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最后一天,我重生回到死亡时刻。
前世被同学硬拉上公交,堵车迟到,他们群殴我致死。
这次我借口肚子疼躲过公交,看他们集体迟到被拦在考场外。
下午他们想拉我重读,蹲守旧考场想毁我考试。
却不知我早已换了考场,正从容作答。
......
第一章
热。
窒息般的热浪裹挟着汗酸味和劣质皮革的气息,狠狠灌进我的肺里。眼前晃动的不是车厢顶棚,而是无数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拳头和鞋底雨点般落下,骨头碎裂的脆响钻进耳朵,比窗外的蝉鸣更刺耳。
都怪你!李明!要不是你磨蹭……
打死他!
剧痛在身体的每一寸炸开,黑暗吞噬意识的最后一瞬,我死死记住了王涛那双被戾气烧红的眼睛。
猛地睁开眼。
黏腻的汗水浸透了廉价T恤,紧紧贴在背上。老旧吊扇在头顶有气无力地搅动着浑浊的空气,发出令人烦躁的嗡嗡声。窗外,七月的蝉鸣正叫得撕心裂肺。
书桌,堆叠的试卷,墙上用红笔圈出的倒计时日历——数字1鲜红得刺目。
高考最后一天!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又猛地被抛进滚油里煎熬。指尖下意识地抚过脖颈,光滑的皮肤下似乎还残留着被硬生生扼断的剧痛和冰冷触感。不是梦。那股濒死的铁锈味,王涛他们拳脚砸在身上的闷响,还有最后时刻灌满耳膜的诅咒……清晰得如同刻在骨头上。
我真的回来了。回到了这决定生死的一天。
李明!磨蹭什么呢!车来了!
楼下传来王涛粗嘎的喊声,带着惯常的不耐烦。那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狠狠拉过我的神经。
我冲到窗边,一把推开吱呀作响的旧木窗。楼下,那辆熟悉的、漆皮斑驳的蓝色公交车,正像一头疲惫的老牛喘着粗气停在路边。王涛、张强、赵凯,那几个上一世把我推进地狱的好同学,正嬉笑着挤在车门口。王涛抬头,目光像淬了毒的钩子甩上来,不耐烦地冲我挥手。
快点!磨磨唧唧,想热死我们啊!
就是这辆车。上一世,就是这该死的铁皮罐子,载着我们一头扎进了那场致命的堵车长龙。也是他们,不由分说,连拉带拽,把本打算走路的我硬生生拖了上去。
热是啊,今天确实热得邪门,空气烫得能灼伤喉咙。但真正致命的,从来不是天气。
一股冰冷的恨意瞬间冲散了身体的燥热。我深吸一口气,那带着尘土和尾气味道的空气吸进肺里,却奇异地让狂跳的心脏稳了下来。我猛地捂住肚子,眉头死死拧在一起,整张脸皱得像只苦瓜。
涛…涛哥!我扒着窗框,声音挤出喉咙,虚弱得发颤,不行了!我…我肚子疼得厉害!绞着疼!你们…你们先走!别等我了!我…我得去趟厕所!可能要很久!
喊完,不等王涛那骤然阴沉下来的脸和嘴里可能喷出的脏话,我砰地一声用力关上窗户,隔绝了楼下所有的喧嚣与恶意。后背重重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冒出来,瞬间湿透了薄薄的衣衫。
楼下传来王涛暴躁的咒骂,隐约夹杂着废物、倒霉催的之类的字眼,接着是公交车门关闭的沉闷声响和引擎重新启动的轰鸣。那声音渐渐远去,最终被淹没在嘈杂的市声里。
走了。
我慢慢滑坐到冰凉的水泥地上,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混杂着尖锐的恨意,像冰与火在血管里疯狂对冲。
这一次,那辆开往地狱的公交车,你们自己坐吧。
时间从未如此缓慢,又如此飞快。我换了件干净的T恤,仔细检查了准考证、身份证,将它们放进一个不起眼的旧帆布包里。出门时,我选择了与公交路线截然相反的小巷。巷子狭窄曲折,头顶是纠缠的电线和居民楼晾晒的衣服投下的斑驳光影。我步履轻快,近乎奔跑,七月滚烫的风掠过耳际,带着自由的气息。
赶到那个熟悉得令人心痛的考点大门时,时间尚早。警戒线外,送考的家长和零星几个学生三三两两聚着,空气里弥漫着无形的紧张。
我找了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安静地站着,目光却死死锁住校门的方向。
时间一分一秒滑向开考。
终于,在开考预备铃尖锐响起的前一刻,街角猛地拐出几个狂奔的身影。是王涛他们!张强跑在最前面,脸色煞白,头发被汗水浸透,一绺绺贴在额头上;赵凯紧随其后,校服拉链敞开着,露出里面湿透的背心,胸口剧烈起伏;王涛落在最后,那张总是盛气凌人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极致的狂躁和绝望,眼睛死死瞪着那两扇缓缓闭合的、沉重的铁艺大门。
等等!等等我们!开门啊!王涛嘶吼着,声音劈了叉,带着哭腔。他像一头困兽,狠狠扑向已经关到只剩一条缝隙的大门,双手死死扒住冰冷的铁条。
开门!让我们进去!张强和赵凯也扑了上来,拳头疯狂地砸在厚重的门板上,发出沉闷绝望的砰砰声。
穿着制服的保安面无表情地挡在门内,像一道无情的铁壁。他手中的扩音器传出冰冷机械、毫无波澜的宣告:迟到考生,禁止入场!请保持安静,不要影响考场秩序!
不!放我进去!求你了!王涛的吼声变成了哀嚎,身体顺着冰冷的铁门滑下去,徒劳地用手抓着光滑的门面。
预备铃停歇,正式开考的铃声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悠长地响彻了整个校园上空,也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王涛他们僵硬的脊背上。
第二章
王涛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像受伤的野兽,茫然又凶狠地在警戒线外的人群里疯狂扫视。那目光最终钉在了角落里的我身上——一个穿着干净校服、背着书包、平静站在警戒线内安全区的考生。他看到了我,看到了我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即将踏入考场。
那眼神瞬间变了。从绝望的茫然,陡然凝聚成一种淬了毒的、能焚毁一切的怨毒!那目光像实质的尖刀,隔着人群和空气,狠狠扎在我脸上。
我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凭什么凭什么你李明能准时站在这里凭什么我们要被拦在外面凭什么只有我们要完蛋!
那种同归于尽的疯狂念头,已经像毒藤一样缠住了他们的心脏。他们完了,语文缺考,意味着今年彻底没戏。重读,是他们唯一的路。而这条路,他们绝不会让我一个人干干净净地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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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需要拉一个垫背的,一个共犯。那个垫背的,只能是我,李明。
保安强硬地将瘫软在地的王涛拽起,连同张强、赵凯一起,像清理垃圾一样粗暴地驱离了紧闭的校门。王涛被拉扯着,脚步踉跄,却依旧死死扭着头,那双被恨意烧得通红的眼睛,穿过攒动的人头,钉子般凿在我脸上。
我平静地收回目光,指尖冰凉,血液却滚烫地奔涌。转身,随着人流,踏入了凉爽安静的考场大楼。身后那几道毒蛇般的视线,被彻底隔绝在门外。
上午的语文考试,笔尖划过卷面的沙沙声像是最安神的乐章。我写得异常专注,字迹工整,思路清晰。每一笔落下,都像是在亲手砌起一道隔绝前世的墙。
交卷铃声响起,我随着人流走出考场。夏日的骄阳白晃晃地炙烤着大地,空气热得发烫。我刻意放缓了脚步,目光状似随意地扫过校门口那片巨大的树荫。
果然。
王涛、张强、赵凯,还有另外两个男生,像几块散发着阴冷气息的礁石,杵在浓密的树影里。王涛嘴里叼着烟,眼神阴鸷如毒蛇,扫视着每一个涌出校门的学生。
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王涛的眼神猛地盯在我身上,那目光瞬间凝聚成淬毒的怨毒!凭什么你能考凭什么我们要完蛋那同归于尽的疯狂,已在他们心底疯长。
保安强硬地将他们驱离。王涛被拉扯着,脚步踉跄,却依旧死死扭着头,那双被恨意烧红的眼睛,钉子般凿在我脸上,无声地传递着下午的邀约。
我平静转身,踏入了凉爽的教学楼,但并非走向休息区,而是径直走向教师办公室。几分钟后,我拿着盖有鲜红公章、写着考点临时调整至市第六中学的证明走了出来,小心地夹进准考证夹层。这是重生后我第一时间去教育局办好的保险——用了一个极其合理且无法被拒绝的家庭紧急情况理由。
下午,综合科开考前半小时。
我背着那个旧帆布包,脚步轻快地穿过陌生的街道,走向六中考点。这里绿树成荫,环境清幽,门口只有零星的考生和家长,氛围平和。凉爽的教学楼通道里,我找到了贴着自己名字的考场,在监考老师平和的目光中安然落座。位置靠窗,窗外高大的梧桐洒下细碎的光斑。世界安静下来。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在我原来的考点,我那间熟悉的考场里。
第三章
监考老师正严肃地宣读考场规则,考生们屏息凝神,空气中弥漫着最后冲刺的紧张。突然——
砰!!!
教室后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开!门板砸在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吓得所有考生浑身一颤,惊愕回头。
王涛像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疯牛,第一个冲了进来!他头发凌乱,双眼赤红,脸上是歇斯底里的狂暴,目标明确地直扑向我上一世的座位——第三排靠窗的那个位置!
李明!你他妈别想考!他嘶吼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奔跑而完全劈裂,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疯狂。他根本没看座位上是谁,或者说,他眼里只看得到那个应该坐在那里的、他恨之入骨的身影。他扬起拳头,带着要将一切砸碎的狠劲,就要朝着那个空位——或者说,此刻坐在那个位置上、一个戴着眼镜、吓得脸色惨白的陌生男生——砸下去!
紧跟在他身后冲进来的张强和赵凯也像红了眼的鬣狗,嘴里不干不净地咆哮着:
操!拖他出来!
打死这个叛徒!
整个考场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尖叫声、桌椅被猛烈碰撞的刺耳刮擦声响成一片。那个坐在李明座位上的眼镜男生,完全吓傻了,呆若木鸡地看着一只硕大的、青筋暴起的拳头裹挟着风声朝自己面门砸来,连躲闪都忘了。
住手!!!
讲台上的监考老师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教师,他反应极快,在门被撞开的瞬间就已厉声喝止,此刻更是猛地一拍讲台,声如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是什么人!给我住手!这里是高考考场!
同时,门口反应过来的巡考保安和另外两名监考老师也如猛虎般扑了进来。
就在王涛的拳头距离那惊恐的眼镜男生鼻尖不到十厘米时,他充血的眼球终于聚焦,看清了座位上那张完全陌生的、写满恐惧的脸。
不是李明!
那张脸……是谁!
王涛的动作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狂暴的拳头硬生生僵在半空。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赤红的眼睛里,那滔天的怒火和毁灭欲,瞬间被一种巨大的、荒谬的、令人窒息的茫然所取代。
空了
人呢!
李明那个王八蛋呢!他明明应该坐在这里!他明明应该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等着被他们拖出去,打断腿,毁掉考试!就像他们自己已经被毁掉一样!
李……李明呢!王涛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和一种计划彻底落空的巨大恐慌。他像一头迷失在陷阱里的困兽,茫然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一张张同样惊愕、同样陌生的脸。没有!没有那张他恨入骨髓的脸!
张强和赵凯也冲到了近前,看清空荡荡的座位(以及座位上那个完全不是李明的陌生人)时,两人脸上的凶狠也瞬间冻结,变成了和王涛一样的呆滞和……愚蠢。
操!人呢!张强失声叫道,声音里带着一种被耍弄的愤怒和茫然。
他…他跑了!不可能!我们明明看着他进去的!赵凯也懵了,下意识地反驳,逻辑混乱。
就是这一瞬间的呆滞和混乱!
抓住他们!老教师再次怒吼。
几个身强力壮的保安和老师已经扑到近前,如同训练有素的猎手。一个擒拿,干净利落地扭住了王涛扬起的胳膊,巨大的力量让他瞬间失去平衡,惨叫着被狠狠按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脸颊紧贴着地面,蹭破了皮。张强和赵凯也被另外两人迅猛地扑倒、制服。挣扎、怒吼、恶毒的咒骂(咒骂的对象已经从李明变成了你们放开我、李明我操你祖宗)和保安严厉的呵斥声在教室里混作一团,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
那个差点被打的眼镜男生,这才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连滚带爬地躲到一边。
扰乱国家教育考试!报警!立刻报警!老教师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地上还在徒劳扭动的王涛几人,声音斩钉截铁。
教室里一片死寂,只剩下王涛他们粗重的喘息、不甘的呜咽和被按在地上摩擦的声音。所有考生都惊魂未定地看着这荒诞而恐怖的一幕。他们下午的考试,还没开始,就遭遇了如此疯狂而愚蠢的袭击。而袭击的目标……似乎根本不存在
王涛的脸被死死按在地上,粗糙的地面摩擦着他的皮肤,火辣辣地疼。但这疼痛远不及他心底那灭顶的荒谬感和被彻底愚弄的滔天恨意。李明……李明!他竟然不在这里!他早就跑了!他早就知道!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钻入他的脑海:李明是故意的!他一直在看他们的笑话!看着他们像小丑一样冲进来,然后发现扑了个空!
啊——!!!一声极度不甘、充满屈辱和绝望的嘶吼,从王涛被压制的喉咙里硬生生挤了出来,如同野兽濒死的哀鸣。他挣扎得更厉害了,却只是换来更重的压制。完了,一切都完了。考试完了,他们的人生……似乎也彻底完了。而那个他们想拖下地狱的人,此刻在哪里在另一个地方,正平静地……考试
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
与此同时,在市第六中学安静的考场里。
笔尖划过答题卡,发出稳定而连续的沙沙声。窗外的梧桐枝叶在微风中轻摇。我刚刚写完一道大题的最后一个要点,笔锋流畅。
忽然,极远极远的地方,似乎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几乎被风声和笔尖摩擦声掩盖的骚动余音。那声音模糊不清,像隔着重重大山,又像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回响。
我的笔尖微微一顿,只有不到半秒。
随即,嘴角难以察觉地向上弯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一闪即逝,快得如同幻觉。
然后,我低下头,笔尖再次坚定地落下,流畅地书写下一行答案。沙沙声稳定如初,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停顿从未发生。
窗外,阳光正好。
交卷的铃声终于响起,清越悠长。
我随着人流走出六中的考场大楼。校园宁静祥和,家长们关切的笑脸,放松的交谈,一切都沐浴在温暖的夕阳光辉中。
就在这时,一阵清晰而急促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光芒闪烁,疾驰过六中校门前的街道,方向,正是我上午那个考点所在的城区。那声音尖锐,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意味。
我脚步未停,甚至没有侧目。走到校门口僻静处,我从帆布包里掏出那个写满前世怨毒与今生复仇计划的小本子。翻到那浸透恨意的一页。
指尖用力。
嘶啦——嘶啦——
脆弱的纸张在指间碎裂,发出轻微而决绝的声响。几下之后,它便化为一堆不规则的苍白碎片。
手腕一扬,碎片如挣脱牢笼的残蝶,乘着傍晚微暖的风,纷纷扬扬地散开,旋转,飘向草地,飘向街道,飘向不可知的远方,最终消失不见。
肩上的包轻了。我抬头,前方是华灯初上、车水马龙的城市街道。无数条道路在脚下延伸,通往灯火阑珊、充满无限可能的远方。
风吹过,带着夏夜的自由气息。
我迈开脚步,稳稳地,汇入了那片温暖而流动的灯火之中。
警笛声的余韵被城市的喧嚣吞没,六中校门口的温暖灯火渐次亮起,将考生和家长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我站在那片流动的光影边缘,看着那些因考试结束而或雀跃、或释然、或忐忑的面孔,内心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平静,如同风暴过后的深海。
帆布包里那个承载着前世血泪与今生杀意的小本子已经消失,化为风中不可见的尘埃。肩上轻了,心头的巨石也彻底搬开。复仇的执念完成了它的使命,像一个用过的工具,被毫不犹豫地丢弃。剩下的路,不再需要它的重量。
我没有立刻汇入归家的人潮,而是转身,沿着一条相对僻静的林荫道慢慢走着。夕阳的金辉穿过梧桐叶的缝隙,在柏油路上投下斑驳跳跃的光点。晚风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温柔地拂过面颊。
第四章
几天后。
高考的标准答案公布,我对着估分,指尖在草稿纸上划下最后一个数字。一个远超前世、甚至超出我此刻最乐观预期的分数。没有狂喜,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这个分数,是重生后每一步谨慎选择、每一分专注努力的具象化。它不再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而是一张通往广阔天地的通行证。
填报志愿的过程异常顺畅。我避开了前世因家庭压力和那场悲剧而被迫选择的、离家近却平庸的大学,将目光坚定地投向了几座遥远的、以我所选专业闻名的顶尖学府。鼠标点击确认提交的那一刻,屏幕的光映在眼底,仿佛点亮了新的星图。
又过了些时日。
一个寻常的午后,我坐在窗边看书。窗外蝉鸣依旧聒噪,却不再能搅动心绪。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本地一个推送新闻的标题,带着一种猎奇式的夸张:
【震惊!高考考场惊现疯狂一幕!数名缺考考生竟冲击考场欲殴打同学!】
指尖划过屏幕,新闻内容迅速展开。报道详细描述了那天下午在我原考点发生的骇人听闻的扰乱事件:几名因上午缺考而心怀不满的考生(报道隐去了真名,用了化名王某、张某、赵某等),在下午综合科开考前,竟强行冲击考场,目标明确地试图揪出并殴打一名他们认为背叛了他们的同学(报道中称为李某)。报道重点突出了他们的疯狂、失去理智和对考场秩序的严重破坏。现场混乱的照片虽然打了码,但依然能感受到那种暴戾的氛围。尤其提到了关键一点:他们冲进教室后,才发现他们要找的人——那个李某,根本不在考场!座位是空的!报道最后提到,警方已迅速介入,涉事的王涛、张强、赵凯等人因涉嫌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和故意伤害未遂(针对那个被吓坏的陌生考生)被依法刑事拘留,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报道的语气充满了谴责和不可思议,仿佛在描述一群不可理喻的疯子。
我平静地看完,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停留片刻,然后按下了锁屏键。
窗外,阳光炽烈。
一丝极淡的、冰凉的弧度在嘴角掠过,随即隐没,快得如同幻觉。
愚蠢。疯狂。自食其果。
他们用最极端的方式,彻底葬送了自己本已岌岌可危的未来。重读那已是他们遥不可及的奢望。冰冷的铁窗和法律的审判,才是他们为自己选择的最终归宿。而那个被他们视为必须一同坠入深渊的李明,早已在另一个时空,与他们彻底割裂。
心底最后一丝因前世死亡而残留的、冰冷的涟漪,也终于彻底平息。不是原谅,而是彻底的漠然。他们,连同那段充满血腥和窒息的过往,已经彻底沦为新闻里一个荒诞而可悲的注脚,再也无法对我产生任何影响。
一个月后。
一个薄暮时分的傍晚,邮递员按响了门铃。我签收了一个薄薄的、却异常重要的特快专递信封。拆开,一张设计简洁庄重的录取通知书安静地躺在里面。鲜红的印章,清晰印着我心仪已久的那所南方顶尖大学的名字,以及那个我为之奋斗的专业。
指尖拂过那凸起的校徽纹路,温润的纸张触感传递着真实的喜悦。没有欢呼,没有眼泪,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充满力量感的满足感从心底升起,迅速充盈了整个胸腔。像一颗深埋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迎着阳光舒展枝叶。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我收拾好简单的行囊,将那张珍贵的通知书小心地放进背包夹层。明天,我将踏上南下的列车,离开这座承载了太多痛苦与重生记忆的城市。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住了两辈子的、狭窄却熟悉的小房间。然后,我关掉灯,轻轻带上门。
走下昏暗的楼梯,推开单元门。夏夜温热的空气混合着栀子花的甜香扑面而来。胡同口,一盏老旧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几只飞蛾在光晕中不知疲倦地飞舞。
我背着包,脚步平稳地走进那片光与暗的交界处。身后,是沉入黑暗的旧日;前方,是灯火通明、人声熙攘的街道,无数车灯汇成流动的光河,奔向各自未知却又充满可能的远方。
风从长街尽头吹来,带着远方海洋湿润的气息和自由的味道,鼓荡起我单薄的衣衫。
我没有回头。
一步,踏入了那片璀璨而流动的灯火之中。脚步轻快而坚定,每一步,都踏在崭新的、只属于我李明的人生轨迹上。
身后的阴影被灯火拉长、吞噬,最终消失在城市的脉搏里,再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