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搬进老房子,我在厨房遇见了一个男人。
他说：你能看见我
我点头,他却哭了。
我死了三年了,你是第一个看见我的人。
1
凌晨三点,搬家公司的人终于把最后一箱东西搬上了三楼。
我给了师傅额外的夜班费,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长长地吁了口气。
这是我在这个城市租的第三套房子了。前两套都因为各种奇怪的原因住不下去,这次找到这套老房子,房租便宜得离谱,房东急着出租,我没多想就签了约。
房子是八十年代的老楼,两室一厅,装修简单但还算干净。我拖着疲惫的身体,随便打开一个箱子,找出床单被子,准备先凑合睡一晚。
铺好床,我去厨房倒杯水。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厨房里,昏黄的灯光下,我看见水池边站着一个男人。
他背对着我,身材颀长,穿着白色的棉质衬衫,黑色长裤。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剑眉星目,鼻梁挺直,薄唇微抿,皮肤白得几乎透明。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得像深夜的湖水。
你能看见我他开口,声音低沉磁性。
我愣了一下,点点头。
他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悲伤：我死了三年了,你是第一个看见我的人。
我手中的水杯啪地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你、你是鬼我声音颤抖。
准确说,是鬼魂。他没有因为我的害怕而生气,反而走近一步,我叫陈墨,这里曾经是我的家。
我下意识后退,后背撞到了墙。
别害怕。陈墨停住脚步,我不会伤害你。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陈墨苦笑一声：我也想知道。三年前我死在这里,一直没有投胎。直到今天你搬进来,我才知道原来还有人能看见我。
我仔细打量着他。除了那种不真实的透明感,他看起来和活人没什么区别。
你是怎么死的
陈墨的表情瞬间暗淡下去：自杀。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死去三年的鬼魂,一个刚搬进来的租客,这个场面怎么看都很荒诞。
你不用害怕。陈墨似乎看出了我的紧张,我在这里三年了,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只是......
只是什么
太孤独了。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三年来,我看着一个又一个租客搬进来,又搬出去,没有人能看见我,没有人能听到我说话。我以为我会永远这样下去,直到今天遇见你。
我看着他眼中的孤独,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同情。
我叫苏晚。我主动介绍自己。
苏晚。他轻声重复着我的名字,很好听的名字。
我蹲下身收拾地上的碎片,陈墨也跟着蹲下来。
让我来吧。他伸出手,却直接穿过了碎片,抱歉,我忘了自己碰不到实体。
我抬头看着他,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没关系。我收拾好碎片,站起身,你能告诉我更多关于你的事吗
陈墨点头：我是个画家。准确说,曾经是个画家。
他指了指客厅：那里原来挂着我的画,现在应该都被收走了。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墙上确实有几个明显的钉子眼。
你画什么
什么都画。风景、人物、静物。陈墨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我最喜欢画人物,总觉得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有故事。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说你自杀了,为什么
陈墨的表情又暗淡下去：因为一个人。
什么人
我的前女友,叶子。他的声音很轻,她背叛了我,和我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了。我一时想不开,就......
他没有说完,但我已经明白了。
那现在呢你还恨她吗
陈墨摇摇头：三年来,我想了很多。恨意早就消散了,剩下的只是遗憾。
什么遗憾
我还有一幅画没有完成。他看着我,那是我生前最后一幅作品,也是我最满意的一幅。如果能完成它,我想我就可以安心离开了。
我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你想投胎
是的。陈墨点头,我不想永远困在这里。但是......
但是什么
我是鬼魂,无法拿起画笔。他伸出手,手掌直接穿过了墙壁,我什么都碰不到。
我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如果我帮你呢
陈墨愣住了：你愿意帮我
为什么不呢我笑了笑,反正我也要在这里住几个月,与其每天提心吊胆地和鬼魂做邻居,不如帮你完成心愿,让你早点解脱。
陈墨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你真的愿意
当然。我点头,不过我要先声明,我不会画画。
没关系,我可以指导你。陈墨激动地说,我会告诉你每一笔该怎么画,每一个颜色该怎么调。
我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心中涌起一种暖暖的感觉。
那我们明天就开始吧。我打了个哈欠,现在我得去睡觉了。
好的。陈墨点头,晚安,苏晚。
晚安,陈墨。
我转身走向卧室,却听到陈墨在身后轻声说：谢谢你,苏晚。真的谢谢你。
我没有回头,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也许这次的搬家,并不是一件坏事。
2
第二天醒来,我差点以为昨晚的一切都是梦。
直到我在厨房看见水池边整齐摆放的画笔和颜料。
早上好。陈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看见他站在阳台上,阳光穿过他的身体洒在地板上。
这些画具是哪来的我指着水池边的东西。
我的遗物。陈墨走过来,昨晚你睡着后,我试着去碰它们,发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能短暂地触碰到一些东西。
我有些惊讶：你能碰到实体
只能在深夜,而且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陈墨解释道,我把它们找出来,放在这里。
我拿起一支画笔,笔杆有些陈旧,但保养得很好。
这支笔跟了我五年。陈墨看着我手中的画笔,眼中有着怀念,我用它画了很多画。
那幅未完成的画呢在哪里
陈墨指了指卧室：在那里,我用床单盖着。
我走进卧室,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幅被白布盖着的画。掀开布,我看见了一幅未完成的人物画。
画中是一个女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坐在花园里。她的脸部轮廓已经完成,但五官还没有画完,背景也只是简单的线条。
这是谁我问道。
陈墨走到我身边,凝视着画中的女孩：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有些疑惑,这不是你画的吗
是我画的。陈墨点头,但我不知道她是谁。这个女孩出现在我的梦里,我梦见她很多次。每次醒来,我都会想起她的样子,然后想要把她画下来。
我仔细看着画,女孩的轮廓很美,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也许是你的灵感来源我猜测道。
也许吧。陈墨的声音有些不确定,但我总觉得她很重要。如果不把她画完,我永远不会安心。
我点点头,重新盖好白布：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就可以。陈墨有些迫不及待,你先试试拿画笔的手感。
我拿起画笔,陈墨站在我身边指导：手要放松,握笔的位置再往上一点。
我按照他说的调整姿势。
很好。陈墨满意地点头,现在试着画一条线。
我在纸上画了一条颤抖的线。
别紧张。陈墨的声音很温柔,画画需要放松,让画笔成为你手的延伸。
我深呼吸,再次尝试。这次线条稍微稳定了一些。
不错。陈墨鼓励道,再试试画一个圆。
我们就这样练习了一个上午。陈墨很有耐心,每次我画错了,他都会温和地指出问题,然后鼓励我继续。
你学得很快。陈墨说,比我预想的要快很多。
可能是因为你教得好。我笑着说。
陈墨愣了一下,然后也笑了：很久没有人夸我了。
我忽然意识到,这三年来,他一直一个人待在这里,没有人说话,没有人陪伴。
你孤独吗我问道。
很孤独。陈墨坦诚地说,有时候我会对着镜子说话,假装有人在听。有时候我会跟着电视里的人物一起哭一起笑,假装自己还活着。
我的心中涌起一股酸涩：现在不会了。
嗯,现在不会了。陈墨看着我,有你在,我不孤独了。
我们的目光相遇,我忽然感到一种奇异的悸动。
我们继续练习吧。我转移话题,重新拿起画笔。
下午的时候,我已经能画出一些简单的图形。陈墨决定让我开始画那幅未完成的画。
从哪里开始我问道。
眼睛。陈墨说,眼睛是灵魂的窗户,画好了眼睛,整幅画就活了。
我在画布前坐下,陈墨站在我身边。
先画左眼。他指导道,从眼角开始,线条要柔和。
我小心翼翼地下笔。
不对,再往上一点。陈墨说,对,就是这里。
我按照他的指导,一笔一笔地画着。
很好,现在画眼睫毛。陈墨的声音就在我耳边,要一根一根地画,不能连在一起。
我专注地画着,没有注意到陈墨越来越靠近我。
现在画瞳孔。他说,瞳孔是最重要的,它决定了这个人的神采。
我刚要下笔,忽然感到一阵凉意。我转头,发现陈墨几乎贴着我的脸。
你......我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陈墨也意识到了什么,慌忙后退：抱歉,我太专注了。
我们都有些尴尬。
没关系。我说,我们继续吧。
但接下来的画画过程中,我总是忍不住偷偷看他。
他专注的样子很迷人,眼中有着我从未见过的光芒。那是对艺术的热爱,对美好的追求。
苏晚陈墨忽然叫我。
啊我回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他好奇地问。
没什么。我慌忙低头继续画画。
但我的心中已经涌起了一种说不清的情愫。
这个死去三年的鬼魂,正在慢慢走进我的心里。
3
一周后,我已经能够熟练地握笔了。画中女孩的眼睛也基本完成,栩栩如生,仿佛真的有生命一般。
今天画鼻子。陈墨说,鼻子比眼睛简单一些,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我点点头,准备下笔。
等等。陈墨忽然伸出手,你的头发挡住了光线。
他的手触碰到我的头发,我感到一阵奇异的凉意。
你能碰到我我惊讶地问。
陈墨也愣住了,看着自己的手：我不知道......
他试着再次触碰我的手,这次,我清楚地感受到了那种冰凉的触感。
这不可能。陈墨喃喃自语,我只能在深夜短暂地触碰物体,怎么可能碰到活人
我看着他,心中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激动。
也许是因为我们之间有某种联系我猜测道。
什么联系
我不知道。我摇头,但我觉得自从我能看见你,我们之间就有了某种...连接。
陈墨若有所思地点头：也许你说得对。
我们继续画画,但现在气氛变得不同了。知道他能触碰到我,我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更近了。
这里需要加深一些。陈墨说着,伸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他的手很凉,但触感很真实。
你的手在抖。他说。
没有。我否认道。
有。他轻笑,紧张了
我没有回答,但脸颊已经红了。
苏晚。陈墨忽然叫我。
嗯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他的声音有些犹豫。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要帮我他认真地看着我,我们素不相识,而且我还是个死人。正常人遇到鬼魂,都会害怕,会逃跑。但你不仅不害怕,还主动帮助我。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也许是因为同情
只是同情吗陈墨追问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确实,一开始是同情。但现在,我对他的感情已经超越了同情。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说,但我觉得...我觉得你不应该永远被困在这里。
陈墨深深地看着我：谢谢你,苏晚。
我们的目光相遇,这次我没有移开。
陈墨。我叫他。
嗯
如果你完成了这幅画,就真的要离开了吗
陈墨点头：是的。只有完成了它,我才能解脱。
我的心中涌起一股失落感。
你舍不得我吗陈墨忽然问道。
我愣住了。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实我也舍不得你。陈墨轻声说,这一周来,我感受到了三年来从未有过的快乐。我不想离开你,苏晚。
我的心脏狂跳不止。
但是我必须离开。陈墨的声音带着痛苦,我是死人,你是活人。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为什么不可能我反问道。
因为我们属于不同的世界。陈墨说,我会害了你的。
我不怕。我说,我不怕和你在一起。
陈墨震惊地看着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我知道你是死人,我知道我们不应该在一起。但是我不在乎。
苏晚......
我喜欢你。我鼓起勇气说出了心中的话,我喜欢你的才华,你的温柔,你的坚持。我知道这很荒谬,但我就是喜欢你。
陈墨呆呆地看着我,眼中有着不敢置信。
你真的喜欢我吗他问道。
是的。我点头,我喜欢你。
陈墨忽然抱住了我,他的身体很冷,但拥抱很温暖。
我也喜欢你。他在我耳边轻声说,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
我们紧紧相拥,仿佛要把对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但是我们不能在一起。陈墨松开我,我是死人,我会害了你。
不会的。我说,我们可以在一起。
怎么可能陈墨苦笑,我连正常的拥抱都给不了你。
我不在乎。我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
陈墨看着我,眼中充满了痛苦。
苏晚,你还年轻,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他说,你不能为了一个死人放弃自己的人生。
那是我的选择。我固执地说。
不,这不是正确的选择。陈墨摇头,我必须离开,这对我们都好。
不！我抓住他的手,你不能离开,我不让你离开。
陈墨痛苦地闭上眼睛：苏晚,请你理解我。
我不理解。我说,我只知道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爱陈墨睁开眼睛,你说爱
我点头：是的,我爱你。
陈墨忽然吻住了我。
他的唇很凉,但很温柔。这是我第一次和鬼魂接吻,感觉既真实又虚幻。
我也爱你。他在我唇边轻声说,但正因为爱你,我才要离开。
我想要反驳,但他已经消失了。
我独自站在房间里,心中涌起无尽的痛苦。
4
陈墨消失了三天。
我每天都在房间里等他,但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第四天晚上,我终于在厨房里找到了他。
他坐在地上,背靠着墙,看起来很憔悴。
你去哪里了我问道。
我一直在这里。陈墨说,只是你看不见我。
为什么
因为我在躲避你。他抬头看着我,我以为时间久了,你会忘记我。
我不会忘记你。我坐到他身边,永远不会。
陈墨苦笑：你应该忘记我。
为什么我问道,因为叶子
陈墨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我说,你之前说过,你是因为叶子才自杀的。现在你不想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因为还爱着她
陈墨摇头：不,我不爱她了。三年来,我想了很多,我已经不爱她了。
那为什么
因为我害怕。陈墨说,我害怕再次被伤害,也害怕伤害你。
叶子伤害了你什么我问道。
陈墨沉默了很久,然后说：她欺骗了我。
怎么欺骗的
她说爱我,但其实她爱的是我的朋友。陈墨的声音很轻,我把她当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对她来说,我只是一个替代品。
那个朋友是谁
李明。陈墨说,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信任的人。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那都过去了。
但是我害怕历史重演。陈墨说,我害怕有一天你也会离开我。
我不会的。我说,我不是叶子。
但是你是活人,我是死人。陈墨说,我们之间隔着生死,这比任何距离都要遥远。
那又怎样我问道,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吗
这不是真正的在一起。陈墨说,我不能给你正常的生活。
我不需要正常的生活。我说,我只需要你。
陈墨看着我,眼中有着痛苦和纠结。
苏晚,你知道和鬼魂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吗他问道。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说,我只知道我爱你。
你会被我的阴气影响,身体会变得虚弱。陈墨说,时间长了,你也会死。
我愣住了。
这就是我害怕的。陈墨说,我不想害死你。
那我们怎么办我问道。
完成那幅画,让我解脱。陈墨说,这是唯一的办法。
不。我摇头,我不会完成那幅画。
苏晚......
我不会的。我固执地说,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陈墨痛苦地闭上眼睛：你这是在害我们两个。
我不管。我说,我就是不让你走。
陈墨忽然站起身,走到阳台上。
你要去哪里我跟过去。
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陈墨说,三年来,我一直被困在这套房子里,从来没有出去过。
为什么
不知道。陈墨说,也许是因为我死在这里,所以被束缚在这里。
我看着他,心中涌起一个想法。
如果我带你出去呢我问道。
什么陈墨转头看着我。
如果我们一起出去,会怎么样我问道。
不可能的。陈墨摇头,我出不去。
试试看。我伸出手,握住我的手。
陈墨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握住了我的手。
走吧。我拉着他向门口走去。
我们走到门口,陈墨停住了脚步。
我不能出去。他说。
试试看。我鼓励他。
陈墨深呼吸,然后迈出了房门。
我们成功地走出了房间。
陈墨震惊地看着走廊：我出来了
是的。我笑着说,你出来了。
我们走下楼梯,来到了小区里。
夜色中,小区很安静。陈墨像个孩子一样,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外面变了很多。他说,有些楼是新建的。
我们走到小区的花园里,坐在长椅上。
谢谢你。陈墨说,让我能重新看到外面的世界。
这说明什么我问道。
什么
这说明我们之间确实有某种联系。我说,也许我们真的可以在一起。
陈墨沉默了很久,然后说：也许吧。
那我们试试看我问道。
试什么
试试看能不能在一起。我说,不要急着完成那幅画,我们先试试看能不能正常地在一起。
陈墨看着我,眼中有着犹豫。
好吧。他最终点头,我们试试看。
我高兴地抱住了他。
这是我们第一次在外面拥抱,感觉真的很美好。
5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试着像正常情侣一样生活。
白天,我们一起在家里画画,聊天。晚上,我们会一起看电影,散步。
陈墨很体贴,虽然他碰不到太多东西,但总是想方设法照顾我。
我给你做饭。有一天,他在厨房里说。
你怎么做我好奇地问。
我指导你做。他笑着说,我做菜很好吃的。
在他的指导下,我做了一道糖醋排骨。
好吃吗我紧张地问。
很好吃。他笑着说,比我以前做的还好吃。
我们的生活很平静,也很幸福。
但是,我开始感觉到身体的变化。
起初只是容易疲劳,后来开始失眠,食欲不振。
你没事吧陈墨担心地问。
没事。我强笑道。
但我心里知道,这是陈墨说的阴气影响。
我的身体确实变得虚弱了。
苏晚。有一天,陈墨忽然叫我。
嗯
我觉得我们应该完成那幅画了。他说。
我心中一紧：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了一个问题。陈墨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越长,你的身体就越虚弱。
我想否认,但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自己,我说不出话来。
我不想看到你因为我而受伤。陈墨说,所以我们必须分开。
不。我摇头,我不在乎身体变差。
我在乎。陈墨说,我爱你,所以我不能看着你为了我而死。
那我们想想别的办法。我说,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陈墨说,我查过了,人鬼殊途,不能长期在一起。
什么叫查过了
我问过其他的鬼魂。陈墨说,这个小区里不止我一个鬼魂。
我震惊了：还有别的鬼魂
是的。陈墨点头,但你看不见他们,只能看见我。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陈墨说,也许是因为我们有缘分。
那其他鬼魂怎么说
他们说,人鬼相恋,最终都是悲剧。陈墨说,不是人死,就是鬼魂灰飞烟灭。
我沉默了。
所以我们必须分开。陈墨说,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不同意。我说,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苏晚,你要理智一点。陈墨说,我们不可能有未来的。
为什么不可能我问道,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然后呢陈墨问道,看着你慢慢死去吗
我哑口无言。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陈墨说,我宁愿自己消失,也不会让你受伤。
你敢消失我就死给你看。我威胁道。
陈墨苦笑：你这是在要挟我。
是的。我说,我就是在要挟你。
陈墨无奈地看着我：苏晚,你为什么这么固执
因为我爱你。我说,我不能失去你。
但是我们早晚要分开的。陈墨说,与其痛苦地拖延,不如现在就结束。
不。我坚决地说,我不会让你走。
陈墨深深地看着我,然后说：那我们做个约定。
什么约定
给我一个月的时间。陈墨说,一个月后,如果你的身体还在恶化,我们就完成那幅画。
一个月
是的。陈墨点头,一个月。
我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好,一个月。
我们拉钩,约定了一个月的期限。
但我心里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离开。
即使死,我也要和他在一起。
6
半个月后,我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
不仅经常感到疲劳,还开始出现低烧,头痛等症状。
你必须去看医生。陈墨担心地说。
不用。我说,这只是小问题。
这不是小问题。陈墨说,你已经瘦了十几斤了。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确实瘦了很多,脸色也很苍白。
我没事。我固执地说。
你有事。陈墨说,你的身体在被我的阴气侵蚀。
我不在乎。
我在乎。陈墨说,我不能看着你这样下去。
我们又开始争吵。
最近我们经常争吵,都是因为我的身体问题。
陈墨想要离开,我坚决不让。
为什么你就不能理解我的苦心陈墨说,我是为了你好。
我不需要你为了我好。我说,我只需要你陪着我。
陪着你死吗陈墨生气地说。
如果必须这样,那就这样。我说。
陈墨看着我,眼中有着痛苦和愤怒。
你疯了。他说,你真的疯了。
是的,我疯了。我说,我为了你疯了,所以你不能离开我。
陈墨无奈地摇头,然后消失了。
我知道他又在躲避我。
但这次,我不打算再等了。
我要主动找他。
我在房间里到处找,最后在那幅未完成的画前找到了他。
他坐在地上,看着画中的女孩,神情复杂。
你在想什么我问道。
我在想她是谁。陈墨说,我总觉得她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仔细看着画中的女孩,忽然有了一个发现。
你看这里。我指着女孩的眼睛,这双眼睛是不是很像我的
陈墨愣住了,然后仔细看着画。
还真的很像。他说。
我又指着女孩的鼻子和嘴巴：这些特征也很像我。
陈墨越看越惊讶：这...这怎么可能
也许她就是我。我说,也许你早就知道我们会相遇。
不可能。陈墨摇头,我死的时候你才十九岁,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
那为什么她长得像我我问道。
陈墨想了想,然后说：也许是巧合。
也许不是巧合。我说,也许这就是命运。
陈墨沉默了。
你看。我继续说,你梦见一个女孩,然后画下她的样子。三年后,我搬进了你的房子,而我长得和画中的女孩一模一样。这不是巧合,这是命运。
即使是命运,又能怎样陈墨说,我们还是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我问道,既然命运让我们相遇,就一定有它的道理。
什么道理
也许我们前世就是恋人。我说,也许我们注定要在一起。
陈墨看着我,眼中有着复杂的情绪。
即使是这样,我们现在也不能在一起。他说,我是死人,你是活人。
那我也死了不就行了我突然说道。
陈墨震惊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说,我也死了不就行了我重复道,这样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你疯了。陈墨说,你不能这样想。
为什么不能我问道,反正我现在活着也很痛苦。
什么痛苦
想要和你在一起,但又不能真正在一起的痛苦。我说,这种感觉比死还难受。
陈墨紧紧地抱住我：不要说这种话。
为什么我问道,我们死了就能在一起了。
不能。陈墨摇头,如果你自杀了,你也会变成鬼魂,但我们还是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我很快就要投胎了。陈墨说,而你会被困在这里,就像我现在一样。
我愣住了。
所以你不能死。陈墨说,你要好好活着,找一个活着的人,好好爱他。
我不要。我说,我只爱你一个人。
苏晚......
我不会爱别人的。我说,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个。
陈墨痛苦地闭上眼睛：为什么你要这么固执
因为爱情本来就应该是固执的。我说,如果连固执都没有,那还叫什么爱情
陈墨无言以对。
陈墨。我叫他。
嗯
我们约定的一个月还没到,你不能现在就放弃。我说。
我没有放弃。陈墨说,我只是在为我们的未来担心。
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我说,现在我们只要在一起就够了。
陈墨看着我,最后点了点头。
好吧。他说,我们继续在一起。
我高兴地抱住了他。
但我知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必须想办法,让他永远留在我身边。
7
一个月的期限到了。
我的身体状况没有好转,反而更加糟糕。
现在我经常无法集中注意力,有时候甚至会出现幻觉。
期限到了。陈墨说,我们必须履行承诺。
什么承诺我装糊涂。
完成那幅画。陈墨说,让我解脱。
我不记得有这个承诺。我说。
苏晚,你不能这样。陈墨说,你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那就死吧。我说,反正没有你,我活着也没有意义。
陈墨愤怒地看着我：你怎么能这样说
因为这就是我的想法。我说,没有你,我不想活。
但是我想让你活着。陈墨说,我想让你好好活着,找一个好男人,结婚生子,过正常的生活。
我不要正常的生活。我说,我只要你。
我们又开始争吵。
最近我们的争吵越来越激烈,因为我的身体越来越差,而我们的分歧也越来越大。
你就不能为我考虑一下吗陈墨说,看着你这样,我比你还痛苦。
那你就不要看。我说,你可以闭上眼睛。
苏晚！陈墨生气地喊道。
你喊什么我也生气了,你以为我想这样吗你以为我想变成这样吗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离开陈墨问道。
因为我爱你。我说,我不能没有你。
但是你的爱在杀死你。陈墨说,也在杀死我。
怎么杀死你
看着你痛苦,我也在痛苦。陈墨说,我宁愿自己消失,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所以你是想逃避我问道。
什么
你是想逃避责任。我说,你不敢承担爱我的责任,所以想要逃走。
我不是逃避。陈墨说,我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我冷笑,你和叶子分手的时候,是不是也说是为了她好
陈墨愣住了：你怎么能这样说
因为这就是事实。我说,你害怕承担责任,害怕被人伤害,所以你总是选择逃避。
我没有逃避。陈墨说,我是在保护你。
保护我我说,你现在就是在抛弃我。
我不是抛弃你。陈墨说,我是在拯救你。
我不需要你拯救。我说,我需要你爱我。
我爱你。陈墨说,正因为爱你,我才要离开。
那就别爱我了。我说,如果爱我就要离开,那就别爱我了。
陈墨痛苦地看着我：你在逼我。
是的,我在逼你。我说,我逼你留下来,逼你陪着我。
我不能这样做。陈墨说,我不能眼看着你死。
那我们就一起死。我说,我们一起变成鬼魂,一起在这个世界上游荡。
不可能的。陈墨说,就算你死了,我也会投胎,我们还是不能在一起。
那就让我们在投胎前好好在一起。我说,哪怕只有一天,一个小时,我也满足了。
陈墨看着我,眼中有着深深的痛苦。
苏晚,为什么你要这样折磨我们他问道。
因为我不甘心。我说,我不甘心就这样失去你。
但是我们本来就不应该在一起。陈墨说,人鬼殊途,这是天理。
我不信什么天理。我说,我只信我们的感情。
陈墨沉默了很久,然后说：好吧,我们完成那幅画。
什么我不敢相信。
我们完成那幅画。陈墨重复道,但是在我离开之前,我想要和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要和你结婚。陈墨说,虽然我们不能真正结婚,但我想要和你有一个仪式。
我震惊地看着他。
你愿意吗他问道。
我点头,眼泪流了出来。
我愿意。我说,我愿意和你结婚。
8
我们在客厅里举行了简单的婚礼。
没有婚纱,没有戒指,没有宾客。
只有我们两个人,在那幅未完成的画前,许下了誓言。
我,陈墨,愿意娶苏晚为妻。陈墨说,无论生死,无论阴阳,我都愿意爱她,保护她,直到永远。
我,苏晚,愿意嫁给陈墨为妻。我说,无论生死,无论阴阳,我都愿意爱他,陪伴他,直到永远。
我们没有戒指,就用红绳绑在手指上。
我们没有婚纱,就穿着最美的衣服。
我们没有宾客,就让那幅画中的女孩做我们的证人。
现在,我们是夫妻了。陈墨说。
是的,我们是夫妻了。我说。
我们拥抱,接吻,就像真正的新婚夫妇一样。
那一刻,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
虽然我知道这种幸福不会长久,但我还是很满足。
至少,我和他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至少,我们曾经是夫妻。
现在我们可以完成那幅画了。陈墨说。
不。我摇头,我们刚结婚,应该度蜜月。
什么蜜月
就是夫妻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我说,我们去旅行吧。
去哪里
去你想去的地方。我说,你死了三年,一直被困在这里,肯定有很多想去的地方。
陈墨想了想,然后说：我想去海边。
为什么
因为我从小就喜欢海。陈墨说,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去看真正的海。
那我们就去海边。我说。
我们收拾了简单的行李,然后出发了。
我们坐火车去了海边城市。
在火车上,陈墨像个孩子一样兴奋。
我还是第一次坐火车。他说。
真的吗
真的。陈墨点头,以前我哪里都没去过。
我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那我们这次要好好玩。我说。
嗯。陈墨点头,我们要好好玩。
我们到达海边城市的时候,正是黄昏。
夕阳西下,海面上波光粼粼。
陈墨站在海边,看着无边的大海,眼中有着震撼。
好美。他说。
是的,很美。我说。
我们在海边走了很久,陈墨像个孩子一样兴奋。
我们在这里住几天吧。他说。
好。我点头。
我们找了一家海边的小旅馆,住了下来。
那几天,我们过得很开心。
白天,我们在海边散步,看日出日落。
晚上,我们在房间里聊天,看星星。
陈墨告诉我他小时候的故事,我也告诉他我的过去。
我小时候很调皮。他说,经常惹我妈妈生气。
我也是。我说,我经常爬树,弄脏衣服。
我们聊了很多,仿佛要把所有的话都说完。
苏晚。有一天晚上,陈墨忽然叫我。
嗯
谢谢你。他说,谢谢你让我体验到了这些美好。
这是我应该做的。我说,我们是夫妻。
是的,我们是夫妻。陈墨笑着说。
我们相拥而眠,就像真正的夫妻一样。
但我知道,这种幸福不会长久。
我的身体越来越差,已经开始出现严重的症状。
有时候我会突然昏倒,有时候我会发高烧。
陈墨越来越担心,但我总是说没事。
我们应该回去了。第五天,陈墨说。
为什么
因为你的身体撑不住了。陈墨说,我们必须回去完成那幅画。
我知道他说得对。
我的身体确实撑不住了。
好吧。我点头,我们回去。
我们坐火车回到了城市。
但我知道,我们的蜜月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分别的时候了。
9
回到家,我的身体状况急速恶化。
我开始经常昏迷,有时候一睡就是十几个小时。
醒来的时候,总是看见陈墨担心地守在我身边。
你还好吗他问道。
还好。我强笑着说。
但我们都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们必须完成那幅画了。陈墨说。
再等等。我说,我想再和你待一会儿。
不能再等了。陈墨说,再等下去你会死的。
死了又怎样我说,至少我们在一起了。
我不想看到你死。陈墨说,我想看到你好好活着。
那就让我们一起完成那幅画。我说,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合作。
陈墨点了点头。
我们来到那幅画前,我拿起画笔。
现在画什么我问道。
嘴巴。陈墨说,最后画嘴巴。
我按照他的指导,小心翼翼地画着。
要轻一点。他说,嘴巴是最柔软的地方。
我画得很慢,因为我知道,画完这个嘴巴,我们就要分开了。
好了。陈墨说,画完了。
我看着画中的女孩,她已经完整了。
那双眼睛,那个鼻子,那张嘴巴,确实和我很像。
她很美。我说。
是的,她很美。陈墨说,就像你一样美。
我转头看着他：现在你要走了吗
是的。陈墨点头,我该走了。
那我们说再见吧。我说。
再见。陈墨说。
我们相拥,这是最后一次拥抱。
我爱你。我说。
我也爱你。陈墨说,永远爱你。
我们接吻,这是最后一次接吻。
然后,陈墨开始变透明。
不要忘记我。他说。
我不会忘记你的。我说,永远不会。
陈墨微笑着,然后彻底消失了。
我独自站在房间里,看着那幅完成的画。
画中的女孩正在微笑,就像我现在一样。
我知道,陈墨已经解脱了。
他终于可以投胎转世,开始新的生活了。
而我,也该开始我的新生活了。
虽然没有他,但我会好好活着。
因为这是他的愿望。
10
陈墨离开后,我的身体开始慢慢恢复。
没有了阴气的影响,我的食欲回来了,睡眠也变得正常了。
医生说这是个奇迹。
但我知道,这是因为陈墨的爱。
他用他的离开,拯救了我的生命。
我把那幅画挂在客厅里,每天都会看着它。
有时候,我会对着画中的女孩说话。
他今天会不会想起我我问道。
他现在在哪里我问道。
他还爱我吗我问道。
画中的女孩总是微笑着,仿佛在告诉我：他很好,他爱你。
我开始重新生活。
我回到学校,完成了学业。
我找到了工作,开始了新的生活。
但我从来没有忘记过陈墨。
每个夜晚,我都会想起他。
想起他的笑容,他的温柔,他的才华。
想起我们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
想起我们短暂的婚姻。
有时候,我会梦见他。
梦里,我们还在一起。
他还是那个温柔的画家,我还是那个爱他的女孩。
我们一起画画,一起散步,一起看星星。
醒来的时候,我总是会哭。
因为梦境太美好,而现实太残酷。
但我没有绝望。
因为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相遇。
也许是在下辈子,也许是在某个平行世界。
我们会重新开始,重新相爱。
那时候,我们不会再有阴阳相隔的痛苦。
我们可以真正地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三年后,我在一个画展上遇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长得不像陈墨,但眼神很像。
同样的温柔,同样的深邃。
你好。他主动和我打招呼,我叫李城。
你好,我叫苏晚。我说。
你也喜欢画吗他问道。
是的。我点头,我曾经认识一个画家。
是吗他笑着说,那我们很有缘分。
我看着他的笑容,心中涌起一种熟悉的感觉。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问道。
可能吧。他说,也许是在梦里。
我震惊地看着他。
这句话,陈墨也说过。
你相信转世投胎吗他忽然问道。
相信。我说。
那你相信前世今生吗他问道。
相信。我说。
那你愿意和我一起看看这个画展吗他问道。
我点头：愿意。
我们一起走进画展。
在一幅风景画前,他忽然说：这幅画很美,但我觉得还缺少什么。
缺少什么我问道。
缺少一个人。他说,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问道。
不知道。他说,直觉。
我们继续看画展。
在每一幅画前,他都能说出我想说的话。
就好像我们是同一个人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走到最后,我问道。
李城。他说,但我总觉得这不是我的真名。
那你觉得你的真名是什么
陈墨。他说,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的眼泪流了出来。
你是陈墨。我说,你是我的陈墨。
苏晚他震惊地看着我,你是苏晚
是的。我点头,我是苏晚。
我们相拥而泣。
三年的思念,三年的等待,终于结束了。
我们重新在一起了。
这一次,没有阴阳相隔。
这一次,我们可以真正地在一起。
我想起来了。他在我耳边说,我想起我们的故事了。
我也想起来了。我说,我们的前世。
我们走出画展,走在熟悉的街道上。
我们回家吧。他说。
好。我点头。
我们回到了那套房子。
那幅画还挂在客厅里。
她画完了。他看着画说。
是的。我说,我们一起画完的。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新的画了。他说。
画什么我问道。
画我们的未来。他说。
我们拿起画笔,开始画一幅新的画。
这一次,我们画的是两个人。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他们相爱,他们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