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山村骗局
我叫江帆,正在老家青山村体验生活。
说是体验,其实就是躲个清闲。
清晨的薄雾混着泥土的芬芳,还有林溪送来的热豆浆,日子过得比城里舒坦。
林溪是我青梅竹马,一双眼睛像山里的泉水,清澈见底。
唯一让人烦心的,是村长那个油头粉面的儿子,赵凯。
这家伙刚从城里回来,人模狗样,见人就散烟,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帆哥,张嘴闭嘴就是我在城里有什么路子。
帆哥,你肯定认识不少大老板吧随便漏点给我,弟弟我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帖帖。
他凑过来,劣质香水味熏得我脑仁疼。
我捏着鼻子,往旁边挪了挪:我就是个打工的,哪有什么路子。
打工的能天天这么闲帆哥你就别逗我了。赵凯挤眉弄眼,一脸我懂的表情,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愕的嫉妒。
我懒得理他。
可我严重低估了他的无耻和能力。
几天后,林溪拿着手机火急火燎地找到我时,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江帆,你快看!村里的群都炸了!
我接过手机,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视频。
背景是我之前去冰岛旅行时拍的,冰川雪山,看着就高端。
但视频里的我,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我头皮发麻。
我咧着嘴,表情夸张:跟着帆哥混,三天饿九顿——那是不可能的!我江帆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什么项目不赚钱现在有好事,肯定不能忘了乡亲们!我带大家一起发财!

AI
换脸技术糙得很,嘴型都对不上,可村里人哪懂这个。
他们只认我这张脸,只信赵凯那张嘴。
赵凯搞了个内部投资渠道,在村口大槐树下天天循环播放这段视频,宣称利息远超银行,稳赚不赔。
江帆,村里好多人都投钱了,连王婶都把准备盖房的钱投进去了!赵凯说是你朋友的公司,靠谱得很。林溪忧心忡忡。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王婶是我邻居,老实本分一辈子,她的钱也是血汗钱!
我立刻在村民群里发了条消息:那段视频是
AI
合成的,是假的!赵凯的项目是骗局,大家千万不要投钱!
可消息刚发出去,就被赵凯用几十条红包和投资收益截图刷了上去。
他还立刻发语音反击:帆哥,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乡下人,不想带我们发财就直说嘛!我好不容易求来的路子,你就这么破坏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只配穷一辈子
几分钟后,我去王婶家,她正对着手机眉开眼笑。
王婶,那钱不能投,是骗人的!我急道。
王婶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有些不悦地看着我:小帆,我知道你是好心,怕我们被骗。但赵凯说了,这是你带的路子,你现在又这么说,是不是怕我们赚了钱,就不用再指望你了
我愣住了,这才明白赵凯的话术有多歹毒。他把我的劝告,扭曲成了城里人对农村人的施舍和看不起。
我找到赵凯时,他正被一群叔伯婶子围着,唾沫横飞地吹嘘着那个理财
APP。
我一把将他拽到墙角,压着火低吼:赵凯,你到底在搞什么鬼立刻把钱退给大家,不然我马上报警!
他非但不慌,反而笑嘻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帆哥,多大点事。借你的名头用用,带乡亲们共同富裕嘛!你要报警,不是断了大家的财路等赚了钱,大家不得把你当活财神供起来
要是赔了呢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
帆哥的路子,怎么可能赔!他信誓旦旦,演得比真的还真。
我后背窜起一股凉气,我知道,我已经拦不住这辆失控的列车了。
晚了。
一切都晚了。
惊雷,在那个看似平静的深夜炸响。
先是村头王婶撕心裂肺的哭嚎,像一把尖刀划破了整个青山村的宁静。
紧接着,一家家的灯火亮起,哭喊声、咒骂声、砸东西的声音、绝望的嘶吼声,连成一片。
我冲出屋子,看到一群人疯了似的往村长家跑,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毁灭。
理财
APP崩溃了。
登录进去,所有人的投资款,一分不剩。
取而代之的,是一份份金额触目惊心的网贷合同。
他们用自己的身份信息,在赵凯的引导下,借了远超本金数十倍的贷款。
所谓的投资,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
P2P
网贷骗局。
赵凯呢!让赵凯滚出来!
杀千刀的!还我血汗钱!
就在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是江帆!是他让我们投的!罪魁祸首是他!
唰!
上百道目光,像刀子一样齐刷刷地扎在我身上。
一张张扭曲的脸,眼睛里全是血丝,仿佛要生吞活剥了我。
他们举着手机,屏幕上循环播放着我那段被伪造的视频。
我带大家一起发财!
这句话,此刻听来,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每个人的脸上,也狠狠抽在我的心上。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赵凯从里面走出来,他一拳砸在旁边的电线杆上,手背都蹭破了皮,鲜血直流。
他红着眼,指着我的鼻子,声音都在抖,充满了被背叛的痛苦和愤怒,演技足以问鼎奥斯卡。
江帆!我那么相信你,把你当亲哥!我求你带我们发财,你竟然……你竟然把全村人都推进了火坑!
他声泪俱下,捶胸顿足:我爸的养老钱,王婶的盖房钱……全没了!我们还背了一身债!你……你不是人!
2
绝望深渊
恐慌的人群像一锅彻底烧开的水,嘈杂的咒骂和哭嚎几乎要掀翻青山村的夜空。
我站在漩涡中心,用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穿透这片混乱。
大家先冷静!听我说!
我提高音量,试图用理智压制他们已然崩溃的情绪,这不是投资,这是最典型的P2P网贷骗局!那个APP从头到尾就是个空壳,你们的钱早就被转走了!现在你们每个人名下背的,是真实存在的、利滚利的网贷合同!
人群有片刻的死寂,但很快被更深的恐惧和茫然所取代。
那怎么办啊!
我的养老钱啊!老天爷啊!
我深吸一口气,抛出了我当下唯一能想到的破局之法:我个人卡里还有几十万,是我这几年攒的。我先全部拿出来,成立一个基金!我们用这笔钱,去找全省最好的律师,起诉这个诈骗APP和它背后的公司!这些网贷合同都是违规的,我们可以不认!
我以为这个更具建设性的提议能换来理智,却彻底低估了绝望对人心的腐蚀。
赵凯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脸上挂着痛心疾首的表情,声音却像淬了毒的钢针。
几十万他夸张地怪叫一声,指着我的鼻子对众人喊道,江帆,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吗全村人加起来欠了快五百万!你请律师官司打个一年半载,等判下来我们早被催收公司逼死了!你这点钱够干什么的塞牙缝吗
他猛地转身面向村民,声泪俱下地煽动:乡亲们,他这是缓兵之计!想用一点小钱把我们稳住,然后自己找机会跑路啊!
跑路两个字像一颗炸弹,瞬间将所有人最后一点理智炸得粉碎。
对啊!五百万!他想跑!
打死这个黑心烂肺的骗子!
一个沾着泥的烂白菜迎面飞来,我侧身躲过,菜叶子擦着我的脸颊,留下一道冰凉湿腻的触感。
紧接着,烂番茄、臭鸡蛋,雨点般地砸了过来。
我没有再躲,任由污秽物在身上炸开,那股酸腐的气味钻进鼻孔,比身上的污渍更让人恶心。
就在一片唾骂声中,一个苍老的身影挤了进来。
是村口小卖部的李奶奶。
她干瘦的身体挡在我面前,用嘶哑的嗓音吼着:都干什么!欺负一个娃算什么本事!
人群的攻势缓了缓。
李奶奶没再看他们,而是转身,将两个还冒着热气的馒头塞进我冰冷的手里,压低了声音:娃,你刚回来那会儿,天天来我这儿买汽水,还帮我修屋顶。奶奶信你不是那种人。
馒头的温度,从掌心一直烫到心口,让我的眼眶一阵发热。
我攥紧了馒头,重重点了下头。
赵凯见状,眼珠一转,立刻掏出手机,开始了他影帝级别的表演。
大家别急!帆哥不靠谱,我赵凯不能不管大家!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点开免提,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传来一个极其不耐烦的男声:谁啊
王经理吗我是青山村的赵凯啊!赵凯的语气瞬间变得卑微又焦急,我们也是受害者,你们不能这么逼我们啊!求求你再给点时间……
什么三天还不上就要带人来村里泼油漆王经理,你不能这样!我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会想办法的……赵凯故意把对方的威胁复述出来,听得村民们脸色煞白。
接下来就是一场绘声绘色的独角戏,赵凯时而哀求,时而争辩,最后长舒一口气,对着手机大喊:行!三天!就宽限我们三天!我们一定想办法还钱!
挂掉电话,他一脸疲惫地转向村民,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乡亲们!我豁出这张脸,求爷爷告奶奶,争取到了三天!这三天他们不会暴力催收!
人群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欢呼。
还是凯子有办法!
凯子,我们全村都指望你了!
赵凯成了救世主,而我,是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罪人。
人群簇拥着赵凯散去,商量着怎么砸锅卖铁筹钱。
我被孤零零地留在原地,脚下是一片狼藉。
一个颤抖的身影走到我面前。
是林溪。
她双眼红肿,曾经清澈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血丝和绝望。
江帆……她一开口,声音就碎了,我家……我家也投了二十万进去,那是我爸妈……给我哥娶媳妇的钱……我哥刚才打电话,说要是钱没了,他就不活了!
泪水从她脸上决堤滑落,她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
求求你,你就承认了吧!就算是你被城里的朋友骗了,你总得负责啊!你别再清高了行不行你不是说你在城里混得很好吗你那些朋友呢让他们帮忙啊!你打个电话,求求他们,借点钱周转一下,先把眼前的坎过了行不行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生锈的刀子,在我最痛的地方反复拉扯。
我看着她,我青梅竹马的姑娘,我曾想过要守护一辈子的女孩,此刻却用最伤人的方式审判我。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告诉她,我是京城江家的唯一继承人,我名下的资产可以买下几百个这样的网贷公司
她只会觉得我被刺激得疯了。
我的沉默,在林溪看来,就是默认,是无能为力。
她绝望地松开手,连连后退,泪水模糊了她的脸。
我真是……看错你了。
她转身跑开,消失在村口的暮色里。
我站在原地,手里的馒头不知何时已经被我捏得变了形,冰冷而僵硬。
输了。
第一局,我输得一败涂地。
我掏出那部用了三年的老人机,昏暗的屏幕上,通讯录里只有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
老管家。
我看着林溪消失的方向,又扫过那些对我避之不及的家家户户,一股冷冽的寒意从心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赵凯,林溪,还有你们所有人……
你们很快就会知道,惹了我,到底是什么下场。
我划开屏幕,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那个三年未曾拨出的号码。
3
猎手登场
刺鼻的油漆味,几乎要将我整个人腌入味。
大门上,暗红色的油漆淋漓而下,像干涸的血。上面用白色喷漆歪歪扭扭地写着四个大字——骗子还钱。字写得很有力道,仿佛要透过门板,刻在我的骨头上。
我成了全村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罪人。我没再出门,把自己关在这栋承载了我童年记忆的老宅里,任由外面风言风语。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封来自瑞士银行的加密邮件提醒,标题言简意赅:《关于您二十五周岁成年信托基金启动的通知》。
我瞥了一眼那串天文数字般的金额,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手指一划,邮件被永久删除。
我知道,只要我点一下头,家族的力量能在十二小时内让这个所谓的网贷公司连同赵凯一起从世界上蒸发。
但那不是我想要的。
这一次,我要亲自下场,当一个真正的猎手,让他们知道,惹了不该惹的人,是什么滋味。
计划的第一步,是扮演一个彻底的、无可救药的失败者。
我开始表演。
我先是把老宅的照片挂在了几家房屋中介的网站上,标题很凄惨:家道中落,急售祖宅,价格可议。接着,我顶着一双熬出来的黑眼圈,穿着皱巴巴的衣服,故意找上了村里最爱传闲话的刘婶家。
刘婶,能不能……先借我五百块钱吃饭我一脸颓唐,声音沙哑,将一个走投无路的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不出半天,全村都知道了:江帆不仅在外面混不下去了,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没了。
这比我自己去村委会哭天抢地,效果好上一百倍。
果然,觉得火候差不多的赵凯,主动找上了门。他提着两瓶啤酒和一袋花生米,名义上是来安慰,实则眼神里的试探和审视根本藏不住。
兄弟,哥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赵凯喝得满脸通红,说话也开始大舌头,你啊,就是太老实,才被人当枪使。
我低着头,配合地嗯了一声,顺手将口袋里录音笔的开关,轻轻推了上去。
不过你放心!他把胸脯拍得砰砰响,自得地炫耀起来,这事儿,哥给你兜着!不怕跟你说,那家网贷公司的老板,是我远房表哥!亲的!他特意在亲的两个字上加了重音,生怕我不信,等哥把这事儿漂亮地解决了,我那表哥说了,直接让我去城里分公司当大经理!到时候,哥带你一起发财!
我抬起头,用一种混合着绝望、羡慕和崇拜的眼神看着他。这眼神显然极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时机差不多了。
第二天,我掐准赵凯会从我家门前经过的时间点,故意站在院子里,焦急地打着电话。我压低了声音,却又保证能让墙角外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喂张总我真的没办法了……村里这老宅子根本卖不上价……
……这样,城里金茂府那套顶层复式,我也准备卖了!对,就是之前咱们看过的那套!低于市场价五百万,只要您能一周内全款,我马上签!
……但是过户手续麻烦,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您先帮我顶一下,钱肯定少不了您的!
我用眼角的余光,瞥见墙角外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猛地一顿。赵凯的脑袋从墙头后面探出来,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但我看清了。
他那双眼睛里,不再是幸灾乐祸的轻蔑,而是被点燃的、赤裸裸的、几乎要吞噬一切的贪婪。
鱼,上钩了。
果然,赵凯认为我已经山穷水尽,只剩下最后一套别墅的油水可榨。他等不及了,生怕这块肥肉被别人抢走。
第二天一早,村里的大喇叭就滋啦一声响了,传出赵凯那假惺惺又充满煽动性的声音:
各位乡亲父老请注意!关于网贷的事情,我已经请来了公司的专业催收团队!
明天上午十点,就在村委会大院!我们当着全村人的面,让那个罪魁祸首,给大家一个交代!
大家放心,我赵凯一定为大家讨回公道!上演一出大义灭亲的好戏!
声音在村子上空回荡。
我站在院子里,听着喇叭里的叫嚣,脸上露出一抹冷冽的笑容。
暴风雨
不。
赵凯,我给你搭好了最华丽的戏台,买了最贵的头排票。
明天,希望你这出大义灭亲的戏,能唱得够精彩,千万别让我失望。
4
审判前夕
破晓的微光刚给青山村镀上一层灰白,刺耳的引擎轰鸣声就撕裂了清晨的宁静。
几辆破旧的面包车卷着漫天尘土,像一群闯入羊圈的恶狼,野蛮地停在了村口的广场上。
车身喷着已经斑驳的急速快贷四个大字,车门哗啦一声被粗暴地拉开。十几个光着膀子、脖子上挂着明晃晃金链子的花臂壮汉鱼贯而出。他们个个面露凶光,嘴里叼着烟,毫不掩饰眼中的凶戾,那目光在围观村民们惊恐的脸上扫来扫去,像是在打量一群待宰的羔羊。
村广场上,赵凯意气风发地站在那群壮汉的簇拥中,村长则跟在他身后,一张老脸皱成了苦瓜,不停地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全村老少,除了几家实在走不动的老人,几乎都被叫到了广场。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恐惧混合的味道,压抑得连孩子们的哭闹声都小了许多。
各位乡亲父老!
赵凯举起一个装着手机的自拍杆,熟练地打开了直播,屏幕上立刻弹出一条刺眼的标题:揭露农村恶霸,为百万负债乡亲讨回公道!
他这是要当着全网的面,给我办一场公开审判,吃干抹净我最后的名声。
镜头先是对准了他自己那张正义凛然的脸,然后缓缓扫过一张张或愤怒、或恐惧、或麻木的村民面孔,最后,像聚光灯一样,死死定格在我身上。
催收队的头子,一个脖子上纹着过肩龙的胖子,一屁股坐在村委会搬出来的桌子后,用手指不耐烦地敲着桌面,发出咚、咚、咚的闷响,每一下都像是敲在村民的心口上。
江帆!
赵凯突然一声大喝,走到我面前,将一沓文件狠狠地摔在我脸上。纸张的边缘划过我的脸颊,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刺痛。
看清楚了!这是我们公司法务算出来的最终还款协议!连本带利,一共八百六十万!
他刻意提高了音量,确保直播间的每一个人都能听见这天文数字。
你今天要是解决不了,我可管不住催收队的兄弟们!他伸手一指那些花臂壮汉,声音变得阴狠,他们办事有他们办事的规矩!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不光是你家那栋破房子,到时候,张大爷家的牛,李二婶家准备给儿子娶媳妇的彩礼钱,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拿来抵债!谁也别想跑!
他的声音在广场上空回荡,充满了胜利者的得意与残忍。
我没去看地上的文件,而是抬起头,像一个冷漠的观众,欣赏着眼前这出由贪婪和愚蠢导演的闹剧。
林溪站在人群的边缘,死死咬着嘴唇,眼神复杂地看着我,那里面有担忧,有失望,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不忍和后悔。
李奶奶被人扶着,浑浊的眼睛里全是焦急,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又不敢。
更多的人,那些平日里见面还会笑着打招呼的叔伯婶娘,此刻都用一种混杂着恐惧和憎恨的眼神瞪着我。他们恨我,因为在他们看来,是我把灾祸引进了村子。
我的目光掠过每一个人,将他们的表情——恐惧、憎恨、麻木、动摇——尽收眼底。这些,都将是呈上审判席的证词。
舞台已经搭好,演员全部就位,而我,是唯一的主角。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赵凯那张几乎要咧到耳根的笑脸下,我没有崩溃,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慌乱。
我反而笑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笑,轻蔑而冰冷,让整个广场的嘈杂声都为之一顿。
赵凯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他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这完全不在他的剧本里。你……你笑什么死到临头了还笑得出来
我没有理他,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摸出我的旧手机。
那个催收头子看到我的动作,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色厉内荏地喝道:小子,你想干什么!想摇人告诉你,没用!
我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不带丝毫情绪。
那胖子被我看得一愣,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后面的狠话也卡在了喉咙里。
我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赵凯,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肩膀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好整以暇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锥,清晰地扎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演完了吗
全场一片死寂。
我看着赵凯那张由红转白的脸,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直播间人气挺高吧礼物没少收吧
演完了,就该我了。
5
惊天逆转
在赵凯那张因得意而扭曲的脸,以及全村人或憎恨或恐惧的目光中,我解锁了手机。
屏幕的冷光映在我眼中,没有半分波澜。
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没有丝毫颤抖。仿佛眼前这剑拔弩张的一切,不过是一场与我无关的滑稽戏。
这异乎寻常的平静,让周围的喧嚣都为之一滞。
赵凯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嘴角撇出一丝极尽轻蔑的讥笑:怎么着,江帆,穷途末路了还在找人借钱我告诉你,今天你就是打电话给玉皇大帝,也得先问问我赵凯和催收队的兄弟们同不同意!
他身旁的催收队长,那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故意用夸张的语气对同伴们喊道:兄弟们,都安静点,别打扰我们江大少爷摇人!说不定人家一个电话,能从天庭叫来十万天兵呢!
刺耳的哄笑声再次响起,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恶意。
我没理会这些聒噪的苍蝇,直接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接通。
我顺手按了免提。
嘟……的一声轻响后,一个沉稳、浑厚,带着岁月沉淀下磁性的中年男人声音,通过手机的扬声器清晰地传了出来。在他开口前,我甚至听到了一声极轻微的、骨瓷茶杯被轻轻放在桌面上的清脆声响。
小帆,有事
这声音不大,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瞬间击碎了广场上所有的嘈杂。村民们愣住了,催收队的壮汉们也下意识地收敛了笑声,惊疑不定地朝我手机的方向看来。
赵凯的眉头紧紧皱起,显然没料到我还能联系上什么像样的人物。
我看着他,语气轻松得就像在和邻家大叔聊家常:王叔,我回老家了,这边遇到点小麻烦,挺有意思的。
直播镜头死死对着我,屏幕上的弹幕飞速划过。
装神弄鬼!这声音听着像个老干部!
演,接着演,看你能摇来什么人!
我怎么感觉这声音有点耳熟像是在哪个财经峰会上听过……
我顿了顿,目光掠过脸色逐渐僵硬的赵凯,又看了看那个一脸不屑的催收队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有家叫‘急速快贷’的公司,他们的催收团队现在正堵着我。
王叔,十分钟,我给你十分钟。
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让整个广场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把它给我收购了。
对了,顺便把他们的法务和安保团队一起打包,让他们原来的老板,带队,现在,立刻,滚到我这个村里来,现场签合同。
话音落下。
死寂。
风声都仿佛在这一刻停歇。
整个广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村民们一个个张大了嘴,眼珠子瞪得溜圆,仿佛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赵凯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那表情精彩到了极点,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闷棍,从错愕到荒谬,最后化为一种气急败坏的恼怒:江帆,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你以为你是谁演电影呢!还收购你拿什么收购拿你这条贱命吗!
催收队长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捂着肚子狂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哈哈哈哈!收购我们公司兄弟们,听见没!这小子说要收购我们!哎哟我不行了,这小子是不是被八百多万的账单吓傻了,开始说胡话了
他身后的十几个壮汉也跟着爆发出震天的哄堂大笑,整个广场再次被他们嚣张的笑声填满。
直播间的弹幕更是瞬间刷屏。
卧槽!年度最佳装逼犯诞生了!主播,这剧本谁写的太离谱了!
十分钟收购一家公司他以为他是谁华夏首富吗笑死我了!
电话那头,面对我这石破天惊的指令,王叔却连一丝一毫的疑问都没有,仿佛我说的只是一件去楼下便利店买瓶水的小事。
他只是用那沉稳如山的声音,回了一个字。
好。
随即,电话便被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嘟。
忙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所有人的笑声都戛然而止,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了脖子。
我收起手机,慢条斯理地放回口袋,然后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
我看向已经笑不出来的赵凯,平静地说:别急,现在开始计时。
我的目光穿过他,仿佛在看一个死物,嘴角的弧度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你可以让你那位在市里当老板的‘远房表哥’,现在看看他的手机。
如果我没算错,来自汇丰银行总行并购部的第一份收购意向函,应该已经发出去了。
data-fanqie-type=pay_tag>
6
终局审判
时间,在死寂和嘲讽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十分钟的约定,转眼就过去了八分钟。
广场上那群花臂壮汉早已没了耐心,开始不耐烦地吐着烟圈,用看小丑的眼神打量着我。
村民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从窃窃私语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嘲弄。
还真搁这儿等啊我看他是被八百多万吓傻了,脑子不清醒了。
唉,可怜见的,临死前做个英雄梦吧。
我就说他不行,这下把全村都害惨了!
赵凯更是得意忘形,他重新架好手机,对着直播镜头,像个宣判胜利的将军:各位老铁,看见没这就是现实!吹牛是不用上税,但还钱得用真金白银!倒计时还有最后一分钟,一分钟后,好戏开场,我让大家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直播间弹幕刷得飞快,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狂欢。
我无视了这一切,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上的秒针。
59,
58,
57……
在所有人眼中,我仿佛已经放弃了抵抗,只是在平静地等待末日。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在等的,是奏响终曲的号角。
当秒针指向最后一格时,我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来了。
轰——轰隆隆——
一阵沉闷如雷的轰鸣,毫无征兆地从遥远的天际线滚滚而来。
那声音起初很远,仿佛夏日午后的闷雷,但仅在眨眼之间,就化作了震耳欲聋的咆哮,连脚下坚实的土地都开始微微发颤,仿佛有什么远古巨兽正在奔袭而来。
什么声音
打雷了不像啊!
赵凯脸上的笑容一僵,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天空。
只见远方的天际线上,十几个黑点正以一种撕裂苍穹的蛮横姿态,排成森然的雁形战阵,朝着这个小小的村庄广场笔直地压了过来。
那不是黑点,是飞机!是武装直升机!
数十架通体漆黑、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重型直升机,组成的钢铁编队,像一群从地狱冲出的恶兽,瞬间就遮蔽了整片天空!
嗡——嗡——嗡——
巨大的螺旋桨卷起飓风,广场上的尘土被掀起三米多高,形成一道灰色的幕墙。人们脚下的塑料凳子被刮得漫天乱飞,赵凯用来直播的手机支架啪的一声被吹翻在地,屏幕摔得粉碎。
村民们哪见过这种毁天灭地般的阵仗,一个个捂着头,被狂风吹得睁不开眼,东倒西歪。胆小的妇孺已经发出刺耳的尖叫,瘫软在地。
人群边缘的林溪,一张俏脸煞白如纸,她死死抓着身旁的一棵树才能勉强站稳,美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呆呆地望着那片钢铁苍穹,仿佛整个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天呐!那……那是什么标志一个眼尖的年轻人指着为首一架直升机的机身,声音都在发抖。
在漆黑的机身上,一个用纯金打造的雄狮徽章,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而尊贵的光芒。
罗斯柴尔德。
这个只存在于传说和世界财经新闻头条中的名字,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一个能认出它的人的心脏上。
赵凯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全退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徽章代表着什么。他看着那片钢铁天幕,双腿一软,若不是旁边的催收队长扶了一把,他已经瘫倒在地。
为首的一架直升机脱离编队,在精准的操控下,稳稳降落在广场中央的空地上,卷起的气流再次吹得人仰马翻。
舱门打开,一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眼镜,穿着顶级手工定制西装的老者,在一群黑衣墨镜、气势迫人的保镖簇拥下,快步走了下来。
赵凯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这张脸,他曾在《福布斯》的封面上见过无数次——执掌华尔街风云,被誉为金融沙皇的王振山,王叔!
王叔看都没看周围呆若木鸡的人群,径直穿过,目标明确地走到了我的面前。
然后,在全村人、在赵凯和村长那几近崩溃的目光中,这位跺跺脚就能让全球资本市场震颤的巨擘,对着我,一个衣着朴素的乡下小子,恭恭敬敬地弯下了腰。
一个标准的、无可挑剔的九十度鞠躬。
少爷,路上有点堵,我来晚了。
全场,死寂。
连风声,都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王叔直起身,从助理手中接过一份文件,双手奉上:按您的吩咐,收购合同已经于三分钟前强制生效。‘急速快贷’公司,连同其母公司,现在都是您的产业了。这是股权转让书和他们全部的黑账。
我接过文件,看都没看一眼。
而是从口袋里拿出那支小小的录音笔,轻轻按下了播放键。
……你个穷鬼还想跟我斗我爸是局长!我告诉你,我盗用你信息怎么了这八百多万你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赵凯那得意又猖狂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整个广场。
铁证如山。
与此同时,王叔带来的助理们人手一叠资料,开始精准地分发给在场的每一户村民。
各位叔叔阿姨,大家看清楚,这是赵凯盗用少爷身份信息的证明,这是他伪造借贷合同的银行流水,这是他将所有非法所得,通过他父亲的职务便利,转移到海外账户的完整记录……
每一份资料,都像一把烧红的尖刀,将赵凯父子俩的伪装剥得干干净净,露出里面肮脏腐烂的血肉。
不……不……这不可能……
赵凯和一旁的村长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世界末日。两人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我慢步走到已经吓成一滩烂泥的催收队长面前,从他哆嗦得像筛糠的手里,抽出那份八百六十万的债务协议。
呲啦——
一声脆响,协议被我撕成了碎片,随手扬在了他的脸上。
债务,一笔勾销。
我淡淡地说完,然后转过头,看向那几个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穿着西装,原本属于急速快贷公司,现在已经是我下属的法务人员。
我笑了笑,指着瘫在地上的赵凯和他那个同样瘫软的帮凶村长。
他的直播虽然碎了,但云端应该有备份。录音也都在。
根据我国法律,盗用公民信息、金融诈骗、敲诈勒索、伙同村干部侵吞集体利益,这些罪名,够判多少年
为首的法务经理一个激灵,瞬间明白这是新主子给他的投名状,连忙点头哈腰,声音都变了调:够!够!老板!数罪并罚,这够他和他爹,还有这个村长,把牢底坐穿了!
很好。
我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去办吧。
我要他们下半辈子,在牢里好好反省,什么人,是他们惹不起的。
7
尘埃落定
警灯的红蓝光芒无声地洗刷着每一个人的脸,将他们脸上混杂着惊愕、恐惧和茫然的神情照得一清二楚,像一出荒诞的默剧。
赵凯和他那个官威十足的爹,像两条被抽了脊梁骨的癞皮狗,瘫软着被押上警车。直到车门砰的一声关上,那刺耳的金属撞击声才让僵立的村民们猛地一颤,仿佛从一场颠覆认知的大梦中惊醒。
尘埃落定。
之前骂我最凶、叫嚣着要打断我腿的几个刺头,此刻恨不得把脑袋钻进裤裆里,视线死死黏在自己的鞋尖上,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生怕和我对上哪怕一秒。
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自动为我分开一条路。
我一步步走着,脚下的土路还是那条路,但感觉已经完全不同。
江帆……
一个颤抖、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我身前响起。
林溪拦住了我。那张我曾无比熟悉,也曾让我魂牵梦绕的脸上,此刻泪水纵横,精致的妆容花成了一团。她嘴唇哆嗦着,伸出手想来抓我的衣袖,却在半空中停住,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对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是害怕……
我看着她,心里毫无波澜,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表演。
曾经有多炙热,此刻就有多冰冷。
你没有错。我平静地打断了她,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在你的世界里,趋利避害是本能。你只是个被贪婪和恐惧推着走的普通人,做出了最符合你利益的选择。
我的话像一把温柔的刀,戳破了她所有自我辩解的借口。她哭得更厉害了,身体剧烈地颤抖,像是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江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爱你,我们忘掉这一切,好不好
我轻轻摇了摇头,嘴角甚至带上了一丝怜悯的笑意。
林溪,镜子破了,再怎么黏,裂痕也永远都在。
我绕过她,走向村委会大院,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再给她。身后,传来她彻底崩溃的、压抑不住的呜咽,最后化为一声无力的闷响,她似乎是瘫倒在了地上。
但那又与我何干
王叔早就在村委会大院等着了,他身后站着一排西装革履的精英,气场强大,和整个村子的画风格格不入,像是从全球财经峰会现场空降而来。
村民们也鬼使神差地跟了过来,畏畏缩缩地聚在院子外,交头接耳,不知道我这个煞星又要搞什么名堂。
我没说话,只是对王叔点了点头。
王叔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子,声音通过一个便携扩音器传遍全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各位乡亲,我是江帆先生的助理。接下来,由我的团队为大家免费上一堂金融基础课,主要讲讲什么叫投资,什么叫风险,以及……什么叫财富。
村民们面面相觑,满头雾水。
一个小时后,就在他们听得云里雾里,耐心快要告罄时,王叔话锋一转。
课程讲完了。现在宣布第二件事。
他声音一沉,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们江氏集团决定,在青山村投资五十亿,建立一个覆盖全产业链的大型绿色有机农产品基地!
话音刚落,人群死寂了一秒,随即如同滚油里泼进一瓢冷水,瞬间炸了锅!
五十亿!建基地!这意味着数不清的工作岗位,意味着飞涨的地价,意味着每个人都能分一杯羹!
前一秒还哭丧着脸、惶惶不可终日的村民们,瞬间两眼放光,脸上堆满了极致谄媚的笑,拼了命地往前挤。
江帆,不,江总!江老板!您真是我们村的大救星,是活菩萨啊!
我就说小帆这孩子从小就有出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有情有义!
之前骂我最凶的那个刺头男,此刻挤在最前面,一张脸笑成了菊花:江总,您看我这身板,去基地看大门绝对没问题!
王叔抬手向下压了压,喧闹声渐渐平息。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一张张贪婪的脸,继续说:但是,这个基地将采用『贡献制』进行人员招募和股权分配。
他顿了顿,冰冷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瞬间紧张起来的脸。
在之前那场风波里,所有选择相信江先生,没有恶言相向、没有落井下石的村民,将自动获得基地的优先工作权,并无偿获赠部分原始股份。
比如,李奶奶。王叔特意点了一下名,助理立刻上前,将一份预签的股权赠予协议递到了人群后方发愣的李奶奶手中。
轰!
人群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曾经骂我、逼我、看我笑话的人,脸上的血色刷一下褪得干干净净。他们张着嘴,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原始股份意味着什么,刚才的金融课上,王叔的团队讲得明明白白。那不是钱,那是能下金蛋的母鸡!
他们错过了一场泼天的富贵。
不,是他们亲手把这场富贵,从自己面前狠狠地推开了!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之前那个想去看大门的刺头男,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他嘶吼一声,想冲过来,江帆!我也是村里人!你不能这么对我!
两名黑衣保镖上前一步,像两座铁塔,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人腿一软,当场瘫坐在地,先是嚎啕大哭,随即狠狠地抽起了自己的耳光,一边抽一边哭喊:我嘴贱!我不是人!我瞎了眼啊!
我没再看他们一眼,这些人的忏悔,对我而言毫无意义。
我把老宅的钥匙交给了新上任的代理村长,告诉他,这里会由我的基金会出资,改建成一座现代化的留守儿童图书馆和活动中心。
做完这一切,我准备离开。
李奶奶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追了上来,不由分说地把一个还带着体温的布包塞进我怀里。
里面是满满一包热乎乎的煮鸡蛋。
娃,拿着路上吃。老人家眼眶泛红,以后,有空就常回来看看。
我鼻子有点酸,笑着点了点头:一定。
直升机的螺旋桨卷起巨大的气流,吹得地上的草屑和尘土漫天飞舞,模糊了下方那些或悔恨、或羡慕、或麻木的脸。
我最后看了一眼逐渐缩小的村庄,一场闹剧,终于落幕。
所谓的体验生活,确实让我体验到了最真实的生活——人性的复杂与浅薄。
少爷,下一站去哪王叔在我身边低声问。
我收回目光,看着窗外一望无际、如纯白雪原般的云层,淡淡地开口。
去华尔街吧。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里的人,每天谈论着上千亿的生意,或许……会比村里要『单纯』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