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病娇·玻璃囚笼 > 第一章

1
玻璃囚笼
林深第一次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是在发现冰箱里永远有他爱喝的乌龙茶那天。
他明明上周才随口提过一次喜欢某个小众牌子,今天打开冷藏层时,三排一模一样的瓶装茶正整整齐齐站成队列,标签上的生产日期还是昨天。
阿砚有心了。他对着系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的男人笑了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冰凉的瓶身。苏砚是三个月前搬来的合租室友,美术生,皮肤白得像宣纸,说话总是温温吞吞的,唯独那双眼睛黑得过分,看人的时候像含着水,又像藏着钩子。
苏砚正在切草莓,闻言抬眸时刀尖正好划破指尖,血珠坠在雪白的瓷盘里,像朵骤然绽开的红梅。学长喜欢就好。他低头吮掉血迹,舌尖卷过伤口的动作带着某种隐秘的黏腻,我昨天路过便利店,看见就多买了点。
林深没接话。他记得那家便利店在三公里外,而苏砚昨天明明说自己一整天都在画室。
2
蔓延的藤蔓
真正的窒息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是某次加班到深夜,刚走出写字楼就看见苏砚抱着他的外套站在路灯下。学长的手机关机了,我有点担心。少年仰头时睫毛上沾着夜露,语气纯良得像株无害的植物,我猜你可能会冷。
林深接过外套时,指尖触到内侧口袋里的硬物——是他早上出门时落在玄关的备用钥匙。
又或者是在画展上,他对着一幅印象派画作多看了两眼,第二天那幅画就出现在了客厅墙上。苏砚腼腆地解释:我托画廊的朋友弄来的复刻品,学长好像很喜欢。可林深分明记得,那画右下角有个独一无二的墨点,和他昨天在画展上看到的真品分毫不差。
阿砚,林深终于忍不住开口时,正撞见苏砚在翻他的垃圾桶。少年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他扔掉的草稿纸铺平,听见声音时肩膀猛地一颤,像被踩住尾巴的猫。
我、我看学长好像在画设计图,怕你不小心扔掉有用的东西。苏砚慌忙站起来,指尖还捏着半张被咖啡渍染透的废纸,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该碰你的东西
他的眼眶红得很快,水汽在黑眸里打转,让林深到了嘴边的质问突然哽住。这个总是低着头,说话轻声细语的学弟,看起来那么容易受伤,仿佛多说一句重话都会碎掉。
没什么。林深最终只是别开视线,以后别这样了。
那天晚上,林深被渴意弄醒,走出卧室时看见客厅亮着微光。苏砚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他白天穿过的衬衫,脸颊贴在布料上,呼吸轻得像叹息。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少年白皙的脖颈上投下一道银线,像道精致的枷锁。
3
染血的画布
林深开始刻意避开苏砚。他延长加班时间,周末谎称出差,甚至在公司附近租了间临时公寓。可藤蔓总能找到缝隙,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疯狂生长。
临时公寓的门锁在第三天被换掉了,钥匙出现在苏砚给他准备的早餐盒里。学长住外面我不放心,便利贴上手写的字迹清秀工整,末尾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我找锁匠换了新锁,这样我们都有钥匙,方便互相照应。
林深捏着那张便利贴,指节泛白。他分明记得,这间公寓除了房东,只有他自己有钥匙。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在他相亲那天。对方是大学同学介绍的女孩,性格开朗,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两人刚走出餐厅,就看见苏砚站在马路对面,怀里抱着林深最喜欢的向日葵,花瓣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
学长,这位是苏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冰碴子似的寒意。他的目光掠过女孩,最终落在林深身上,那双总是含着水汽的黑眸此刻像结了冰的深潭,你说过今天要陪我去看新展的。
阿砚,这是……
我不管她是谁。苏砚突然笑了,笑容在路灯下显得有些诡异,学长答应过我的,不能说话不算数。他上前一步,抓住林深的手腕,指力大得惊人,跟我回家。
女孩被这阵仗吓得后退半步,林深急忙想挣脱,却听见苏砚贴在他耳边低语,声音轻得像毒蛇吐信:学长要是不听话,我怕我会做出什么让你后悔的事哦。
他的指尖扫过林深的口袋,那里装着女孩刚塞给他的联系方式。
4
透明的牢笼
林深被关在卧室里的第三天,终于明白苏砚不是植物,是缠绕着毒刺的藤蔓,早已将他的生活勒得密不透风。
门锁被彻底焊死,窗户装了铁栏,手机和电脑都不见了。苏砚每天会准时送来三餐,摆盘精致得像艺术品,然后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地看他几个小时。
学长为什么要跑呢这天傍晚,苏砚突然开口,伸手想抚摸林深的脸颊,被偏头躲开后,指尖僵在半空。夕阳透过铁栏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我只是想和学长永远在一起而已。
林深看着他手腕上的红痕——那是那天他挣扎时留下的。现在那痕迹上,多了几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指甲反复抠挖过。
你这是绑架。林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喉咙干得发疼。
不是绑架。苏砚固执地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个玻璃瓶,里面装着晒干的花瓣,学长还记得吗这是你去年生日时扔掉的玫瑰,我捡回来晾干了。他把瓶子放在床头柜上,又拿出个相框,里面是林深高中时的照片,背景里的篮球架已经褪色,这是我托人从你母校档案室找到的。
瓶瓶罐罐越摆越多:他掉在教室的笔帽,第一次社团活动时戴过的徽章,甚至还有片他某天随手夹在书里的银杏叶。
我收集了很多关于学长的东西。苏砚的语气带着炫耀,像展示宝藏的巨龙,等我们住在一起久了,这里会摆满的。
林深突然觉得一阵恶寒。原来从很早以前,他就已经被盯上了。那些看似巧合的偶遇,恰到好处的关心,全都是精心编织的网。
放我出去。林深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
苏砚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学长不要我了吗他猛地抓住林深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我已经让她消失了,学长为什么还要生气
林深浑身一震:你对她做了什么
没什么。苏砚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我只是告诉她,学长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顿了顿,突然抬起头,黑眸里闪烁着狂热的光,学长,你看,现在没人能打扰我们了。
他凑近林深,鼻尖几乎碰到对方的脸颊,呼吸里带着草莓的甜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就像这样。
5
共生的囚笼
林深尝试过反抗。绝食换来的是苏砚撬开他的嘴强行喂药,逃跑的结果是被折断脚踝锁在床上。少年下手时从不犹豫,可事后又会抱着他痛哭,用带血的指尖一遍遍描摹他的轮廓,像在修复一件珍贵的瓷器。
学长,别离开我。苏砚的眼泪落在林深的伤口上,带来尖锐的刺痛,我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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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渐渐不再挣扎。他发现苏砚会记住他所有的喜好:咖啡要加两勺糖,吃面要放香菜,洗澡水温度要刚好三十八度。少年像最虔诚的信徒,将他的一切奉若神明,却又用最残酷的方式,将神明囚禁在自己的神殿里。
某个雨夜,林深发了高烧,意识模糊间感觉有人在给自己物理降温。他费力地睁开眼,看见苏砚跪在床边,用冷水浸湿毛巾,一遍遍擦着他的额头,眼眶红得像兔子。
对不起,是不是铁栏太凉了苏砚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明天就拆掉它,学长别生病好不好
林深突然伸出手,抚上苏砚的脸颊。少年的皮肤很烫,大概是陪了他一整夜没合眼。指尖触到他下巴上的胡茬——苏砚以前总是刮得干干净净,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阿砚。林深的声音很轻,带着病后的虚弱。
苏砚猛地抬头,黑眸里爆发出惊人的光亮,像濒死之人抓住了浮木。学长
别拆铁栏。林深看着他,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会冷的。
苏砚愣住了,随即巨大的喜悦淹没了他。他扑进林深怀里,紧紧抱住他,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两人的骨骼揉在一起。学长不生气了学长愿意留下了
林深没有回答,只是闭上眼。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像无数根细密的针,缝补着这个由执念和依赖筑成的玻璃囚笼。
他知道自己永远也逃不出去了。就像苏砚说的,他们会永远在一起,以一种畸形的方式,共生至死。
后来有访客按门铃,苏砚会隔着门温柔地说:学长在休息呢,不方便见人。然后转身,将一碗温度刚好的粥端进卧室,看着林深小口咽下,眼底是满足而贪婪的光。
冰箱里的乌龙茶永远是满的,客厅墙上的画换了又换,全都是林深可能会喜欢的样子。阳光透过铁栏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两个困在其中的人,温柔地吞噬。
6
镜中的倒影
林深开始配合苏砚的照顾。
他会在苏砚端来早餐时说谢谢,会在对方展示新画作时点头称赞,甚至会在傍晚时分,主动坐在沙发上陪苏砚看老电影。苏砚为此欣喜若狂,眼里的偏执稍稍褪去,露出几分孩子气的雀跃。他拆掉了卧室的铁栏,却在窗外装了一层单向玻璃——林深能看见流云飞鸟,外面的人却只能看到一片灰蒙蒙的反光。
这样学长就不会被打扰了。苏砚贴在玻璃上呵出白雾,用指尖画了个小小的爱心,只有我能看到学长。
林深看着他的侧影,突然发现苏砚最近总是对着镜子发呆。有次他路过浴室,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呜咽声,推门进去时,看见苏砚正用遮瑕膏遮盖手腕上的伤痕——那些新旧交叠的划痕,都是在林深拒绝和他说话时留下的。
别碰。林深伸手按住他的手腕,指腹触到结痂的伤口,粗糙得像砂纸。
苏砚浑身一僵,手里的遮瑕膏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浴室里格外刺耳。学长……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像做错事的孩子,我是不是很难看
林深没说话,弯腰捡起那支摔断的遮瑕膏。膏体蹭在指尖,是接近肤色的淡米色,像某种试图掩盖真相的伪装。他突然想起自己大学时的照片,那时候他总穿着白衬衫,笑容坦荡,眼里没有一丝阴霾。
阿砚,林深抬起头,镜子里映出两个重叠的影子,你在怕什么
苏砚猛地后退一步,撞在瓷砖墙上。我不怕!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又迅速低下去,带着浓浓的不安,我只是……只是怕学长讨厌我。他抓住林深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学长看,我的心跳得好快,只有在学长面前才会这样。
林深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急促的搏动,像被困在笼中的野兽,绝望而疯狂。
那天晚上,林深在苏砚的画室里发现了一个上锁的木箱。钥匙就挂在苏砚的钥匙串上,形状古怪,像朵扭曲的玫瑰。他打开箱子时,一股陈旧的纸味扑面而来——里面装满了关于他的一切。
从小学时的三好学生奖状,到大学时的课堂笔记,甚至还有他某次感冒时扔掉的药盒。最底下压着一本素描本,第一页画着个模糊的少年背影,在图书馆的书架前踮脚够书,旁边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第一次见到学长,是在雨天。
林深突然想起那个暴雨倾盆的午后,他在图书馆帮一个没带伞的学弟撑过伞。那学弟低着头,长发遮住眼睛,只露出一截苍白的脖颈。
原来藤蔓的种子,在那时就已经埋下了。
7
裂缝中的光
林深的大学室友陈默突然来访,打破了这种畸形的平静。
门铃响起时,苏砚正在给林深剪指甲,锋利的刀刃离指尖只有毫厘。他的脸色瞬间沉下去,像被泼了墨的宣纸。谁
是我,陈默!林深在家吗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我打他电话一直关机,有点事找他。
苏砚的指尖猛地用力,指甲刀在林深指腹上留下一道血痕。学长不想见他的,对不对他盯着林深的眼睛,黑眸里翻涌着偏执的浪潮,我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
林深看着自己渗血的指尖,突然笑了。让他进来吧。
苏砚愣住了,仿佛没听清他的话。学长
我说,让他进来。林深抽出被他握住的手,用纸巾擦掉指腹的血迹,老朋友了,总不能不见。
苏砚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眼里的光迅速熄灭,只剩下浓重的阴翳。他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开。好。他最终还是点了头,声音冷得像冰,但学长不能跟他走。
陈默走进客厅时,明显愣了一下。他上下打量着林深,又看了看站在旁边,像影子一样紧贴着林深的苏砚,眉头渐渐皱起。林深,你……
我很好。林深打断他,语气平静得不像话,找我什么事
陈默张了张嘴,最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公司最近有个项目,需要你签字。他把文件递过来时,刻意压低声音,我听说你辞职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林深接过文件的瞬间,指尖被陈默塞进来的东西硌了一下——是枚小小的回形针。
苏砚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死死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学长,我去倒茶。他的声音甜腻得发假,转身走进厨房时,林深听见了瓷器碰撞的脆响。
他是谁陈默终于忍不住问,你这房子怎么回事窗户怎么装成这样
合租的学弟。林深快速翻到需要签字的页面,用那枚回形针别住,最近在忙点私事,过段时间联系你。
他的动作很快,陈默却看懂了——那几页被别住的文件,边缘有轻微的折痕,像是被反复翻阅过。
苏砚端着茶出来时,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可放在托盘下的手却紧紧攥着,指节泛白。陈先生请用茶。他把茶杯放在陈默面前,杯沿故意蹭过对方的手指,学长不太喜欢外人来家里,希望你别介意。
外人陈默挑眉,我和林深认识十年了,你说我是外人
苏砚的笑容僵在脸上,眼底的阴翳几乎要溢出来。学长现在和我住在一起。他强调道,像是在宣示主权,他的事,我都知道。
林深突然站起来。阿砚,去把我书房里的相册拿来。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想和陈默看看以前的照片。
苏砚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林深会主动和陈默互动。他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书房时,脚步有些踉跄。
林深,你不对劲。陈默压低声音,这小子有问题,你是不是被他……
别乱说。林深打断他,飞快地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张便签,用回形针在上面划出几个字:别报警,他有抑郁症。这是他昨天在苏砚的药盒上看到的——那瓶治疗重度抑郁症的药,剂量大得惊人。
陈默看着那行字,脸色变了变。
苏砚拿着相册回来时,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学长,照片拿来了。他把相册放在茶几上,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你们慢慢看,我去画室待着。
林深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阿砚,一起看。
苏砚猛地回头,眼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真的吗
嗯。林深翻开相册,第一张就是大学毕业时的合影,他站在中间,笑容灿烂,旁边是勾着他肩膀的陈默。那时候你还没来我们学校呢。
苏砚凑过来,手指轻轻点在照片上林深的脸。学长那时候真好。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向往,我第一次在宣传栏看到这张照片,就觉得……学长是我的光。
陈默在旁边听得毛骨悚然,林深却只是淡淡一笑。现在也是。
苏砚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星辰。他小心翼翼地靠在林深肩上,像只温顺的猫,完全没注意到林深悄悄把那枚回形针塞进了相册的夹层里——那里藏着他早就准备好的求救信号:一串只有他和陈默知道的密码,指向他藏在公司储物柜里的日记。
8
失控的画笔
陈默走后,苏砚把自己关在画室里,一夜没出来。
林深第二天早上进去时,看见满地的画纸,上面全是他的脸——睡着的他,吃饭的他,皱眉的他,甚至还有被绑在椅子上的他。最后一幅画还没完成,画布上的林深眼神空洞,脖子上缠绕着藤蔓,藤蔓的尽头开着血色的花。
苏砚坐在画架前,手里的画笔掉在地上,颜料溅得满身都是。他的眼睛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看起来憔悴了很多。学长是不是想走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林深捡起地上的画笔,蘸了点白色颜料,在那幅未完成的画上添了几笔——他给画布上的自己,画了个微笑的表情。阿砚,我没怪你。
苏砚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希冀,又迅速被绝望取代。你骗我。他抓住林深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你和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在发光。你从来没那样看过我。
林深看着他手腕上新鲜的划痕,突然觉得很累。我和陈默只是朋友。
我不信!苏砚的情绪激动起来,他猛地把画架推倒,画布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画室里格外刺耳,他想把你带走!所有人都想把你带走!他突然抓住林深的衣领,把他按在墙上,疯狂地吻下去。
那是个带着血腥味的吻,苏砚的牙齿咬破了他的嘴唇,舌尖带着绝望的力道,像是要把他的灵魂都吸进去。林深没有反抗,只是闭上眼睛,任由咸涩的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苏砚突然松开他,瘫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失声痛哭。对不起……学长,对不起……他像个迷路的孩子,哭得浑身发抖,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怕了……
林深蹲下来,轻轻拍着他的背。我知道。他的声音很轻,我不走。
这句话像是有魔力,苏砚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他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林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真的吗
真的。林深伸出手,擦掉他脸上的泪水,但你要答应我,别再伤害自己了。
苏砚愣住了,随即用力点头,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我答应学长!只要学长不走,我什么都愿意做!
那天下午,苏砚把所有的画都烧了。熊熊烈火在阳台的铁桶里燃烧,灰烬被风吹散,像黑色的蝴蝶。林深站在旁边看着,突然觉得那些灰烬里,也有一部分的自己。
苏砚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窝。学长,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我会对你很好的,比任何人都好。
林深没有回答,只是望着远处的天空。那层单向玻璃外,流云依旧,飞鸟掠过,可他知道,自己和苏砚一样,都被困在了这片看似自由的天空下。
9
共生的刺
苏砚开始学着放手。
他允许林深用他的电脑处理工作,甚至会主动帮林深打印文件。只是每次林深和客户视频时,他都会坐在旁边削苹果,眼神看似专注,却总能在对方提到聚餐见面时,手里的刀子突然加重力道,果皮断成一截截的。
林深假装没看见,只是在视频结束后,接过苏砚递来的苹果块,轻声说:下次削慢点,别伤到手。
苏砚会立刻红了眼眶,把脸埋在林深的颈窝。学长不怪我
不怪。林深抚摸着他的头发,指尖触到几处斑秃——那是焦虑症患者常见的症状,阿砚,我们去看医生吧。
苏砚的身体瞬间僵硬。我没病!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起头,眼里的偏执又涌了上来,学长是不是觉得我疯了是不是想把我送进精神病院
不是。林深耐心解释,抑郁症是可以治好的,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苏砚盯着他看了很久,突然笑了。只要学长不离开我,我就去看医生。他凑近林深,鼻尖蹭着对方的脸颊,语气带着病态的依赖,学长要一直陪着我,直到我好起来。
林深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个漫长的过程,或许永远也不会有终点。但他别无选择——苏砚的药瓶里,除了抗抑郁的药,还有治疗精神分裂的药物。医生说过,这种病人最害怕被抛弃,一旦刺激到他,很可能会做出极端的事。
那天晚上,林深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株被藤蔓缠绕的树,藤蔓的根须钻进他的年轮,汲取着他的养分,可他的枝叶却在藤蔓的支撑下,长得越来越高,最终触到了云端。
醒来时,发现苏砚正趴在他的胸口睡着,眉头紧紧皱着,像是在做噩梦。林深轻轻抚平他的眉头,指尖触到他后颈的疤痕——那是他某次试图逃跑时,苏砚为了阻止他,自己撞在墙上留下的。
学长……别离开……苏砚喃喃自语,像只受惊的小兽,往林深怀里缩了缩。
林深叹了口气,收紧了手臂。窗外的月光透过单向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柔和的光晕。冰箱里的乌龙茶还剩最后一瓶,客厅墙上的画换成了林深大学时画的设计图,苏砚在旁边添了几笔,画了两只交握的手。
阿砚,林深轻声说,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怀里的人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苏砚似乎听到了,嘴角微微上扬,在睡梦中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后来陈默又来过几次,每次都被苏砚用各种理由挡在门外。但他总会留下一个文件袋,里面装着林深公司的资料,还有一张便签,上面写着:我在你公司附近租了房子,随时等你。
林深把便签藏在书里,旁边是苏砚给他写的信,字迹娟秀,却在结尾处用力划破纸面,写着:永远别离开我。
秋天来的时候,苏砚突然说想出去走走。林深有些惊讶,却还是点了点头,帮他换上厚外套。
两人走在公园的落叶上,脚下发出沙沙的声响。苏砚一直牵着林深的手,手指扣得很紧,像是怕一松手,林深就会消失。
学长,你看那棵树。苏砚指着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树干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藤蔓,它们长得真好,是不是
林深抬头望去,那棵槐树的枝叶确实很茂盛,藤蔓的花爬满了枝头,粉白相间,像一片流动的云霞。
嗯。林深轻声说,真好。
苏砚转过头,黑眸里映着漫天落叶,终于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学长,我们回家吧。
林深点了点头,任由苏砚牵着他往回走。落叶在他们身后打着旋,像无数个未完待续的故事。
他知道,这个由执念和依赖筑成的玻璃囚笼,或许永远也不会消失。但此刻,阳光穿过叶隙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温暖得让人不想挣脱。
就像那棵被藤蔓缠绕的槐树,疼痛和依赖早已交织在一起,分不清是共生,还是禁锢。但只要还能沐浴阳光,或许这样的日子,也能算得上是一种平静。
冰箱里的乌龙茶又被填满了,这次是林深自己买的。他看着苏砚捧着瓶子小口喝着,眼里满是满足的光,突然觉得,或许所谓的自由,从来都不是逃离,而是在无法挣脱的枷锁里,找到一种共存的方式。
窗外的单向玻璃上映出两个依偎的身影,像一幅永远不会褪色的画,画里的人,永远活在彼此的目光里,直到时间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