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分数出来了,
情非得已报了学费昂贵的私立本科。
父亲胃癌早期的诊断单压在我高考分数条上,两张纸都带着汗味。
我只能来到记忆交易所售卖理科知识记忆换钱,兼职家教因失去知识解不了题被赶出门,最后一次交易让我无法操作父亲的呼吸机,父亲差点因此丧命。
后来发现记忆交易所并不是售卖记忆,而是藏着更大的阴谋。
我被骗了,骗走了健康,骗走了金钱,更骗走了父亲治疗的时间!
行,那就让你们看看,被踩在泥里的人,怎么咬断你们的喉咙,拿回我的应得,救父亲,救自己!
01
高考分数出来了。
刺眼的数字,像把钝刀子,狠狠剜在心口。
公立本科够不着。
大专不甘心!
爸蹲在门口,劣质烟烧到指头才惊醒。
没事,娃,他嗓子哑得像破锣,咱报那个…私立的。
他挤出笑。
蜡黄的脸上,褶子更深了,像干裂的河床。
我知道,那学费,贵的能吓死人。
爸多跑几趟夜车,他咳了几声,背过身,学费,生活费…总能凑上。
他手心里,攥着团带血丝的卫生纸,他咳出的东西,红得刺眼。
医院检查单子下来了。
更重的一锤:
早期…癌。医生声音平静,
手术,五十万。不能拖,立马办理住院。
家里存折掏出来,薄得可怜。
仅剩3512.4元。
补习费和生活费,早榨干了最后一滴油。
我瘫在桌前,慌张地在粗糙的草稿纸上算五十万,加私立学费,再加生活费。
一串天文数字。
必须搞到钱!
我疯了似的找工作。
快餐店摇头:没经验,抱歉。
写字楼关门:高中学历不行。
一次次碰壁,头破血流。
希望
四面都是冰冷的墙。
堵死了!
02
不能等!
爸的咳嗽,越来越密;血丝,越来越多。
必须让他先住进去。
稳住!哪怕只交一部分押金。
求!
电话簿翻烂。
第一个亲戚:大侄子啊…唉,刚买了房,月供压死人…
嘟嘟嘟…
第二个:阿全不是叔不帮…你弟刚提了车…
沉默,然后是忙音。
第三个……直接挂了。
人情一堆凉透的灰烬!
医院缴费窗口,排着长长的队,像通往地狱。
排到我,多少护士头都不抬。
我报了个可怜的数字。
这点她皱眉,敲敲桌子,后面等着呢!没钱别耽误时间!
声音不小,后面人探头。
目光像针,扎在背上。
爸躺在走廊临时加床上,听说了治疗费用,猛地坐起来,眼睛通红:
回家!他吼。
一把扯掉手上的输液针头。血珠,溅在我惨白的衣服上,像朵绝望的花。
这病…不治了!他喘着粗气。
我死死按住他颤抖的手,冰凉得像块石头。
回家,出租屋。
找!翻箱倒柜!
破手机、爸的那块老手表,表蒙都花了,戴了十几年。
最后,摸到一个硬盒子。打开,物理竞赛金牌!
沉甸甸的冰冷,那是我曾经的光环,照亮过多少夜晚,现在只是块金属。
我盯着那光泽,狠狠心,一把抓起。塞进那个破得掉渣的书包里,书包的拉链已经快崩开了。
尊严
在活下去面前,算个屁!碾碎了!喂狗!
03
当铺老板掂量着金牌:镀金的吧也就…几百。
他撇撇嘴,像在施舍。
薄薄几张,塞进口袋,像几片羽毛。
五十万杯水车薪。
绝望,彻底淹没头顶。
还有什么路
高利贷抢银行念头疯狂滋生。
管他什么危险!
只要来钱快!巨款!现在就要!
就在脑子快被绝望烧糊的时候,
门缝,悄无声息,滑进来一样东西。
黑色信封像蛇皮,摸上去一股寒气。
没有邮戳。
谁我汗毛倒竖。
捡起来拆开,里面一张卡片。
上面有字,银色的,像水银在流动!
出售冗余知识,兑换急需财富。字迹妖异,记忆交易会,为困顿的天才开启财富之门。
下面一行小字:地址:XX废弃图书馆负三层。
阴森!诡异!立刻撕了它,这东西邪门!
手指用力,卡片却纹丝不动。
爸的诊断书:刺目的癌字。
还有那几张……可怜的、皱巴巴的钞票。
呼吸猛地一窒。
空气,粘稠得像胶水。
指甲,狠狠掐进掌心。
深渊我认了,跳了!
废弃图书馆…我喉咙发干,声音嘶哑。
老子…去看看!
起身,书包甩上肩。里面空荡荡,只剩下破灭的希望和冰冷的决心,走向门外的黑暗。
04
废弃图书馆负三层。
空气像陈年的裹尸布,霉味混着…铁锈和电子元件烧焦的怪味。
一盏惨绿应急灯,照着中央。一张金属台,冷得像停尸床。
台后阴影里,坐着个人:鸟嘴面具,只露一双眼睛,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知识他声音刮擦着耳膜。
物理竞赛。我的声音在空旷里打颤,金牌的底子。
七万
好。
他枯枝般的手推来钢笔和合同。
我扫了一眼,血手印按得比心跳还急。
电流嘶鸣,像冰锥凿进脑髓!
貌似无数公式、定理、推导过程…被硬生生抽走!眼前炸开七彩的噪点。
不知多久,一沓钱砸在金属台上,七摞。
你的了。鸟嘴面具缩回阴影。
我抓起钱,厚实而滚烫。
爸有救了!先稳住!
冲回家,心脏还在狂跳。
但,有点空。哪里空说不清。
下午的家教,给一个初中生补物理。
欧姆定律,我翻开书,I等于U除以R…等等。
I等于什么U除以R为什么公式在书上。
白纸黑字,但脑子…一片空白,像被橡皮擦狠狠抹过!
老师学生疑惑。
汗,瞬间冒出来。顺着鬓角往下淌。冷!
电流…电压…我嗫嚅着。
电阻!学生接口。
对!电阻…我挤笑,比哭还难看。
然后呢做题啊学生妈听到青春期娃的鹅叫声,推门进来,抱着胳膊。
思路呢熟悉的解题路径…消失了!雾蒙蒙一片!
你到底会不会啊女人声音尖起来。
会!当然会!我急得拍桌子,不就是…就是…
是什么!公式就在眼前,字母在跳舞,就是不进脑子!
骗子!女人尖叫。
啪!一记耳光,扇得我眼前发黑。
滚!别耽误我儿子!她删除我的微信,抓起那几张可怜的补课费。
甩在我脸上,钞票散落,像飘落的纸钱。
门,在身后狠狠摔上。
我蹲在楼道,捂着发烫的脸。金牌的知识…没了。
招聘软件:外卖骑手,无学历经验要求,日结。
手指悬在申请按钮上,最终,狠狠按下去。
只要能搞到钱!
05
破旧的小电驴,像头老牛驮着我,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狂奔。
抢单、接单、爬楼、送餐。
超时了!差评!
汤洒了!赔钱!
辱骂,是家常便饭。钱,是零零碎碎。
离五十万,还差十万八千里。
爸的咳嗽,夜里越来越响。空洞而带血,像破风箱。
钱,要快!要更多!
废弃图书馆,负三层。
绿光,鸟嘴面具。
数学建模死水潭的眼睛盯着我。
全拿走!我喘着粗气,还有化学!方程式!配平!统统给你!
好,代价你懂吧…
换钱!
又几沓钱到手,沉甸甸。
心,却更空了。
果然,更强的副作用来了:
拧开水龙头喝水,水流…在眼里变了,不再是水。水是…蠕动的,透明的,黏糊糊的蛞蝓!一条条扭动着,从龙头口爬出来。
啊!我猛地甩开杯子,水洒一地。
蛞蝓…消失了。是幻觉冷汗湿了一身。
爸的伤口要换药。桌上的84消毒液、医用酒精,标签清晰。但…哪个是消毒的
瓶子…在晃,拿起84,刺鼻,应该…对吧
我畏缩而迟疑地蘸着棉签,擦在爸渗血的伤口上。
滋——一股白烟冒起!
呃啊!爸痛得蜷缩,皮肤瞬间腐蚀,发黑,起泡。
爸!我魂飞魄散,手忙脚乱找水冲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晚了,一片狰狞的灼伤。是84!为什么分不清!
恐惧,像冰冷的蛇缠紧心脏。
爸忍着疼,反而安慰我:没事,小伤而已。
我开始吃核桃、喝鱼头汤、每天跑五公里锻炼身体、找出原来的教科书熬夜看。
以为这样能恢复点记忆,结果连最基础的概念都记不住,明明以前一眼就懂。
越努力,脑子越混沌……
看着镜子里,眼窝深陷、头发枯槁的自己,像个瘾君子。
理科知识,我曾经引以为傲的武器,被我自己,一块块卖掉。
换成了,
催命的毒药。
06
医院电话,一道催命符:
陈全你父亲情况恶化,癌细胞扩散了。手术方案需要调整,费用…涨到六十万。尽快筹钱,时间不多了。
六十万。像座山,轰然压下,把我碾在泥里。
小电驴跑断了腿。
一天十六小时,收入三、四百,要送到猴年马月
爸等不起!
负三层的绿光,是我眼里的鬼火。
还卖什么鸟嘴面具的声音毫无起伏。
机械操作记忆!我咬牙,眼珠布满血丝,我爸以前修车厂…我跟着学的…那些!扳手!齿轮!电路!统统拿走!
这是最后的家底了,关乎动手能力、生存技能。
三万。钱扔过来,比上次少。
心沉到底。
系鞋带,手指…怎么绕简单一个结,折腾半天,差点把自己绊倒。
给爸热个牛奶。微波炉旋钮…哪个是加热多少时间茫然得像个白痴。
更深的恐惧袭来:
如果连怎么活下去都忘了…
还怎么救爸
07
深夜,医院走廊静得可怕。
二手呼吸机吭哧吭哧,像个哮喘病人,守在爸床边。
他睡得很不安稳,脸色灰败。
突然,嘀嘀嘀——刺耳警报!
屏幕上的血氧值急速下降,从95%一路跌到70%,还在跌!
爸!我手足无措。
他的脸色越来越紫,呼吸越来越急促。
机器红灯狂闪,
提醒着校准参数。
校准操作流程…我明明记得很清楚。
伸出的手指悬在校准按钮上,脑子却一片空白,!冷汗瀑布一样流。
快啊!想想!我捶打自己的头。
怎么回事!护士冲进来,一把推开我。
参数乱了!快调!她怒吼。
我…我不会…声音发颤。
废物!另一个护士冲过来,飞快操作。
警报解除,血氧缓慢回升。
连这个都不会!第一个护士瞪着我,眼神像刀子,你爸躺这多久了基本的都不会!
我…我忘了…
忘了她拔高声音,指着我的鼻子,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不想花钱治疗是吧想让你爸早点走!
弑父逆子!声音尖锐,穿透病房。
瞬间,门口挤满了人。病友、家属,指指点点:
啧啧,看着人模狗样…
心这么狠
不想治就接回家啊!在这耽误事!
败类!
唾沫星子,几乎要把我淹死。
我没有!我不是!我嘶吼。
声音淹没在鄙夷的浪潮里。
爸虚弱地睁开眼,浑浊的目光看着我,满是痛楚和…不解。像把烧红的烙铁,烫在我心上。
护士冰冷的声音:家属操作严重失误!禁止你再碰仪器!再有一次,请你父亲出院!
人群散去,留下轻蔑的注视。
我瘫在墙角,像条濒死的狗,看着自己发抖的手,呼吸机都不会调了。
卖了,都卖了,换来了什么钱远远不够。我的脑子快成漏勺了。不能再卖了,再卖我真成废人了!
爸的命悬在更细的丝线上。
肌肉记忆般地翻出手机通讯录:田富!高中死党,家境还行。
找他借!
必须借到!
08
田富家。
小区明亮,和我那狗窝天壤之别。
门开了,他穿着新潮。但脸色有点…怪异的亢奋,眼袋很重。
全哥稀客啊!他让我进去。
我顾不上寒暄,开门见山。
阿富,救命!我爸…癌扩散了,手术费六十万!我…
多少!田富瞪大眼,六十万!
是!我实在没办法了!我声音发颤,能借多少我写借条!卖血卖肾都还你!
田富皱眉,眼神闪烁。
阿全…不是我不帮…我最近…手头也紧。
我疑惑。
他烦躁地抓头发,而且…我钱…也为我弟投了个项目,套住了!
什么项目我追问。
他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
一个…知识交易平台。你知道的,我弟虽然脑瘫,但一直很努力,他想考进理工大……
嗡!我脑子一炸!后面说的什么我全然没听进去。
是不是…废弃图书馆卖记忆!我猛地抓住他胳膊。
你怎么知道田富惊骇。
我卖的就是我的记忆!我吼出来。
空气凝固,田富像看怪物一样看我。
你…你卖了什么
物理!数学!化学!机械操作!我惨笑,换了点救命钱。副作用挺多,脑子快废了。
田富脸色唰白。
我…我买了。他声音发抖,花了二十万,买的…就是理科知识。说是…一个高考失利的‘天才’的,完整打包!
二十万
我只拿到几万!
合同!我和他同时吼出来。
我立马跑回去翻箱倒柜,找到那份印制精美的合同赶到田富家。
手指颤抖,翻开佣金条款。
乙方(出售方)所得收益为交易总额的50%。我念着。
不对!田富指着下面一行几乎看不清的小字,等等!这印歪了!还有一行!
凑近,借着光,一行更小的字:
实际佣金比例以交易所实时调整为准,最终解释权归交易所所有。
放屁!我怒吼,他们给我的钱!连20%都不到!
翻到田富的购买合同。
甲方(购买方)支付费用包含知识价值及平台服务费(占总费用60%)。
60%服务费抢劫!
我花了二十万买。田富眼红了,你才拿到…多少物理那次七万,后面更少!
加起来不到十五万。我牙齿咬得咯咯响。
交易所抽走了大头!还两头骗!田富一拳砸在茶几上!
愤怒像岩浆在血管里奔涌。
我被当成猪仔,宰了又宰!
合同!给我!我一把抢过合同,攥得死紧。纸边割着手心,不疼。
找他们去!我双眼赤红,把这黑心钱!吐出来!
09
废弃图书馆负三层。
绿光依旧,死水潭,今天多了一个人。
西装革履,油头粉面。鹰头面具下,嘴里叼着烟——经理斜眼看我们。
哟,二位。是来卖还是买他吐个烟圈。
退钱!我把合同拍在金属台上!你们违约!抽成远不止50%!还两头吃差价!
田富也吼:服务费60%你他妈抢钱啊!
经理嗤笑一声,慢悠悠拿起合同。
看清楚,最终解释权,归我们。他弹了弹烟灰,比例我们说了算。
这是欺诈!我上前一步。
欺诈经理眼神一冷。
啪!他打了个响指。
阴影里,猛地窜出两条壮硕的黑影,穿着保安制服,手里拿着滋滋冒蓝光的电击枪:
跟他们讲道理浪费时间!经理冷笑。
田富想反抗。
滋啦——蓝光一闪,田富惨叫一声,浑身抽搐,像条离水的鱼,摔倒在地。
阿富!我目眦欲裂。
另一个保安将电击枪狠狠怼在我腰眼。轰——全身过电,剧痛,肌肉痉挛,瞬间失去力气,像滩烂泥倒下。
拖走!经理不耐烦。
两个保安像拖死狗,把我们拖进更深的黑暗。
潮湿的地下室,弥漫着腐臭味。
合同呢经理蹲下来,拍拍我的脸。
我死死攥着。
拿来吧你!保安粗暴地掰开我的手,抢走两份合同。
经理掏出打火机:咔嚓,火苗窜起,点燃合同。
橘黄色的火焰,
吞噬着纸张,
吞噬着证据,
吞噬着我们的希望。
灰烬飘落在脸上,滚烫。
下次还想卖记忆经理凑近,烟味呛人。
抽成90%。他狞笑。
或者…想买他看向地上抽搐的田富。
得加钱。他站起身,皮鞋踩过地上的灰烬,扔出去。
保安拖着我们扔在图书馆后巷的垃圾堆旁,污水横流。
田富还在抖,我挣扎着坐起来。
嘴角咸腥,我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流血了。
屈辱刻进骨头里,我看着图书馆黑洞洞的后门。
眼神一点点冷下去,像结冰的湖。
硬碰硬
不行,斗不过,还得找…源头。
我摸了摸后颈,那里还留着电击枪的灼痕。
90%
的抽成
行,那就让你们看看,被踩在泥里的人,怎么咬断你们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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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手机炸了。
不是订单,是信息。一条接一条的陌生号码。
弑父的杂种!爹的救命钱也偷
卖脑子的废物!活该!
等着!弄死你和你那痨病鬼爹!
字字带血,句句诛心。
交易所的手笔开始了,散播的谣言比病毒还快、还毒。
下楼,巷口王大妈,正跟人嚼舌根,看见我像见了瘟神。猛地闭嘴,眼神躲闪地拉着那人,飞快走了。
连平时打招呼的烟摊老李,也低头假装没看见。
我成了瘟疫。
外卖平台的号突然冻结:接单资格审核中。
理由空白。
客服永远忙线。
唯一的活路也被掐断,四面楚歌。
找田富!
电话关机了,去他家,小区保安换了副面孔,眼神警惕像防贼,一听说找田富,
没这人!走开!
挥手赶苍蝇。
他肯定也被警告了,或者…更糟
心沉到冰窖,剩最后一丝希望:
我走街串巷,用外卖做掩护调查出的交易所创办者:吴非——曾是高考理科状元的学长。
擒贼先擒王!
鸟嘴、西装狗,都是爪牙!
我要找那头狼,他才是吸血的祖宗!我的血汗钱,在他口袋里。
找他,当面撕开那层皮,拿回我的钱!
硬闯总部找死!得绕开那些狗,找到他。
继续送外卖,我还能动!
小电驴还在,破头盔,脏兮兮的外卖箱。
平台封了还有私人单,小餐馆门口蹲活,现金结算。
送餐,除了存活,就是踩点,就是侦查。
竖起耳朵,瞪大眼睛,不放过一丝风。
辉煌电子厂名字熟。
送餐过去保安亭,两个保安叼着烟。
妈的,这破厂,工资又拖!一个骂。
知足吧!听说‘上头’的吴老板,刚在‘云顶’又砸了几百万!另一个嗤笑。
吴老板云顶
心脏猛地一跳!像被电击。
屏住呼吸,假装系鞋带的手在抖。
哪个吴老板这么阔我哑着嗓子,插了句,装作好奇。
保安斜我一眼,外卖员,没防备。
还能哪个吴非吴总呗!咱厂子幕后大老板!‘云顶会所’那是人家后花园,常包房!语气满是羡慕嫉妒恨。
吴非,云顶会所。
信息像子弹般轰进脑子,目标找到了!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烫!恨意烧穿了恐惧。
鸟嘴西装狗等着,我直接去掏你们老窝!
找吴非,算总账。
钱!我爸的命!我那被抽干的脑子!
一笔,一笔,跟他友好协商清楚。
小电驴拧到最底,朝着云顶的方向。
11
云顶会所。
金光刺眼,空气里飘着钱味,混着昂贵的雪茄和香水。
穿着暴露的女人,眼神扫过我脏兮兮的外卖服,鄙夷得像看垃圾。
送餐的后面货梯!保安挥了挥手。
货梯得的属墙壁映出我的脸:眼窝深陷,头发枯槁,活像个鬼。
这就是被交易所榨干的样子
顶层VIP包间。吴先生点的‘宵夜’。一个侍应生把保温箱塞我手里。
箱子死沉,不像食物。心跳如鼓,机会来了!
顶层的走廊铺着厚地毯,吸走所有声音,死寂。
贵宾室门虚掩,里面声音飘出来。
…这批‘冗余知识’处理得漂亮!催眠植入的‘物理金牌记忆’,买家反馈‘效果逼真’!一个谄媚的男声。
逼真哈!另一个沙哑的声音,透着掌控一切的傲慢,本来就是假的!一堆精心编织的垃圾信息!利用那些废物考生的焦虑,用催眠术让他们以为真买了‘天才脑’!
我僵在门外。血瞬间冲上头顶,又猛地冻结。
假的!全是假的!
吴总高明!谄媚男拍马屁,零成本,百分百利润。还顺带‘优化’了这些社会冗余人口的身体机能…时间,健康,都是我们的‘副产品’!
副产品沙哑声音冷笑,那是‘损耗品’!洗钱通道那边,‘辉煌电子’的流水走干净没北美账户要尽快…
嗡——脑子里的弦,崩了。
不是交易!是骗局,是催眠,是掠夺。
抢走我的钱,我的健康,我爸的治疗时间!
保温箱差点脱手,我用尽最后力气放下外卖和保温箱,转身冲进货梯,手指哆嗦着猛戳关门键,心脏要跳出喉咙。
骗子!吸血鬼!人渣!
出租屋里,爸在咳,撕心裂肺。
幻觉没停。天花板在滴水,滴答…滴答…血红色的。
手里攥着爸的诊断书:癌扩散,还有空了的药瓶。
耳边回荡着:百分百利润…洗钱…损耗品…
啊啊啊——!
压抑的低吼从喉咙里挤出来,像受伤的丧家之犬。
交易所吴非我要扒了你们的皮!
找到田富时,他缩在城中村一个发霉的隔间里。
脸色比我还白。
你…你还敢来!他惊恐地缩到墙角,他们…他们找到我了!
他颤抖着指墙角。一个破麻袋,里面…是只被虐死的猫,血淋淋,旁边有张纸条:
多嘴的下场,下一个是你弟!
田富浑身筛糠:全哥,我帮不了你。我会死的!我弟也会…
帮不了我猛地揪住他衣领,把他拎起来,眼里的血丝快爆开。
听着!你弟花二十万买的‘知识’是假的,垃圾!催眠塞进去的狗屎!
田富瞳孔骤缩:不……可能……
我亲耳听到的!在云顶,吴非亲口说的。我吼,唾沫星子喷他脸上,你的钱,打了水漂,还帮他们洗了黑钱!
我指着自己凹陷的眼窝,枯草般的头发:看看我!这就是‘副产品’!‘损耗品’!你弟呢他身体有没有变差啊!
田富眼神剧烈挣扎。恐惧、愤怒,最后是…一丝被点燃的疯狂,看着那只死猫。
那…那怎么办他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斗不过的…
等死我松开他,声音冷得像冰,看着你弟变成我这样或者…变成那麻袋里的东西
我掏出皱巴巴的诊断书,拍在油腻的桌上。
我爸,快没时间了。
我,快成真废人了。
你弟,花了冤枉钱,还可能被灭口。
我们还有什么可输的嗯!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只有我们粗重的喘息和远处模糊的市声。
田富盯着诊断书,盯着死猫,盯着我人不人鬼不鬼的脸。
他眼里的恐惧,一点点被更深的绝望和……同归于尽的狠厉取代。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震得桌子上的空水杯跳起来。
他低吼,像头困兽:干了!怎么干!
玩命!我吐出两个字。
凑近他,在昏暗的、散发着霉味和恐惧的灯光下。
声音压得极低:
我找机会,摸进交易所最核心的地方!服务器或吴非的密室,一定有证据。账本,催眠程序,甚至洗钱的铁证。
田富惊骇抬头。
你!我指着田富,找你弟,他买过,就是受害者。让他偷偷联络其他买家,肯定还有被骗惨的,收集他们的遭遇,身体变差的证明,交易记录,越多越好!
最后,我喘着粗气,我送外卖,腿脚还在,城里犄角旮旯我熟。找!找那些不要命的野鸡记者,找敢捅破天的网络大V,找一切能把事情闹大的口子!
计划粗糙,漏洞百出。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但,这是我们唯一能挥向深渊的、淬毒的匕首。
窗外,城市的霓虹像魔鬼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我们这两个,即将扑向火焰的飞蛾。
田富抓起那张带血的警告纸条,狠狠揉碎,扔在地上,用脚碾进污垢里。
他抬头,看向我,眼里最后一丝犹豫,化成了灰烬。
只剩下破釜沉舟的、近乎死寂的疯狂。
干了。
两个字,砸在地上,也砸碎了最后退路。
赌命,开始!
12
医院冰冷的铁门,隔着生与死。
看!就是他!吸毒的!想害死自己爹!
旁边候诊的老太太,压低声音,指指点点,眼神像看蛆虫。
听说还幻觉拿刀比划过另一个附和。
唾沫星子,无形的针。
保安,认识我,以前还点头。
现在手按在警棍上。眼神警惕,像防着疯狗。
听见没滚远点!别在这闹!声音冰冷,带着鄙夷和恐惧。
爸…
我隔着玻璃,望向住院楼那扇熟悉的窗。
心,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捏碎!
我掉头,计划不能停。
城中村网吧,匿名论坛刚发了个模糊的帖子。
记忆交易…副作用…联合…私信亮了。
头像是个哭泣的女孩,名字:被榨干的灵魂。
哥,你也是受害者!我快死了!交易所是魔鬼!信息跳出来,充满绝望的愤怒。
约见面,黄昏下的公园长椅。
她来了。脸色苍白,眼窝深陷,走路虚浮着。
他们…抽干了我!她抓住我胳膊,手指冰凉,力气却奇大。看,这是我发现的。一个…一个跳楼的兄弟留下的!
她塞给我一张皱巴巴的纸——遗书。
字迹凌乱,透着死意:
撑不住了!交易所骗局!负三层的黄光……吸干了我的脑髓!他们用催眠塞垃圾……
掠夺健康……逼我上绝路!后来者……联合起来!曝光他们!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
怒火瞬间点燃,恨不能现在就冲去交易所!
但…等等。
负三层的黄光这细节……不对!
眼角余光扫过女人,她眼神深处…没有绝望,只有一丝…焦灼期待像在等我的反应。指甲缝…太干净了,不像长期被副作用折磨的人。握着遗书的手…稳得可怕。
陷阱!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交易所的狗,假扮受害者,用遗书当鱼饵,钓我这条快疯的鱼!
只要我拿着这遗书去闹,去曝光……
正好坐实我吸毒致幻,精神错乱,伪造证据,诽谤合法企业
等着我的,不是正义,是精神病院或者……更直接的意外
好毒的连环套!
哥!我们得马上行动!我知道有个记者……女人催促,声音尖利。
啊——
我猛地抱住头,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浑身剧烈颤抖。光!鸟嘴!别过来!别抽我的脑子!
演技不!七分真。副作用带来的混乱和恐惧,此刻成了最好的伪装。
我像个彻底崩溃的疯子,把遗书撕得粉碎,纸片乱扔。
假的!都是假的!幻觉!滚开!
我对着空气拳打脚踢,涕泪横流。
女人愣住了,眼神闪过一丝错愕和…嫌恶,像看一滩不可救药的烂泥。
她悄悄后退,迅速消失在暮色里。
公园角落的阴影里,那辆没牌照的黑色轿车,停了一会儿。
车窗摇下,烟头明灭,像野兽的眼睛,盯了我几秒,开走了。
寒意,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
他们一直在看,确认我是不是真疯了。
随时…都能让我被自杀,像那封伪造的遗书一样。
不能停,更不能乱!
爸还在等我的钱治疗,而敌人在暗处磨刀!
送外卖,破头盔,脏箱子,是最好的伪装。
小电驴穿梭在车流。
眼睛,雷达一样扫视。
云顶会所附近的路,多绕几圈,记下车牌,可疑的进出。
高档小区,留意那些行色匆匆、眼神警惕的白领,是不是交易所的爪牙。
耳朵,竖起来。餐厅后门,抽烟的厨子抱怨:…妈的,‘辉煌’厂送来的电子元件,次品越来越多!吴总也不管管…
辉煌电子!吴非的洗钱壳!
信息记下了,找到田富。
在另一个更偏的网吧角落,他眼里的恐惧更深了。
联系上一个!刚说两句……电话就断了!再打……空号!他声音发颤,还有……记者回邮件问细节……结果当晚……差点被车撞!
交易所的网,收紧了!
听着!我抓住他肩膀,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别再用固定方式!别用真名!每次换地方!网吧机器用完……擦指纹!邮件一次一扔!说暗语!
什么暗语田富茫然。
就说……‘老家要收麦子了,问今年收成怎么样!’
回你‘虫害严重,减产’就是有进展!‘风调雨顺’就是安全!
我急中生智。
证据!重点是证据!我压低声音,嘶哑如破锣,没铁证!找媒体就是找死!是送人头!让他们提前灭口!
田富用力点头,脸色惨白如纸。
那你…
我继续‘疯’!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眼神却冷得像冰,继续送!继续看!继续听!
吴非…交易所…我盯着窗外沉沉的夜,霓虹像淌血的伤口。
老子跟你们…耗到底!是时候了。
13
深夜,交易所大楼。
静得像坟场。我贴着墙根移动,手心全是汗,衣服湿透贴在背上。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疼得让人清醒。
终于——找到入口。
万能钥匙撬开沉重的铁门,里面漆黑一片。手电筒光扫过地面——
一块奇怪的地板映入眼帘,是生物感应地板!
不能踩!我咬牙低语。
抬头看天花板,通风管道近在咫尺,只能从上面走了。
爬上梯子,白手套扣住边缘,钻进通风管,空间狭窄得让人窒息,手脚并用向前爬

突然——
前方传来轰鸣声!排风扇加速旋转,像恶魔的利齿等待猎物。
糟了!我拼命加快速度。
但还是晚了,一阵剧痛从指尖传来。
我的半截手指被绞碎了!
嘶……我死死咬住嘴唇,没让自己喊出声。
鲜血顺着伤口红了手套,没时间哀嚎,我忍着剧痛继续前进。
终于到达机房上方。撬开通风口盖板,跳下去。
脚刚落地,
发现红外感应器闪烁着红光。
我用断指蘸着鲜血,在感应器上胡乱涂抹。
短路!红光熄灭。
我冲向服务器柜,飞快输入密码。
错误。屏幕上弹出提示。试了几次无果,预想之内。
用之前的竞赛发明,那随身带着的宝贝——密码破解干扰器,破解密码,把所有东西拷进硬盘,塞进包里。
转身跑向出口时——
眼角余光瞥见一扇地下室的门。
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灯光。
那里是什么我心里一震。
犹豫一秒,怕遗漏证据,我从通风管爬向地下室。爬到尽头,一间密室出现在眼前,里面装修不赖,娱乐设备也齐全,但……
五个老人,七个小孩,有点格格不入。
什么情况
没时间多想,我立马掉头快速逃出交易所。
14
一家小旅馆的房间里,我约了吴非的助理冯永刚。
他坐我对面,
脸白得像刷了层石灰。
手指头死死抠着沙发扶手,指甲盖快翻过来。
汗大颗大颗,顺着他太阳穴往下滚,砸在地毯上,没声儿。
吴总的手段……他嗓子眼儿像塞了把沙,你不知道……
眼珠子,不受控地往左边瞟。
墙上挂着幅巨大电子画。山清水秀,瞬间变成监控!
五个老人,七个小孩,挤在那个五颜六色的房间里。
眼神空洞,像待宰的牲口!
啪!我把那叠皱巴巴的纸,拍在他面前的红木桌上。
声音不大,他整个人一哆嗦,像挨了枪子儿。
看看!我声音压着,像砂纸磨铁。
你爹妈!你娃!我手指戳着计划书第一页的照片,打印的,有点糊,但人脸清楚。关这儿,‘白塔’地下三层。
冯永刚瞳孔猛地缩成针尖,呼吸停了。
我再翻,一张简陋的路线图,红箭头标得刺眼。
冲进去,路线,接应点。
最后,几张打印纸,新身份,名字,照片,地址,甚至…一小笔启动资金证明(PS的)。出去后!活路!我盯着他死灰的眼,干干净净!带全家走!
他手抖得厉害,想去抓那计划书,又像怕烫。
眼神黏在白塔坐标上,撕不下来,嘴唇哆嗦。
可吴非……他喉咙里发出嗬嗬声,无处不在,他知道后,我全家立刻就会死!
咚!咚咚!
心跳声在死寂里砸。
我的,他的。分不清。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直视他的眼睛,你觉得留在这里就安全了吗
他沉默了,手指紧紧攥着茶杯。
吴非不会放过你。我说得很慢,字字像刀子刮过耳膜。
你的家人也不会有好下场。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像被戳中了痛处。
凭什么相信你他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凭这个。我把硬盘拿出来,放在桌上。
这里面有你们所有的犯罪证据。
他盯着硬盘,呼吸急促起来。
如果失败……他咬牙切齿,我们会全都死。
如果不试,你现在就已经死了。我打断他,我晃了晃手中的U盘,
而且不止你一个人。
他低头沉思,额头渗出冷汗。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好。他终于点头,声音微弱但坚定。
我帮你。
嗯。我心里松了一口气。
但有一个条件。他抬起头,眼神复杂。
你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全。
没问题。我斩钉截铁地承诺,我会安排人接应,确保万无一失。
那接下来怎么办他问得很急促。按计划走。我把解救计划书推到他面前。
你负责内部配合,我负责外部行动。
什么时候开始
两天后的‘记忆交易所’答谢晚宴上。
他点点头,起身离开。
关上门后,我靠在墙上,大口喘气。
成功了。我心里默念。
但任务还没结束,
答谢宴当晚才是关键!
15
宴会厅金碧辉煌。
桌上摆着龙虾、鹅肝、红酒,贵妇们笑得假模假样,绅士们举杯寒暄,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一副面具。
没人知道:他们吃的喝的,是用多少人的血换来的。
我低头看自己的胸牌:名字不是我的,照片也不是我的,冯永刚给的信息没错,避开正门安检,绕到后厨入口。
走出后厨,迎面撞上两个保安。
黑西装,墨镜。腰间鼓囊囊的,肯定是枪。
腿软了一下,但不能停。
我低着头继续往前走,假装端盘子稳如老狗。
新来的一个保安问。
嗯。我应了一声,尽量压低嗓门,怕露出破绽。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扫了一眼我的工牌,然后挥挥手,
快点干活。
呼——一口气松下来,穿过大厅,四周都是摄像头。
我知道它们在盯着我,每一秒都在记录我的一举一动。
额头上的汗滚进眼睛,找到角落里的控制台,那里连接着直播设备。
只要把信号传出去,一切就结束了。
可问题是——
还有最后一道防火墙,需要密码破解器。
掏出裤兜里的小仪器,手指按下去,屏幕开始闪烁,滴滴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忽然——脚步声!
有人来了!
慌忙把仪器塞回口袋,转身装作整理餐具。
一个瘦高个男人走近,鹰钩鼻,嘴角叼着雪茄。
正是吴非!
他瞥了我一眼,目光冰冷而锐利,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他指着我,过来。
完了,暴露了
强装镇定,一步步挪过去,腿像灌了铅。
这个位置……他指了指桌布,重新铺一下。
原来是嫌我不够专业,吓死了。
赶紧蹲下调整桌布,趁机偷偷摸向裤兜里的破解器,时间不多了。
终于——破解成功!绿灯亮起。
心跳加速,手指颤抖,打开手机APP,输入直播链接,点击发送。
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静止了。
16
宴会厅舞台中央。
吴非上台,厅里炸开了锅。
镁光灯疯狂闪烁,记者们举着话筒往前涌。
主屏幕突然滋啦一声,画面扭曲成雪花。
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出现
——
是…地狱!
上百个裸露的、鲜活的人类大脑!
被安置在透明维生舱里,灰白色的脑组织表面,无数比头发丝还细的光纤,像邪恶的神经网络,串联在一起。
那些大脑……表面流光闪烁:
明!暗!明!暗!
如同…百盏诡异邪恶的呼吸灯,伴随着一种低沉、令人牙酸的…嗡鸣。
维生舱下方,映出一张张年轻、苍白、毫无知觉的脸,紧闭的双眼……
啊——!
短暂的死寂后,宴会厅里凄厉的尖叫爆发,这是发自灵魂的恐惧。被打翻的红酒在地毯上蜿蜒成血河。
立刻切断信号!
吴非暴跳如雷,脖颈青筋暴起。
保安们举着电击枪冲向控制台。
我盯着手机,直播画面开始卡顿,缓冲圈疯狂旋转。
该死!他们启动了信号干扰器!
交易所的终极防御启动了!
我连接的手机屏幕上,猩红骷髅APP的直播界面。
那代表信号强度的绿色条,在疯狂跳动。
满格…掉到一格…又挣扎着跳回两格…再暴跌。
画面肯定也卡成PPT了。
备用接口的物理连接是基础,但还不够。
干扰太强!
微型天线,缝在假领结里的发射器,需要调整角度。对准…冯永刚说的那个方向——主通风管道第三栅格!金属栅格有裂缝!信号能漏出去!
抬头,在斜上方,靠近天花板,角度刁钻。
我猛地站直,踮脚,拼命把脖子往那个方向扭,像只滑稽又绝望的鹅。
领结里的天线…对准了吗不知道!只能凭感觉,死命朝那个方向梗着脖子。
给我死命搜!
吴非在台上气急败坏地咆哮,声音透过话筒失真,像恶鬼。
脚步声,不止一处!
朝着我这个角落包抄过来。
手电光,像探照灯,扫过帷幕,扫过墙壁,越来越近。
光柱的边缘,已经能扫到我的鞋尖!
心脏跳到嗓子眼,堵住了呼吸。
不能动!
一动,脖子角度就变了,信号可能彻底断了。
汗水流进眼睛,刺痛,模糊!
死死盯着备用手机上那疯狂跳动的信号条!
心里疯狂呐喊:
撑住!让外面看清楚,看清楚这些畜牲干了什么!
还在录!但需要稳定信号!多一秒钟!多一帧清晰画面都是铁证!
爸…等我!
我把自己钉死在那个别扭的、暴露的姿势上,脖子快断了。
保镖的脚步声,像倒计时的秒针,停在帷幕外。
只有一层布!
手电光,定格,照在我藏身的角落边缘。
下一秒,帷幕就会被粗暴掀开,灯光会把我,连同我手机屏幕上那地狱般的画面,一起暴露在吴非和所有保镖的枪口下!
信号条…
在保镖脚步停下的那一刹那,仿佛感应到了我的绝望。
猛地!
顽强地!
跳回了满格!
稳定了!
像一条笔直的、绿色的、通往地狱曝光之路!
17
宴会厅里的舞台上。
吴非还在强撑。
应急灯下,金色的面具闪着冷光。
…一点技术展示的小意外!不影响我们合作的诚意!请看新的资料…
他试图切换主屏幕,继续他那洗钱的宣传勾当!
但那地狱般的百脑图。
像卡死了一样,顽固地停留在墙上。
流光闪烁,嗡鸣低吼!
信号顺畅了。
中央的主屏幕,正顺利地播放着白塔地下室三层的解救状况:
田富正按计划带着被关的记忆交易所高管亲属们,逃出地下室,并顺利在带来的保镖的保护下挨个上车。
忽然,画面出现一个老人被一位保镖背出来,上了单独一部车,车疾驰往医院方向去了。
冯永刚的父亲!突发心脏病,田富已告知冯永刚,也对接好医院送过去。
呃啊——
一声非人的、压抑到极致的嘶吼!
从后门方向爆发。
冯永刚像头被彻底激怒、失去幼崽的野兽。
猛地朝着那扇紧闭的、通往外面记者长枪短炮的大门撞了过去。
用身体,用头,用所有积压的恐惧和愤怒!
开门!他嘶吼,声音劈裂。
把记者放进来进来!其他几个高管看到亲属们被顺利救出,也被点燃了:
让所有人看看,这个衣冠禽兽的真面目!
红着眼跟着冯永刚,用拳头砸,用脚踹,用肩膀顶,像一群疯狂的困兽。
门,那扇象征着交易所最后壁垒的厚重隔音门,在内外合力下(外面记者也在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轰然洞开!
白光,无数的闪光灯,摄像灯,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吞没了昏暗的宴会厅。
也狠狠钉在了台上——那戴着金色面具、表情瞬间凝固、如同小丑的吴非身上。
声音嘈杂起来,时候到了!
我唰地一声奋力拉开那层帷幕,跑到宴会厅中央:
各位媒体朋友!
我跳上餐桌,扯掉假胡子,这就是记忆交易所的真相!
话音未落,保安在吴非的指挥下扑过来。
直播画面正好捕捉到吴非掏枪的瞬间。
拍下来!快拍下来!
我朝离我最近的记者大喊,他要杀人灭口!
另一个保安揪住我的衣领,我反手用断指关节猛击他的喉结。
在他捂着脖子惨叫时,我抓起桌上的香槟瓶,狠狠砸向另一个扑来的保镖。
玻璃碎裂声中,我看见手机屏幕上,观看直播的人数正在疯狂上涨。
但信号依然不稳定,画面时不时变成雪花。
我扫视四周,发现角落里有台老式投影仪。
把内存卡给我!
我冲向吓得发抖的技术人员,夺过他手中的内存卡。
快速将直播视频导入投影仪,镜头一转,宴会厅巨大的幕布上,开始同步播放那些骇人的画面。
吴非的脸在幕布上扭曲变形,他举着枪指向我:抓住这个疯子!
子弹擦着耳边飞过,我躲在幕布后,继续调整设备参数。
大家看清楚!
我扯开嗓子大喊,这些被当成实验品的考生,就是你们其中一些人的孩子!
宴会厅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一些与吴非有洗钱交易的客户面色惨白,瘫倒在地。
与此同时,宴会厅外警笛声越来越近了。
18
吴非那金面具猛地一偏。
不是看混乱人群,是看门口。
看那几个脸色煞白、正被记者话筒怼脸的高管。
他眼神变了。刚才的暴怒假象下面,是冰,是蛇。
他嗅到味儿了,真正的、要命的味儿。
撤!
他声音压得极低,像刀片刮过骨头。是对身边那个鹰钩鼻西装狗说的,西装狗一点头。
手一挥,一半保安像黑潮,哗地涌向吴非,要裹着他往后门冲。
另一半,饿狼似的,直扑舞台后面!
目标明确——那些亮着红灯的服务器机柜,还有控制台。
他们要拔线,砸硬盘,让所有证据化成灰!
拦住他!数据!!
我脑子里就这一个念头在嚎叫。
身体比脑子快,站住!吴非!!
我吼,声音劈了。
从餐桌上弹起来,像颗人肉炮弹,直接砸向那团涌动的黑西装!
目标就是中间那点刺眼的金色!
老子今天就用这身骨头,缠死你!
砰!撞上了,硬邦邦的肌肉墙。
拳头、肘子、皮鞋尖,雨点般砸下来。疼,钻心的疼!
肋骨肯定裂了,血糊住左眼了,温热的,咸的。
滚开!疯子!
保镖怒吼,想把我撕下来。
撕老子就是条疯狗!
死死抱住离吴非最近那保镖的腰。
用头撞,用牙咬,咬他胳膊,咬他脖子,咬哪儿算哪儿!
啊——!
那保镖痛嚎,血飙出来,溅到我脸上。
混乱像炸弹在吴非身边爆开!
此时——
吴非!别动!
都别动!
警察举着枪进来控制场面了!
我松开手,躺在地上,大口呼气,终于结束了。
全哥,我们成了!
田富那破锣嗓子,带着哭腔,带着狂喜,带着豁出命的嘶吼,激动地把我从地面扶起。
像道惊雷!
同时——
宴会厅里,所有还没来得及被砸碎的屏幕,包括墙上那巨大的主屏——
滋啦——画面猛地一跳:
不再是卡顿的百脑地狱,不再是高管亲属的解救画面。
是清晰的、实时的、令人头皮炸裂的——
服务器矩阵监控画面:
一台台电脑屏幕,滚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
姓名、年龄、出售知识类型、交易金额、健康损耗指数(血红的数字,触目惊心),然后是相应的可洗钱金额。
最中央,一个放大的窗口,赫然是——
吴非的个人加密操作日志:
洗钱的路径,催眠植入的指令,非法实验的记录!一条条,一列列,赤裸裸地滚动播放。
铁证如山!
清清楚楚!怼在全世界眼前!
嘶……
整个宴会厅,死一样的寂静。
只剩下服务器低沉的嗡鸣,和田富那一声耗尽全力的成了。
西装狗举枪的手,僵在半空。
吴非脸上的金色面具,咔哒一声轻响,裂开了一道细细的缝。
他整个人,像被抽掉了脊椎,定在原地。
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比死人还白。
眼神里的暴戾、掌控、傲慢……全碎了。
只剩下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空洞。
还有一丝……终于爬上来的、迟来的恐惧。
完了。
他的犯罪王国,吸血的獠牙,披着的人皮。
就在这满屏跳动的、冰冷的、无法抵赖的数据流里。
被扒得干干净净,骨头渣都不剩。
呜——呜——呜——
尖锐的警笛声,像索命的号角。
带着整个记忆交易所,由近及远。
记忆交易所覆灭了。
但立案,赔偿款的时间没那么快,
我爸的治疗费、大学学费和生活费都还没落实,
怎么和时间赛跑凑到钱
19
新闻铺天盖地:
高考失利英雄、揭露黑幕少年
记者堵在家门口,闪光灯咔嚓咔嚓亮个不停。
这些虚名有什么用能换爸的命吗
拖着疲惫的身体出门,找到医院院长办公室。
敲门声沉重,像是敲在自己心上。
陈全院长抬头,眼神带着审视,
你就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学生
是。我喘着粗气
我爸……需要手术,但钱不够。我能不能申请延缓交钱,等到时案件定案结束,我拿到赔偿款了再还……平常我能做些工作先少额地分期交付。我怯弱道。
他沉思了一会儿,终于开口: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你的情况……我会向上级汇报,申报流程会尽快。
那一刻,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忍住了,装作若无其事地点头。
第二天,电话响了。
陈全同学你父亲的手术已经排期,费用问题……暂时无需考虑。另外,上级已传达,在此次协助警方破案中,你的记忆有过损伤,请抓紧时间住院修复,此次因您立了功,治疗费用全免。
挂掉电话,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手激动得抓不住手机。
但新的挑战接踵而至:
职业警校破格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数理化特长生几个字格外醒目。
来不及放下录取通知书,我住进医院一边接受记忆修复治疗,一边照顾父亲,希望一切能好……
过了一个月。
田富弟弟找到我,
他面容显得有些扭曲,嘴巴稍斜,但眼神坚定。
拿着一本厚厚的教材,有点含糊:
哥,教我吧,我想考理工大。
看着他渴望的眼神,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点了点头:好。
每天晚上,熬夜给他补习,一道道公式推导,一遍遍讲解思路。
这个懂了吗我问。
嗯!他用力点头,眼睛亮得像星星。
一年后,成绩出来了。
理工大的录取通知书送到田富家,他们全家人都哭了。
而我,正穿着警校制服站在训练场上,
汗水浸透背心,心里却无比踏实。
过去的一切,
痛苦、绝望、挣扎,
都成了脚下的基石。
未来,
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