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妈妈,我饿 > 第一章

>女儿车祸死后第七天,我在地下室发现她蜷缩在角落。
>她浑身冰凉,却仰脸对我笑:妈妈,我饿。
>邻居的孩子开始接二连三失踪。
>我惊恐地看着女儿苍白的指尖在钢琴上跳跃,弹奏着失踪孩子最喜欢的儿歌。
>直到我撬开地下室最深处的暗门。
>里面是巨大的机器,无数血管般的管子连接着女儿。
>冰冷的屏幕上跳动着倒计时:剩余生命能量7%。
>妈妈,女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嘶声,我饿得……快要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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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
墙壁上的老式挂钟沉闷地敲了七下,声音在空得能听见灰尘飘落的房子里回荡,像锤子砸在心上。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没完没了,把整个世界都泡得发白、肿胀。林晚抱着膝盖蜷在客厅那张磨破了皮的旧沙发里,身上裹着女儿朵朵的粉色小毯子,上面还残留着一点点淡淡的、属于孩子的奶香气,像抓不住的幽灵。
七天前,也是这样一个湿漉漉的黄昏。刺耳的刹车声、沉闷的撞击、人群惊恐的尖叫……还有那一片迅速在冰冷马路上洇开的、刺目的红。朵朵的小书包飞出去好远,里面装着她刚画好的、准备送给林晚的生日画——一棵歪歪扭扭的彩虹树。
所有的色彩,都在那一刻被粗暴地抽走了,只剩下灰白和那片无法驱散的红。
朵朵……林晚把脸深深埋进毯子,喉咙里堵着石头,呜咽声闷在纤维里,破碎不堪。眼泪早就流干了,只剩下空荡荡的疼,像心口被掏开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灌进去。
房子里静得可怕。只有雨点敲打窗户的声音,单调,重复,像一个永不疲倦的计时器,提醒着她失去的分分秒秒。茶几上还放着朵朵没吃完的半盒小熊饼干,沙发角落里是她最喜欢的、耳朵都磨破了的兔子玩偶。一切都还在原位,只是那个会扑进她怀里咯咯笑的小人儿,永远不在了。
又一阵冷风从没关严的窗户缝里钻进来,带着雨水的腥气。林晚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把毯子裹得更紧。那冷意似乎有生命,顺着脊椎往下爬,直钻进骨头缝里。她茫然地抬起头,视线空洞地扫过客厅——电视柜、餐桌、通往二楼的楼梯……最后,落在了楼梯后面,那扇通往地下室的、厚重的木门上。
门关着。锁孔里插着那把沉甸甸的黄铜钥匙。
林晚的目光像被那钥匙烫了一下,猛地缩回。她有多久没打开过那扇门了地下室阴暗潮湿,堆满了杂物和丈夫留下的、她不愿再碰的工具。那是她刻意遗忘的角落,如同她试图埋葬的绝望。
可是,就在她移开视线的瞬间。
一种极其微弱、极其飘忽的声音,像最细的蛛丝,轻轻拂过她的耳膜。
嘶……
像是……什么东西在极其缓慢地拖动又像是……压抑到极致的、几乎听不见的吸气声
林晚全身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骤然停止了跳动。她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都凝聚到那扇通往黑暗的门上。
死寂。
只有窗外的雨声。
是幻听。肯定是悲伤过度产生的幻听。林晚惨笑了一下,疲惫地闭上眼。她太想朵朵了,想到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那个名字。
然而,就在她精神松懈的刹那,那声音又来了!
这一次,清晰了一点。不再是嘶,而是……一种类似指甲刮过粗糙水泥地的声音。缓慢,迟钝,带着一种非人的僵硬感。
沙……沙……
声音的来源,毫无疑问,就在那扇门后面!在地下室!
恐惧像冰冷的毒液,瞬间注入林晚的四肢百骸。她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毯子滑落在地也浑然不觉。是谁贼还是……别的什么这空荡荡的房子里,除了她这个活死人,不该有任何动静!
她抄起墙角立着的、丈夫留下的沉重扳手。冰冷的金属触感稍微给了她一丝虚假的支撑。她蹑手蹑脚地靠近那扇门,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耳朵紧紧贴在冰凉粗糙的木门上。
沙……沙……
刮擦声停了。
紧接着,一种更轻微、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像是布料在地上极其缓慢地摩擦。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林晚的手心全是冷汗,几乎握不住扳手。她颤抖着,将眼睛凑近门板上一道细微的缝隙。
地下室里没有开灯,一片浓稠的黑暗。只有楼梯口透下的微弱天光,像一层惨淡的灰纱,勉强勾勒出靠近门口几件杂物模糊的轮廓。
就在那片灰暗的光影边缘,紧贴着冰冷的水泥墙角,林晚看到了……
一团模糊的、小小的影子。
蜷缩着。一动不动。
林晚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似乎瞬间冻结了。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那声尖叫冲破喉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但那团影子……那蜷缩的姿态……那小小的、熟悉的轮廓……
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她混沌的意识,又像最深的冰窖将她冻结。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怎么动作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那把沉重的黄铜钥匙在她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手中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猛地插进锁孔!用力一拧!
咔哒!
锁舌弹开的声音在死寂中如同惊雷。
林晚几乎是撞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腐朽的木头和灰尘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的、类似铁锈和潮湿泥土混合的怪异味道。
朵朵!她嘶哑地喊出声,声音破碎不堪。
楼梯口的光线随着门开涌入,驱散了门口一小片黑暗。
墙角那团小小的影子,被光线照亮了。
林晚手中的扳手哐当一声砸在水泥地上,发出巨大的回响。
她看到了。
那个蜷缩在冰冷墙角的小小身影,穿着出事那天穿着的、印着向日葵的嫩黄色小裙子。裙摆沾满了灰尘和深色的污迹。那双她亲手给穿上的、缀着小草莓的白色袜子,一只还勉强套在脚上,另一只不知所踪,露出冻得发青的小脚丫。头发凌乱地粘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额头上。
是朵朵。
是她的朵朵!
朵朵!林晚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哭嚎,扑了过去。冰冷坚硬的水泥地硌着她的膝盖,她却感觉不到疼。她伸出颤抖得如同痉挛的手,想要触碰那张朝思暮想的小脸。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皮肤的瞬间——
墙角那个小小的身影,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提线木偶,每一个关节都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咔吧声。
一张惨白的小脸暴露在微弱的光线下。
没有血色的嘴唇紧抿着。那双曾经盛满了星星、总是追随着林晚的大眼睛,此刻空洞地睁着,瞳孔深处一片死寂的墨黑,映不出任何光亮,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林晚的手僵在半空,彻骨的寒意瞬间将她吞没。这不是她的朵朵……这绝不是她那个温暖、爱笑、会撒娇的女儿!
那张惨白的、没有任何表情的小脸,在林晚惊恐的注视下,极其缓慢地……向上牵拉。
嘴角僵硬地向两侧咧开,形成一个极其怪异的弧度。
然后,一个冰凉、僵硬、毫无生气的声音,从那惨白的嘴唇里飘了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是冰珠砸在地上:
妈妈……
我……饿……
叮咚——叮咚——
急促的门铃声像一把锋利的锥子,狠狠扎进林晚混沌麻木的意识里。她猛地一哆嗦,从沙发上惊醒,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黏腻冰冷。客厅里光线昏暗,已经是傍晚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个冰冷的地下室回到客厅的,记忆断片了,只剩下那张惨白空洞的脸和那句冰冷的妈妈,我饿。
门铃还在执拗地响着,带着一种不依不饶的焦灼。
林晚像一具被抽掉了骨头的木偶,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挪到门边。透过猫眼,她看到了一张写满焦虑的熟悉面孔——是住在斜对门的李姐,她六岁的儿子小宇和朵朵以前常在楼下一起玩沙子。
林晚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腥甜和恐惧,拧开了门锁。
林晚!林晚你看见小宇了吗门刚开了一条缝,李姐就急不可耐地挤了进来,声音带着哭腔,眼睛红肿,他下午三点多说下楼玩一会儿,就在小区儿童区!我就在厨房做饭,就一会儿没看住!等我下去找,人就不见了!到处都找遍了!保安也说没见他出去!这都……这都快三个小时了!李姐抓住林晚冰凉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朵朵……朵朵以前总跟他一起玩……你……你有没有看到他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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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宇失踪
林晚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摇头,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脑海里瞬间闪过地下室墙角那个穿着嫩黄小裙子的冰冷身影,那句我饿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回响。
没有……我没……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李姐看着她失魂落魄、脸色惨白如纸的样子,以为她是被朵朵的事打击太重,理解地点点头,眼泪却掉得更凶了:对不起……我知道你难受……可我……我实在是……她语无伦次,绝望地松开手,转身又冲向下一户邻居,带着哭腔的询问声在楼道里回荡。
林晚砰地一声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滑,瘫坐在玄关冰冷的地砖上。
小宇失踪了。
就在朵朵……回来的这天下午。
一个可怕的、冰冷的念头,像一条毒蛇,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我……饿……
那冰冷僵硬的声音,再次在死寂的客厅里响起,不是来自门外,而是……来自地下!来自那扇被她死死锁住的地下室门板后面!
林晚猛地捂住耳朵,身体蜷缩成一团,牙齿咯咯作响。不是朵朵!那不是她的朵朵!那是什么东西它做了什么
客厅角落,那架蒙了薄灰的旧钢琴静静地立着。那是朵朵的生日礼物,她很喜欢,虽然弹得不成调,但总爱用胖乎乎的小手指在上面叮叮咚咚地乱按。
死寂中,一个声音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叮……
一个单音,突兀地敲碎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林晚像被电击般猛地抬头,惊恐地望向钢琴的方向。
没有人。
琴键上空空如也。
紧接着,又是几个音符,断断续续地响起,不成旋律,却带着一种怪异的、试探性的僵硬感。像是……一只笨拙冰冷的手指,在小心翼翼地按压。
林晚的血液瞬间凝固了。她死死盯着那架钢琴,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收缩。声音……是从琴键下方传来的还是……从更深处
诡异的琴音还在继续,越来越清晰,不再是单个音符,而是……连成了极其缓慢、极其简单的调子。每一个音符都敲得异常沉重、冰冷,带着金属般的回响。
这调子……
林晚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这是……《小星星》!
是小宇最喜欢哼、也只会弹这一首的《小星星》!他每次来家里玩,都要爬上琴凳,用一根手指笨拙地按出这个简单的旋律,然后得意地朝林晚笑!
冰冷的音符,如同淬毒的冰针,一根根钉进林晚的耳膜,钉进她濒临崩溃的神经。那缓慢、僵硬、毫无感情的弹奏,一遍又一遍,在空旷死寂的客厅里循环,像一个来自地狱的童谣。
林晚再也无法忍受。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双眼赤红,跌跌撞撞地冲向厨房!
她需要武器!需要能斩断这噩梦的东西!
她拉开橱柜最底下的抽屉,里面杂乱地堆放着工具。她粗暴地翻找着,手指被冰冷的金属边缘划破也浑然不觉。终于,她摸到了!一把沉重的、锈迹斑斑的羊角锤!锤头冰冷坚硬,带着一种原始的、破坏的力量感。
就是它!
林晚紧紧攥住锤柄,粗糙的木柄硌着掌心的伤口,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反而让她混乱的大脑获得了一丝病态的清醒。她转身,不再看那架兀自发出恐怖童谣的钢琴,目标明确而疯狂——地下室!
黄铜钥匙插进锁孔,她的手抖得厉害,试了好几次才拧开那沉重的锁舌。
嘎吱——
木门被猛地推开,浓重的、混杂着铁锈、潮湿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腐败气息扑面而来。地下室一片漆黑,比记忆中的更黑、更冷。只有楼梯口透下的一点惨淡天光,像垂死者的目光,勉强照亮入口处一小块布满灰尘的水泥地。
墙角空荡荡的。
那个小小的、穿着嫩黄裙子的身影,不见了。
只有冰冷的水泥地,和一股更加浓郁的、挥之不去的……铁锈味。
林晚的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膛。她反手在墙壁上摸索着,终于,啪嗒一声轻响,一盏瓦数极低的白炽灯泡在头顶亮起,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了门口一小片黑暗,却让深处显得更加幽邃。
她看到了拖拽的痕迹。
从墙角,一路延伸向地下室的深处,消失在堆积如山的旧家具和蒙尘杂物的阴影里。痕迹很新,在厚厚的灰尘上犁出清晰的沟壑,旁边还散落着几点深褐色、早已干涸的污渍。
朵朵林晚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在空旷的地下室里激起微弱的回音。没有回应。只有一片死寂,和灯泡发出的微弱电流嗡鸣。
她攥紧了手里的羊角锤,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但一种更强大的、混杂着绝望和毁灭欲的力量驱使着她向前。她必须知道!必须找到那个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沿着那道拖拽的痕迹,一步一步,踏入更深的黑暗。堆积的旧物投下扭曲怪诞的阴影,像潜伏的怪物。空气越来越冷,那股铁锈混合着腐败的气息也越发浓烈刺鼻。
痕迹最终消失在了一面靠墙的、巨大的旧书架后面。这书架是她丈夫以前用的,沉重无比,上面堆满了蒙尘的旧书和杂物。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她绕着书架走了一圈,昏黄的灯光下,她发现书架靠墙的底部边缘,灰尘的覆盖似乎有些不自然。她蹲下身,用颤抖的手指抹开厚厚的灰尘。
一道缝隙!
一道几乎与墙壁同色、极其隐蔽的垂直缝隙!沿着书架侧板的边缘,一直延伸到地面。这根本不是靠墙放的,后面有空间!
林晚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将羊角锤的扁平撬头狠狠塞进那道缝隙!用尽全身力气,向下压!
嘎吱……嘎吱吱……
令人牙酸的木头呻吟声响起。沉重的书架极其缓慢地、抗拒地向一侧移动,露出后面……一扇门!
一扇低矮、厚重的金属门!颜色灰暗,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冰冷坚硬,门把手的位置只有一个光滑的圆盘,没有任何锁孔。
林晚看着这扇凭空出现的金属门,浑身冰冷。这根本不是丈夫的东西!她在这里住了快十年,从来不知道地下室书架后面,藏着这样一扇门!是谁什么时候朵朵的回来……和这扇门有什么关系
她举起羊角锤,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个光滑的圆盘狠狠砸下去!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在地下室炸响,震得林晚耳膜嗡嗡作响。圆盘中心被砸出一个浅浅的凹坑,但门纹丝不动。
铛!铛!铛!
一下!两下!三下!林晚像疯了一样,机械地重复着砸击的动作。锤头与金属剧烈碰撞,火星四溅。虎口被震裂,鲜血顺着锤柄流下,她也浑然不觉。恐惧和绝望化为最原始的破坏力。
咔哒!
一声轻微的、不同于撞击的脆响传来。
那个光滑的圆盘中心,被砸得凹陷变形的地方,突然向内弹开一小块!露出一个极其复杂的、闪烁着幽蓝色微光的电子锁界面!屏幕很小,上面跳动着令人心悸的红色字符:
【物理防护层破坏!二级生物验证启动!】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毫无预兆地从门内传出。
林晚的动作僵住了,瞳孔因为震惊而急剧收缩。生物验证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就在这时,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内部,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门板正中央,一块巴掌大的区域突然亮起幽幽的蓝光。蓝光迅速扫描过门板表面,最后投射出一个清晰的、圆形的轮廓。
一只手掌的轮廓。
大小……像是一个孩子的手。
林晚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一个可怕的念头攫住了她。她颤抖着,缓缓地,将自己沾满鲜血和灰尘的手掌,覆盖在那个冰冷的蓝色轮廓上。
大小……竟然……严丝合缝!
嗡——
一阵轻微的震动从门内传来。厚重的金属门内部,复杂的机械结构开始运转,发出低沉流畅的咔哒声。紧接着,门板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一道缝隙。
一股比地下室更加冰冷、更加浓郁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混合了浓重消毒水、机油、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臭氧的刺鼻气味。冰冷的白雾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渗出。
林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肋骨。她颤抖着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那扇沉重的金属门彻底推开!
门内的景象,如同地狱的画卷,瞬间撞入她的眼帘。
白!刺眼的白!
冰冷的、无影灯般的惨白光源,从头顶倾泻而下,照亮了这个隐藏在书架后的、远比想象中巨大的空间。墙壁、天花板、地面,全都覆盖着光洁冰冷的银白色金属。巨大的、结构复杂的机器如同冰冷的钢铁巨兽,匍匐在空间的中央,发出低沉恒定的嗡鸣。
机器的主体是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的透明容器。容器壁上凝结着冰冷的霜花。
容器里,盛满了微微荡漾的、淡蓝色的、半透明的液体。
而在那冰蓝色的液体中央……
悬浮着一个熟悉到让她心脏碎裂的身影。
她的朵朵!
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如同沉睡在母亲子宫里的婴儿。她穿着那件出事时的嫩黄色小裙子,但此刻裙子在液体中无声地漂浮着。无数根……无数根!细如发丝、半透明的管子,像有生命的血管,又像恶毒的触手,密密麻麻地从容器顶部的金属盖板上延伸下来,深深刺入朵朵身体的不同部位——头皮、脖颈、脊椎、四肢……甚至指尖!
那些管子微微搏动着,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幽蓝色的光晕。液体中,有极其细微的、如同萤火虫般的光点,正源源不断地从那些管子中析出,融入淡蓝色的液体,再被朵朵的身体缓慢吸收。
容器的旁边,竖立着一块巨大的、弧形的显示屏。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令人眼花缭乱的图表和不断刷新的数据流。而在屏幕最中央,最醒目的位置,是一个巨大的、血红色的倒计时条。
倒计时条上方,一行冰冷的白色字体异常刺眼:
【生命能量维持系统】
而倒计时条上的数字,正如同死神的脚步,无声地跳动着:
【剩余生命能量:7%】
7%!
林晚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晃了晃,几乎栽倒在地。她死死抓住冰冷的门框,指甲在金属上刮出刺耳的声音。她终于明白了!终于明白了那句妈妈,我饿的含义!明白了邻居孩子为什么会失踪!
这根本不是什么奇迹的复活!
这是用别人的生命,在强行维持这具冰冷躯壳的存在!那失踪的小宇……他的生命能量,此刻正化为那些幽蓝的光点,通过这些恶毒的管子,注入朵朵的身体!而那血红的倒计时,就是朵朵这具活尸还能存在的最后时限!
滴答……
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冰冷光滑的金属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林晚茫然地抬手,摸到自己脸上冰冷的湿意。不是汗,是血。她低头,看着自己沾满血污和灰尘、因为砸门而皮开肉绽的手掌。是她的血。
就在这时。
一个冰冷、僵硬、带着金属摩擦般嘶嘶声的童音,毫无预兆地在她身后响起,近在咫尺:
妈妈……
林晚猛地转身!
地下室的入口处,那个穿着嫩黄小裙子的、脸色惨白如同石膏的小小身影,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空洞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没有眼白,只有一片纯粹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朵朵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咧开,露出一个僵硬到诡异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一丝属于孩子的温度,只有一种源自本能的、对食物最原始的贪婪。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非人的、令人骨髓发寒的嘶嘶杂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敲在林晚崩溃的神经上:
我饿得……
快要……消失了……
林晚的视线越过女儿那诡异僵硬的身影,落在她身后,那巨大屏幕上刺目的血红色倒计时上:【6%】。数字又跳了一下!那冰冷的、代表终结的鲜红,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视网膜上。
消失林晚喃喃地重复,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巨大的恐惧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但在那灭顶的绝望深处,一股更原始、更蛮横的力量——属于母亲的本能——如同火山熔岩般轰然爆发!它瞬间烧穿了恐惧的冰壳,烧尽了理智的残渣。
不!她不能让朵朵消失!绝不!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这个念头如同魔咒,瞬间攫取了林晚全部的思维。她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的犹豫和恐惧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野兽般的、不顾一切的疯狂。
她甚至没有再看门口那个诡异的女儿一眼,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在屏幕上那个跳动的、要命的数字上。她踉跄着扑向那冰冷的控制台,双手在光滑的金属面板上疯狂地摸索、拍打!屏幕上那些复杂的图表和数据流在她眼中毫无意义,她只想找到那个能停止倒计时的开关!能补充能量的按钮!
能量!给我能量!她嘶吼着,声音在冰冷的金属空间里回荡,带着绝望的癫狂。手指在冰冷的按键上胡乱按压,留下一个个模糊的血指印。
警告!非法操作!系统核心程序锁定!刺耳的电子警报声骤然响起,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映照着林晚扭曲狰狞的脸。
妈妈……那个冰冷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跗骨之蛆。门口小小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无声地移动到了林晚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那双黑洞洞的眼睛,贪婪地盯着林晚,惨白的小脸上,那僵硬的笑容咧得更开了,露出细小的、仿佛也染着寒气的牙齿。
饿……她伸出同样惨白的小手,指尖带着一种非人的僵硬,直直指向林晚剧烈起伏的胸口,指向那颗因为恐惧和疯狂而狂跳的心脏。……这里……
林晚拍打控制台的动作猛地僵住。她像被施了定身咒,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她看着几步之外那个小小的、穿着嫩黄裙子的东西。那空洞的眼睛,那贪婪的指向自己心脏的手指。
一个念头,一个冰冷、邪恶、却又带着致命诱惑的念头,如同毒蛇的芯子,悄然探出——
也许……也许她自己……就可以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遏制。它疯狂滋长,瞬间填满了她所有被绝望烧灼出的空洞。不是邻居的孩子,不是陌生人,是她自己!用她自己的生命,喂养她的女儿!这是最公平的交换!这是母亲的天职!
一种诡异的平静,混合着献祭般的狂热,取代了之前的癫狂,笼罩了林晚。她甚至对着那个东西露出了一个扭曲的微笑。
别怕……朵朵……她的声音异常温柔,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空洞,妈妈……给你……
她不再看控制台,不再看那跳动的倒计时【5%】。她张开双臂,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姿态,主动地、一步一步,朝着那个张开嘴、露出无声贪婪的女儿走去。她甚至主动将胸口,迎向那根僵硬惨白、带着死亡气息的手指。
近了……
更近了……
那冰冷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温热的、狂跳的心脏位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前所未有的、尖锐到几乎要撕裂耳膜的警报声,猛地从控制台方向炸响!声音之凄厉,远超之前所有的警告!
林晚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噪音震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只见那块巨大的弧形屏幕上,原本稳定流淌的数据流瞬间变成了狂暴的瀑布!无数红色的错误代码疯狂刷屏!刺目的红光如同血海,淹没了整个屏幕!中央那个巨大的倒计时条,数字【5%】剧烈地闪烁了几下,然后——
【剩余生命能量:4%】
不!林晚目眦欲裂!时间不多了!
但更让她惊骇欲绝的是屏幕下方骤然弹出的一行巨大的、不断闪烁的鲜红字体:
【警告!侦测到非法高能生命体入侵!坐标:主控室入口!威胁等级:毁灭级!启动终极防御协议!清除程序加载中……】
非法高能生命体入侵主控室入口!
入口……不就是她身后!
林晚的心脏瞬间停跳!一股前所未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怖预感攫住了她!她猛地回头!
地下室的入口,那扇被她推开的厚重金属门处。
一个高大、瘦削、穿着沾满油污的灰色工装连体服的身影,不知何时,如同鬼魅般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他背对着主控室内刺眼的白光,脸部完全笼罩在深重的阴影里,看不清五官,只有两道冰冷锐利、如同手术刀般的目光,穿透黑暗,精准地锁定在林晚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只有一种……非人的、绝对的、令人骨髓冻结的漠然。
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俯视着实验皿里两只即将被清理的、无足轻重的虫子。
林晚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她认得这身衣服!是创世科技的维修工制服!小区里偶尔能看到他们检修线路的身影!
他不是人!是追来的清理者!为了掩盖这禁忌实验的秘密!
而那个穿着嫩黄裙子的朵朵,似乎也感应到了这绝对压倒性的威胁。她脸上那贪婪僵硬的笑容瞬间消失,黑洞洞的眼睛第一次流露出一种生物本能的、极致的恐惧!她猛地发出一声尖锐刺耳、完全不似人声的嘶鸣,小小的身体像受惊的蜘蛛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猛地向后弹射,瞬间缩回了那巨大的、盛满蓝色液体的透明容器之后,只露出一双惊恐万分的、纯黑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口那个阴影。
终极防御协议的倒计时,在屏幕上冷酷地跳动着:【清除程序加载:30%……45%……】
阴影中的维修工,动了。
他极其缓慢地抬起一只手。那只手同样戴着沾满油污的工装手套。他并没有掏出任何武器,只是……对着林晚和朵朵藏身的方向,虚空一抓!
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瞬间降临!
林晚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巨大的铁手狠狠攥住!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空气变得粘稠如同水银,将她死死禁锢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巨大的恐惧和窒息感让她眼前发黑。
呃……她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嗬嗬声。
更可怕的是她身后的容器!
咔嚓!咔嚓咔嚓!
坚固无比的透明容器壁上,以维修工虚空抓握的位置为中心,瞬间炸开无数蛛网般细密的裂痕!裂痕疯狂蔓延,发出令人牙酸的爆裂声!容器内淡蓝色的生命维持液,如同被无形巨力挤压,猛烈地翻滚、激荡!
滋啦——滋啦——!
连接着朵朵身体的那些半透明的血管管子,其中几根猛地绷紧、拉直,然后如同承受不住高压的电线,瞬间爆裂开来!幽蓝色的光点和淡蓝的液体混合着,从断裂处激射而出!
啊——!!!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混合着剧痛和濒死恐惧的尖啸,从容器后响起!那是属于朵朵的声音,却扭曲变形,充满了非人的痛苦!紧接着,是身体重重摔在冰冷金属地面上的沉闷声响。
屏幕上,那个血红的倒计时,数字疯狂地跳动、闪烁,如同失控的秒表:【3%…2%…1%…0%!】
【生命能量耗尽!】
冰冷的电子音无情地宣判。
与此同时。
【清除程序加载:99%…100%!】
【终极净化协议启动!】
刺目的、毁灭性的白光,瞬间吞噬了整个主控室,也吞噬了林晚眼中最后的光明和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