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唢呐破寂
我瘫在电竞椅上,显示器上还残留着城市新闻的弹窗——神秘英雄再现!S级怪谈寂静图书馆被成功净化!。
英雄本人,则正撕开最后一包红烧牛肉面。
热气腾腾,香料味廉价又上头,是我今晚唯一的庆功宴。
就在十分钟前,我刚用一曲唢呐版的《好运来》炸翻了整个寂静图书馆。那喜庆又魔性的高亢调子,硬生生把S级怪谈里那足以将人理智逼疯的绝对死寂撕了个粉碎,把几百号快被吓死的倒霉蛋从书页里吵了出来。
外面,我是拯救世界的英雄。
屋里,我只是个操心下个月房租的穷光蛋。
拯救世界,一分钱奖金都没有,甚至连个锦旗都不发,天理何在
叮咚。
手机屏幕亮了,是包租婆的催租短信,言辞恳切,措辞激烈,最后附带一个和善的微笑表情,威胁度瞬间拉满。
我长叹一口气,把手机绝望地扣在桌上。
就在这时,电脑屏幕右下角啪地弹出一个广告。
画风粗糙,特效五毛,金光闪闪的大字土到掉渣。
S级副本‘寂静图书馆’已通关!玩家‘BGM大师’评价SSS!是否注册‘深渊猎人公会’
我嗤笑一声。
现在的骗子,信息都搞得这么精准连我在副本里的代号都知道。
刚准备点右上角的叉,广告框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强光。
一道微光从屏幕里射出,我的大脑甚至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那光束像一根烧红的烙铁,将那个诡异的二维码图案,滋的一声,直接烫进了我廉价的电脑桌里。
木板烧焦的味道混着一股无法形容的、类似臭氧的腥甜味弥漫开来。
我脸上的嘲弄僵住了。
这下好像不是恶作剧了。
盯着桌上那个轮廓清晰、仿佛还冒着热气的二维码,又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我终究还是没骨气地掏出了手机。
扫码。
手机猛烈震动一下,一个暗黑风格的APP赫然出现在屏幕上。没有应用商店,没有下载过程,就是这么凭空出现,仿佛一直就在那里。
图标是个缓缓旋转的漩涡状深渊,名字叫猎人。
点开,界面极其简陋,布局活脱脱一个滴滴打人。最上方是我的代号BGM大师和一串编号,下面是任务大厅和我的团队两个由骸骨组成的选项。
任务大厅里,各种光怪陆离的任务正在滚动刷新。
C级任务:协助警方处理‘红衣学姐’的怨念残留物(注:她生前是麦霸),报酬:三万。
B级任务:安抚‘哭泣的公交站台’(注:它只是想听个睡前故事),报酬:十万。
我划拉着屏幕,心跳开始有点加速。这些报酬,任何一个都足以解我燃眉之急。
直到一个标题把我牢牢吸住。
A级任务:清理‘无声电影院’。
怪谈内容:一家被废弃的电影院,会将误入者困在一部无声恐怖片里,无尽循环。内部怪物以观众的‘期待感’和‘紧张感’为食,任何有明显‘节奏’的声音都会引来它们的猎杀,让闯入者成为电影的一部分。
而最下方,是它的报酬。
五十万。
我反复数了数后面的零,确认自己没眼花。
五十万,够我把房租交到下辈子了。无声怪物靠‘节奏’捕食这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考题。
几乎没有犹豫,我的手指重重点在了那个血红色的接单按钮上。
屏幕一闪,一个四人小队的聊天框弹了出来。
【系统消息:小队已组成。队长:泰坦。队员:BGM大师,幽灵,医生。】
下一秒,队长的头像就闪了起来,是个肌肉壮汉的背影。
泰坦:菜鸟
泰坦:‘BGM大师’名字挺花哨,我最烦的就是这种华而不实的代号。
泰坦:听着,这是A级任务,不是你过家家的地方。到了地方,闭上你的嘴,跟紧我。绝对,绝对不要搞出任何BGM,那里的怪物靠‘节奏’捕食,你敢发一点声音就死定了,明白吗!
我盯着屏幕上这几行充满优越感的命令,眉毛挑了挑。
BGM这可是我的专业领域。
外行指导内行,还真是世界通用法则。
不让用
呵,那你可曾听过一种能覆盖全场的特殊BGM,它的名字叫——《忐忑》
2
无声猎场
线下集合点是一家快要倒闭的咖啡馆,我到的时候,三个人已经在了。
为首的男人壮得像一堵墙,裸露的手臂上肌肉虬结,他就是队长泰坦。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声,转头对旁边的队友低声道:又来个混子。
他旁边是一个穿着黑色劲装、身形灵巧的女人,正是代号幽灵。她正擦拭着两把黑色的短刃,刀刃上没有一丝反光。她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仿佛我只是一团空气。
最角落里的是神谕,一个看起来有些神经质的女孩。她抱着膝盖,嘴里念念有词,眼神在我们几个人身上飘来飘去,最后落在我身上时,她像是被烫到一样,惊恐地缩了缩脖子,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没人跟我说话,我识趣地找了个位置坐下。这种被当成关系户和累赘的感觉,我早就习惯了。
……
无声电影院的大门锈迹斑斑,推开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连灰尘落下都是默剧。
空气里混杂着发霉的爆米花味和一股浓重的恶意,阴冷潮湿,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伺。破旧的放映厅里,巨大的银幕正上演着一部黑白默片。一个穿着睡袍的女人正在房间里踱步,窗外,一个模糊的鬼影正在慢慢靠近。
都小心点,这里比我想的还邪门。泰坦压低了声音,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一直紧绷着身体的神谕突然指着我们前排的座位,声音嘶哑而短促:那些……那些椅子在动!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整排红色丝绒座椅,都在以一种肉眼难以察觉的幅度,微微起伏着,像是在呼吸。
泰坦的反应极快,怒吼一声,脚下发力,整个人如炮弹般冲了过去,对准最中间的那个座位就是一记重拳!
嘭!
一声闷响。那张座椅应声炸开,飞溅的不是木屑和棉花,而是一种黏腻的、黑色的血肉组织,伴随着几根惨白的骨头茬子。
然而,旁边另一张椅子怪物却在同时猛地张开椅背,如一张长满利齿的大嘴,咬向离它最近的神谕!
神谕,小心!泰坦回防不及,目眦欲裂。
一道黑影闪过。幽灵不知何时出现在神谕身前,双刃交叉一剪,噗嗤一声,便将那张大嘴切成了四分五裂的碎块。她甩掉刀刃上的粘液,嫌恶地皱了皱眉,对神谕冷冷道:跟紧点。
还没等我们喘口气,整个电影院突然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银幕上,那个女人忽然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用一种诡异的姿势,直勾勾地看向了我们。她的脸上,没有任何五官!
下一刻,放映机的光束变得刺眼无比,一道由无数胶片和镜头零件拼凑成的扭曲身影,从光束中缓缓浮现。它没有五官,只有一个巨大的、冰冷的镜头,正对着我们。
最终BOSS,导演。
它没有立刻攻击,只是那个镜头眼对我们咔哒一声。
下一秒,天旋地转。
我们身上的色彩迅速褪去,周围的环境也变成了单调的黑与白。我们被剪辑进了银幕上的电影里,成了这部黑白默片的新主角。
该死!泰坦怒吼一声,朝着导演冲了过去,势大力沉的拳头狠狠砸在它的身体上。然而,他的拳头直接穿过了那由胶片组成的身体,像是打在了一团虚影上。导演的身体闪烁了一下,泰坦的攻击就如同被剪掉的废片,毫无效果。
幽灵的身形不断闪烁,试图靠近导演的核心,但每一次瞬移,都伴随着电影画面的切换,她会被强制拉回原地,徒劳无功。
没用的……我们被困在它的剧本里了……神谕抱着头,瘫软在地,她的双眼失去了焦距,无数混乱的死亡未来正在冲击她的精神,我看到了,它会用各种分镜把我们一个个杀死,快镜头、慢镜头、特写……我们都会死……
我们成了被提线的木偶,只能按照导演的剧本,走向唯一的结局——死亡。绝望的气氛开始蔓延。
就在这时,那导演的镜头眼缓缓转动,似乎对泰坦和幽灵这两个不断制造无效镜头的演员失去了兴趣。最后,它的镜头,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它似乎对我这个从头到尾毫无存在感,甚至没有一丝能量波动的路人甲产生了兴趣。
泰坦和幽灵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们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泰坦甚至不甘地锤了一下地面,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在一个主打无声规则的怪谈里,我这个BGM异能者,听起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连神谕都在我被撕碎的未来里,绝望地闭上了眼。
然而,我却咧嘴笑了。外行就是外行,总以为BGM非得是激昂的交响乐,或者是付费的战歌。
太肤浅了。
你们想要的,不就是节奏吗
我的脑中没有响起任何乐曲。只有一道最单调、最枯燥,却也最纯粹,最能代表时间本身的声音响起。
滴。
答。
滴。
答。
清脆的节拍器声,精准、稳定、不带任何感情。在这死寂的黑白世界里,第一次,敲响了属于我的节奏。
3
节奏逆转
滴答。滴答。
单调的节拍器声,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插入这个由戏剧性构成的世界,开始蛮横地切割它的叙事逻辑。
以冲突为生的导演瞬间僵住了。
我们眼前的黑白世界发生了诡异的变化。原本泰坦和闪灵被打飞的慢镜头动作,突然变成了卡顿的、毫无美感的定格动画。子弹在空中一格一格地蹦跶,像个蹩脚的实习生做出的PPT动画,滑稽又可笑。银幕上紧张的追逐,变成了毫无意义的原地踏步。
导演惨白的脸上,五官开始错位,一只眼睛滑到了颧骨上,嘴巴却咧到了耳朵根。它精心编排的一切,都失去了节奏,变成了最拙劣的模仿。
一直找不到攻击目标的泰坦愣住了,他看着那个在原地不断抽搐,仿佛陷入了系统紊乱的导演,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他猛然回头,看向气定神闲的我,眼神里的轻蔑正在迅速瓦解。
就是现在!我低喝一声。
泰坦的咆哮声如平地惊雷。他瞬间领会,魁梧的身躯再次化作炮弹,肌肉虬结的铁拳上覆盖着一层土黄色的能量光晕,这一次,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导演的胸口!
噗——
不再是虚影穿过,而是沉闷的、如同击打腐肉的巨响。导演的胸口被轰出一个大洞,无数胶片碎片纷飞。与此同时,一直游离在战场边缘的闪灵,身影鬼魅般出现在其背后,双臂上的骨刃交叉划过,带出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导演的身体剧烈抽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它的逻辑彻底乱了。剧本被打乱,冲突不再尖锐,节奏变得平庸……这一切都让它无法理解,陷入了死机般的混乱。
还不够。我低声自语,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维持这种绝对理性的反节奏BGM,对精神力的消耗远超想象。
仅仅是单调还杀不死它,得用更恶心的东西。
我集中精神,脑海中的音轨瞬间切换!
下一秒,节拍器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堪称车祸现场的小提琴练习曲。
吱——嘎——
那声音,像是用指甲刮擦着生锈的铁皮,又像是谁家杀猪忘了给个痛快,每一个音符都精准地跑在调子之外,用尽全力地表达着什么叫五音不全,鬼哭狼嚎。
泰坦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他扭头看我的眼神已经从震惊变成了惊恐。一旁的闪灵,那张万年冰山脸上,眉毛都控制不住地跳了一下。
啊——!
导演终于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啸,那是一种无声的、纯粹精神层面的哀嚎,震得我脑袋嗡嗡作响,眼前发黑。
对于一个追求极致艺术的怪物来说,这种声音,比泰坦的拳头和闪灵的骨刃更具杀伤力。这是对它存在意义的根本否定,是精神上的千刀万剐!黑白的世界开始出现斑驳的、错误的色块,仿佛一张被泡坏的底片。
它伸出惨白的手,对着空气疯狂地剪辑,试图将这烂到骨子里的配乐从它的世界里剔除。
可惜,我的BGM,源于我的大脑,独立于它的片场。这是降维打击。
导演疯了。它的身体像一团信号不良的雪花,疯狂闪烁,片场世界也随之分崩离析,周围的布景化为一片片燃烧的胶片,掉落在地,露出背后电影院原本破败的墙壁。
泰坦和闪灵见状,立刻退回到我身边,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警惕地看着那个即将崩溃的导演。
小子……你这招也太损了。泰坦瓮声瓮气地说,脸上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扭曲表情。
我没理他,深吸一口气,榨干最后一丝精神力,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小提琴的噪音戛然而止。
世界陷入了片刻的死寂。
然后,一个字正腔圆、毫无感情、甚至带着点催眠效果的男中音,幽幽地响了起来:
……十八世纪欧洲税法改革,其核心在于简化税制与统一税率,旨在解决旧制度下因地区、阶级差异造成的税收不公与财政混乱。首先,我们来谈谈法国的‘盐税’,作为一种间接税,它的征收方式与……
长达两小时的《十八世纪欧洲税法改革》有声书。
用极致的无聊,对抗极致的戏剧。
如果说之前的小提琴是酷刑,那现在这段有声书,就是虚无。它没有任何情绪,没有丝毫冲突,没有半点艺术性,只有枯燥、乏味、能把神都听睡着的纯粹知识。
导演的尖啸停了。
它呆呆地立在原地,身上的胶片不再燃烧,而是变得灰败、陈旧。它那由镜头组成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类似茫然的情绪。
然后,在平淡乏味的税法声中,它开始像被投入水中的方糖,从边缘开始,一点点地溶解,消散。没有爆炸,没有哀嚎,只是静静地、屈辱地、无聊到死地蒸发在了枯燥乏味的知识海洋里。
片场彻底崩塌,我们回到了阴冷的电影放映厅。
在导演消失的地方,一枚散发着柔和光芒、如同水晶雕琢的剧本静静地悬浮着。
剧本核心!闪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我腿一软,眼前一黑,直接坐倒在地。持续输出这种高强度的精神污染,让我感觉脑浆都快被搅成了一锅粥。
一只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拍在我背上,力道却出奇地轻柔,稳稳地扶住了我。
咳咳!
好小子!泰坦的大嗓门在我耳边炸响,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全新的敬畏,你他妈哪是BGM大师,你简直是终极烂片之王,毒舌影评人转世啊!
我看着他咧到耳根的笑容,又看了看一旁默默对我点了点头的闪灵,还有那枚价值不菲的战利品。
胸口忽然涌上一股热流。
在这个怪物横行的世界里,我第一次,找到了那么一点归属感。
4
深渊初探
手机轻微震动了一下。
一条银行短信跳了出来。
【您的账户到账:500,000.00元。】
一,二,三,四,五……五个零。
五十万。
我反复数了好几遍,才终于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胸口那股劫后余生的热流,瞬间变成了滚烫的、名为暴富的岩浆。
钱收到了泰坦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控制得很好,欢迎正式加入‘拆迁办’。
拆迁办……专门拆各种怪谈里的违章建筑,这名字还挺形象。
以后我们就是固定队了,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走,哥带你去个好地方,给你这身装备升升级。咱们的BGM大师,总不能真就靠一张嘴输出。
我们穿过几条人流拥挤的后巷,最终停在了一个标有禁止入内的废弃地铁站入口前。
锈迹斑斑的铁门虚掩着,里面黑得看不见底。
泰坦熟练地推开门,一股混杂着机油、潮湿泥土和臭氧的怪味扑面而来。沿着布满苔藓的台阶向下,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废弃的站台被改造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地下黑市。轨道上停着几节被魔改得面目全非的列车车厢,有的变成了烟雾缭绕的酒吧,有的则挂着霓虹招牌,贩卖着来路不明的怪物材料和装备。一个只有上半身的改造人正用机械臂给客人调制着发出诡异光芒的液体,远处的角落里,两个猎人因为价格问题,已经亮出了武器,周围人却见怪不怪地看热闹。
这里就是猎人公会的灰色地带——13号站台。
我想买个‘功放’,我无视了那些混乱的景象,说明来意,能增强我BGM环境影响力的那种。
泰坦点点头,眼神扫过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好东西都在里面的拍卖会,正规点。跟紧了,这里丢了可没人帮你找。
我们刚挤进由候车大厅改造的拍卖会场,就和另一队人撞了个正着。
为首的男人身材高大,穿着一件裁剪精良的黑色皮夹克,耳朵上戴着一个层层叠叠、如同机械齿轮般造型夸张的金属耳挂。他的眼神锐利,带着一种长期身居高位者的审视与傲慢。
这不是泰坦吗上次差点团灭,这么快就凑齐人带新人来逛了男人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我身上。
泰坦脸色一沉:大师,管好你的嘴。
大师王牌小队八音盒的队长。
我听说过他,异能是声音增幅,能把最微弱的声音放大到拥有物理破坏力的程度。据说他的心跳声,全力发动时堪比攻城巨锤,是真正的人形音响。
别这么紧张嘛,大师饶有兴致地绕过泰坦,走到我面前,新人,什么能力啊能让你们‘拆迁办’看得上。
放BGM的。我照实回答。
大师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咧开,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嗤笑。那笑声仿佛一根钢针,精准地刺入耳膜,震得人太阳穴发麻。
随身听泰坦,你们拆迁办是真没人了,开始招这种吉祥物了
他身后的队员们也跟着哄笑起来,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笑话。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打量着他那个价值不菲的金属耳挂,心里盘算着这玩意儿能卖多少钱。
拍卖师的声音适时响起,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下一件拍品,稀有级道具,回响石!
一块拳头大小、表面布满海绵状不规则孔洞的灰白石头被呈了上来。
效果很简单,储存一次异能,并在需要的时候释放。关键时刻,足以逆转战局!起拍价,十万!
我眼睛瞬间亮了。
双轨BGM!要是我能存一首《十八世纪欧洲税法改革》进去,再当场来一段鬼哭狼嚎的小提琴,这种双倍的精神污染,谁扛得住
没想到,旁边的大师呼吸也重了几分,眼神里满是贪婪。
他的异能有致命缺陷——无法无中生有,必须有声源才能增幅。但如果他用回响石提前录制一段超高频或者次声波,就等于拥有了一个可以随身携带、指哪打哪的声波炸弹。
这东西,我们两个都志在必得。
十一万。大师率先举牌,志在必得地看了我一眼。
二十万。我直接跟上,把价格翻了将近一倍。
全场瞬间安静,几十道目光唰地一下全集中到了我身上。
大师的脸色沉了下去,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似乎在警告我不要自不量力:二十一万。
三十万。我继续报价,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菜市场买大白菜,还冲他笑了笑。
五十万在手,就是这么有底气。砸钱的快乐,朴实无华。
大师的额角青筋狠狠地跳了一下,他身边的队员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被他不耐烦地推开。
小子,你确定要跟我争
价高者得嘛,规矩不是吗我摊了摊手。
四十万!大师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危险起来。
五十万。我云淡风轻地报出了我全部的家当,然后坐了回去,甚至还喝了口泰坦递过来的水。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连拍卖师都忘了报价。
大师的脸彻底黑了,从耳根一直黑到脖子。他死死地盯着我,胸口剧烈起伏,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周围的空气都在随着他那擂鼓般的心跳而微微震动。
他猛地一拍扶手,豁然起身。
好,很好!
小子,既然你这么有种,敢不敢跟我赌一场大的
他指着我,声音通过异能的微弱增幅,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站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这块石头,我出四十万!剩下的十万,就当我们的赌注!我们就用声音一决胜负,让站台里所有的猎人做个见证,究竟是我的‘八音盒’厉害,还是你那破‘随身听’更响!你输了,滚出13号站台,以后别让我看见你!我输了,这块石头,白送给你!
5
寂静杀机
轰!
刺耳的爆鸣在我耳边炸响,不是枪声,而是我刚刚踏足的那片地面,空气被瞬间压缩、引爆!狂暴的气浪如同一只无形的巨手,将我狠狠掀翻出去,在满是铁锈味的地面上滚了两圈,狼狈不堪。
对面,那个被称为大师的男人双手插兜,嘴角挂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新人,欢迎来到我的演奏会。在这里,你发出的任何声音,都会变成亲吻你自己的炮弹。
该死的,这能力也太赖皮了!
这片废弃的工厂,彻底成了我的雷区,而引线,就是我自己的一举一动。
想用声音压制我我咬牙从地上爬起,眼神一狠,BGM,《钢铁洪流进行曲》!
我索性不躲了,直接开启BGM硬刚!激昂雄浑的旋律如山崩海啸般响起,力量感瞬间灌注全身。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音乐出现的刹那,每一个激昂的音符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拧成一根根尖锐的钢针,调转方向,以更快的速度、更强的穿透力,狠狠地朝我攒射而来!
他妈的,他竟然能把我的BGM抢过去当武器!
我脸色剧变,一个难看的懒驴打滚,躲开一连串由激昂音符组成的密集攒射,碎石和尘土打在身上噼啪作响,火辣辣地疼。
你的音乐不错,现在是我的了。大师轻笑一声,手指微微一动,一段进行曲的华彩乐章竟被他凝聚成一颗篮球大小的音爆弹,悬浮在他掌心,散发着毁灭性的气息,还有什么曲子多来点,我还没玩够。
这老东西,玩得真花。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了。
我趴在地上,抹了一把脸上的灰,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
系统,给我放一首世界上最‘响’的曲子!
下一秒,世界安静了。
所有声音,无论是大师的嗤笑声、空气的爆鸣声,还是我那激昂的BGM,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整个工厂,陷入了一片死寂,静得让人心慌。
我启用的BGM,是前世地球上的行为艺术巅峰,约翰·凯奇的旷世神作——《4分33秒》。
一首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音符的曲子。是音乐,又不是音乐。是声音的终极,也是声音的虚无。
想利用我的声音攻击我
行,我给你一片绝对的虚无。你连弹药都没有,拿什么跟我斗
大师脸上轻松写意的表情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错愕与不可思议。他猛地抬头,试图捕捉空气中任何一丝一毫的声响,却只得到了令人发疯的寂静。
在《4分33秒》的领域里,万籁俱寂。他失去了所有可以利用的武器,我也同样无法用BGM的旋律增幅自己。
我们就像两只在深海中对峙的猛兽,谁先动,谁先发出声音,谁就会被对方的致命一击撕碎。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片死寂压得人喘不过气。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血管的嗡鸣,和心脏因为紧张而擂鼓般的跳动。
等等……心脏的跳动血液的流淌
这些声音,源自我的体内!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中炸开。
大师能操控的,是外部世界的声音。而我的系统,是直接作用于我内部灵魂的BGM!
我咧了咧嘴,一个骚到极致的作战计划瞬间成型。
系统,后台静音播放,《碟中谍》主题曲,单曲循环!
【叮!尊贵的VIP用户,后台静音播放模式已开启,本次播放费用500元,已从您的账户扣除。】
真他妈黑!刚到手的五十万,还没捂热就花了五百!
但,值!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激昂又熟悉的旋-律在我脑海中轰然奏响,直接点燃了我的灵魂!外界依旧是一片死寂,我的身体内部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肾上腺素疯狂分泌,我的五感被无限拔高,肌肉瞬间绷紧,每一根神经纤维都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仿佛我不是在废弃工厂里对峙,而是在摩天大楼外壁上攀爬,即将完成一项不可能的任务!
对面大师脸上因为焦躁而引发的肌肉抽搐,空气中浮动的微小尘埃,在他身后一百米外生锈铁门上的一道划痕,在我的视野里都变得清晰无比。
这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我维持着对峙的姿势,眼神却在疯狂计算着距离、风速和角度。
时机,到了。
我身体猛地一晃,像是体力不支,脚下一歪,不小心踢到了一颗掉落在地上的小石子。
嗒。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在这绝对的寂静中,这声轻响无异于平地惊雷!
大师的眼睛瞬间爆发出饿狼看到鲜肉般的光芒!
他太渴望声音了!他几乎是本能地,将全部的精神力都集中到了那颗小小的石子上,准备将其放大成毁天灭地的声爆,一举将我轰杀至渣。他甚至已经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就是现在!
系统,功率开到最大!
我心中怒吼,将脑中《碟中碟》带来的全部力量,汇聚成一股无形的能量,顺着我的精神力狂涌而出。
目标,不是音乐,不是旋律!
而是最纯粹、最原始、足以撕裂灵魂的——寂静之刺!
嗡——
一道无声的、肉眼不可见的冲击波,如同一根刺穿现实的尖针,从我身上悍然发动!
大师的精神力全部聚焦在那颗远处的石子上,他的后背,他的大脑,对我完全不设防。
他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接着化为一片空白,仿佛被格式化的硬盘。
噗通。
男人双眼翻白,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当场昏死。
我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鼻子一热,一滴鲜血流了下来。这一招对我消耗也极大。我随手抹掉鼻血,撤掉了《4分33秒》。
周围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世界恢复了正常。我走到大师身边,用脚尖踢了踢他,没反应,看来是晕透了。
就在这时,系统的提示音在脑中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以特殊方式击败‘静音大师’,BGM契合度120%,完成隐藏成就‘寂静中的杀机’!】
【奖励结算中……恭喜宿主获得特殊技能:绝对音感(被动)。你可以捕捉并分辨这世界上的任何声音,哪怕是人心跳动的频率、肌肉收缩的微响、甚至谎言中声带的异常振动。】
人心跳动的频率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将注意力集中,开启了这个新获得的被动技能。
瞬间,整个世界的声音在我耳中被解构、重组。风声、水滴声、金属锈蚀声……一切都变得层次分明。
然后,一个微弱、但极有规律的咚、咚、咚声,从不远处一堆废弃的集装箱后面,清晰地传了过来。
那心跳很稳,不快不慢,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属于人类的平静。
除了我和这个昏倒的大师,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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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悲泣天使
公会APP的警报声,尖锐得像要把人的耳膜撕裂。
整个屏幕被血红色浸透,最顶端,三个S组成的警报标识疯狂闪烁,那刺目的红光,映在我身旁大师惨白的脸上。
SSS级警报!
城市最大换乘站‘中央车站’,确认出现新型怪谈,代号‘悲泣天使’!
公会里瞬间炸开了锅,通讯频道里充满了猎人们惊骇的呼喊和杂乱的电流声。
就连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大师,此刻找到我时,捏着通讯器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再无半分之前的嚣张。
它的形象,酷似神话里的天使。大师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但规则,完全相反。
所有试图关闭声源、制造静音的小队都失败了。你必须去。
规则是什么我问。
大师死死地看着我,一字一顿:你必须,听见它的歌声。
只要歌声在,它就不会动。歌声一停……所有听不见歌声的活物,都会变成石头。
防爆车门滑开,一股混杂着绝望与疯狂的气息扑面而来,我们踏入了人间地狱。
那歌声,与其说是歌声,不如说是一种针对灵魂的酷刑。
它无形无质,却像无数根淬了毒的冰冷钢针,蛮横地扎进大脑皮层,搅动着每一个理智的念头,让你不受控制地产生用脑袋去撞墙的冲动,只为求得片刻安宁。
妈的……我身边的壮汉队友坦克双目赤红,捂着头颅,脖子上青筋暴起如同虬龙,这鬼东西……在钻我的脑子!比他娘的上周那个重金属摇滚怪谈还上头!
他怒吼一声,竟想冲向最近的一座石像天使。
别动!我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另一个技术宅队友扳手则脸色惨白如纸,他架设的声波分析仪屏幕上,跳动着一堆毫无规律的乱码。老大,不行!声波分析失败,这不是物理层面的声音,是……是直接作用于精神的‘概念回响’!
话音刚落,他的仪器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竟直接冒烟报废了。
整个巨蛋型的换乘大厅里,站满了人。
不,不是人。
是上百座姿态各异的石像天使。
它们有的捂脸悲泣,有的昂首望天,发出无声的呐喊,有的则伸出冰冷的石指,仿佛在嘲弄地指向我们这些即将步入后尘的不速之客。
在它们之间,还有数百名来不及撤离的市民,他们和雕像一样僵立在原地,眼神涣散,瞳孔放大,嘴角挂着晶亮的口水,身体随着那诡异的圣咏无意识地剧烈抽搐。
离彻底疯掉变成新的雕像,只有一步之遥。
这就是一个完美的死局。
歌声不停,人会疯。
歌声一停,天使会动,人会死。
坦克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水泥立柱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操!这他妈怎么打难道要老子把音响声音开到最大,跟它对吼不成
没用的。我摇了摇头,那疯狂的旋律在我脑中越来越清晰,甚至开始出现一些血腥扭曲的幻觉,放大歌声,只会加速他们的崩溃。
我试着在脑中构建一段激昂的战歌,试图用BGM的力量压过这声音。
可我的旋律刚一成型,就被那诡异的圣咏轻易撕碎、同化,反而让脑子里的噪音变得更加刺耳,眼前甚至出现了队友七窍流血的幻象。
我感到一阵强烈的反胃。
盖不过。
挡不住。
也无法阻止。
唯一的办法……就是加入它!
我猛地闭上眼。
老大,你干什么!队友的惊呼声在我耳边变得遥远而模糊。
别抵抗了。
放开所有精神防御。
让我听听,你到底在唱些什么。
那疯狂的旋律瞬间如决堤的黑色洪水,以摧枯拉朽之势涌入我的意识海。痛苦,混乱,憎恨,绝望,无数负面情绪的碎片像锋利的玻璃渣,疯狂冲刷着我的理智。
我像一个主动放弃挣扎的溺水者,沉向深不见底的黑暗。理智正在快速剥离,我想起了公会档案里那些理智清零的猎人最后的照片——他们脸上都挂着一种诡异而幸福的笑容,永远活在了自己的幻觉里。
就在我的意识即将被彻底撕碎、同化的瞬间,我捕捉到了一丝不和谐。
在那层层叠叠、如同亿万魔鬼嘶吼的疯狂噪音之下,藏着一个极度微弱,却无比纯粹的音节。
一个核心的和弦!
它在哭。
不是疯狂,不是憎恨,而是无尽的悲伤。
我找到了!就是它!
我必须创作一段BGM,与这逼疯所有人的圣咏完美合奏,用它悲伤的旋律,去谱写我的乐章!将这精神污染,彻底扭转为真正的圣歌!
一行冰冷的提示,准时在我脑海中浮现。
【检测到SSS级怪谈悲泣天使……正在为你匹配最优BGM……】
【匹配成功!】
【曲名:《神圣的悲悯》】
【效果:与目标声波产生共鸣,中和其精神污染,将其转化为具备净化与安魂效果的圣歌。】
【支付代价:理智值永久降低10点。】
【是否确认支付】
理智值这玩意儿居然也能当消耗品
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确认。
去他妈的理智!跟全车站的人命比起来,老子少几点脑子算个屁!
现在,老子才是指挥家!
我猛地睁开眼,双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对着虚空中那无形的声源,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开始演奏!
7
指挥家的觉醒
脑浆像是被煮沸了,不,是被放进了一口高压锅里,用最高纯度的圣光来回烹煮。
那段旋律不是通过耳朵钻进来的,而是直接在我的颅骨内壁上雕刻,每一个音符都带着不容抗拒的神圣与威严,逼迫你跪下,忏悔,然后献上自己的理智。
啊啊啊——身旁的坦克已经跪倒在地,他试图用自己最洪亮的战吼去对抗那歌声,但他的声音刚一出口,就被那神圣的旋律吞噬、同化,反而让他的表情变得更加扭曲,口水从嘴角不断流下,眼中只剩下狂热的崇拜。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也会变成他们一样,成为一个跪在地上流口水傻笑的白痴。
冷静,冷静!
诡异的是,在极致的痛苦中,我竟尝到了一丝扭曲的快感。或许是上次支付了10点理智的后遗症,我的精神韧性变得奇怪,在这种足以逼疯正常人的精神冲击下,我反而更能保持一丝核心的清明。
我是个影评人,我是靠解构艺术品吃饭的!再神圣的艺术,剥开外壳,内核也得符合逻辑!
我强迫自己不去听,而是去看这段旋律。
把它想象成一部电影,一部只有一个主角,一段独白的文艺片。它的结构是什么叙事节奏呢核心思想
有了!
这段旋律空有华丽的技巧和神圣的框架,但内核是空的!它在反复吟唱着一种极致的、纯粹的悲伤,却缺少一个宣泄的对象。就像一部只有情绪没有故事的电影,故作高深,全是废片!
它的核心音符,就是那段不断重复的、最高亢的悲鸣。那是它的题眼,也是它的漏洞。
我找到了。
深吸一口气,我没有去对抗那段神圣的旋律,那是以卵击石。
我选择……给它配乐。
我半闭着眼,无视了队友们惊恐的眼神,开始轻轻地哼唱。
没有曲谱,没有章法,甚至还有点跑调。
那是我小时候,在夏夜的院子里,母亲一边摇着蒲扇为我驱赶蚊虫,一边哼的催眠曲。
那是我上学路上,胡同口卖豆浆的大爷,吆喝声里带着的独特拐音。
那是放学后,三五个半大孩子追着一个破皮球,发出的混账又快活的笑骂声。
是人间最普通,最不起眼,最充满了油烟味和泥土味的调子。
我的旋律一出现,就像是在一场庄严肃穆的交响音乐会上,突然有人大大咧咧地掏出了一把唢呐,对着首席小提琴手的耳朵开始独奏。
天使的悲鸣高亢、圣洁,充满了神性。
我的哼唱质朴、粗糙,全是人味儿。
起初,两者格格不入,相互排斥得像两块同极的磁铁。整个车站大厅的空气都仿佛被撕裂了,发出刺耳的嗡鸣!光线疯狂扭曲,坚固的水泥立柱上崩开蛛网般的裂痕,天花板上的灯管一根根爆裂,玻璃碎片如雨点般落下!
但很快,奇妙的变化发生了。
我那充满烟火气的旋律,像一双温暖而粗糙的大手,蛮不讲理却又温柔地,轻轻接住了天使那无处安放的悲伤。
母亲的哼唱,安抚了它的悲鸣。
街头的吆喝,填补了它的空虚。
孩童的笑骂,冲淡了它的神性。
来自深渊的圣歌与来自人间的俚调,在经历过最初的剧烈冲突后,竟然开始交织,盘旋,最后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一段全新的乐章在车站里回荡。
它既有天使咏叹的华丽,又有人间小调的温暖。它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谕,也不再是卑微的呢喃。
这他妈……简直就是宇宙级的二人转。
我心里刚冒出这个离谱的念头,非但没觉得荒谬,反而觉得这形容简直妙不可言。
车站里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那些跪地忏悔的猎人们,脸上的狂热和痛苦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继而是久违的平静和安宁。
压力消失了。
再看站台中央,那只悲泣天使,它静静地悬浮着,不再歌唱。
它的歌声被补完了。一个完整的、不再残缺的存在,不需要再用歌声去掠夺别人的精神。
它缓缓转身,那张模糊不清的脸上,似乎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我,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解脱,有感激,也有一丝……好奇。
随后,它朝着我的方向,微微地、郑重地,鞠了一躬。
下一秒,天使连同那段已经变得温暖的旋律一起,化作了漫天的金色光点,如梦似幻,悄然消散。
整个车站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神仙,或者说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
我成了公会的传奇。有人开始叫我指挥家。
我累得几乎虚脱,一屁股坐在地上,只想抽根烟。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加密线路,来自公会会长的私人消息。
代号‘失落唱诗班’的远古灾厄正在苏醒。世界需要一位指挥家。
有兴趣接个大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