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霜穿越到古代,原以为可以凭借自己看的宫斗剧得宠。
>没想到,古代女子和穷人毫无地位可言,最后被灌水银惨死冷宫,重生回被害前三天。
>她当众揭穿皇后阴谋,反手把自己送进冷宫。
>众人嘲笑她自寻死路,却不知冷宫成了她的军工实验室。
>她改良宫廷避子汤,妃嫔们暗中服用三年无一人怀孕。
>皇帝求子心切开坛祭天,她点燃埋好的炸药。
>祭坛崩塌时她踏火而出:本朝新律第一条:凡所生子,皆从母姓!
>曾经跪舔皇帝的妃嫔抱着孩子高呼万岁。
>新帝登基那日,沈如霜摩挲龙椅上鸾鸟衔玉的刻纹。
>前世灌她毒药的皇后私印漪字,正被工匠一点点凿去。
>刻深些,她轻笑,换成本宫的‘霜杀’印。
第1章
喉中寒毒
冰冷的液体滑入喉咙,沈如霜尝到了铁锈混着蜜糖的怪味。水银像烧红的刀子,一路剐过她的五脏六腑。剧痛让她蜷缩在冷宫草堆里抽搐,指甲抠进青砖缝,血肉模糊,混着污泥和碎肉。
沈昭仪,下辈子投个哑巴胎吧。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翠微捏着白瓷瓶底,声音甜腻如毒。瓶身鸾鸟衔玉的暗纹烙进沈如霜涣散的瞳孔——环心那个漪字,是皇后苏清漪的私印。
原来是你!
意识撕裂前,零碎画面炸开:御花园假山后偶遇的侍卫张全,袖口滑落的绣着昭字的丝帕,皇帝萧彻震怒的眼神,皇后在寿宴上哭诉姐姐怎能秽乱宫闱时,那微微翘起、涂着鲜红蔻丹的尾指。
主子可是梦魇了温热的手贴上额头。
沈如霜猛地睁眼!穿越来到古代以为可以凭借自己看的宫斗剧得宠,没想到古代的女子命运这么惨,完全就是生育工具和政治的牺牲品……
霞影纱滤过的晨光斜照在紫铜博山炉上,沉水香幽微浮动。侍女碧桃稚嫩的脸庞带着关切。永宁宫的锦帐流苏垂落,西洋自鸣钟滴答指向申时初刻(下午三点)。
她骤然坐起,颤抖的手抚上小腹。那里平坦紧实,尚未隆起前世那个被红花汤强行打下的、已成形的骨肉。
今日……是冬月廿三她哑声问,声音紧绷如弦。
是呢主子,碧桃替她掖好被角,有些奇怪她煞白的脸色,皇后娘娘的千秋宴就在三日后,尚服局刚送了新裁的云锦礼服来,金线绣了百鸟朝凤,华贵得很。
冬月廿三!
前世今夜,亥时三刻,张全就会在永宁宫西角门捡到那条催命丝帕。三日后皇后寿宴,便是她万劫不复的开端!
冰冷的恨意瞬间压下重生带来的眩晕。沈如霜深吸一口气,沉水香的暖意只让她窒息。她掀开锦被下床,赤足踩上冰凉的金砖,寒意刺骨,却让头脑异常清醒。
碧桃,声音冷冽,再无半分初醒的恍惚,立刻去查张全。家里几口人,缺不缺银子,和凤仪宫哪个奴才走得近。一个时辰内,我要知道。
碧桃被她眼中迸射的寒光慑住,匆匆应声退下。
沈如霜走到菱花镜前。镜中人眉如远黛,眼若秋水,只是此刻眸子里淬满了冰,再无前世的天真。她拔下发髻上一根素银簪,指腹在簪头一旋,簪身旋开,露出中空的管芯。
里面卷着一小片泛黄的薄绢,字迹细密。正是她凭借蓝星的记忆写的药药方,在她初入宫时偷偷塞的保命符——几张宫廷明令禁止的药方。其中一张,赫然写着用来宫斗的绝嗣散·改。
前世她视若洪水猛兽,束之高阁。如今,这是复仇的第一把刀!
指尖抚过绝嗣散·改,沈如霜唇边勾起冰冷的弧度。
苏清漪,萧彻……这一世,我要你们萧氏皇族,断子绝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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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寿宴弑凤
主子,查清了!碧桃脚步匆匆回来,将密报塞入沈如霜手中,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惊惧,侍卫张全,家中只有一个痨病老娘,全靠汤药吊命,穷得叮当响。昨儿……凤仪宫的赵嬷嬷亲自坐小轿去他家,送了二十两雪花银!门房亲眼所见!
沈如霜斜倚窗边贵妃榻,指尖捻着一朵半枯的白梅,闻言冷笑一声,白梅在指间碾碎成泥,残香混着窗外寒意,透出肃杀。
二十两买一条命,买我沈家满门前程,皇后娘娘真‘大方’。她松开手,花泥簌簌落下,还是那条毒计。也好,省得我再费心。
她起身打开妆台一个不起眼的紫檀木小匣。里面不是珠宝,而是几个绘着精致鸾鸟衔玉纹的锦囊,和一个同样纹饰的金丝楠木点心盒。这是皇后千秋宴前,按例赏赐各宫的恩典。
碧桃,去小厨房取八块今早做的梅花酥,要热的。沈如霜拿起点心盒,指腹用力擦过盒底漪字暗记,眼神冰冷,找个面生嘴严的小太监。
亥时三刻,永宁宫西角门。
寒风卷着雪沫,刀子般扑在张全脸上。他缩着脖子张望,怀里揣着水红色丝帕,帕角金线绣着小小的昭字,像团烧红的炭,烫着胸口。赵嬷嬷许诺了,事成调御前,还有一百两银子!娘的病有救了!
张侍卫阴影里传来尖细的声音。
张全按紧腰刀:谁
一个小太监提着昏暗的气死风灯走出,灯光映着低垂的脸。给张侍卫请安。昭仪娘娘念您夜里当值辛苦,天寒地冻,特赐碟点心暖暖身子。小太监递上沉甸甸、温热的食盒。
张全一愣,下意识接过。昭仪娘娘她怎么会……
不等反应,小太监已躬身退入黑暗。
寒风更紧。张全犹豫着躲到墙角,揭开盒盖。八枚小巧玲珑的梅花酥甜香扑鼻。他咽了口唾沫,拿起一块,目光却被盒底角落若隐若现的凸起纹路吸引。借着远处宫灯光,凑近细看——鸾鸟衔玉环!环心似乎还有个漪字!
手猛地一抖,梅花酥掉回盒里。凤仪宫的印记!这盒子怎会在昭仪娘娘的赏赐里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天灵盖。他慌乱盖好盒子,心脏狂跳,怀里的丝帕和食盒都成了催命符。
三日后,凤仪宫,皇后千秋宴。
椒房殿暖香融融,金碧辉煌。丝竹悦耳,歌舞升平。满殿珠翠环绕,笑语晏晏。
臣妾恭祝皇后娘娘芳龄永继,福泽绵长——众人齐声贺颂。
贺声未落,下首的沈如霜啊呀一声惊呼,踉跄扑倒!身前描金红木食案被带翻,杯盘哗啦摔碎,点心瓜果滚落沾尘。
欢声笑语戛然而止,目光聚焦而来,错愕、探究,更多是幸灾乐祸。
皇后苏清漪高坐凤椅,妆容精致,凤眸微眯掠过冷笑,随即浮上薄怒:沈昭仪!御前失仪,惊扰圣驾,你可知罪!
侍卫上前。
皇后娘娘恕罪!皇上恕罪!沈如霜狼狈半跪,发髻微乱,脸色煞白,声音惊惶凄厉。她不顾满身狼藉,猛地抓起一块滚落的梅花酥高举过头,指尖颤抖,声音拔高,是……是有人害臣妾!是张全侍卫借送点心轻薄臣妾,臣妾惊惶躲避才失足跌倒!
请皇上、皇后娘娘做主!
轻薄二字如惊雷,炸得满殿死寂!目光惊疑不定,在沈如霜惊惶的脸和高举的点心上逡巡。
皇帝萧彻带着醉意慵懒靠坐龙椅,此刻眸色骤沉,锐利目光扫向沈如霜,定格在她手中点心上,声音喜怒难辨:张全哪个张全说清楚!
就是……永宁宫巡守侍卫张全!沈如霜如抓救命稻草,泪水涟涟,另一手指向殿外,证据!证据在此!那食盒……是他强行塞给臣妾宫人的!盒底……有皇后娘娘宫中印记!他定受人指使,欲行不轨,还妄图栽赃娘娘!
皇后苏清漪脸上血色尽褪!不对!这盒子明明该出现在沈如霜寝殿,成为私相授受铁证!怎会变成当众呈上的轻薄证据还牵扯凤仪宫印记寒气从脊背窜起,指尖深掐掌心,几乎出血。
带张全!萧彻声音冰寒彻骨。
侍卫将抖如筛糠、面无人色的张全拖上。他瘫软在地,抖得抬不起头。
皇上!皇上明鉴啊!张全被侍卫按头,额头重磕金砖,涕泪横流嘶喊,是皇后娘娘!是赵嬷嬷!她给了奴才二十两银子,让奴才把‘昭’字丝帕放永宁宫角门!让奴才三日后指认沈昭仪私通!这食盒……也是赵嬷嬷给的!说要一并栽赃!奴才猪油蒙心!奴才该死!
皇上饶命啊!恐惧和求生欲下,他将皇后谋划全盘托出。
混账!血口喷人!皇后苏清漪再难维持仪态,猛地站起,身体惊怒微晃,鲜红蔻丹的指尖凌厉指向对面柳贵妃,声音尖利破音,是她!定是柳氏这贱人指使你构陷本宫!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
柳贵妃看好戏的神情突变,柳眉倒竖:皇后娘娘!您自己腌臜事败露,攀咬臣妾作甚!
够了!雷霆暴喝。
萧彻猛地站起,一脚狠狠踹翻紫檀木御案!金樽玉器、珍馐佳肴轰然倾覆碎裂。绘着鸾鸟衔玉暗纹的金丝楠木点心盒被踢飞,翻滚着哐当一声滚到皇后凤履下。盒底清晰的漪字暗记,在满殿狼藉中,像记响亮耳光,狠狠抽在她惨白如纸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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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冷宫天工
凤仪宫封宫消息传来时,沈如霜正坐永宁宫窗下,慢条斯理修剪绿萼梅枯枝。铜剪咔嚓脆响,如断裂预兆。
主子!大喜!皇后被禁足了!碧桃小跑进来,脸上带着大仇得报的兴奋。
沈如霜眼皮未抬,专注剪掉最后一片枯叶。
主子碧桃不解。
宣旨太监尖利声音殿外响起:圣旨下——沈昭仪接旨!
旨意冰冷无情:……昭仪沈氏,构陷中宫,言行失德,着即日……打入冷宫!钦此——
碧桃喜色凝固,化为惨白愤怒:主子!为什么!明明是皇后害您!您为何不辩白皇上他……
沈如霜平静放下铜剪,掸了掸裙摆,淡漠如被打入冷宫的是别人。辩白唇角勾起极淡极冷的弧度,扳倒苏清漪算什么她不过是萧彻养的咬人狗。
我要的……她抬眼,目光穿透雕花窗棂,望向远处太和殿金顶,一字一句淬着寒冰,是萧彻的江山,是他萧氏一族……断子绝孙!
前世濒死,翠微恶意话语如毒蛇钻耳:沈昭仪安心去吧,陛下龙体违和,太子之位……很快要定了。那一刻,她才恍悟!萧彻登基多年,后宫一无所出,非是天意,而是他与皇后合谋!为防宗室觊觎,早计划过继皇后侄子!
她沈如霜,不过是肮脏交易里被清除的绊脚石!
沉重冷宫门栓落下,嘎吱声隔绝最后喧嚣。浓重霉味混着灰尘腐朽气息扑面。院子荒草丛生,殿宇门窗歪斜,瓦片残破,寒风穿堂而过。
碧桃看着地狱景象,想到主子金尊玉贵的身子,眼泪直流。
沈如霜却如回熟悉战场,踢开脚边霉烂草席,目光锐利扫视破败天地,落在西侧半塌偏殿。那里堆满废弃杂物,蛛网密布。
哭什么声音平静,带着奇异安抚力量,碧桃,你看,多好。清静无人扰,正好……做事。
她再次旋开空心银簪,小心取出薄绢。目光锁定绝嗣散·改下方小字:此方取其性而缓其烈,融于食水,无色无味,久服则宫寒难孕,宛若天生。配以‘暖宫调经’之名,可惑世人耳目。
前世祖父留此方,警示宫廷险恶。如今,成最锋利复仇之刃。
碧桃,眼神亮得惊人,近乎冷酷专注,把这院子所有能用的瓦罐陶瓮洗净,搬到偏殿。弄些木炭,最好的银霜炭,碾成细粉。
主子……您这是……碧桃看着薄绢上陌生药名(紫石英、鹿角霜、莪术、红花……),又看主子眼中燃烧的火焰,心砰砰跳。
本朝女子苦男人久矣。沈如霜攥紧薄绢,如握无上权柄,声音在空旷冷宫回荡,斩钉截铁,从今日起,我要这萧氏皇族血脉……彻底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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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日子在死寂中流逝,在隐秘角落沸腾。
沈如霜凭前世记忆和祖父只言片语,反复试验改良绝嗣散·改。她需要效果隐秘持久,又不能立刻被太医察觉的药物。
最终,以紫石英、鹿角霜温肾阳、暖胞宫为君药(宫廷常用温补药材),巧妙混入微量却足以长期破坏子宫内膜、抑制排卵的莪术、红花、水蛭粉为臣佐药,辅以少量香附理气止痛,掩盖主药带来的细微不适。
熬药瓦罐在偏殿角落日夜冒着苦涩带奇异暖香的白气。沈如霜用废弃竹片削薄签,蘸取不同批次药汁,在破布上记录配比和结果,字迹工整如精密军情图。碧桃负责将碾得极细的木炭粉分装小布袋,掩盖药味吸附杂质。
三个月后,御花园。
柳贵妃烦躁挥腿跪地战战兢兢太医,眉眼阴郁:废物!都说本宫胞宫寒凉,气血不足!喝了一罐罐苦药,有什么用!滚!猛将暖手炉掷地。
贴身大宫女珊瑚屏退左右,凑到耳边低语:娘娘息怒……冷宫那位……又递了东西。袖中摸出素净无标记青色锦囊。
柳贵妃眼神一凝,飞快接过锦囊,指尖微颤。锦囊里无字条,只有三个油纸包好的小药丸,散发类似暖宫丸药的淡淡药草蜜蜡香。
她想起三个月前雷雨夜。她因意外小产,躺在冰冷床上,身下血流不止。翠微奉皇后命端来一碗漆黑补药。药灌下去,腹痛如绞,钢刀腹内搅动,冷汗浸透中衣。
恍惚间,听到翠微门外嗤笑:贵妃娘娘这身子骨,怕再难有孕……那碗药绝了她母亲梦,埋下刻骨恨。
锦囊里的药丸,正是沈如霜第一次悄悄递入,附无名字条:此药名‘温宫丸’,日服一丸,可暖宫驱寒,免受汤药之苦,更可保……永无后顾之忧。永无后顾之忧如烙铁烫在心上。
永无失子之痛永不必为仇人生育
当夜,萧彻驾临瑶华宫。柳贵妃强忍内心翻腾,颤抖指尖将一粒温宫丸溶入温参茶,奉到萧彻唇边,看他毫无察觉饮下。烛光下,她看萧彻英俊冷酷的脸,涌起的非情意,是隐秘扭曲快意。
一月后,癸水如期而至。柳贵妃看着刺目红,非但未失望,反长长无声吁气,眼中闪过冰冷解脱。
神物……当真神物!她紧攥剩余药丸,对珊瑚低语,告诉冷宫那位……本宫……还要!
温宫丸功效和柳贵妃这活例,如隐秘之风悄然吹遍沉寂后宫。同样对皇帝心怀怨恨、恐惧怀孕痛苦的妃嫔(父兄被萧彻处死、备受冷落的张宝林;被皇后下药小产后难孕的贤妃),如黑暗中见同路人。
她们积攒的私房钱、珍贵药材、宫外稀罕物,通过各自心腹宫女,以匪夷所思方式(藏送饭食盒夹层、丢进冷宫院墙、绑野猫项圈)源源不断送入冷宫破败院落。
沈如霜来者不拒。她用这些钱物资,通过碧桃联系仅存、对沈家怀旧情的老太监,打通通宫外黑市渠道。
硫磺(烟花作坊劣质品)、硝石(药铺茅厕墙角土硝)、木炭(碾细银霜炭),这些寻常污秽之物,被伪装成修房石灰、取暖炭块、除秽土粉,一车车运入冷宫。
坍塌偏殿被沈如霜改成原始兵工厂。她架起捡来的破铁锅,按前世大学化学课残留记忆和祖父笔记伏火矾法模糊记载(硫磺、硝石、木炭按不同比例混合研磨),开始最危险试验。
轰隆——!
闷雷般巨响在冷宫深处炸开!震得破败殿宇簌簌落灰,墙角老鼠吱吱乱窜。碧桃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冲进偏殿,只见沈如霜满脸黑灰,头发燎焦几缕,站在弥漫刺鼻烟雾中,手捧一个粗陶罐,罐口冒缕缕青烟。
她咧开嘴,露一口白牙,满脸黑灰映衬下笑容灿烂疯狂:成了!碧桃!我的‘平地一声雷’……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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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无嗣王朝
时间在表面平静与暗地汹涌中滑过两年。
萧彻坐御书房宽大龙椅,手指烦躁敲击紫檀桌面。窗外秋意深,天空高远,南飞大雁排人字掠过宫阙金顶,添几分寂寥。
陛下……太医令王守仁伏跪在地,额头紧贴冰凉金砖,后背官袍被冷汗浸透深色。声音干涩发颤,字字牙缝挤出,臣……臣等无能!后宫……诸位娘娘凤体……已……已三年……未有……喜讯……
砰!厚重奏折狠狠砸王守仁头上,弹落闷响。
废物!一群废物!萧彻猛地站起,眼底布满血丝,如被激怒困兽。胸膛剧烈起伏,指地上抖成一团的太医令咆哮,三年!整整三年!朕的后宫一无所出!你们太医院干什么吃的!胞宫寒凉,气血两亏,忧思伤脾!全是借口!庸医!庸医误朕!
巨大恐惧和深埋心底的不安如毒藤疯狂滋长缠绕。难怪……难怪柳贵妃总以体寒推拒侍寝,贤妃常年卧病,去年新选入宫、身体康健的贵人侍寝后也都偶感风寒或月事不调!她们都在避他!被愚弄背叛的狂怒席卷!
他如狂风冲出御书房,目标直指皇宫最偏僻角落的囚笼——冷宫!他要亲手撕碎那女人伪装!问个清楚!
刚冲到冷宫外布满青苔的破败宫墙下,御前侍卫统领李锋拦路。李锋神色凝重,身后侍卫抬着沉重、落满灰尘的藤筐。
陛下息怒!李锋单膝跪地,声音沉稳带不易察觉异样,臣奉命搜查冷宫,在沈氏居所……发现此物。
藤筐里,几大摞泛黄发脆账册,边角磨损厉害。
萧彻赤红着眼,一把抓过最上面一本,粗暴翻开。密密麻麻记录日期、物品名称数量:
腊月初五,收瑶华宫珊瑚:赤金二十两,南海珍珠一斛,换‘温宫丸’三瓶。
正月十六,收锦瑟轩春杏:和田玉佩一对,银票二百两,换‘温宫丸’五瓶,另‘安神散’一瓶。
三月初九,收华阳宫小禄子:硫磺粉十斤,硝石粉二十斤,上等银霜炭五十斤……
……
账册末页,无数字,只有一行力透纸背、刻骨恨意的朱砂小楷:
陛下可知,京郊慈孤院三年来所收弃婴孤儿,皆从母姓陈、林、王、李……唯独,没有‘萧’!
轰!惊雷脑中炸开!萧彻浑身冰冷如坠冰窟!他想起两年前血腥午后,沈如霜被他亲手灌下红花汤后,血泊中看他的眼神——空洞死寂,最后化淬毒寒冰。那年,为安抚因皇后禁足蠢蠢欲动的苏氏一族,他默许了太医在她安胎药里动手脚!那是他第一个孩子!
他以为她不知!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毒妇!沈如霜!你这毒妇!萧彻如彻底失控野兽,撞开冷宫摇摇欲坠木门,腥红眼瞬间锁定院中背对他、俯身陶罐刻画的身影。
他几步冲前,带着滔天怒火和被彻底愚弄的暴戾,狠狠掐住沈如霜纤细脖颈,粗暴掼在冰冷粗糙砖墙上!巨大冲击力让她闷哼,后脑重磕墙面。
朕要诛你九族!把沈家满门千刀万剐!咆哮震得破败殿宇嗡嗡作响,手指如铁钳收紧,看沈如霜窒息涨红的脸,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沈如霜被迫仰头,呼吸艰难,唇角却一点点勾起,扯出带血腥气的疯狂讥诮笑容。她艰难喘息,声音嘶哑字字清晰,如淬毒匕首扎进萧彻心脏:
陛下……您诛啊……咳咳……您夜夜宠幸的柳贵妃……她每次侍寝前……都把您赏的避子汤……换成双倍‘温宫丸’!咳咳……您临幸的张宝林……她父兄头颅……还挂西市示众旗杆上……您以为……她真想……怀上仇人之子哈哈哈哈……
萧彻掐她脖子的手猛地一僵!如被最毒蛇咬!柳贵妃温婉柔顺、侍寝后乖巧喝避子汤的柳贵妃张宝林父亲因贪墨军饷被他处死、全家流放的张宝林寒意瞬间窜遍全身!他以为掌控一切的后宫,早已无声腐烂!他宠幸的每个女人,都可能包藏置他死地的祸心!
至于九族沈如霜看他骤变的脸色,眼中闪烁复仇者癫狂快意光芒,突然爆出嘶哑大笑,哈哈哈……您不妨……现在就问……镇北侯沈镇北……他可还愿……认您这……女婿!
轰——!!话音未落,冷宫腐朽大门连同半截宫墙,被沛然莫御巨力从外轰然撞碎!木屑砖石横飞!
烟尘弥漫,一支玄甲森然、杀气冲天铁骑如黑色潮水汹涌而入!为首老将须发戟张,身披染血玄色重甲,手中丈二长刀滴粘稠鲜血!他虎目圆睁,一眼看到被萧彻掐在墙上的女儿,旧宫装掩不住的瘦弱,脖颈上刺目红痕!
霜儿莫怕!沈镇北声音如滚雷,炸响冷宫上空,带无边煞气舐犊情深,爹来接你回家!
火光(玄甲军火把)骤然映亮沈如霜眼底,瞬间盈满滚烫泪水。前世画面轰然撞入脑海——萧彻屠尽沈家满门时,父亲头颅高悬永定门城楼,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家!她终于……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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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雷动宫阙(上)
承天殿前祭天坛高耸入云,汉白玉台阶在秋日惨淡阳光下反射冰冷光泽。巨大盘龙柱缠绕象征皇权的五爪金龙,狰狞威严。坛下,黑压压文武百官在玄甲军闪烁寒光的刀锋包围下噤若寒蝉,面无人色。空气中弥漫浓重血腥味和山雨欲来的死寂。
萧彻被儿臂粗玄铁锁链紧紧捆缚祭坛中央盘龙柱上,龙袍破碎,金冠歪斜,脸上混杂血污灰尘和极致愤怒不敢置信。他看着一步步踏上汉白玉台阶的身影——沈如霜。
她褪去破旧宫装,换上玄色劲装,外罩沈镇北临时披上的、略显宽大玄甲。甲叶摩擦,发出冰冷铿锵声响。她手捧粗陋陶罐,罐口延伸出的引线嘶嘶燃烧,冒危险白烟,如择人而噬的毒蛇。
妖女!乱臣贼子!朕是真龙天子!受命于天!尔等逆天而行,必遭天谴!!萧彻目眦欲裂,疯狂挣扎嘶吼,铁链哗啦作响,却无法撼动分毫。他不信!不信会败在女人手里!不信区区陶罐能奈他何!
沈如霜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站在祭坛之巅,与萧彻平视。狂风吹起她额前散落的发丝,露出那双冰封万里、再无波澜的眼眸。她看着曾主宰她生死、覆灭她家族的男人,看着他此刻狼狈疯狂,心中一片奇异平静。
真龙她轻轻重复,声音不高却清晰穿透风声,传入下方每个人耳中,带着冰冷嘲讽,那就让这煌煌天雷……验一验你的真身!
话音落下的瞬间,沈如霜用尽全力,将嘶嘶作响的陶罐狠狠掷向萧彻脚下堆满祭品香烛的祭坛中央!
时间凝固。
所有目光死死盯住翻滚下落的陶罐。
不——!!!萧彻发出绝望不似人声的尖啸。
轰隆——!!!!!!!!!
无法形容的恐怖巨响,如九天神雷在人间炸裂!大地剧烈颤抖呻吟!刺目毁灭性白光伴随灼热气浪浓烟瞬间吞噬整个祭坛!
巨大汉白玉盘龙柱在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中轰然倒塌!无数碎裂琉璃瓦、石块、木梁如暴雨从承天殿顶倾泻!狂暴气浪将靠近祭坛的官员玄甲军掀飞!惨叫声、惊呼声、建筑物坍塌声混作一团!
烟尘冲天而起,形成巨大翻滚蘑菇云,遮天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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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雷动宫阙(下)
遮天蔽日烟尘在狂风中渐散,露出承天殿前地狱景象时,天地间只剩死寂。
祭坛不复存在,原地只留巨大焦黑深坑,边缘冒缕缕青烟。象征无上皇权的盘龙柱断成数截,碎裂龙头滚落坑边,龙目圆睁,带无尽惊恐难以置信。四周散落焦黑祭品残骸、断裂兵器、无法辨认的人体碎片。
玄甲军沉默收拢包围圈,刀锋寒光在烟尘中若隐若现,带着无言威慑。
废墟之巅,身影缓缓站直。
沈如霜推开护在身前的父亲沈镇北,玄色甲叶沾满灰烬血污,脸上几道飞石刮出的血痕,无损她此刻如出鞘利剑般的凛冽锋芒。她踏过滚烫瓦砾焦土,一步步走到深坑边缘,俯视下方如蝼蚁般渺小惊惶的人群。
目光扫过曾匍匐萧彻脚下、对沈家落井下石的朱紫公卿,扫过曾冷嘲热讽的嫔妃宫人,最后落在人群最前方——柳贵妃(工部主事柳氏)、张宝林、沈淑妃……她们或抱年幼孩子,或抚微隆小腹,眼神复杂,有恐惧茫然,更多是被压抑太久、终于窥见天光的希冀激动。
沈如霜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的硝烟血腥尘土味,此刻如最甘美的自由气息。她染血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惊雷劈开死寂天地:
即日起,废萧氏国号!立新朝,国号‘昭’!废黜一切旧制!
声音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科举增开算学、格物科!天下女子,可读书识字,可入仕为官,可承袭爵位——
最后一句,她嘶吼出来,带积压两世的血泪愤怒,响彻云霄:
凡本朝所生之子,皆从母姓!此乃新朝铁律第一条!
短暂死寂后,人群后方,京郊慈孤院被接来的数十名孩童,在嬷嬷带领下,用稚嫩清晰声音率先打破沉默,齐刷刷跪倒在地,向废墟之巅玄甲染血的身影发出震耳欲聋呼喊:
万岁!万岁!万万岁!
孩子们的声音汇聚,陈招娣、林盼儿、王胜男、李不屈……一个个鲜明烙印在秋日寒风中猎猎作响。这些姓氏,没有萧!
呼喊如燎原星火,瞬间点燃人群。柳氏抱紧怀中女儿,张宝林握住儿子小手,沈淑妃护住小腹……越来越多声音加入,先是被玄甲军保护官员中稀落回应,接着是宫人侍卫,最后汇成铺天盖地声浪:
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浪如海啸,席卷残破宫城,震落太和殿屋檐最后几片摇摇欲坠琉璃瓦。残阳如血,将断壁残垣染成悲壮辉煌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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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凤鸣新天
龙椅冰凉。触手是坚硬沉重金丝楠木,镶嵌冰冷玉石。
沈如霜缓缓抚过扶手上繁复精美的鸾鸟衔玉刻纹。指尖传来凹凸质感,最终停留在小小、几乎磨平的漪字上。这是前朝皇后苏清漪私印标记,也是前世被灌下水银时,最后刻入眼底的符号。
几个工匠战战兢兢跪阶下,捧錾子锤头等待命令。
刻深些,沈如霜收回目光,声音平静无波却不容违逆,把这字,彻底凿去。
喏!工匠如蒙大赦,立刻上前小心操作。细微清脆叩击声在空旷大殿回荡。
新任工部尚书柳氏(前柳贵妃)捧厚厚奏章上前恭敬呈上:陛下,《冠姓律》细则初稿已成,请御览。眉眼间已无昔日娇媚,代之以沉静干练。
殿外传来清亮婴啼,打破肃穆。张宝林——如今户部清吏司女官——抱襁褓昂首挺胸走上殿。身后跟着几个抱孩子的妇人,曾饱受宫廷之苦的妃嫔宫人。
臣张氏,携小女,叩见陛下!张宝林声音洪亮,带着前所未有的自豪底气,请陛下为小女赐名!
所有人目光聚焦。沈如霜看襁褓中挥舞小拳头、健康红润的女婴,冰冷眼底终于有了一丝融化的暖意。她起身走下丹墀,来到张宝林面前,伸手轻碰婴儿柔嫩脸颊。
好孩子。低语一声,看向张宝林,声音清晰传遍大殿,你父兄忠勇,战死沙场,却蒙冤屈辱。今冤屈得雪,英魂当慰。此女生于新朝破晓之时,当承父志,卫我山河,护我子民!转身,从御案提起朱笔,在准备好的玉牒上挥毫写下三个力透纸背大字:
张破虏!
张破虏……谢陛下赐名!张宝林含泪抱女深深叩首,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怀中女婴仿佛感受到母亲激动,咧开没牙小嘴咿呀笑。
满朝朱紫中,沈淑妃与曾冒风险传递消息、如今太医院副院判的年轻太医并肩而立。沈淑妃手下意识护微隆小腹,脸上恬静满足。太医看她目光充满温柔守护。他们的孩子,将堂堂正正随母姓——沈!
残阳熔金,将最后光辉泼洒满目疮痍宫阙。
沈如霜独自踏过承天殿祭坛焦土。脚下碎裂琉璃瓦烧黑砖石,每步发出细微心悸碎裂声。这声音,像前世冷宫大雪寒夜,翠微手中冰冷白瓷瓶倾斜,水银一滴、一滴落破碗里的声响——冰冷绝望缓慢宣告死亡。
她停下脚步,站在废墟最高处。晚风猎猎,吹动玄色龙袍,袍角金线绣成的振翅鸾鸟风中翻飞,仿佛随时破空而去。
阶下,是匍匐万民,欢呼玄甲军。柳氏、张氏、沈淑妃……抱着冠以母姓的孩子站在人群最前方。那些依附皇权的名字——招娣、盼儿、胜男、不屈……此刻如点点星火,暮色中倔强燃烧,汇成燎原之势,宣告旧时代终结。
沈镇北走到女儿身边,将一枚染血却擦拭锃亮的玄铁虎符轻放她掌心。虎符冰冷沉重,带着沙场铁血气息和无数沈家儿郎热血。
霜儿,沈镇北声音低沉沙哑,带历经沧桑后的释然与无上骄傲,沈家的枪,终是女儿……扛起来了。
沈如霜紧握虎符,冰冷触感直抵心底最深处。她抬起头,望向太和殿方向。
万岁!万岁!万万岁!震耳欲聋山呼声再起,如滚滚惊雷席卷天地!声浪所及,太和殿那面摇摇欲坠、象征旧日皇权的巨大匾额,在剧烈震动中轰然坠落!
烟尘弥漫,一面崭新闪耀夺目金光的巨匾,在无数工匠号子声中,被绳索缓缓拉升,稳稳悬挂太和殿正中央。
匾额上,两个铁画银钩、气势磅礴大字,在如血残阳中熠熠生辉:
凤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