的摇了摇头:没有。
林晚把点心往我面前推了推:清清,你是不是太着急了这里其实也没那么差啊,你看啊,在这里我们可是正经的高门贵女,出门有马车,进门有丫鬟伺候着,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回到现代了哪有这个待遇。
苏晴跟着点了点头:是啊,以前咱们出去玩挤地铁挤公交,吃东西都不敢点太贵的,在这里,每天看看花,赏赏景,出门有人跟着,早上起来有人梳头,吃饭有人给你布菜,就连喝水都有人递到手上。她将手里的茶递给我,尝尝,这可是宫里赏的好东西,可比我们先前点的奶茶滋味要好多了
可这里不是我们的家!
我提高了声音,对着林晚说道你忘了你妈每周五都要去学校接你每次给我们仨买好吃的了吗忘了我们约好要一起大学毕业再一起找个工作吗
还有你,苏晴,你不是说你妈买好了螃蟹等着你回去尝鲜吗
可就算回家了又能怎么样呢
林晚的声音也带上了委屈,在现代我就是个普通大学生,以后毕业了也就是个普通的打工人,可是在这里不一样,在这里我有机会成为太子心上人!谢宴礼他…...
够了!苏晴突然打断她,却不是帮我说话,清清,我们现在身份不同了,这个时候应该谨言慎行,一旦做错了,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是要掉脑袋的。
那天我们没再提
回家
两个字,这场争执的最后是我们仨不欢而散。
我看着她们,突然觉得陌生得可怕。明明才过了一个月,她们好像已经把那个击掌为誓的下午忘得一干二净。
我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厅里,看着她们远去的身影,终于看清一个残酷的现实:穿的不只是身体,还有人心,可人心,比书中那些权谋更难预测。
昔日的情谊竟如此不堪一击,竟抵不过男主男配的几句暧昧的话语和几分刻意的关怀。
那天之后回家两个字成了禁忌。此后她们来过两次,可是每次见面,林晚说的全是谢宴礼的对她说的话,苏晴则反复回味沈凌川的每一个眼神,我插不上话,只能沉默地看着她们一点点变成漫画里为爱情疯魔的配角。
我躲过了赏花宴,却终究没躲过长公主为小孙孙举办的满月宴,老管家以
郡主若不去,王爷会动怒
为由,硬是把我塞进了马车。刚走进公主府,我就看见林晚围着谢宴礼笑靥如花,苏晴则站在沈凌川身边,手里玉佩
——
那分明是她之前攥着的、属于沈凌川生母的遗物。她们看向我的眼神不再是往日的亲热,只剩躲闪与心虚。
那一刻我明白,我们再也不是闺蜜,我们再也回不去从前,这条回家的路终究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更让我心惊的是人群中的
女主。她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裙,却在跟人说话时点头的时候,手指无意识比了个现代才有的
OK
手势。被别的贵女推搡时,下意识地伸出手掌心朝前,手腕微扬手比了个
停
的手势......
我耐心的等着,等到只有女主一个人的时候找个机会凑过去,低声问:你也喜欢……
熬夜看月更漫画
她手一抖,手里拿的帕子差点被扯断,抬头看我的眼神满是震惊:你是……
沈清辞,
我迅速接话,但我不是原来的沈清辞。
她咬了咬唇,迅速拉着我来到假山后:我叫江晓,不叫江月。穿来半年了,这本漫画到目前为止剧情早就乱了,因为穿来的人不止我们。
我是半年前穿过来的,
她的手指无意识的卷着帕子,指尖泛白,就在选秀那天,谢宴礼看我的眼神像看猎物,沈凌川的目光更是让我浑身发冷,他们都在用猎人的眼神打量着我这个猎物,我每天都活得提心吊胆。
她顿了顿,看着我:我早就注意到你了,以前你总是在谢宴礼面前上蹿下跳寻找存在感,直到这次被禁足后你突然安静下来,每天待在府中看些怪志杂谈,我猜,你跟我一样。
我们躲在假山后面,说着现实世界的事
——我说我的的论文还没写完,攒了半年钱想买的相机还在购物车里;她说她想念学校门口的麻辣烫,想她妈妈做的红烧肉。
我才不要留在这个鬼地方,谢宴礼也好,沈凌川也罢,他们争得抢的是江月,又不是我江晓,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想回家,回到那个有爸爸妈妈,有外卖,能安安稳稳睡个好觉的家。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要试试。
我伸手抓住江晓的手,她的指尖微凉,却在与我的手相握的瞬间猛地回握,力道大的惊人,原来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不止我一个在挣扎,不止我一个人在寻找回家的路,有人和我一样在努力寻找。
江晓突然按住我的手,飞快的扭头看了看四周,我见她从怀里掏出张纸,伏在我耳边说,这是我偷偷在禁书里抄的,有本《北境异闻》里提过望归崖,说
望归崖有一奇石,紫微星现之时,以血滴于石上,可得归途,后来我在皇宫里藏书阁深处找到一本《周室秘闻》,也提到过望归崖,比《北境异闻》详细:说那奇石确实是关键,所谓归途是因为望归崖藏着时空裂隙,裂隙开于紫微星现之夜,需以同源之血为引,方得穿梭。
我暂时只找到这些,我想了很久都没想到其中的关窍,望归崖在哪紫薇星现时什么时候同源之血又是什么,这些写的还是太晦涩了。
纸上的字迹娟秀又显得有点潦草,显然抄它的人当时很是惊慌仓促,我紧紧盯着同源之血四个字,心里跳的很快,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我脑中闪出,我攥住江晓的手,声音压得很低,同源之血,会不会...会不会是指我们这种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
江晓的睫毛猛地一颤,原本黯淡的眼底骤然迸出惊人的光彩,像黑夜里突然亮起的星星,她反手握紧我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指尖的颤抖却泄露了心底的惊涛骇浪:你是说...
我们
假山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声响,江晓瞬间将纸折成折成巴掌大的小块塞进袖子里,我飞快的对江晓说我记得三日后是皇后生辰,按照漫画里的剧情,到时候会宴请京城所有的达官贵人,府里这两日正在上下忙着备礼赴宴,三日后我们在宫里再见,看有没有机会去钦天监走一趟
听说那里有存放着历朝历代的星象记录,说不定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江晓跟着说道,这三日,你在宫外行动方便,你去查探下望归崖的具体地址,《北境异闻》既然提到过,有可能这个望归崖是在北境,我在宫里,看能不能去钦天监找找旧档,弄清楚紫微星现的准确时间
切记,别人任何人看出端倪,尤其是林晚和苏晴,她们已经沉迷其中,把自己当成漫画里能俘获男主和男配的女主角,哪还顾得上什么回家
赏花宴结束后,我迫不及待的赶回府里,把往日买回来的书全部拿出来摊在床上仔细研读到深夜。
翌日清晨,我换上男装直接去了城中最大的书局,可当我询问掌柜可否有关于北境的之类的书籍时,掌柜的却面露难色的摇了摇头说:公子来晚了,昨天傍晚,来了一位姑娘,把本店所有的关于北境的书全部包圆了,说是要研究什么风土人情......我满腹疑惑,正想仔细询问,却见掌柜的正忙着招呼其他人,只能离开书局。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我一早就起来了,盯着父亲的轿子消失在巷口,换上了一身利落的青布短打,打算去京城西市的北境交易处瞧瞧,那里有很多的北境商人,或许能打探到一些消息。
可是还没等我走出门,便看见两个穿着宫装的嬷嬷带着四个丫鬟走进来,看见我穿着那身短打,皮笑肉不笑的对着我说:郡主这是要去哪穿的这样...利落,难怪皇后娘娘说您最近规矩散漫了些
再过一日便是皇后娘娘生辰,您是郡主,到时候肯定要进宫的,这般模样,这样的规矩可不行
那日,我终究没去成西市,在家跟着嬷嬷学了一天的规矩。
等到嬷嬷离去后,我想父亲的书房也有很多藏书,不如去看看!我趁着夜色偷偷溜去父亲的书房,在书房翻了很久,才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一张有些破的北境舆图。
舆图很破旧,边角有些磨损,颜色有些褪色,多数字迹有些模糊,我仔细辨认着,在荒原中央的位置,隐隐约约看到望归两个字,我用指尖蘸了点唾沫,轻轻蹭去上面的灰垢,借着窗外的月光隐约能看出是处崖壁的形状。
那个位置靠近北境,南接黑水河谷,望归崖便坐落在河谷北岸不远处,像是守着河谷的一道屏障,崖底似乎还连着些细密的线条,只是模糊得厉害,分不清是河流还是小径。
3
皇后的生辰宴很是盛大,京城里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来了。
我到达的时候,林晚和苏晴已经来了,她们的身后站着谢宴礼和沈凌川,我眼尖的发现苏晴的脖子上挂着一块玉佩,红绳系着挂在在白皙的颈间,格外显眼。
那块玉佩我们刚穿过来那天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在苏晴手里,今日却被她戴在了脖子上,沈凌川的手摩挲着那块玉佩,俯身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苏晴的脸突然红了起来,从耳根蔓延到整张脸。
林晚转头看见了我,眼里的慌乱一晃而过,随后立刻拉着苏晴来到我身边你怎么才来啊,我们都等你好久了,说话时她俩很亲昵的一左一右的挽住了我的胳膊,带着一股熟稔,仿佛跟以前一样。可我知道,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宴席过半,我借着屋里闷热出来透透气的由头溜出正殿。刚穿过御花园里就听到树江晓压低的声音这里。我快步走过去一把握住江晓的手,悬着的心里仿佛定了下来,先前的恐慌在此时得到了安慰。
江晓反手紧握住我的手,另一只手从怀中摸出一枚黄铜钥匙。我弄到了钦天监的钥匙,趁今夜大家的目光都在宴会上,估计守卫会松些。
我借着月光看向她,她比我想象中的更厉害,嘻嘻,不过是借助女主的光环而已
钦天监的旧档太多太乱了,我翻了很久没找到有用的线索,而且钦天监的人已经换过好几茬了,以前的旧档大多保存不当,有的都被虫蛀坏了,而且所有的都存放在一起乱七八糟的
我实在是看不太明白,想着不如拿到钥匙,等你进宫我们在一起去查看下,也许你看能从那堆乱的跟山一样的旧档中看出些什么
这里,江晓指着天章阁三个字说,这里是钦天监专门存放旧档的地方
天章阁内满屋子的柜子,上面堆满了书,江晓拿过来几本,说这些是我先前留意过的,有写着星象的,我实在是不懂,你先看!我再去寻找,但凡有写着星象的我都拿过来,你在仔细看
我蹲在窗边,借着外面透过来的月光,仔细的翻着面前的书。江晓很细心,她把她看过的有记录星象的地方都做了标记,所以我看起来很快,很快我就翻到了一本前朝记录的《钦天监观测纪要》,上面有记载这样一段,承平二十三年冬,除夕前,紫微星现,光华贯天……
承平二十三年冬,十二月的一个凌晨,正逢朝会,皇城上空突然毫无征兆的出现大片漩涡状的白光,白光之下有一人直坠而下,径直落入皇宫的御花园,先帝带人赶过去时,只见雪地里蜷缩个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子,穿的衣服样式诡异从来没人见过。
我心头一跳,激动的喊道江晓,江晓听到后凑到我跟前,我连忙把那本纪要往后翻去,那本纪要末尾处竟还附着一幅小小的画像,像是有人随手添上去的。可是因为多年来保存不当,那幅小像有些模糊,可画中女子头上的戴着的皇冠,身上的衣服掐腰露领口及裙摆处层层叠叠地方画的特别明显,只是一眼我便认出来了,那分明是婚纱。
此乃天外之人,先帝当时看了一眼,当即把人安置在皇宫的静心苑,派了重兵看守,甚至连吃食都要亲自过问江晓念着后面的字,声音发颤可没过三日,那女子就神秘消失了,跟现身那天一样,深夜静心苑上空又亮起那道白光,裹着她直冲天际直至消失,仿佛从未来过。
我目光向下扫去,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经钦天监数年观测,紫薇星约每隔十年出现一次,或明或暗,除夕前后,未有定数……
十年一次江晓掐着手指头算了起来!今年是元启十七年,至今恰好四十年,若真是十年一现,那今年恰好是十年之期。
京城距离北境数千里之远,望归崖在舆图上不过寥寥几笔,真要找起来恐怕要费时间。眼下快到十月了,往北走会越来越冷,到时候车马难行,我们得尽快离开京城出发北境,得在紫薇星现之前找到望归崖,错过这个时机,说不定又是下一个十年,我们不能错过这个时机,不能错过这个回家的机会我飞快的对江晓说道。
什么机会
冷不丁的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我和江晓同时僵住,回头一看林晚和苏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听了多少
我心跳的厉害,林晚一把抓住我的手,清清,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闺蜜,可你现在却和一个外人混在一起,你可别忘了她是谁
苏晴也跟着叹气清清,你还不死心吗这世间千奇百怪的事那么多,我们能来这是一种缘分,哪有那么容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只是不死心罢了,事情哪有那么简单,我也是着急了,江晓只是想帮我而已我对着江晓使了个眼色,她上前一步拉着她两的手,我趁着她两注意力暂时在江晓身上,飞快的将那本纪要往身后的书架上一塞,混进半人高的书堆里。
快走吧,出来这么久,里面的人要出来找我们了我飞快的对江晓说,今天谢谢你帮我,你也快回去吧!
岔路口,一边是通向正殿,一边是江晓该走的方向。我眼瞅着林晚正低头跟苏晴说着什么,忽然脚下踉跄一下,借着夜色浓重,故意往江晓身边倒去。
哎哟——我低呼一声,顺势压在她肩头,上,嘴唇几乎贴在她耳边,声音压的极低:三日后,城西废弃驿站,亥时。我最多等半个时辰,若不见你,我便自己往北境去。
宴后的头一日,我睡到半上午才醒来后指使着丫鬟把房里收拾着,我看似什么都没做,只在房里东看看西看看,一会打开旧木箱,一会又把压在箱底的零碎物件——手饰,银票之类的,实则指尖每碰过一件物事,心里都在默默盘算:银两分作三份,一份缝进棉袍夹层,一份藏在靴底,剩下的贴身收着。
第二日天刚亮天气很好,我指使着丫鬟将过冬的衣物拿出来,说要给晒晒。偷偷将厚棉袍、夹袄还有两床轻便的棉被,都用粗麻绳捆得结实,打成个方方正正的包袱,看着不大,分量却不轻。
午后借着给父亲买点点心的由头出了门,绕去街角的杂货铺,买了点风干的肉干、一点便于携带和存放的糕点。回府路中路过药铺,犹豫片刻还是进去抓了些治风寒和外伤的药材,想着北境天寒路险,这些总是用得上的。
一路慢悠悠走着,看似与寻常出门无异,只有攥着布袋的手心微微出汗——每多准备一分,心里的底气便足一分。
三日的时间过的极快,那天戌时一过,我就哈欠连连的对丫鬟说明天我要去尚书府找林小姐,今晚都早点休息吧说罢就吹灯上床了。
听着外面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我悄悄起身,摸黑抓起放在床尾那捆的结实的包袱,飞快的走到后院的墙角,守门的妈妈睡的正酣,我捏着早就准备好的钥匙,轻轻插入锁孔,门闩慢慢打开,我猫着腰轻轻走出去又轻轻带上门,没发出半点声响。
直到走出巷口我才松了口气,我没有回头,攥紧包袱向城西走去。街上很是寂静,每走一步总觉得后面有人,刚过街角我猛的跑起来,仿佛只要跑起来就能把这些恐惧全部甩到身后。
双腿像是裹了风一样,每跑一步都带着一股狠劲,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包袱一下下的砸在身上都没影响我脚下的速度,不知道跑了多久,城西的驿站已在眼前。
我扶着驿站那破旧不堪的门框,大口的喘着气,刚想进去就看见江晓从里面走出来。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来到那么早。
刚才那股劲儿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瞬间泄了,腿软的差点站不住,江晓立马伸手扶住我,我看着她的侧脸,心里的惊慌都淡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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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林晚的香闺内,熏香甜腻。
苏晴烦躁地将那枚玉佩拍在小几上,发出清脆声响。沈清辞那个蠢货!她那天看我的眼神不对!她是知道这玉佩的!
林晚正对镜插着一支点翠步摇,闻言动作一顿,:还有那个江晓……假山后面,她们鬼鬼祟祟说了半晌!钦天监里又说什么北境,什么回家。沈清辞一直在打听打听回家的事,江晓又举止古怪,而她们突然间亲密起来……她们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要是嚷嚷出去……她猛地攥紧了步摇你我冒充原主,欺瞒殿下与将军,一旦露馅……
苏晴眼中掠过一丝狠戾,拿起几上沈凌川前两天给她的宝石匕首:那就让她们……永远开不了口。她抬眼,与镜中林晚的目光撞在一起,我安排人手,她们两个弱女子,京城到北境路途遥远,两个弱女子出点什么事再也寻常不过……她们必须消失。
林晚缓缓点头,嘴角弯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做得干净些。甜腻的熏香里,杀机无声蔓延。
江晓比我想象的更有办法。她甚至利用她女主的身份,轻易就弄到了通关文牒和马车,还雇了两个镖师。我们乔装成商队的伙计,一路往北境赶。
路上并不太平。林晚和苏晴显然不想让我们走,派了人追杀。客栈里,江晓紧紧攥着我的手腕拉着我从后窗跳出去,一路狂奔,直到天亮都不敢停下。
北境的冬天比想象的冷。更难找的是路,我们在北境转了很久,逢人便打听,一点点的拼凑出望归崖的方向。直到除夕前三天,才摸到望归崖脚下。望归崖高耸入云,崖边的风刮得人站不住脚。我们艰难的爬上崖顶,在崖边的山洞里住了三天,靠着干粮和雪水度日。
江晓在替我处理冻伤的脚踝时忽然问我,林晚和苏晴会怎样
我不知道,这本漫画我穿过来时还没画到大结局,我也不知道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但依照现在的情形,想来不会太好
她们本可以跟我们一起走的。
江晓望着崖下的云海,轻声说。
我裹紧身上的棉袄,风灌进领口,冷得人直发抖:这是她们自己选的。
除夕那天,直到子时都没有异动,没想到子时刚过,云层突然散开,一颗亮得惊人的星星悬在天际。
我和江晓奔出山洞站在悬崖边,明明很冷,但此时此刻手心都在冒汗。
准备好了吗
江晓看着我,眼里有紧张,也有期待。
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银针同时刺破我们俩的手指头,血珠滴在望归崖边上那块发黑的石头上,异变陡生——
黝黑的是石头突然浮现出繁复的金色纹路,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游走蔓延。我们的血滴在石面上,竟像滴入水面般荡开层层涟漪。一道刺目的白光迸射出,漩涡在面前缓缓展开,里面隐约能看到熟悉的景象
——
我桌上还没来得及的扔掉的外卖盒,江晓学校的操场,......
走!
江晓抓住我的手。
失重感传来的瞬间,我好像看到了一些碎片—
尚书府庶女林婉,因涉谋逆罪被打入天牢。太子谢宴礼亲自下令,施以烙铁之刑,三日后方才断气。临死前,怀中紧抱着半截明黄色的布料,那布料边缘露出一道金色的闪电纹路,口中反复念着我想回家。
将军夫人苏倾月,被查出并非侯府嫡女,实为敌国奸细。镇北将军沈凌川亲手灌下毒酒,观其七窍流血而亡。据说她死时,手中还攥着一块绘着古怪笑脸的布料,口中念叨着原来他说的爱,全是假的。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头顶刺眼的灯光映入眼帘,我歪头一看,妈妈枕着胳膊睡在我打着点滴的胳膊旁边,我轻轻一动,妈妈就醒了!
她睁开眼,看到我醒了,眼泪唰的一下流出来清清啊,你吓死妈妈了,你们仨好好的在宿舍里睡觉怎么会被雷劈还好有学生发现了给你们送到医院!你昏迷了整整一个月,晚晚和晴晴……前几天虽说还昏迷着,可昨晚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就心跳骤停了,医生抢救了半天也没抢救过来……妈妈抱着哽咽着说不下去了,肩膀颤抖的厉害。
正在发愣时,听到妈妈又絮絮叨叨的说说来也巧,今天隔壁病房有个昏迷了差不多三个月的小姑娘也醒了过来,好像是出车祸,我刚刚去打水还看见了,跟你差不多大……
我心里一动,不顾手上正在打的点滴拿起来就跑,妈妈在身后惊呼我都没顾得上,凭直觉推开隔壁的病房门,看着病床上坐着一个女孩,正对着窗外发呆,侧脸熟悉又陌生。
她听到声音,回头看到我的瞬间呆滞了下,先开了口声音有点沙哑清清……我点点头,坐在她的床边,握住了她的手,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后来,我和江晓成了好朋友。我们一起找工作,一起租房子,一起吐槽老板,就像所有普通的年轻女孩一样。
某天我们在逛街时看到了那本小说的最新话,发现漫画草草大结局了。我和江晓相视而笑。
我们再也没有提起那本漫画,再也没有提起那个漫画世界。那里有两个女孩,她们沉迷的不是爱情,不过是权力编织的幻梦,以为自己是掌控剧情的主角,却不知自己是随手可丢的棋子。
回家的路我和江晓终究是找到回家了,而留在幻梦里面的人,最终都成为权谋下的牺牲品,连名字都不会被人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