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野鬼前妻 > 第一章

/我是一只野鬼,但是因为死得太久了,我早已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每天都游荡在城市里,能做的,就是蹭一蹭别人的香火,让自己不要太饿。
虽然我也不知道作为一只鬼,一直饿下去会怎么样。
直到有一天,我在无止境地游荡中遇到一对正在吵架的男女,为了打发无聊,我凑上前去吃瓜,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能看到我。
女人看到我时,一脸惊恐;男人看到我时,跪下痛哭……
这多少有点吓鬼了!
我正要转身逃走,却被男人拉住了手腕。
他作为活人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来,让我感受到一丝奇妙的亲切,他说,他是我生前的丈夫。
他求我不要走,他说这些年他特别想我、特别舍不得我,还有,他一直以来有多爱我。
我本来是不信地,直到他说,我们的孩子也在无日无夜的思念我,并且他现在很需要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母子血脉相连,我死寂已久的心,在这一刻居然感受到清晰且深刻的疼痛。
或许……我应该相信他说的吧
1
从一直居住的街心公园醒来,我打算去距离这里最近的公墓蹭点香火。
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虽然感觉不到饥饿,但我还是决定吃点什么东西解解闷。
我悠哉悠哉地往前飘,看着马路上逐渐拥挤起来的晚高峰,还有放学路上打打闹闹的孩子,心里一片安宁。
我看得到他们,可是他们看不见我。
这是我最享受的一点,虽然有时候是会觉得有点孤独,可不被人打扰也很惬意啊!
尽管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死了很多年了,还没有离开人间,但是每天看着陌生的人们为生活奔忙,享受人生的喜怒哀乐,便觉得就这样一直留在人间似乎也不错。
老婆,你真的要离开我们俩吗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传进耳朵,我不禁循声望去,这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你别拉着我了,今天我必须要走!女人的声音有些气恼。
可是你走了,谁照顾乐诚男人看上去有些生气,语气也不免变成了质问。
照顾乐诚、照顾乐诚,你脑子里只有乐诚!我不是不愿意照顾他,但是我们也要生活啊!你整天窝在家里,就算家里有矿也迟早会坐吃山空的!女人绝望地叹口气,更何况,还要给乐诚看病,我们已经一点钱都没有了!
夫妻二人当街吵架,还把家里的秘密都说了出来……
这……本着一颗吃瓜的心,我打算凑到他们身边,仔细听听这个家庭的故事,毕竟现在的元素已经很有趣了:生病的孩子,不思进取的宅男老公,以及一个到达崩溃边缘的妻子……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八卦,想到这里,已经兴奋不已。
愉快地飘过去,等着听下文。
哪知道,我刚一靠近,那女人便一脸惊恐地看着我,涂了口红的嘴张得能放进一颗鸡蛋,她指着空气中的我,嗓子里像是卡住了那颗鸡蛋,完全说不出话来。
那男人看到女人的异样,也向我的方向看过来。
不看还好,一看到我,他立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下一秒,眼泪就像瀑布一样从他眼中奔涌而出。
这……这也太吓鬼了!
我目瞪口呆,却不由自主地往后一闪!
他们居然看得见我!!
做鬼多年来,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情况,也算是活久,哦不,死久见了。
不过聪明如我,可不认为被活人看到是什么好事。
此处应有锦囊:三十六计,走为上!
趁着两人还处于石化状态,我匆忙转过身。
哪知道还没飘出第一步,手腕便被人攥住!
老婆,你不要走,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不要走!这个男人手劲很大,我完全相信,如果我不是已经死了,我的手骨都能被他直接捏碎。
等等,他刚刚叫我什么
老婆
这货是不是鬼片看多了,想跟我来一出人鬼情未了
但是众所周知,我不是一个随便的鬼!
我皱着眉回过头,想仔细看看这个跪拜在我石榴裙下的男人,别说做鬼这么多年了,就是做人的时候,也没有男人给我下跪过。
见我没有马上走,还回头赏了他一眼,那男人仿佛被充值了勇气,大声说道,老婆,听我的,跟我回家吧!
回家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的,没错,就是回家。他抬起头来看着我,一脸真挚。
可是我根本不认识你啊!我低着头看着他,一脸懵逼。
大概人鬼身份不同,明明就是被什么奇奇怪怪的男人纠缠上了,可是我丝毫不害怕他,反而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可笑。
喂,阿正……一旁的女人好久没说话,听男人说要我跟他回家,便忍不住插嘴。
男人转头瞥了一眼女人,没好气地说,你不要多嘴!
你是不是疯了她早就已经死了你忘了吗女人不等他说完,便急忙打断他的话,她焦急地拉起男人的另一只手,你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她早就已经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我知道自己早就已经死了,听到这个女人反复强调这个事实的时候,我还是觉得异常反感。
吃瓜的心情早就没有了,我甩开男人的手,准备开溜。
可是这个男人真的够大胆,他又一次拉着我,这次竟然精准地握住了我的手!
这一次,他作为活人的体温一点点从我们手心相碰的地方传过来,我感受到心口一阵怪异的熟悉感。
我不管你是人是鬼,只要让我再次遇到你,就说明我跟你的缘分还没有尽!他又说。
听起来挺不要脸的,都不知道我是人是鬼,还说什么缘分未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这么PUA他老婆。
身边的女人果然还是看不下去了,阿成,你闹够了没有你确定要把这个不人不鬼的玩意带回家
你怎么说话呢好脾气如我,也不能纵容她这么侮辱我。
被她叫做阿成的男人这次也站在我这边,你不要这么说话,不管怎么说,她都曾经是我的妻子。
妻子
刚才的老婆,现在的妻子,这都是什么剧本
我一愣。
好么,这两人不会是人贩子吧
不对,这明显是鬼贩子啊!真的有人会捉了鬼去卖吗
你!那女人比我还生气,她怒目圆睁看着几分钟之前还在跟她吵架的男人,现在却对着一个女鬼叫老婆,想必是个女人也不能轻易接受。
却见男人认真地看着她,眼神深邃复杂。
这几秒钟的凝视可比刚才的争吵和命令管用多了,女人立刻变得安静起来,尽管看上去她依旧气鼓鼓的,却没有再说话,也没有阻止男人跟我说话。
你真的是我的妻子。说罢,男人仿佛怕我不相信一般,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给我看,上面正是他和一个女人的合影,而那个女人,分明有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见我的表情松动了下来,男人趁热打铁地解释道,我不管你是人是鬼,我这么极力的挽留你,还有另外一个私心,就是我们的孩子,他也很需要你。
2
不知道是母爱作祟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竟然真的昏头昏脑地跟着男人回了家。
路上,他告诉我,他叫乔正,我叫段亦然。
我回过头,望着跟在我们身后进门的女人,那她是谁
女人见我看她,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个寒颤。
乔正说,你死、哦不,你走了之后,我工作太忙,实在没有办法,就娶了温颖进门,可以好好照顾乐诚。
温颖在我们身后不屑地低声吐槽,美其名曰工作忙,还不知道是去哪里打牌了。
我没理她,因为我在思考乔正说的话,我猜,乐诚就是他所说的,我跟他的儿子。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生疏。
大概我真的死得太早,跟孩子相处的时间太短了。
所以我对乔正都没有特别生疏的感觉,但是对我们的孩子却仿佛并不认识一样。
见我没再继续发问,乔正也不继续多说,他习惯性地挂好大衣,又换了拖鞋,而他续弦的妻子温颖亦如是。
只有我,竟然以一个孤魂野鬼的身份,回到了生前丈夫的家里。
或许,这里曾经也是我的家吧
可是……
我在客厅里转了几圈,客厅墙壁洁白,窗明几净。
每个角落都有浓浓的生活的气息,却丝毫没有我存在过的气息。
电视柜上有几个水晶相框,里面有一张是乔正和温颖的婚纱照,还有几张是他俩跟一个男孩子的合照,不用问也知道,这个十岁出头的男孩子,应该就是乐诚。
这是我们的儿子吗我有些好奇。
乔正点点头,算是回答。
温颖眼神古怪地瞪了一眼他,便钻进了卧室。
我想这一刻我是理解温颖的,毕竟哪个女人也不会喜欢老公把前任领回家里,不管对方是人是鬼。
但是我想她也应该明白,我出现在这个家里,是为了孩子,而不是这个一见到我就跪下痛哭的男人。
我拿起一个相框,里面是乐诚的单人照,他坐在一个破旧的秋千上面,表情淡漠,丝毫看不出专属于小孩子的那种天真无邪。
看着照片上的乐诚,心里充满疑问:一个小孩子,为什么照相的时候表情如此严肃眼底无法掩藏的情绪,如果非要定义的话,竟然是……恐惧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乔正走过去结果那张乐诚的单人照,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过去,孩子眼底的恐惧被无限放大,一览无余。
他主动说道,我猜你已经看出来了,乐诚他并不是个普通孩子。
怎么回事我问道,乐诚的眼神看上去特别惹人心疼。
说到这里,乔正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回来。
我耸耸肩,我也没想过。
乐诚小时候,亲眼目睹了你自杀的过程,从那之后,他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封印了一般,不说话也不哭不笑,整天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我们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卧室的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
温颖面色如土,沉着一张脸从里面走出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乔正没理会她,继续对我说,这些年,我和温颖带着乐诚去过很多城市,走访过很多医生,但是都没有效果,甚至连一点好转都没有,医生都说他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我想,对他而言,你应该是最好的良药。
话虽没错……
可是他刚才说乐诚是因为看到我自杀之后才变成这样的,难道要我当着他的面活过来才能治好他
等等……
我是自杀的来,咱们来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好奇心上来了,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死因,这感觉有些奇妙。
乔正怔忡了一刻,仿佛不知该从何说起。
温颖依旧气鼓鼓地,她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靠在沙发靠背上,冷冷地说,是,就算你是抑郁症,也没见过那么狠心的,把三岁的孩子抛下,自己一死了之。
我是因为产后抑郁自杀的
我没再继续追问我自杀是上吊,还是跳楼,还是割腕,反正结果都没差别。
可是我也没想到,乐诚那么小的时候,我就已经选择了死亡。
乐诚几岁了我突兀地问道。
还有三个月就十五岁了。乔正回答。
这么说来,我已经死了近十二年了!
难怪,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你愿意帮帮乐诚吗乔正诚恳地问我。
可是,乐诚在哪里
乔正看出了我的疑惑,露出一个难得的苦笑,今天因为我和温颖都有事,我们托付楼下托育中心的阿姨照顾他一会儿,现在也该去接他回来了。
托育中心
我从未想过这种地方还有这种功能,只是十五岁的乐诚在托育中心里将会是一个多么另类的存在啊!
即便别无选择,这样的做法对他真的好吗
我踌躇要不要开口提醒他们,温颖忽然有些阴阳怪气的,别想站在什么道德的制高点上绑架我们,我们但凡能有其他办法,也绝对不会这样对待乐诚。
话虽然说得不客气,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听着却并不觉得不舒服,反而有点惊讶,作为继母,温颖对乐诚还是不错。
3
data-fanqie-type=pay_tag>
十五岁的乐诚,身高还不到一米五,脸蛋看上去也很稚嫩,和照片上的他没什么区别,就像是一个刚满十岁的小孩子。
我站在客厅的角落远远地看着他,就算知道这是我自己的儿子,却依然觉得生疏地不敢接近。
跟在乔正身后,乐诚讷讷地进了门。
他没有像乔正和温颖那样换衣服换鞋,而是径直走向一间卧室。
中途路过我的身边,他步履未停地走了过去,我知道他跟绝大多数人一样,感受不到我的存在。
乔正看着乐诚的背影对我说,那是他的房间,也是他的世界。
我从敞开的门口看进去,乐诚坐在一把褪色的橘色木椅上,背对着我们,也好像不想面对全世界。
那沉默又瘦弱的背影让人感受到的只有浓郁又无法摆脱的孤独。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根本无法相信这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
他看上去稚嫩又老成,有一种无法描述的违和感。
温颖端了一杯水进去,放在乐诚的床头柜上,轻轻拍了拍男孩儿的肩膀,示意他喝水。
乐诚没有理会温颖,依旧维持原有的姿势坐着,如同一尊雕像。
温颖无奈地叹了口气,不难看得出来,她失望极了。
这一刻,我有些心疼这个女人了。
被乔正娶进门,不是因为爱情,只是为了能让她照顾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孩子。
他一直这样,乔正忽然开口,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闻世事,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如果你强迫他做什么事,他就会歇斯底里地尖叫、暴怒。
他描述的是一种我不太能够理解的状态。
他不和你们聊天吗我很好奇。
乔正垂下头,随后摇了摇。
从你离开的那天起,乐诚就没有开过口了。乔正说。
他描述得轻松,可我听完,心口一直隐隐作痛。
再次望向那个瘦小的背影,我发现他好像动了动。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这次面对着的是他卧室的窗口。
窗户好像很久都没有擦过了一样,玻璃都雾蒙蒙的,根本看不清窗外的景物。
即便这样,乐诚还是望着窗户出神。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我忽然很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会是在想我吗
我能做些什么呢乔正说乐诚需要我,可是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你什么都做不了,当初不愿意做诚诚的妈妈,以后也都没有资格。
说话的是温颖,带着对我毫不掩饰的厌恶。
诚然,在这件事上,她比我更有资格做乐诚的母亲。
乔正回过身推开一扇房门,把温颖推了进去,这件事你不要参与,我来和亦然说。
乔正关上温颖所在房间的门,拉着我坐在沙发上。
他姿势端正,表情严肃,让我也跟着不由郑重了起来。
你看到乐诚的状况了,与其说他是生病了,倒不如说是被吓到了。他谨慎措辞,让我越发不明就里。
被吓到了
你是他的母亲,我也直言不讳了,乐诚的确是被你吓到的。
我隐约明白了他要说的是什么。
果然,乔正接着说道,他当年亲眼看着你从家里窗户跳了下去,还趴在窗台上要找妈妈,可以说乐诚他清清楚楚看到了你最后不堪的样子。
一个人从高处摔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自然不言而喻……
尤其,那时候的乐诚还正是一个对母亲有着强烈依赖的幼童。
我能清楚感受到自己心底涌上来的一阵剧烈的绞痛。
虽然对生前的事情没什么记忆了,我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可是不管经历了什么,我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并且还是当着自己孩子的面。
我能为他做些什么呢看着乐诚孤单的背影,我越发心疼。
乔正顿了顿,认真地看着我,这些年我们已经把能做的方式都尝试过了,你也看到了,对乐诚而言,并没有什么好的效果,现在还剩下的办法,就是做场法事。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果然,乔正往我身边靠了靠,随即郑重地拉起我的双手,这对你来说可能会产生一些伤害,但是为了乐诚的健康,我……
今天第二次,乔正在我面前流出了眼泪。
这对我来说,是很残忍的,一边是我最爱的人,另一边是我的孩子,我没有办法……乔正艰难地说。
我好像很能体谅他的处境,可同时却有点担心这门板的隔音效果,不知道屋内的温颖会不会听到她现任老公正在对着前妻的灵魂表白。
那……我根本没考虑他所说的对我的伤害是什么,什么时候可以做这场法事呢
乔正闻言,欣喜地抬起头,你、你答应了
我点点头。
没什么好犹豫的,我已经害了乐诚一次,不能再耽误他。
那我和温颖尽快安排,让乐诚尽早好起来。
好,你们安排好,就到今天的那个公园来找我,我随时可以来的。
乔正有些诧异,你要走
我失笑,是啊,我这鬼样子,不适合住在你们阳气这么重的地方。
我看了看乔正一家三口的住所,和第一步走进来的时候感觉一样,这里丝毫没有我存在过的痕迹,就算他和乐诚不介意,温颖也不会同意,更何况,我现在连人都不是。
乔正的担忧毫不掩饰。
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就绝不会反悔,更何况,我也应该为乐诚做些什么,算是补偿。
那好,我们安排好一切,我就去公园找你。乔正勉强同意。
就这样,我莫名其妙地遇到生前的老公和孩子,莫名其妙地跟着他回了家,又还是离开。
这世间,似乎已经没有我存在的必要了,我好像明白了,我一直没有离开,大概就是为了要给乐诚一些补偿。
4
从乔正家出来,小区的树丛里有个男人正背靠着一棵大树抽烟。
他衣衫褴褛,浓密的胡子长了满脸,一副憔悴蹉跎的样子,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
这样的外貌装扮,一般女人看到一定会绕道走。
但对我来说却没什么,反正,他也看不到我。
我轻飘飘地路过他身边,尽量不带起风。
可那男人却忽然悠悠开口,你答应他了
我一愣,随即四下张望。
可周围不要说人了,除了我,连半个鬼影都没有。
不用找了,我就是在问你,段亦然。那男人声音浑厚,带着不容置疑地沉稳。
今天还真是见鬼了,哦,我天天见鬼,今天还真是神奇了,怎么遇到这么多能看到我的人。
那男人掐灭了烟头,转过身,正面面对我,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是不是答应了乔正要为乔乐诚做法事
嘿~~这男人是装了监控在我身上吗
你怎么知道奇妙的倔强让我不想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就算是作为一只鬼,也应该有些安全意识,不能随便跟陌生人搭讪对吧
你只需要回答我,你是不是答应了他也挺固执的,并且似乎因为我的态度不好,他还生气了。
微微的愠气不可遏制地夹杂在话语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是又怎么样和你有关系吗我不太懂怎么会有人愿意多管闲事,还是一只鬼的闲事。
当然有。他叹了口气,把烟头随便地一丢,我盯着看过去,却没看到那颗烟头落在了哪里。
他往我身边走了两步,我等了好多年了,没想到乔正比我更先找到你。
要不,你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挑了挑眉。
做鬼之后,我心态平和多了,才会愿意在这里跟个一看就不像好人的大叔认真说话。
我叫周浩阳,以前是个警察。周浩阳目光如炬地看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从他说他以前是警察开始,我忽然觉得他这形象给我的感觉居然逐渐正派了起来。
不是邋遢与猥琐,而是不羁与不拘小节。
我们认识我伸出手,食指指指他,又指指我自己。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
怎么依然有种我被监视的感觉
我撇撇嘴,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形态吗
既然他说认识我,应该知道我已经死了吧那么现在的我对一个普通人而言,多少也应该有点压迫感吧!
可看他的样子——也太不把鬼当鬼了!
你自杀了,现在的你虽然……他好像考虑了一下应该用什么词汇,可很快继续说道,虽然应该是灵魂,不过你的样子没怎么变,所以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所以呢我还是不懂他究竟想说什么。
你当时的案子,是我办的。周浩阳敛起胡子里几不可见的笑意,变得非常严肃。
我怔住。
我怀疑,你并不是自杀。他低下头。
乔正说我是自杀,刚刚周浩阳自己也说我是自杀,可是他怀疑我不是自杀,这自相矛盾地说法让我笑出了声。
你不要笑,他叹气,如果我当年有确凿的证据就好了,但是我没有找到。
他声音越发低沉,临近最后,我几乎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可却清晰地感受了他的自责。
我听说你死之后,乔乐诚就不太正常了,这些年来,乔正和温颖尝试过各种方法帮乔乐诚恢复正常,但都收效甚微,有人说,除非你亲自出现,不然,乔乐诚这辈子都只会像个木头人一样。
明明周浩阳说的都是事实,可我却总觉得他好像在歧视乐诚。
我出现我都死了,怎么出现
周浩阳轻笑,你不是已经出现了吗
我以鬼魂的形态出现并且被他们看见了
其实我一直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就算周围的人都看不到我,可是今天明显不一样了,除了乔正夫妻,这个叫周浩阳的男人也能看到我,这中间一定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我了解过,乔正夫妇认为是你的冤魂作祟,影响了乔乐诚的心智和精神状态,如果能让你魂飞魄散,不复存在,对乔乐诚而言,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你的意思是说……所以是他们采用了什么办法,能够找到现在的我
周浩阳沉声道,是的,他们找了法师来让你现身。
周浩阳目光深邃,他盯着我的眼睛看,像是在观察我的反应。
必须承认,我听到他的话满是震惊,不管是乔正找人让我现身还是为了帮乐诚会对我魂飞魄散,毕竟在乔正口中,对我只是有一点伤害而已。
可按照周浩阳的说法,这伤害似乎来得有点大。
就算我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也无所谓有没有机会有来世,可乔正为什么要骗我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问周浩阳。
我说过了,你的案子是我在负责的,所以一直关注他们夫妻的行为,你看到了,直到现在我也没放弃。
诚然,按照乔正的说法,我自杀已经是十二年前的事了。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是自杀呢我对自己的过往毫无记忆,现在所知道的一些细节,也都来自于别人的描述。
周浩阳指了指我刚才走出来的楼栋,你刚从乔正家里出来,你之前就是从这个家摔下来的,你认为一个人如果要跳楼会选择二楼吗
我眨了眨眼睛,你是觉得有可能无法一次性摔死
周浩阳扯动嘴角笑了笑,就算这理由不够充分,可是你知道吗他做动作比划着,当时的痕迹检验表示,你是背对着窗口摔下楼的。
这……我想象了一下那样的画面。
你的意思是——我是被人推下去的我震惊。
周浩阳点了点头,凶手就是乔正和温颖。
怎么可能……话说了一半,我自己都没了底气。
我并不了解乔正和温颖,就是乔正说他是我的丈夫,他是在我死后为了方便照顾乐诚才娶了温颖。
可是仔细想想刚才温颖对乐诚的态度,一点儿都不像后妈的样子。
我原本以为是因为她从小把乐诚带大,两个人感情深厚呢!
如果按照周浩阳的说法……我有了一个不愿相信的怀疑。
我想你应该猜得到,温颖才是乔乐诚的亲生母亲。周浩阳哪壶不开提哪壶地说。
尽管上一秒我已经想到了这个答案,但是被别人说出来的时候,我还是觉得有些扎心。
温颖插足了你和乔正的婚姻,还先有了孩子,但你当时一直不肯离婚,在一次三人争吵中,你摔下了楼。周浩阳像是完全不顾我的感受,一股脑把他的推测说了出来。
你人怪好的,不管我的死活,说话这么直接。我撇嘴。
我强调两点:第一,你已经死了,我不必管你死活;第二,我认为你已经被这两人害了一次了,不应该再被他们害一次,所以,话说直接一点,让你认清现实比较好。
我故作轻松地耸耸肩,你都说了我已经死了,我不知道他们还能害我什么。
周浩阳学我的样子也耸耸肩,你会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听他说完,我怅然地望了望宝蓝色的天空,彻底消失啊
可是这个世界已经被我忘记了,而还在惦记我的人也根本没有,那我还留在这个世界上干什么呢不如彼此忘记。
转回视线,发现周浩阳正深沉地看着我,可是你并不应该消失。
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没人记得了,也就该消失……
你怎么知道没人记得你周浩阳急忙插嘴打断我的话。
我有些怔忡。
有些事我从来都不知道,可并不代表它不会发生。
有些人我从来都不认识,可不代表他不认识我。
见我没什么反应,周浩阳尴尬地轻咳一声,总之听我的,不要去参加乔正准备的法事。
5
虽然周浩阳口口声声要我不要相信乔正,可我也不认为我可以完全相信他。
我现在的记忆就像婴儿一样,好像一张白纸,可也不是任由谁都能来写上几笔。
所以,对于乔正希望我做的事,而周浩阳不想让我做的事,我有自己的想法。
没过几天,我便在常驻的公园再次见到了乔正。
这次的他明明看上去比上一次更有精神了,可也更瘦了,整个人脸颊都凹下去,看起来像具干尸。
他满公园地找我,慌里慌张地,一副怕找不到我的样子。
看到我从一棵柳树后面出来,他兴奋地朝我跑过来。
亦然!乔正喊我。
安排好了我知道他为什么来找我。
是的,已经都安排妥当了,温颖去请法师来,我来找你,一会儿回到家里,我们就可以为乐诚做法事了。乔正很激动,说话的时候声音不自觉越来越高。
那我需要准备什么我也挺期待的。
不用不用,他急切地说,你来就好,你只要在场,法事就可以举行,办了法事,乐诚很快就能好,就能解决问题。
好好好,只要乐诚能好,让我上刀山下油锅都没问题。我一边说,一边跟他一起往他家走去。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能说出这么不切实际的话。
听我这么说,乔正放了心,也开始向我吐露心声,不瞒你说,其实这些天,我是真的有些担心,我怕……
怕我骗你不跟你一起帮乐诚我一直是冰雪聪明且善解人意的,便直接替乔正说出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
乔正缓缓点了两下头,不好意思地说,是啊,万一你当时只是敷衍我,或者你后悔了,乐诚就彻底没希望了。
怎么会呢!乐诚也是我的儿子啊!我看着乔正说。
他干笑几声,是啊!是啊!
我这样做,温颖不会生气吧虽然我也曾是乔正的妻子,但毕竟我已经死去多年,现在温颖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我如果和乔正或者乐诚过于亲密,温颖必然不会高兴。
她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更何况,她和乐诚的感情也很好,为了乐诚,她不会在意这些。乔正认真地说。
我满足地回答,那就好,我可以放心地去看望乐诚了。
真是离了大谱,前任居然在担心现任生气
乔正大概也是没想到我会如此大度,要去帮乐诚,一路上还能替他考虑。
对了!乔正突兀地说,这次的事你没有告诉别人吧
除了你和温颖,我还认识活人吗我打趣地问。
乔正满意地笑笑,那就好,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你也见到乐诚那个样子了,我和温颖的确是不想让太多人看到。
我知道我知道。听他的多重顾虑,我的步伐越发轻快了起来。
走在去乔正家的楼梯上,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乔正的脚步比我的还轻快。
法师已经到了吗我问。
到了到了。乔正回答。
明明路上并没有见他用手机跟温颖联系,他怎么确定法师已经到了的
等我俩进了门,看到客厅里果然已经有人了,不止有人,还在不大的空间里支起了做法事用的桌子。
上面盆盆罐罐瓶瓶碗碗摆了一大堆,还有一些香烛符纸之类的,咱也看不懂,咱也不敢问。
上次来看到窗明几净的家,这会烟雾缭绕,大概是已经点了香烛的效果,有多大效果不知道,倒是氛围感拉满。
温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法师忙着准备东西,一支手臂大小的毛笔被他挥舞在手上,口中念念有词,紧接着便在符纸上画了起来。
我四下看了看,找乐诚,可他好像没在家里。
为了不打扰法师,我低声问乔正,乐诚呢
乔正拢起左手掩着嘴,回答我,他还在托育中心,一会儿我就接他回来。
法师效率挺高,我和乔正一问一答的功夫他已经写完了要用的符纸,抬起头来,大声说道:法事开始!我们捉鬼!
那声音浑厚低沉,中气十足,我就站在他正对面,很有一种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的声音震碎的感觉。
可我不知道是别住了哪根神经,总想笑。
就在这个时候,乔正用力推了我一把,紧接着便狠狠把入户门关上了。
刚才还好像人偶一样的温颖面色凶狠地冲过来,跟乔正一左一右把我架在中间。
法师烧了一道符纸,迅速把纸灰揉进一个金色的钵中,那里面原本就有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他并起两根手指在里面胡乱搅了两下,便喝进嘴里,然后一口喷在了我身上。
那准头……
我相信他是练过的,只不过技艺不精。
是朝我的方向喷出来的,可惜力度不够,那口乱七八糟的符纸灰水在半路便折了下去,喷了一地。
乔正和温颖力气很大,两人掐得我手臂生疼,我本想要挣脱,可力不从心。
乔正,法事是这么个做法吗我大声问,这法事和绑架长得有点像啊!
乔正咬着后槽牙,亦然,你也不要怪我,当年要不是你的死状吓到了乐诚,他也不会病了这么多年。
温颖闻言更是狠厉,你死就死吧,当年你悄悄死了不好吗为什么要害我儿子还要做鬼来害他,要不是你,我们乐诚也该上大学了!
啧啧……
居然周浩阳说的是真的。
你们在说什么我哪有害乐诚,他是我的儿子啊!我冤枉地高呼!
乔正冷笑,别做白日梦了,儿子你跟我结婚几年连个蛋都不会下,你想有儿子要不是小颖,我连乐诚都没有,可是你却害了他这么多年!最毒不过妇人心,说的就是你!
什么都不做就想享受齐人之福当年就不应该只把你推下楼,而是要让你魂飞魄散!温颖声音尖刻。
诶周浩阳又说对了!
这对夫妻居然这么诚实,直接说出了当年害我的原委。
我现在就算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办呢
我被乔正和温颖制住,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除了他们,还有那个沉迷于写符烧符喷符灰水的法师,趁我不备,他又整了一金钵符灰水。
二话不说,又一口喷了过来!
这一次,他加大了力度,但失去了准头。
一口喷在了温颖身上!
温颖啊的一声惊呼,随即放开了钳制着我的手,而是捂着眼睛蹲下身去。
至于乔正,刚满脸担忧地看了一眼温颖,另一大口符灰水就精准地喷向了他。
6
也不知道那水里除了符灰还有别的什么,他们两个人都疼痛难忍地捂着眼睛,根本起不来。
我颇有些担忧地看了眼法师,他们怎么了
顺便想象了一下这东西如果也给我喷一下,我能不能受得了。
法师终于放下了手里大毛笔和金钵,抬起眼睛幽幽地看着我。
我明明已经是鬼了,却依旧感觉后背发凉。
你要干什么
话音刚落,刚刚被乔正关上的门又打开了。
乐诚走了进来。
房子里明明乌烟瘴气的,他那两个混蛋父母还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可是他却视而不见地径自走进卧室里,坐在那张掉色的木椅上。
我看见了,他路过的时候,左脚穿过了法师的桌子,右脚穿过了乔正的头。
就算一开始被乔正和温颖看到的时候我都没有现在这么震惊!
难道说……
我惊愕地看着乐诚的背影,说不出心头的怪异。
倒是那法师,好像忘记了自己的任务,一手摘掉头上的帽子扔在地上,走到我身边来。
这下相信我了吧周浩阳说。
你不觉得很幼稚吗居然乔装成法师。我吐槽。
周浩阳可并不认同我的说法,谁说我是乔装,我已经做法师很多年了。
我:……
他要硬凹,我还能说什么。
虽然我心知肚明,他这么做是为了我。
见我不相信他的话,周浩阳有些泄气地摆摆手,好吧好吧,你说的对,我是在乔装,不过一开始也的确是假装法师的身份才能接近乔正夫妻的。
一个警察,为了调查案子的真相,假装成法师……
也不是不行。
我收买了他们最初找的那个法师,才渐渐了解到了真相,只是我没想到他们会真的想要再‘杀死’你一次。
让我彻底消失能真的能帮助到乐诚吗我还是不太理解其中的逻辑。
你不如这样想,周浩阳顿了顿,对乔乐诚没有实质性的帮助,但是对他们夫妻有,因为只有你彻底消失,他们才能不再害怕什么冤魂索命,等于用你的灵魂去献祭乔乐诚。
我明白了,真正被鬼吓到的,是乔正和温颖。
现在就算是真相大白了吧你是不是也可以回警察局交差了虽然从始至终我都并不是很在意我是不是被人害死的,但是知道有人一直在为我寻找真相,说不感动是假的。
周浩阳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向我伸出一只手。
我不明就里地盯着他的手,却渐渐睁大了眼睛。
他不这么做我根本就没有发现,原来他的那只手是半透明的。
仔细看,就可以越过手掌看到地板上的木质花纹。
我惊愕地抬起头,才隐约发现,他整个人都是同样的半透明状态。
这状态我再熟悉不过了,因为我自己也是这样!
周浩阳笑笑,这样的我,坚持查清真相,只是为了向冤死的你交差。
所以你说你曾经是警察我恍然大悟。
周浩阳笑笑,眼神怅然,是啊,曾经是,却死在了追捕嫌犯的路上。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浩阳转头看着我,交通意外,不是殉职,多少有点遗憾呢!
那个犯人,抓到了吗我问。
抓到了。
结局不错。
对。
这时,坐在房间里一阵子地乐诚站起身,重新走到了客厅来。
依旧没有看见乔正夫妻一样,从他们身体里穿过,推开另一扇门走了进去。
我好奇地跟过去,那房间的白色墙壁上,挂着乔正和温颖的照片。
他如我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讷讷的,站在那面白墙面前,默默地看着那张照片。
让我没想到的是,那照片的下面,有张铺了白布的桌子,上面放着香和蜡烛,还有一个集满香灰的香炉。
周浩阳和我并肩站在乐诚身后。
你应该看出来了,乔正夫妻也和我们一样,已经死了。周浩阳的声音传来,有种无法描述的轻快。
怎么死的从乐诚穿过乔正身体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周浩阳眸色深邃,眼底的光芒却在这时变了变,他微微扬起嘴角,车祸。
7
十二年前,乔正把外遇对象温颖领回了家,我和他的家。
还带着一个三岁的孩子,乔乐诚。
我以为小三上门不过是为了上位,尤其她已经给乔正生了孩子,可是没想到我的想法太像个人了。
温颖那时候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怀着小的带着大的,让她有些吃不消。
乔正便不要脸地决定让我来伺候她们母子。
这么可笑的要求我怎么会答应
我不答应他们又怎么会放过我
气恼之下,他们两人联手把我从窗户上推了下去。
而当时年幼的乔乐诚,被他亲生父母当时残忍狠毒的样子吓到了。
乔正对我虽然残忍,但对他的儿子确实上心。
自从那天起再也没有开过口的乔乐诚成了他的心病,为了治好他,中西医偏方神医他们到处走访,最终走向了玄学。
只不过,做法的大师在他们的只言片语中认定了乐诚的病根——我。
我死了还不够,我得魂飞魄散才行。
于是他们让大师开始做法找我。
我死了那么多年,不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而失去了记忆,是被他们封印了记忆。
哦,忘记说,在找我的过程中,他们伪装交通事故撞死了一直坚持查找我死因的周浩阳。
周浩阳终于有机会接近乔正夫妻了。
我不知道他居然这么执着。
听周浩阳讲到这里,我发现自己好像哭了,可是鬼又没有眼泪。
周浩阳淡淡地说,我也是经过这次才知道自己是一根筋,想要给你的真相,死了也要给。
可是他们俩也死了。。
是的,他们俩也死了,就在上次找到你之后第二天,车祸发生的时候好像是因为他们夫妻在抢方向盘,至于什么原因就不得而知了。周浩阳解释。
那他们以后呢我看着乔正夫妻蜷缩的身体问道,当时他们死于交通事故,不知道为什么也变成了和我一样的鬼魂,可是却没有放弃继续让我魂飞魄散的念头。
符水可以化魂,他们这样连鬼都不放过的,自然连鬼都做不成。
周浩阳的话有些拗口,可却有点暖心。
走吧,段亦然。周浩阳看着我,眼底的不舍强烈而浓稠。
走去哪儿
去我们该去的地方。不管哪里。
他靠近我,想牵我的手,可是我们的手只能重合在一起,彼此重叠。
可是这个孩子怎么办即使没有血缘关系,我依旧觉得乐诚很可怜,让人心疼。
周浩阳叹气,担心也没有办法,以我们的能力,根本不可能照顾他,这段时间他被托付给了小区的托育中心,你看,他过得也不错不是吗
他过得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真的帮不了他。
尾声
和周浩阳离开乔家的时候,客厅已经被清空了,无论是做法事的桌子和用品,还是即将消失的乔正夫妻,都不见了。
而我知道,按照周浩阳的说法,我跟他很快也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走出入户门,我想回身关门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乔乐诚已经来到了我身后,就站在门口的位置。
我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却惊觉他也正看着我。
没错,他在看着我。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缓缓关上了那扇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