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时,我正躺在一张硬邦邦的土炕上。
屋顶糊着发黄的旧报纸,墙角挂着蛛网。
肚子饿得咕咕叫,前胸贴后背。
脑子里嗡嗡响,像塞进了一团浆糊。
陌生的记忆强行灌进来。
哦,穿书了。
穿的还是七十年代一本叫《重生七零之悔不当初》的苦情年代文。
我是里面同名同姓的炮灰女配——沈明玉。
书里的沈明玉,命比黄连还苦。
亲爹亲娘为了二十斤粮票,把她卖给了隔壁生产队老顾家,给那个据说命硬克妻、脾气还臭的老三顾朝阳当媳妇儿。
嫁过来三个月,婆婆王翠芬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嫌她吃得多(其实每顿就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嫌她干活慢(天不亮就得起来剁猪草),嫌她晦气,进门后家里鸡都不爱下蛋了。
最要命的是,原主性格懦弱,受了委屈只知道躲起来哭,更让婆婆觉得她好拿捏。
就在昨天,因为饿得实在受不了,偷偷挖了灶膛里烤熟的一个小红薯,被小姑子顾春燕告发。
婆婆王翠芬举着烧火棍,从村头骂到村尾,骂她是饿死鬼投胎的贼骨头、丧门星、老顾家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这么个玩意儿。
原主又羞又气,加上长期营养不良,眼前一黑就栽倒了。
再醒来,芯子就换成了我。
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卷生卷死好不容易贷款买了房,结果加班猝死的社畜。
我撑着酸软的身体坐起来,环顾这个家徒四壁的屋子。
土墙,泥地,唯一的家具是炕对面一个掉了漆的破木柜。
窗户纸破了个洞,冷风嗖嗖往里灌。
丧门星醒了
一个尖利刻薄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我那便宜婆婆王翠芬,叉着腰堵在门口,吊梢眼,薄嘴唇,颧骨高耸,一脸刻薄相。
她身后跟着小姑子顾春燕,十七八岁,遗传了她妈的高颧骨,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醒了正好!王翠芬唾沫星子差点喷我脸上,赶紧收拾收拾你那几件破衣裳,跟我走!
去哪我嗓子干得冒烟,声音嘶哑。
去哪给你找个好去处!王翠芬三角眼一翻,村东头老刘家的傻儿子,他爹愿意出三十斤粮票加五块钱!比当初买你的价码可高多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老刘家的傻儿子书里提过一笔,那傻子不仅傻,发起疯来还打人,前头一个媳妇就是被他失手推进河里淹死的。
原主就是因为死活不肯换亲,被王翠芬关在小黑屋里饿了好几天,最后被强行捆了送去,路上挣扎掉进冰窟窿里淹死了。
我不去。我盯着王翠芬,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屋里瞬间安静了。
王翠芬像是没听清,掏了掏耳朵:你说啥
我说,我一字一顿,我不去老刘家。我是顾朝阳的媳妇儿,生是顾家的人,死是顾家的鬼。
呸!王翠芬一口浓痰差点啐我脸上,你个丧门星还敢顶嘴由得你选老娘说让你去,你就得去!春燕,给我按住她!
顾春燕撸着袖子就要上前。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然在我脑海里响起:
【检测到强烈生存意愿与反抗精神……‘旺夫旺家福气包’系统绑定中……】
【绑定成功!新手礼包发放:福气值+1点。请宿主努力生存,积极改造环境,福气值可用于兑换‘小福运’或提升自身/绑定对象(丈夫顾朝阳)微量气运。】
福气包系统
旺夫旺家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王翠芬已经不耐烦了,伸手就来拽我胳膊。
情急之下,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福气值!给我用!
【叮!消耗1点福气值,触发‘小福运’:一只迷路的母鸡将在五分钟后于顾家后院柴火堆下蛋。】
母鸡下蛋
就这
我心里凉了半截,这点福气顶个屁用!难道指望一个鸡蛋砸晕我婆婆
王翠芬的手像铁钳一样抓住我手腕,生疼。
顾春燕也扑上来帮忙。
我瘦得跟麻杆似的,哪里是她们母女的对手,眼看就要被拖下炕。
住手!
一声低沉的呵斥从门口传来。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屋里拉扯的三人同时顿住。
门口逆着光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是顾朝阳。
我名义上的丈夫。
他刚从地里回来,裤腿上还沾着泥点,肩膀上搭着件洗得发白的旧褂子。
古铜色的皮肤,五官轮廓分明,尤其那双眼睛,深邃得像寒潭,此刻正冷冷地扫视着屋里的混乱。
他个子很高,站在那里,像一堵沉默的山,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气场。
老三,你回来得正好!王翠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松开我,指着我的鼻子告状,这个丧门星,偷吃还敢顶撞我!我给她找了老刘家那么好的亲事,她还不识抬举!反了天了!你赶紧的,把她给我捆了送……
妈,顾朝阳打断她,声音没什么起伏,她是我媳妇儿。
王翠芬噎住了:你……你啥意思
意思就是,顾朝阳的目光落在我被抓红的手腕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她是我顾朝阳的人。要捆要送,也得我说了算。
他顿了顿,看向我,眼神复杂:你真不愿意去老刘家
我赶紧摇头,斩钉截铁:死也不去!朝阳哥,我……我以后少吃点,多干活!你别赶我走!
我学着原主那懦弱的调调,配上点眼泪效果更佳。
顾朝阳没说话,只是看着我,那双深潭似的眼睛,看得我心里有点发毛。
这男人,书里说他沉默寡言,心思难测。
听见没老三都……王翠芬急了。
妈,顾朝阳再次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家里的事,我自有分寸。饭好了吗饿了。
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王翠芬气得胸口起伏,但似乎对这个儿子有点发怵,狠狠剜了我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米缸都见底了,吃风屙屁去吧!春燕,跟我做饭去!
母女俩骂骂咧咧地去了灶房。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顾朝阳。
空气有点凝滞。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
一只粗粝带着薄茧的大手突然伸到我面前,掌心躺着半个有点发黑的窝窝头。
垫垫。他的声音没什么温度。
我惊讶地抬头。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把窝窝头塞到我手里,转身就出去了。
那窝窝头又硬又糙,剌嗓子。
但我饿极了,小口小口地啃着,心里琢磨着那个不靠谱的系统。
迷路的母鸡下蛋
后院柴火堆
我悄悄溜下炕,蹑手蹑脚地往后院挪。
后院堆着高高的柴火垛,旁边是鸡圈,里面两只瘦骨嶙峋的母鸡正蔫头耷脑地啄着空食槽。
哪有什么迷路的母鸡
系统不会是骗我的吧
正失望呢,忽然,柴火垛最底下靠近墙根的地方,传来一阵轻微的咯咯哒、咯咯哒的声音,还有翅膀扑腾的动静。
我心脏猛地一跳,赶紧蹲下身,扒开散乱的干草树枝。
一只肥硕的芦花大母鸡正撅着屁股,窝在一个浅浅的草坑里,旁边赫然躺着两颗还带着体温、圆滚滚、红皮的大鸡蛋!
真……真下蛋了!
还是两颗!
我手快过脑子,一把将两颗热乎乎的鸡蛋捞进怀里,又惊又喜。
那芦花鸡受了惊,扑棱着翅膀,咯咯哒叫着,飞快地钻出柴火垛,一溜烟跑没影了,看方向,像是隔壁李婶子家的。
我赶紧把鸡蛋藏进怀里,用衣服兜着,心砰砰直跳。
刚藏好,就听见王翠芬在灶房门口扯着嗓子喊:沈明玉!死哪去了还不滚过来烧火!
我定了定神,捂着怀里的鸡蛋,小跑过去。
灶房里烟雾缭绕。
王翠芬正骂骂咧咧地往大锅里舀水,锅里飘着几片可怜巴巴的野菜叶子,稀得能当镜子照。
顾春燕坐在灶膛前的小板凳上,不情不愿地往灶眼里塞着柴火,看见我进来,翻了个大白眼。
磨磨蹭蹭!属王八的王翠芬把水瓢往缸里一扔,赶紧的,把火烧旺点!煮个野菜汤都费劲!
我应了一声,蹲到顾春燕旁边。
顾春燕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小声嘀咕:晦气。
我懒得理她,假装往灶膛里添柴,心里盘算着这两颗鸡蛋。
直接拿出来
王翠芬肯定一把抢走,说不定还会污蔑是我偷的。
得想个办法。
锅里的水开始冒小泡,野菜叶子上下翻滚。
王翠芬掀开旁边装玉米面的瓦罐,用勺子使劲刮着罐底,刮了半天,也只刮出浅浅一层黄粉,气得她把勺子一摔:这日子没法过了!都是你这个丧门星克的!
就在这时,后院突然传来隔壁李婶子嘹亮的骂街声:
哎哟喂!哪个杀千刀的偷了老娘的芦花鸡下的蛋!那可是留着给我家二小子过生日的!别让我逮着,逮着了非剁了他的爪子!
声音穿透力极强,震得灶房屋顶的灰都簌簌往下掉。
王翠芬和顾春燕都吓了一跳,面面相觑。
我心头一跳,机会来了!
我猛地站起来,一脸惊慌失措,指着后院方向:妈!妈!刚才……刚才我好像看见一只大母鸡从咱家柴火垛底下钻出来跑了!是不是李婶子家的鸡
王翠芬狐疑地看着我:你看见蛋了
没……没有!我赶紧摇头,眼神飘忽,就是……就是好像听到咯咯哒的声音……然后鸡就跑了……
我越说声音越小,一副心虚不敢看人的样子。
王翠芬三角眼滴溜溜一转,狐疑地打量着我。
顾春燕跳起来:妈!肯定是她偷的!你看她那样儿!
我没有!我急得快哭了,捂着肚子(其实是捂着鸡蛋),我就是……就是饿得肚子疼,去后院想找点柴火……
找柴火我看你是找蛋吧!顾春燕不依不饶。
吵什么!顾朝阳低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不知何时回来了,肩上扛着一小捆新劈的柴火。
他放下柴火,目光扫过我们三个。
王翠芬立刻指着我对顾朝阳说:老三!李婶子家鸡丢了蛋!肯定是她偷的!贼性不改!
顾朝阳看向我,眼神平静无波:你拿了
我拼命摇头,眼泪适时地涌上来(使劲掐大腿掐的):没有!朝阳哥,我真没有!我就是……就是听见鸡叫……
我慌乱地低下头,手无意间松了一下。
啪嗒!
一颗圆滚滚、红艳艳的大鸡蛋,从我怀里滚落出来,掉在泥地上,滴溜溜转了个圈,完好无损。
灶房里瞬间死寂。
王翠芬和顾春燕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地上那颗蛋。
顾朝阳的眉头也微微蹙起。
啊!我惊恐地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地去捡,这……这怎么……我不是……
还说不是你偷的!顾春燕尖叫起来,激动得脸都红了,人赃并获!妈!你看!
王翠芬回过神,脸上瞬间迸发出狂喜,一个箭步冲上来就要抢那颗蛋:好你个贼骨头!还敢抵赖!蛋给我!
我手疾眼快,一把将蛋捡起来护在身后,另一只手却不小心又带了一下衣襟。
啪嗒!
第二颗同样饱满红润的大鸡蛋,又掉了出来!
两颗!顾春燕的声音都劈叉了。
王翠芬看着两颗红皮大鸡蛋,呼吸都急促了,眼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两颗!快!给我!
她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我吓得连连后退,一下子躲到了顾朝阳身后,带着哭腔喊:朝阳哥!蛋……蛋不是偷的!是……是咱家柴火垛底下捡的!我以为是……是咱家鸡跑出去下的……
放屁!王翠芬气得跳脚,咱家那两只瘟鸡,三天憋不出一个屁!能下这么大的蛋还两颗分明就是你偷的!
妈,顾朝阳开口了,他高大的身躯挡在我前面,像一堵墙,后院柴火垛
他看向我,眼神带着探究。
我赶紧点头如捣蒜,眼泪汪汪:嗯!就在最底下墙根那儿!我听见鸡叫,扒开草看见的!那鸡……那鸡好像是李婶子家的芦花鸡,下了蛋就跑回她家院子了……
我这话半真半假。
蛋确实是在柴火垛下捡的,鸡也确实是李婶子家的。
顾朝阳沉默了几秒,弯腰捡起了地上第二颗蛋,掂了掂。
妈,他看着王翠芬,语气平淡,李婶子家的鸡,跑到咱家柴火垛下蛋,被她捡着了。不是偷。
老三!你鬼迷心窍了这你也信王翠芬急了。
不然呢顾朝阳反问,李婶子的鸡丢了蛋,她捡到两颗蛋,正好对上。要是她偷的,她会蠢到把蛋藏在身上,还‘不小心’掉出来两颗
他逻辑清晰,王翠芬一时语塞。
顾朝阳把玩着手里的鸡蛋,看向我:捡的
我用力点头,眼神无比真诚。
他又看了看我手里紧紧攥着的另一颗蛋,没再说什么,只是把手里那颗也递给了我。
收好。
我愣住了。
王翠芬和顾春燕也傻眼了。
老三!你疯了!那是蛋!鸡蛋!王翠芬尖叫。
顾朝阳没理她,对我抬了抬下巴:不是饿了吗自己煮了吃。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这就给我了
两颗大鸡蛋!在这个年代,尤其是在这穷得叮当响的老顾家,绝对是金贵东西!
王翠芬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顾朝阳:你!你这个败家子!胳膊肘往外拐!老娘白养你这么大了!这丧门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顾朝阳眉头都没皱一下,语气依旧平淡:妈,家里鸡不下蛋,不是她的错。捡来的蛋,给她补补,应该的。
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砸进水里:她是我媳妇儿。饿坏了,丢的是我的人。
这句话,让暴跳如雷的王翠芬像被掐住了脖子,一下子哑火了。
她嘴唇哆嗦着,看看一脸冷硬的儿子,又看看我手里的鸡蛋,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剜了我好几眼,最终一跺脚,扯着还在发懵的顾春燕,气冲冲地摔门进了里屋。
吃吃吃!噎死你个丧门星!
灶房里只剩下我和顾朝阳。
我捧着两颗热乎乎、沉甸甸的鸡蛋,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
这男人……好像跟书里写的,有点不一样
愣着干什么他走到灶台边,拿起火柴,不是饿
哦!哦!我回过神,赶紧找来个豁了口的粗陶碗,小心翼翼地把两颗蛋磕进去。
金黄的蛋液包裹着橙红的蛋黄,在粗陶碗里显得格外诱人。
锅里水开了,我舀了点开水冲进去,撒上一点点盐粒。
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蛋花汤就成了。
我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
滚烫,鲜美。
热流顺着食道滑进胃里,驱散了饥饿和寒冷,也带来一种不真实的暖意。
这是我穿过来后,吃到的第一口像样的食物。
顾朝阳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默默地看着灶膛里跳跃的火苗。
火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忽明忽暗。
我犹豫了一下,把碗递过去:朝阳哥……你,你也喝点
他瞥了一眼碗里剩下的半碗汤,摇摇头:你喝。
声音依旧硬邦邦的。
但我好像没那么怕他了。
【叮!宿主成功化解危机,获得家庭初步认可(顾朝阳),福气值+2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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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提示:福气可作用于特定目标或事件,引导微小‘福运’发生,结果随机。福气值积累可解锁更多功能。】
系统提示音让我精神一振。
福气值+2!
看来路子走对了。
这个家,突破口就在顾朝阳身上。
只要搞定这个冷面丈夫,恶婆婆和小姑子暂时翻不起大浪。
喝完蛋花汤,浑身都有了点力气。
我主动收拾了灶台,把碗洗干净。
王翠芬在里屋指桑骂槐的声音就没停过,我全当没听见。
下午,顾朝阳扛着锄头又去上工了。
王翠芬憋着一肚子气,把剁猪草、喂鸡、打扫院子的活儿全派给了我。
我咬着牙,一声不吭地干。
剁猪草时,看着那两只蔫巴巴的母鸡,我心思活络起来。
福气值……能不能用在这鸡身上
试试!
我集中精神,想着那两只母鸡,默念:给鸡加点福气!
【叮!消耗1点福气值,作用于目标:顾家母鸡(2只)。效果:微量提升健康度及产蛋意愿。效果持续:24小时。】
成了!
虽然不知道效果如何,但总得试试。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透。
我被一阵惊天动地的咯咯哒!咯咯哒!声吵醒。
声音嘹亮又急促,充满了……自豪感
是鸡圈那边传来的!
我一个激灵爬起来,鞋都顾不上穿好就往外跑。
只见鸡圈里,那两只昨天还半死不活的老母鸡,此刻精神抖擞,脖子伸得老长,扯着嗓子拼命叫唤。
它们脚边,赫然躺着两颗还沾着点鸡粪的、白花花的大鸡蛋!
下蛋了!
真的下蛋了!
而且一下就是两颗!
吵吵什么!叫魂啊!王翠芬骂骂咧咧地从屋里冲出来,显然也被吵醒了。
当她看到鸡圈里那两颗白花花的鸡蛋时,骂声戛然而止。
她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似的,快步走过去,弯腰捡起鸡蛋,捧在手心里,摸了又摸,看了又看。
脸上那刻薄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混杂着震惊和狂喜。
下……下蛋了真下蛋了她喃喃自语。
顾春燕也揉着眼睛出来了:妈,咋了鸡叫啥……呀!蛋!咱家鸡下蛋了!
王翠芬捧着两颗蛋,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抬头看向我,眼神复杂极了。
有怀疑,有惊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你……她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又没问出口。
妈,鸡下蛋了是好事。我适时地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兴许……兴许是咱家时来运转了呢
王翠芬没吭声,把鸡蛋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嘟囔了一句:瞎猫碰上死耗子……
但语气明显没那么冲了。
接下来的几天,那两只母鸡像是打了鸡血。
虽然没再出现一天两颗的盛况,但基本能保持一天一颗,偶尔还能来个双黄蛋!
这在以前,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家里的餐桌上,偶尔也能飘起一点久违的蛋花香味。
虽然大部分还是进了王翠芬和顾春燕的肚子,但我的碗里,至少不再是清汤寡水了,偶尔能捞到点碎蛋花。
王翠芬看我的眼神,虽然依旧算不上好,但至少不再是纯粹的厌恶和刻薄,多了一丝探究和……微妙。
我知道,两颗捡来的鸡蛋和持续下蛋的母鸡,动摇了她的固有认知。
这天下午,队里放工早。
王翠芬破天荒地没让我在家干活,而是塞给我一个破篮子,打发我:去,后山转转,看能不能捡点蘑菇啥的。天天吃野菜,嘴里都淡出鸟了。
我明白,这是那几只鸡蛋的功劳。
她这是想试探我的运气
也好。
我拎着篮子就往后山走。
心里琢磨着系统。
福气值攒了3点了(之前剩1点,鸡下蛋那次算化解家庭矛盾又给了2点)。
得找个机会用掉。
后山树林茂密,这个季节,一场雨过后,林子里湿漉漉的,确实容易长蘑菇。
我低着头,仔细搜寻。
【叮!检测到宿主需求(寻找食物),是否消耗1点福气值,触发‘小福运’指引】
还有指引功能
是!
【福运指引:东北方向,五十米,朽木下方。】
我立刻朝着东北方向走。
果然,在一棵腐烂的大树根底下,发现了一大片刚冒头的、灰白色的平菇!鲜嫩水灵!
我赶紧蹲下采摘,心里乐开了花。
这福气值,真好使!
装了半篮子平菇,收获颇丰。
正准备打道回府。
【叮!检测到轻微危险(野猪活动痕迹),是否消耗1点福气值,触发‘小福运’规避】
危险野猪
我心里一紧。
这年头,野猪可是祸害,拱庄稼还伤人。
是!规避!
【福运触发:目标野猪将受到意外干扰,改变行进路线。】
我刚松了口气。
突然!
嗷——!
一声震耳欲聋的野猪嚎叫从不远处传来,伴随着树木被撞断的咔嚓声和沉重的奔跑声!
地面都在微微震动!
方向……好像正朝着我这边!
我吓得魂飞魄散!
系统!你不是说规避吗怎么还冲我来了!
我拔腿就跑!
可两条腿哪跑得过四条腿的野猪
那沉重的奔跑声和腥臊气越来越近!
我甚至能听到它粗重的喘息!
完了完了!刚穿来没几天,就要交代在这野猪獠牙下了
我绝望地闭上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野猪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在我身后炸开!
紧接着是重物轰然倒地的声音。
地皮都跟着颤了颤。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我颤抖着,一点点回过头。
只见离我不到十米远的地方,一头体型硕大、长着狰狞獠牙的黑色野猪,正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侧翻在地,四条腿还在神经质地抽搐。
它的脑袋,不偏不倚,狠狠撞在了一棵两人合抱那么粗的老松树上!
撞得那叫一个结实!
松针和树皮簌簌落下。
野猪的脑门明显凹陷下去一大块,鲜血混合着脑浆汩汩往外冒,眼看是活不成了。
我:……
系统:【……福运触发:目标野猪受到意外干扰(受惊狂奔),改变行进路线(撞树),已解决。】
这……这干扰和改变……也太硬核了吧!
我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心脏还在狂跳。
看着那还在抽搐的庞然大物,巨大的后怕和……狂喜,瞬间淹没了我。
野猪!
肉!
好多好多的肉!
在这个一年到头也沾不了几次荤腥的年代,这简直就是一座肉山砸在了我头上!
我连滚带爬地扑过去,确认这大家伙死透了。
这么大一头,少说三四百斤!
我一个人肯定弄不回去。
得叫人!
我撒丫子就往山下生产队跑,边跑边喊:
来人啊!野猪!后山有野猪撞死了!
我的喊声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水潭。
在地头歇晌的社员们呼啦一下全围了过来。
啥野猪
撞死了真的假的
沈明玉,你说清楚点!
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后山方向,激动得语无伦次:真……真的!好大一头!自己撞树上了!就在……就在松树坡那边!
队长赵老根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把式,一听这话,立刻招呼几个壮劳力:走!抄家伙!看看去!
一群人扛着锄头、铁锹,跟着我呼啦啦往后山跑。
当看到松树下那头小山似的野猪尸体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的老天爷!真撞死了!
好家伙!这得有四百斤吧
啧啧,瞧这獠牙!真凶!咋就撞树上了
沈明玉,你命可真大!离这么近!
赵队长蹲下检查了一下野猪的伤口和树干上的痕迹,啧啧称奇:还真是自己个儿撞死的!邪了门了!明玉丫头,你这运气……
他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众人七手八脚,用带来的粗麻绳和木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头庞然大物抬下了山。
一路上,整个生产队都轰动了。
男女老少全跑出来看热闹。
嚯!这么大!
顾老三家的捡的她发现的
可不是!说是野猪自己撞树上了,就死在她跟前!
我的娘!这得多少肉啊!
顾老三家这下发了!
王翠芬和顾春燕也挤在人群里。
王翠芬看着那巨大的野猪,又看看被众人簇拥着、脸上还带着点惊魂未定(装的)的我,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震惊、狂喜、不敢置信,还有一丝……敬畏
顾春燕则是一脸嫉妒,小声嘀咕:走了什么狗屎运……
野猪被抬到了队里的晒谷场上。
赵队长拿着大喇叭喊:社员同志们!顾朝阳家的沈明玉同志,在后山发现并报告了这头意外死亡的野猪!按咱们队里的规矩,谁发现,谁家分大头!这头猪,顾家分一半!剩下的一半,队里统一分配,每家每户都有份!
好!
顾老三家的好样的!
分肉喽!
晒谷场上一片欢腾。
王翠芬这时候反应过来了,腰杆挺得笔直,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挤到前面,大声道:队长!我家老三媳妇儿发现的!可得给我们挑块好的!
很快,屠夫来了。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场面有点血腥,但挡不住社员们分肉的热情。
顾家分到了整整半边猪!
包括一条粗壮的后腿、一大扇排骨、半扇肋条肉,还有沉甸甸的板油和下水!
王翠芬指挥着顾朝阳和几个帮忙的小伙子,把属于她家的那份肉抬回家。
那沉甸甸、油汪汪的肉啊!
堆在堂屋地上,像座小山!
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肉腥气。
这气味,在常年寡淡的老顾家,简直是天堂的味道。
王翠芬摸着那肥厚的板油,又拎起那条硕大的后腿,笑得见牙不见眼,看我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实打实的、热乎乎的慈爱。
明玉啊!好孩子!快歇着!累坏了吧春燕!赶紧的,给你嫂子倒碗糖水来!放……放一勺糖!
顾春燕不情不愿地去倒水了。
我坐在凳子上,看着满地的肉,听着王翠芬前所未有的关怀,感受着脑海里系统【叮!获得家庭高度认可(王翠芬),福气值+5点!】的提示。
我知道。
我在这个家的地位,从这一刻起,彻底变了。
野猪肉的威力是巨大的。
接下来的日子,老顾家灶房的烟囱里,飘出的不再是野菜的寡淡气息,而是久违的、勾魂夺魄的肉香。
王翠芬虽然抠门,但这次也难得大方起来。
肥肉炼成雪白的猪油,装满了两个大瓦罐,够吃小半年的。
板油渣撒点盐,香酥得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
排骨炖了满满一大锅,加了晒干的豆角和山上捡的蘑菇,汤汁浓郁,肉香四溢。王翠芬破天荒地给我碗里夹了好几块带肉的肋排。
那条硕大的后腿,抹上粗盐,挂在灶房屋檐下风干,成了惹人眼馋的腊火腿。
连最难处理的下水,也被王翠芬收拾得干干净净,大肠卤了,猪肝猪心用辣椒爆炒,香得能飘出二里地去。
家里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油光,连说话的声音都洪亮了几分。
顾春燕虽然还是对我爱答不理,偶尔翻个白眼,但至少不敢再当面骂我丧门星了。
王翠芬更是彻底变了脸。
明玉啊,缸里水不多了放着放着!让春燕去挑!
明玉,这猪草妈来剁,你歇着!
朝阳!去集上割两尺布回来!给明玉做件新褂子!瞧她那衣裳破的!
我受宠若惊,心里却门儿清。
这转变,全是因为肉,因为福气。
【福气值:9点】
看着系统面板,我琢磨着下一步。
福气包,福气包,光旺家还不够,得旺夫啊!
顾朝阳才是关键。
这天晚饭后,王翠芬和顾春燕去隔壁串门显摆腊肉了。
顾朝阳坐在院子里,就着昏暗的煤油灯光,修一把豁了口的锄头。
他低着头,侧脸在灯光下显得很专注,鼻梁挺直,下颌线绷紧。
我倒了碗凉开水,走过去放在他旁边的小凳子上。
朝阳哥,喝水。
他动作顿了一下,没抬头,嗯了一声。
我蹲在旁边,看着他熟练地用铁丝箍紧锄头木柄的裂口。
朝阳哥,我看队里仓库那边堆了好多坏掉的农具,都是你修
嗯,顺手。他言简意赅。
你手真巧。我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啥都会修。
他抬眼看我,深邃的眸子在灯光下像两汪寒潭,没什么情绪。
有事
我被他看得有点心虚,搓了搓衣角:那个……我听说,公社农机站好像在招临时工会修机器的优先
书里提过一嘴,这是顾朝阳人生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他因为会修农具,被推荐去农机站做临时工,后来因为技术好又肯钻研,转了正,成了吃商品粮的工人,彻底改变了命运。
但时间点好像是在原主淹死、家里换亲风波过去之后。
现在被我蝴蝶效应了,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顾朝阳擦铁锈的手停住了,目光锐利地看着我:你听谁说的
就……就上午挑水的时候,听队里会计跟队长提了一嘴。我含糊道,好像就这几天报名
顾朝阳沉默下来,继续擦他的锄头,但动作明显慢了很多,似乎在思考。
【叮!检测到宿主强烈意愿(帮助丈夫顾朝阳把握机遇),是否消耗5点福气值,提升目标(顾朝阳)的‘机缘气运’效果:微小提升其在关键事件中的被注意及认可几率。】
5点!
我攒这点福气值容易吗
但看着顾朝阳在灯光下沉默坚毅的侧脸,想到他挡在我前面,把鸡蛋塞给我的样子……
是!消耗5点!
【叮!消耗5点福气值,成功提升绑定对象(顾朝阳)微量‘机缘气运’,效果持续:72小时。】
顾朝阳修好了锄头,站起身。
我出去一趟。他撂下句话,大步流星地出了院子。
方向是……生产队队部
我心里有点忐忑。
成了吗
第二天,顾朝阳照常去上工。
中午回来吃饭时,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王翠芬炖了萝卜骨头汤,一个劲儿地往他碗里捞骨头。
老三,多吃点!有力气!
顾朝阳闷头吃饭。
我有点着急,又不敢问。
直到下午,赵队长亲自来了家里,脸上笑呵呵的。
老嫂子!朝阳!好消息!
王翠芬赶紧迎出去:队长,啥好消息啊
农机站招临时工的事儿定了!赵队长嗓门洪亮,咱队里就一个名额!我寻思来寻思去,朝阳这孩子,踏实肯干,手还巧,队里那些坏了的家伙什,多亏他拾掇!这活儿,他去最合适!我把他名字报上去了!明天就去公社考试!
真的!王翠芬惊喜地尖叫起来,一把抓住赵队长的胳膊,哎哟!我的好队长!您可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朝阳!快!快谢谢队长!
顾朝阳走过来,沉稳地对赵队长点点头:谢谢队长。
谢啥!赵队长拍拍他肩膀,好好考!给咱队里争光!考上了,那可是吃商品粮的!
他顿了顿,又笑着看了我一眼:说起来,也是你们家运道好!昨儿我去公社开会,正好碰上农机站的老张愁眉苦脸,说他们站里那台老柴油机趴窝了,急得跳脚,问谁会修。我就顺嘴提了句朝阳会修农具,手巧。嘿!老张一听就上心了!非让我带朝阳去试试!这不,赶巧了!
赵队长的话,像一道闪电劈进我心里。
柴油机趴窝
顺嘴一提
赶巧了
这……这难道就是那5点福气值带来的机缘气运
微小提升被注意和认可的几率
这也太赶巧了吧!
我强压住心头的激动,看向顾朝阳。
他正听着赵队长的话,深邃的眼底,似乎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我。
王翠芬已经乐疯了,拉着赵队长千恩万谢,又忙不迭地要留他吃饭。
赵队长摆摆手走了,留下激动得直抹眼泪的王翠芬和一脸平静()的顾朝阳。
老三!听见没!机会!天大的机会!王翠芬抓住儿子的胳膊,你一定要考上!一定要争气!
顾朝阳嗯了一声,看向我: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公社。
啊我一愣。
王翠芬也愣住了:带她去干啥她能帮上啥忙别给你添乱!
她能。顾朝阳语气肯定,不容置疑,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我:……
我连柴油机长啥样都不知道啊大哥!
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
顾朝阳借了队里的自行车。
我坐在后座上,手紧紧抓着车座下的铁架子。
路是坑坑洼洼的土路,颠得我屁股疼。
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
顾朝阳骑得很稳,宽阔的背脊挡在我前面。
一路无话。
到了公社农机站,是个挺大的院子,里面停着几台蒙着帆布的拖拉机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机器。
空气里弥漫着机油和铁锈的味道。
一个穿着蓝色工装、戴着眼镜、头发花白的老同志迎了出来,正是赵队长口中的张技术员。
他一脸焦急,看到顾朝阳,像是看到了救星:小顾同志是吧可算来了!快!快来看看那台宝贝疙瘩!
他拉着顾朝阳就往一个棚子里走。
棚子里,躺着一个黑乎乎的、沾满油污的铁疙瘩,应该就是那台趴窝的柴油机。
旁边还围着两个穿着同样工装的年轻人,愁眉苦脸。
张技术员指着柴油机,语速飞快:昨儿还好好的,今天就死活打不着火了!该检查的都检查了,油路、电路……都没问题!真是邪了门了!
顾朝阳没说话,蹲下身,仔细查看起来。
他眼神专注,手指在冰冷的机器外壳上摸索,敲打,侧耳倾听。
动作沉稳,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对机械的熟悉感。
我在旁边站着,像个多余的摆设。
心里默念:福气值啊福气值,最后一点家底都压你身上了!给点力啊!
顾朝阳检查了大概十几分钟。
他眉头微蹙,似乎遇到了难题。
张技术员和那两个年轻技工都紧张地看着他。
顾朝阳的目光在复杂的机器部件上游移,最终,落在了柴油机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小阀门上。
那阀门锈迹斑斑,几乎和机身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伸出手指,在那个小阀门上轻轻拨弄了一下。
阀门纹丝不动,锈死了。
他拿起旁边工具箱里的小锤和螺丝刀,小心翼翼地敲打、撬动。
动作很轻,很稳。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
那个锈死的阀门,竟然被他撬开了一条缝!
一股黑乎乎的、带着刺鼻气味的液体,从缝隙里缓缓渗了出来。
哎呀!张技术员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是泄压阀!肯定是它堵死了!压力排不出去!难怪打不着火!
他看顾朝阳的眼神,瞬间充满了赞赏:小顾同志!好眼力!这地方最隐蔽,也最容易忽略!
顾朝阳没说话,用棉纱仔细清理了泄压阀周围的油污和锈迹,又滴了点机油润滑,然后用工具小心地将其复位。
试试。他站起身。
一个年轻技工立刻拿起摇把,深吸一口气,用力摇动。
突突突……突突突突!
一阵沉闷而有力的轰鸣声骤然响起!
那台死气沉沉的铁疙瘩,重新焕发了生机!
着了!着了!张技术员激动得脸都红了,用力拍着顾朝阳的肩膀,好!好小子!有两下子!真是有两下子!
另外两个技工也佩服地看着顾朝阳。
张技术员拉着顾朝阳的手不放:小顾!人才啊!别考什么临时工了!我直接跟站长说,特招你进来!就凭你这手技术,当个正式技术员都够格!
顾朝阳沉稳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谢谢张工。
他回头,看向一直站在角落里、尽量降低存在感的我。
目光交汇。
他朝我微微点了点头。
那眼神里,似乎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不是感激。
更像是一种……确认
回程的路上,依旧是顾朝阳骑车,我坐后座。
夕阳西下,晚风吹在脸上,带着暖意。
你怎么知道泄压阀他突然开口,声音混在风里。
我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
我……我不知道啊。我装傻,我就看你在那儿弄……
他沉默了几秒。
那你怎么知道农机站招工
就……听人说的呗。我心虚。
他又不说话了。
自行车在土路上颠簸。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声音才再次传来,低沉,平静:
以后,想做什么,跟我说。
我心里猛地一跳。
他……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但这话的意思……
我试探着小声问:那……我想在咱家自留地边上,搭个小棚子养几只鸡……行吗
之前王翠芬嫌鸡养多了费粮食,一直不让多养。
顾朝阳蹬车的动作顿了一下。
嗯。他应了一声,回去我跟妈说。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笼罩在我身上。
我坐在后座,看着他被风吹起的衣角,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石头,好像终于落了地。
【叮!宿主成功引导绑定对象(顾朝阳)把握关键机遇,触发‘旺夫’效果!福气值+10点!】
成了!
顾朝阳被特招进农机站,成了正式技术员,吃上了商品粮。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飞遍了整个生产队。
老顾家的门槛差点被踏破。
羡慕的,嫉妒的,巴结的,络绎不绝。
王翠芬的腰杆挺得前所未有的直,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盛开的菊花。
哎呀,都是我们家朝阳自己争气!孩子嘛,就爱捣鼓那些铁疙瘩……
话是这么说,但她看我的眼神,彻底变了。
不再是看丧门星,也不是看运气好的媳妇儿,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迷信的敬畏和……讨好
明玉啊,你看咱家自留地边上,搭个多大的鸡棚合适养几只妈明天就去集上抓鸡崽!
明玉,你娘家大嫂是不是快生了妈攒了二十个鸡蛋,你明天回娘家带上!
春燕!死丫头!还不快把新炒的南瓜子给你嫂子端过去!
顾春燕撅着嘴,但还是把满满一搪瓷缸香喷喷的南瓜子放在我面前。
她最近相亲相得焦头烂额。
以前仗着哥哥是壮劳力,家里条件还凑合,她挑三拣四。
现在哥哥成了吃商品粮的工人,她眼光更高了,可相看的对象,要么嫌她好吃懒做,要么嫌她妈太厉害。
高不成低不就。
嫂子……顾春燕难得扭捏地蹭到我旁边,小声问,你……你说我相的那个粮站的小王……能成不
我抓了把南瓜子磕着,眼皮都没抬:那人眼神不正,说话油滑,不是踏实过日子的。
顾春燕脸色一垮:那……那砖厂那个呢人挺老实的……
太老实了,三棍子打不出个屁,以后你跟他过日子,能憋屈死。
顾春燕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嫁谁去
我瞥了她一眼:急什么好饭不怕晚。
【叮!检测到家庭成员(顾春燕)婚恋需求,是否消耗3点福气值,触发‘小福运’指引】
消耗!
【福运指引:三日后,公社供销社,扯布柜台,上午十点。】
三天后,我借口去供销社买针线,硬拉着不情不愿的顾春燕一起。
到了扯布柜台,正是上午十点左右。
柜台前站着个穿着干净中山装、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年轻男人,正仔细地挑选着一块藏青色的布料。
他侧脸轮廓清晰,鼻梁高挺,气质温和。
旁边供销社的售货员大姐笑着跟他打招呼:周老师,又来给孩子们买奖品布啊
是啊,张姐,这次要结实点的,孩子们活动量大。男人声音温和有礼。
顾春燕的眼睛,一下子黏在了人家身上,挪不开了。
我捅了捅她:去,问问那块藏青色的布还有多少,我想给你哥做条裤子。
顾春燕红着脸,扭扭捏捏地走过去。
同志,请……请问这块布……
那周老师闻声转过头,看到顾春燕,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礼貌地微笑:你好,同志,你也看中这块布了我只需要两尺,做几个笔记本封皮,剩下的还有很多。
我……我要五尺……顾春燕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正好,我扯两尺,剩下的够你扯五尺还有富余。周老师温和地说着,主动让开了位置。
两人就这么在柜台前,因为一块布,搭上了话。
我在旁边假装看别的,耳朵竖得老高。
原来这周老师叫周文清,是公社小学新来的语文老师,城里人,家就在公社上。
斯文,有文化,工作体面。
顾春燕这次是真动心了,小脸红扑扑的,眼神水汪汪的。
回去的路上,她破天荒地挽着我的胳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嫂子,周老师人真好!
说话温温柔柔的!
还是老师呢!有文化!
我笑着打趣:怎么相中了
顾春燕羞得直跺脚:嫂子!
【叮!成功引导家庭成员(顾春燕)邂逅正缘,家庭和谐度提升,福气值+3点!】
周文清那边,似乎对顾春燕印象也不错。
一来二去,两人竟然真谈上了。
王翠芬起初还有点嫌弃周文清是城里人,身子骨看着不够结实(不如庄稼汉壮实),但一听是吃公家粮的老师,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老师好!老师好!斯文!有文化!以后生的孩子也聪明!
顾春燕的婚事有了着落,整个人都明媚起来,对我也亲热了不少,一口一个嫂子叫得甜。
家里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和谐。
顾朝阳在农机站干得风生水起。
他技术好,肯钻研,话不多但做事踏实,很受站里器重。
每月领了工资和粮票,他都会原封不动地交给王翠芬。
王翠芬拿着那厚厚的粮票和崭新的钞票,手都在抖。
老三……这……这么多
嗯。顾朝阳应了一声,然后看向我,给她扯身新衣裳。
王翠芬立刻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明玉该添新衣裳了!妈明天就去扯最好的的卡布!
不用,顾朝阳从那一沓钱票里,抽出几张塞到我手里,你自己去买。
我捏着还带着他体温的钱票,愣住了。
王翠芬也愣住了,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
顾朝阳看着我,眼神平静:想买什么,自己拿主意。
那一刻,我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酸酸涨涨的。
自留地边的鸡棚搭起来了。
我抓了十只毛茸茸的小鸡崽。
【消耗1点福气值,作用于目标:小鸡崽(10只)。效果:微量提升健康度及生长速度。】
在我的精心照料(和福气加持)下,小鸡崽长得飞快,毛色油亮,精神头十足,一看就是能下蛋的好苗子。
家里的两只功勋母鸡,在我的持续福气滋润下,保持着稳定的产蛋率,成了家里的小金库。
我还偷偷用福气值,试着滋润了一下自留地里的几棵茄子秧和辣椒苗。
效果拔群!
结出的茄子又大又紫,辣椒挂满了枝头,红艳艳一片,吃都吃不完。
王翠芬乐得合不拢嘴,摘了满满一篮子,让我给娘家送去,给左邻右舍分分。
明玉丫头手就是巧!会伺弄!
我的名声,在队里也悄悄变了。
从顾老三家的倒霉媳妇儿,变成了顾技术员家有福气的能干媳妇儿。
甚至开始有刚进门的小媳妇儿,偷偷跑来问我持家的窍门。
日子像上了发条,越过越红火。
顾朝阳转正后第一次发年终奖,居然是一张缝纫机票!
这玩意儿在乡下可是稀罕物!
王翠芬捧着那张小小的、硬硬的票,激动得老泪纵横。
缝纫机!咱家也能有缝纫机了!
顾朝阳托了关系,很快从县里百货大楼搬回一台崭新的蝴蝶牌缝纫机。
乌黑油亮的机头,锃光瓦亮的滚轮。
往堂屋里一放,瞬间成了老顾家最气派的家当。
王翠芬围着缝纫机转了无数圈,摸了又摸,爱不释手。
明玉!快!试试!她比我还急。
我坐在缝纫机前,有点紧张。
前世我倒是会用,可原主应该不会。
【叮!检测到宿主技能需求(缝纫),是否消耗1点福气值,获取‘基础缝纫技巧’】
是!
一股热流涌入脑海,手指仿佛瞬间有了记忆。
我熟练地穿针引线,踩动踏板。
哒哒哒哒……
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声音响起。
针头在布料上流畅地走出一条笔直的线。
王翠芬和闻声凑过来的顾春燕看得目瞪口呆。
嫂子!你啥时候学的顾春燕惊呼。
就……就以前在娘家,看人用过,瞎琢磨的。我含糊道。
很快,我用边角料给顾朝阳做了副耐磨的袖套,给王翠芬做了个装钱的贴身小布袋,给顾春燕做了条时兴的百褶裙边。
针脚细密,做工板正。
王翠芬拿着那个小布袋,摸了又摸,最后小心翼翼地把家里的钱票都装了进去,贴身藏好。
看我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金娃娃。
好!好!这下好了!以后咱家做衣裳,再也不用求人了!
顾春燕美滋滋地试穿着她的新裙子边,对着家里唯一一面小镜子照个不停。
顾朝阳靠在门框上,看着我和那台哒哒作响的缝纫机。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
我抬起头,正好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他嘴角,似乎极浅地向上弯了一下。
转瞬即逝。
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
顾春燕和周文清的婚事定在了来年开春。
周家虽然是城里人,但周文清父母都是老师,通情达理,对勤劳肯干()的顾春燕还算满意。
彩礼嫁妆都按规矩来,和和气气。
王翠芬这回是真下了血本,给顾春燕置办了体面的嫁妆,新被褥,新脸盆,新暖壶……当然,大部分钱是顾朝阳出的。
出嫁那天,顾春燕穿着我给她做的大红嫁衣(外面买的成衣太贵,布料是我挑的,样式是我画的,最后用缝纫机做出来的),哭得像个泪人。
她紧紧抱着我:嫂子……谢谢你……以前是我不懂事……
王翠芬也在一旁抹眼泪,拉着我的手:明玉啊,妈……妈以前糊涂,对不住你……以后,你就是妈的亲闺女!
看着披红挂彩的驴车接走了顾春燕,老顾家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王翠芬像是完成了人生大事,精气神都松了下来,每天乐呵呵地伺候她那群越来越肥的母鸡,还有自留地里长势喜人的瓜果蔬菜。
顾朝阳在农机站升了小组长,更忙了,但每月工资也涨了一截。
家里的日子,彻底宽裕起来。
土坯房翻新了,换了瓦顶,刷了白墙。
堂屋里那台蝴蝶牌缝纫机,哒哒哒的声音成了最动听的背景音。
我接了些帮人缝补、改衣服的活计,虽然赚不了大钱,但也能贴补家用,更重要的是,赢得了好名声。
【福气值:18点】
系统面板上的数字稳步增长。
我琢磨着,得干点更大的。
光养鸡种菜,小打小闹。
朝阳哥,晚上,我一边给他补着磨破的工装外套,一边状似无意地说,我听说,县里现在鼓励家庭副业
顾朝阳靠在炕头看书(农机维修手册),闻言抬起头:嗯,有政策。
那你说……咱家后院那么大地方,空着也是空着……要是多搭几个鸡棚,养它百十只鸡……行不行我试探着问。
顾朝阳放下书,看着我:你想养
嗯!我用力点头,我算过了,现在鸡蛋金贵,销路不愁。鸡粪还能肥自留地。就是……本钱有点大,买鸡崽,搭棚子,买饲料……
顾朝阳没说话,起身走到那个破木柜前,打开锁,从最底层摸出一个小布包。
正是王翠芬那个装钱的贴身小布袋。
他把布包放到我面前的缝纫机台板上。
给。
我解开布包。
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一叠钱,还有厚厚一沓粮票、布票……是家里全部的积蓄。
够吗他问。
我看着那些钱票,又看看他平静的脸。
够!我鼻子有点酸,用力点头,你放心,肯定能成!
【叮!检测到宿主创业意愿,是否消耗10点福气值,触发‘稳健起步’福运效果:初期养殖过程规避重大疫病风险,提升成活率及产蛋率。】
消耗!
有了本钱,有了福运保障,我的养鸡事业轰轰烈烈地搞了起来。
顾朝阳利用休息时间,带着我从山上砍来木头竹子,在后院搭起了两个结实宽敞的大鸡棚。
我去集上精挑细选,抓回了一百只活蹦乱跳的小鸡崽。
王翠芬成了最积极的帮手,拌鸡食,打扫鸡棚,比我还在行。
【持续消耗福气值,微量提升鸡群健康……】
小鸡崽在我的精心照料下,几乎没病没灾,蹭蹭地长。
三个月后,第一批鸡蛋就开始源源不断地出产了。
红皮的,个头大,蛋黄颜色深。
我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收蛋,小心翼翼地装进垫着稻草的竹筐里。
顾朝阳休息时,就用自行车驮着,送到公社供销社和县里的副食品店。
因为鸡蛋新鲜,品质好,很快打开了销路,供不应求。
家里的收入翻着跟头往上涨。
王翠芬数钱数得手软,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明玉!快!这钱你收着!妈老了,管不了这么多了!她硬是把家里的财政大权塞到了我手里。
一年后。
老顾家的后院,已经成了一个小型养鸡场。
四个标准化的大鸡棚,近五百只下蛋的母鸡。
每天收的鸡蛋,装满好几个大筐。
顾朝阳托关系,买了一辆二手的柴油三轮车,专门用来送货。
家里的土坯房,推倒重建。
盖起了三间敞亮的红砖大瓦房!
玻璃窗,水泥地,堂屋正中央,摆着那台依旧锃亮的蝴蝶牌缝纫机。
成了村里头一份。
搬进新家那天,王翠芬摸着光滑的墙壁,看着明亮的玻璃窗,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做梦……做梦都没想到,这辈子还能住上这样的房子……
顾春燕抱着刚满月的儿子回娘家,看到新房子,也羡慕得不行。
嫂子,你可真行!我哥娶了你,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周文清抱着孩子,在一旁温和地笑:是啊,嫂子是咱家的福星。
顾朝阳站在院子里,指挥着帮忙的人摆放家具。
夕阳的金辉洒在他身上。
他回过头,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我脸上。
四目相对。
他嘴角扬起一个清晰的、温暖的弧度。
我看着他,也笑了。
日子就像村头那条小河,平静,却充满生机地向前流淌。
这天,刚送走收鸡蛋的供销社采购员。
我坐在堂屋的缝纫机前,整理着这个月的收入和票据。
厚厚一沓钱,还有各种粮票、油票、布票……
王翠芬在院子里喂鸡,中气十足地吆喝着。
顾朝阳难得休息,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拿着一本书在看,偶尔端起搪瓷缸子喝口水。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暖洋洋的。
我数着手里的粮票,心里盘算着明天去县里,给王翠芬买块呢子料做件新袄,给顾朝阳买双结实的新皮鞋。
给。
一张崭新的大团结(十元)被推到我面前的桌面上。
我一愣,抬头。
顾朝阳不知何时放下了书,正看着我。
零花钱。他言简意赅。
我看着他,又看看那张崭新的十块钱,突然笑了。
怎么顾技术员,想包养我啊
顾朝阳被我噎了一下,耳根似乎有点红,端起搪瓷缸子掩饰性地喝了一大口水,没接话。
阳光落在他发红的耳廓上。
我笑着收起那张大团结,连同我手里的钱票一起,锁进那个已经有些旧了的小钱箱里。
心里默念:
系统,这福气,给我,我就要了。
稳稳当当的,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