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京圈太子爷苏辰的专属练习女友,月薪五万。
他吻我时掐着秒表,床笫间要求我背恋爱教程。
第37条,被拥抱时应该怎么呼吸
他兄弟笑我是人形硅胶玩具,我笑着给他倒酒。
毕业那晚,苏母甩给我尾款:滚吧,保姆的女儿。
我连夜消失,连名字都是假的。
01
香槟冰凉刺骨,顺着我的头发、脸颊,一股脑地往下淌。
白色的连衣裙瞬间湿透,薄薄地贴在皮肤上,勾勒出狼狈的曲线。
杯壁残留的金色液体在我锁骨的小窝里积了一小汪,冷得我几乎打了个寒噤。
周围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像无数根针扎在耳膜上。
辰哥牛逼!这准头!
晚晚姐,这新发型不错啊,香槟焗油,高级!
我垂着眼,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气泡,视野里一片模糊晃动的人影。
酒吧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和这股突如其来的冰凉,让我的脑子有瞬间的空白。
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甲掐进掌心,尖锐的痛感刺破了那层尴尬的麻木。
苏辰就站在我面前,离得很近。
他身上那股冷冽的雪松混着烟草的味道,强势地压过了浓腻的香槟甜香。
他嘴角噙着一点玩味的笑,眼神里没什么温度,像在打量一件刚被泼脏了的物件。
他慢条斯理地从旁边扯过几张纸巾,动作甚至称得上优雅。
纸巾没有按在我湿漉漉的头顶或脸颊,而是精准地、带着点力道,按在了我锁骨中间那片积着香槟的地方。
冰凉的液体被粗糙的纸巾吸走,皮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
啧,他指尖隔着纸巾,有意无意地蹭过我那块凸起的骨头,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周围几个凑得近的兄弟听见,湿透了。挡酒效果倒是不错。
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工具的性能。
周围的哄笑声又拔高了一个调门,带着心照不宣的狎昵。
那是,辰哥的眼光能差吗晚晚姐专业素养一流!
绝对的!人肉盾牌加醒酒器,一物多用,值!
我依旧垂着眼,舌尖抵了抵口腔内侧。
铁锈味在嘴里弥漫开,是刚才不小心咬破的。
脸上努力挤出一点弧度,肌肉有点僵。
没关系,林晚。
我在心里默念,就当……排练费里包含了意外险。
五万块,按月打卡,风雨无阻。
这点互动,算加班。
苏辰似乎对我的沉默和那点勉强的笑意还算满意,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我的反应。
他随手把湿透的纸巾丢在脚边,像丢弃一团垃圾,然后转身,重新融入了那群笑闹的中心。
我默默退后半步,把自己缩进卡座角落里那片相对昏暗的光影中。
冰凉的湿衣服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我小幅度地吸了口气,试图忽略那些黏在背上的、或嘲弄或怜悯的视线。
手指悄悄探进随身的小包,摸到里面硬质的小笔记本和笔,指尖在上面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
辰哥,一个染着扎眼黄毛的家伙挤到苏辰身边,嬉皮笑脸地,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钩子,在我身上扫了个来回。
兄弟说句掏心窝子的,玩玩归玩玩,您老人家可别……真陷进去了吧
他夸张地搓了搓胳膊,这他妈的,爱上自己家保姆的女儿传出去,咱这圈子脸往哪儿搁啊哥几个都得跟着掉价!
空气诡异地凝滞了一瞬。
音乐还在轰鸣,但卡座这一角的声音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
几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苏辰脸上。
苏辰正端起一杯威士忌,冰块在杯壁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他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晃了晃杯中的琥珀色液体。
酒吧迷幻的灯光掠过他线条冷硬的侧脸,投下浓重的阴影。
他嗤笑了一声,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淬了冰的刻薄,清晰地穿透了背景音,砸进我耳朵里。
爱上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绝伦的笑话,唇角勾起的弧度满是讥诮,目光懒洋洋地、精准地落在我身上,如同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保质期。
你会爱上你自己的硅胶玩具
他顿了顿,尾音拖长,带着一种残忍的玩味。
工具而已,用顺手了,暂时没找到更好的替代品。
硅胶玩具四个字,像四把淬了冰的薄刃,精准地捅穿了我那层勉力维持的平静外壳。
心脏猛地一缩,随即被一股尖锐的、带着铁锈味的钝痛狠狠攥住。
周围那些瞬间爆发的、更加肆无忌惮的哄笑声,嗡嗡地响成一片,像是无数只毒蜂在脑子里盘旋。
我猛地低下头,视线死死钉在自己被香槟浸透、颜色变深的裙摆上。
湿冷的布料紧贴着皮肤,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爬升。
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用力掐着掌心,掐得生疼,试图用这清晰的痛感压住胸腔里那股翻腾的、几乎要冲破喉咙的酸涩和屈辱。
林晚!苏辰的声音穿透那片令人窒息的噪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愣着干什么酒没了!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弹了起来,动作快得甚至有点踉跄。
脸上肌肉调动着,努力弯起嘴角,挤出一个称职的、带着点讨好意味的笑容。
忽略掉周遭那些针扎似的目光,忽略掉那个黄毛脸上毫不掩饰的鄙夷,我快步走向吧台,高跟鞋踩在黏腻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麻烦,再开一瓶黑桃A,送到A07卡。
我的声音居然还算平稳,只是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酒保很快递过来金光闪闪的酒瓶和冰桶。
我端着沉甸甸的托盘,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回走。
脸上那点硬挤出来的笑容,在面对卡座里那群人时,重新挂得稳稳当当。
我绕到苏辰身边,微微俯身,熟练地给他的空杯加冰,倒酒。
琥珀色的液体撞击着冰块,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辰靠在宽大的丝绒沙发里,一条手臂随意地搭在靠背上,姿态慵懒而倨傲。
他的目光落在我倒酒的手上,没有温度,像是在看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在运行。
就在我倒好酒,准备直起身退开时,他的手臂忽然落了下来。
不是亲昵的搂抱,而是一种带着明确占有和掌控意味的动作,像铁箍一样,不容抗拒地圈住了我的腰,把我猛地往下一带。
我猝不及防,低呼一声,整个人跌坐在他结实的大腿上。
隔着湿冷的裙子和薄薄的西裤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腿部肌肉的硬度和灼热的体温。
酒吧里浑浊的空气、浓烈的烟酒味和他身上冷冽的雪松气息瞬间将我包裹,浓得化不开。
第37条,苏辰的声音贴着我的耳廓响起,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漠,喷出的温热气息拂过我的耳垂,却只激起一片冰冷的战栗,
被拥抱时应该怎么呼吸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课堂上抽背课文。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如同被冻在冰窟里。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回响。
周围那些看好戏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密密麻麻地刺在背上。
大脑飞速地运转,像一台超负荷的机器。
那本被他强行塞给我、要求我背得滚瓜烂熟的《完美恋人行为指南》里的条款,此刻冰冷地浮现在眼前。
第37条:被拥抱时,应保持舒缓放松姿态,头部可自然微侧倚靠对方肩颈处,呼吸频率调整为均匀舒缓的每分钟12-15次,营造亲密依赖感。
我强迫自己放松紧绷的肩膀,尽管每一块肌肉都在无声地抗议。
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极其缓慢地、控制着频率地吐出。
然后,将头以一种看似自然、实则僵硬无比的角度,轻轻侧靠在他宽阔却冰冷的肩膀上。
鼻尖几乎要碰到他昂贵的衬衫衣料。
苏辰似乎对我的表演还算满意,那只圈在我腰间的手臂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了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他另一只手端起我刚倒满的酒杯,姿态悠闲地啜饮了一口,冰凉的杯壁似乎折射着他眼底同样冰冷的审视。
靠得这么近,我甚至能数清他低垂眼帘下,那排浓密睫毛的根数。
一根,两根,三根……视线有些模糊,睫毛的影像在眼前晃动、重叠。
掌心里的刺痛感还在持续,提醒着我此刻扮演的角色。
呵,一声极轻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嗤笑从苏辰的胸腔里震出来,贴着我的后背传来,呼吸乱了。紧张
他的手指在我腰间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带着点警告和戏谑的意味。
我猛地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眼底那片模糊的水光被强行压了下去。
嘴角努力往上牵了牵,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点刻意的讨好:
没有,辰哥。就是……你身上太好闻了,有点……晕。
谎话张口就来,熟练得连自己都心惊。
苏辰似乎很受用这种低姿态的奉承,从喉间滚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哼。
他圈着我的手臂终于松开了些力道,但依旧没有放开的意思,像是抱着一个称手的暖炉或者……一个符合人体工学的靠垫。
周围的喧嚣和哄闹似乎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我的感官只剩下腰间那圈滚烫的禁锢,鼻端挥之不去的雪松冷香,还有心底那本无形的账簿——这一分钟,值多少钱
五万除以三十天,再除以二十四小时,再除以六十分钟……小数点后面的数字在脑海里飞快地跳动着。
时间一点点在喧嚣中流逝。
苏辰和那群人聊着我不懂的投资、跑车、游艇,间或爆发出阵阵哄笑。
我像个没有生命的摆件,安静地待在他的禁锢圈里,维持着那个自然微侧倚靠的姿势,努力调整着每分钟12-15次的舒缓呼吸。
腰背早已僵硬发酸,靠在他肩头的脸颊也微微发麻。
直到午夜时分,这场闹剧才算散场。
苏辰喝了不少,脚步有些虚浮。
我尽职地扶着他的手臂,几乎是半架着他,在保镖的簇拥下走向停在路边的黑色库里南。
司机早已拉开车门等候。
把他塞进宽敞的后座,我刚想抽身去副驾,手腕却被他一把攥住。
力道很大,带着不容抗拒的蛮横。
上来。他闭着眼靠在头枕上,声音含混不清,带着浓重的酒意,但命令的口吻依旧清晰。
我顿了顿,顺从地弯腰坐了进去,紧挨着他。
车门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外面嘈杂的世界。
车厢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空调系统发出细微的送风声,以及苏辰略显粗重的呼吸。
车子平稳地滑入午夜的霓虹车流。
窗外流光溢彩的灯影飞速掠过,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他依旧闭着眼,眉头微蹙,似乎不太舒服。
我僵直地坐着,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上。
车窗倒映出我模糊的影子,头发半干,一缕缕狼狈地贴在额角,脸上那副职业化的晚晚式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疲惫和一片空洞的沉寂。
车子驶入幽静的西山别墅区,最终停在一栋灯火通明的现代风格别墅前。
司机下车,恭敬地拉开车门。
我扶着苏辰下车,他大半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
别墅门口等候的管家和佣人立刻迎了上来,想要接手。
都别动。
苏辰睁开眼,眼神带着酒后的迷蒙和惯有的不耐,手臂却更紧地箍住了我的肩膀,几乎是半抱着我,踉踉跄跄地往灯火通明的大厅里走。
他身上浓烈的酒气混合着雪松香,熏得我有些窒息。
佣人们训练有素地垂下眼,无声地退开。
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把他弄到二楼那间奢华得如同样板间的主卧门口。
我腾出一只手去拧门把手,刚打开一条缝,身后猛地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
进去!苏辰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暴躁和不容置疑。
我猝不及防,被他推得向前一个趔趄,直接跌进了那片昏暗里。
身后沉重的实木门砰地一声被大力甩上,隔绝了外面走廊的光线,也隔绝了所有可能的援手。
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黑暗中,只听到苏辰粗重而凌乱的脚步声逼近,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雪松混合酒精的气息如同浓雾般席卷而来,将我牢牢笼罩。
他滚烫的身体带着巨大的冲力,猛地将我抵在冰凉坚硬的门板上。
唔!后背撞上实木门板的钝痛让我闷哼出声。
下巴被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手用力掐住抬起,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黑暗中,他灼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带着浓烈的酒意和一种失控的戾气。
第……第19条……他含混地喘息着,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接吻……前戏……要怎么做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急于发泄什么的烦躁。
他显然醉得不轻,连条款号都记错了,那本冰冷的《指南》此刻成了他混乱欲望的遮羞布和指令书。
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这不是练习!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与平时那种冷漠审视截然不同的危险气息,带着赤裸裸的侵略性和一种被酒精点燃的暴戾。
他的身体滚烫,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紧紧贴着我,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着令人心惊的温度和力量。
辰哥……你醉了……我艰难地从被掐紧的喉咙里挤出声音,试图唤醒他一丝理智,先休息好不好我、我去给你倒杯水……
回答!他低吼一声,掐着我下巴的手指猛地收紧,痛得我眼前发黑。
另一只手蛮横地开始撕扯我湿冷的裙摆,布料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
第19条!他喘着粗气,滚烫的唇胡乱地碾过我的脸颊、脖颈,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在标记领地,说!
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紧了四肢百骸。
那本该死的《指南》!我颤抖着,凭着最后一点求生的本能,声音破碎地背诵:
接吻……前戏……应、应以轻柔的指尖触碰对方脸颊开始……目光……目光保持温柔对视……至少……至少十秒……
十秒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沙哑的、充满恶意的低笑。
黑暗中,他猛地低下头,灼热的气息瞬间逼近,老子没那个耐心!
滚烫的、带着浓烈酒气的唇舌粗暴地堵住了我所有未出口的哀求。
那不是吻,是啃噬,是惩罚,是宣告所有权的烙印。
牙齿磕碰到唇瓣,带来尖锐的刺痛和浓重的血腥味。
我像条被抛上岸的鱼,徒劳地在他钢铁般的禁锢中挣扎扭动,双手用力推拒着他滚烫坚实的胸膛,指甲隔着衬衫布料划过,却撼动不了分毫。
窒息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意识在缺氧和恐惧中开始模糊。
眼角有冰凉的液体滑落,渗入鬓角。
视线里只有一片绝望的黑暗,和他近在咫尺、因欲望和酒精而扭曲的轮廓。
就在我几乎要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那令人窒息的掠夺终于稍稍退开一丝缝隙。
新鲜的空气涌入肺叶,带来一阵剧烈的呛咳。
咳咳……我弓着腰,狼狈地大口喘息,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下巴再次被狠狠抬起。
黑暗中,苏辰的眼睛像两点烧红的炭火,死死地盯着我。
他急促地喘息着,像一头刚刚完成捕猎的猛兽,胸膛剧烈起伏。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似乎在确认我的状态,然后猛地松开钳制。
我失去支撑,顺着冰凉的门板滑坐在地上,后背火辣辣地疼。
冰冷的实木地板透过湿透的裙摆,寒意刺骨。
苏辰没有再碰我。
他烦躁地低咒了一声,踉跄着脚步,像个醉汉一样摸索着走向那张巨大的、在黑暗中只显出一个模糊轮廓的床铺。
沉重的身体砸进床垫里,发出一声闷响。
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他粗重而均匀的鼾声,以及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我蜷缩在门边的阴影里,冰冷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唇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嘴里全是血腥味。
黑暗中,我慢慢抬起手,指尖颤抖地摸到自己被撕裂的裙摆,还有被粗暴对待过的脸颊和脖颈。
没有眼泪。
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深入骨髓的冰冷。
刚才那混乱而暴力的几分钟,像一场短暂而残酷的地狱之行。
月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吝啬地洒下一条惨白的光带,正好落在我脚边不远处。
光带里,安静地躺着苏辰那块价值不菲的腕表。
表盘在微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我盯着那根细长的秒针,在黑暗的寂静中,它不知疲倦地、规律地跳动着。
嗒、嗒、嗒……每一声细微的轻响,都像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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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窗外,盛夏的阳光亮得刺眼,将奢华冷硬的书房映照得一片通明,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压抑。
空气里漂浮着极淡的雪松香气,是苏辰惯用的香薰,此刻闻起来却像某种凝固剂,让人呼吸不畅。
苏辰陷在宽大的黑色真皮转椅里,长腿随意地交叠搭在光可鉴人的红木书桌一角,姿态慵懒却带着一种无形的掌控力。
他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叩、叩声。
那双深邃的眼睛,此刻正隔着桌面,没什么情绪地落在我身上,像在审视一份待签署的合同。
三个月。他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在寂静的空气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宣告意味,时间到了。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随即又强迫自己缓缓松开。
脸上适时地流露出一点点恰到好处的、带着懵懂和依赖的失落,声音放得又软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辰哥……你的意思是……
他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没什么温度,反而带着点看透一切的嘲弄。
他从书桌抽屉里随意抽出一个厚厚的、印着银行徽标的米白色信封,啪的一声,不轻不重地甩在光滑的桌面上。
信封口没有封死,边缘隐约露出里面一沓沓崭新的、扎眼的粉色边缘。
尾款。他言简意赅,下巴朝信封的方向抬了抬,眼神淡漠得像在看一件快递包裹,数数
指尖在身侧微微蜷缩了一下。
我垂下眼,避开他那仿佛能洞穿人心的视线,目光落在那只象征着终结的信封上。
心口某个地方,像是被那崭新的纸边轻轻刮了一下,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随即被更深的冰封覆盖。
不用了,辰哥给的,怎么会错。
我抬起头,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温顺的、带着点讨好意味的笑容,伸手去拿那个信封。
指尖触碰到纸张光滑冰凉的表面,很厚实。
沉甸甸的分量压在掌心,像一块冰冷的铅。
就在这时,书房厚重的双开门被人从外面无声地推开。
高跟鞋敲击着昂贵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脆、稳定,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不迫。
一股高级定制香水的冷冽气息,瞬间压过了书房里原本的雪松味道,强势地弥漫开来。
苏辰的母亲,宋雅茹女士,走了进来。
她保养得极好,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香奈儿米白色套装,颈间一串润泽的珍珠项链,衬得她气质愈发矜贵冷然。
她的目光像探照灯,精准地扫过书桌,掠过苏辰,最终定格在我身上,落在我手里那只还没来得及收起的信封上。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如同看到一件棘手的事务终于被干净利落地处理完毕。
那满意之下,是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审视,像在看一只终于要被打发走的、还算识趣的流浪猫。
苏辰看到母亲进来,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搭在桌上的腿放了下来,坐直了身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妈
宋雅茹没有立刻回应儿子。
她径直走到书桌前,目光依旧锁在我脸上,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极其标准的、优雅的弧度,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寒意:
林晚,她准确地叫出这个用了三年的名字,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我就喜欢你这种爱钱不要命的女孩子。
她顿了顿,目光在我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上扫了一眼,那眼神如同无形的针,聪明,省心。
她向前微微倾身,仿佛要分享一个秘密,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驱逐意味:
现在,你的任务完成了。她红唇轻启,吐出的字眼像冰珠砸落,滚吧。保姆的女儿。
保姆的女儿四个字,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心脏最深处。
指尖瞬间冰凉,几乎握不住那沉甸甸的信封。
脸上那点勉力维持的笑容,如同被寒风吹过的劣质油漆,片片剥落。
我猛地低下头,长长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瞬间变得苍白的脸和眼底那片骤然汹涌的冰冷。
牙齿死死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铁锈味再次弥漫开来。
很好,就是这样。
宋雅茹,你这把刀,递得真是又准又狠。
妈!苏辰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明显的不悦和警告,我的事,不用你插手。
宋雅茹只是淡淡地瞥了儿子一眼,那眼神带着一种你还太嫩的了然和掌控一切的笃定。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扬了扬线条精致的下巴,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无声地施加着压力。
沉默。死寂般的沉默在奢华的书房里蔓延。
空气沉重得能拧出水来。
几秒钟后,我攥紧了手里的信封。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然后,我抬起头,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目光没有看宋雅茹,也没有看苏辰,只是空洞地落在对面书架上那排烫金封皮的精装书上。
知道了。我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没有任何起伏,谢谢宋阿姨,谢谢……苏先生。最后三个字,吐得异常清晰。
说完,我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攥着那叠厚厚的、象征着卖身契终结的纸币,转身。
脚步很稳,一步一步,走向那扇敞开的、通往自由也通往未知的沉重木门。
身后,似乎传来苏辰略带烦躁的低语,以及宋雅茹一声极轻的、充满优越感的冷笑。
高跟鞋的声音彻底消失在门外走廊的尽头。
书房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窗外刺眼的阳光,和空气中那两股互相撕扯的、冰冷的香气。
苏辰烦躁地靠回椅背,手指用力捏了捏眉心。
目光扫过桌面,刚才林晚站的位置,空荡荡的。
他有些心烦意乱,下意识地伸手拉开右手边的抽屉,想找点东西。
抽屉里很空,只有几份文件,一支备用钢笔。
他的手指在冰冷的抽屉底板上无意识地划过,指尖却意外地触碰到一小圈柔软的东西。
他微微一怔,将那东西捻了出来。
是一条普通的、黑色的、有些磨损的旧发绳。
上面还缠绕着几根细软的长发。
是刚才她低头时,不小心勾在抽屉角上遗落的
苏辰盯着掌心那根不起眼的发绳,眼神晦暗不明。
几秒后,他面无表情地合拢手指,将它紧紧攥在掌心,然后猛地将抽屉推了回去,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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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落地窗外,暴雨如注。
豆大的雨点疯狂抽打着玻璃,发出密集而沉闷的噼啪声,织成一片灰白色的水幕,将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混沌里。
天色阴沉得如同傍晚,房间里不得不亮着惨白的顶灯。
苏辰靠在客厅那张巨大的灰色沙发上,身上搭着一条薄毯。
他脸色有些异样的潮红,嘴唇干裂,平日里锐利的眼神此刻显得有些涣散,眉头紧锁着,显然被高烧折磨得不轻。
家庭医生刚走不久,留下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我端着刚冲好的药剂走过去,温热的杯壁熨帖着掌心。
脸上依旧是那副温顺安静的表情,眼神里适时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
辰哥,药好了。
我把杯子轻轻放在他面前的矮几上,声音放得很柔,温度刚好。
苏辰费力地掀开眼皮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模糊。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喉咙干涩,只发出一声低哑的呻吟。
他微微抬起手,想去拿杯子,动作却显得绵软无力。
我扶你。
我立刻上前一步,动作轻柔地托住他的后背,将他略微扶起来一些,然后把水杯小心地凑到他唇边。
他皱着眉,就着我的手,小口地吞咽着苦涩的药液。
滚烫的呼吸拂过我的手背。
喂完药,我扶着他重新躺好,细心地替他掖好毯子边缘。
他的额头依旧烫得吓人。
我拿起矮几上那支银色的电子体温计,对着他的额头轻轻滴了一下。
39度2,我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数字,轻声汇报,眉头微蹙,还是很高。辰哥,冷吗要不要再加条毯子语气里满是关切。
苏辰闭着眼,有些烦躁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热……闷……
那我帮你把空调调低一点我立刻提议,声音依旧温软。
他没说话,算是默认。
我拿起遥控器,背对着沙发上的苏辰。
惨白的灯光下,我的侧脸线条平静无波。
指尖在遥控器的按键上悬停了一瞬,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温度上调的箭头。
屏幕上的数字,从原本舒适的24℃,无声地跳到了28℃。
暖风出口立刻发出更加沉闷的送风声,一股更热、更干燥的气流开始在宽敞的客厅里无声地弥漫开来。
做完这一切,我放下遥控器,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忧心忡忡的表情,轻声问:
辰哥,好点了吗要不要喝点温水
苏辰闭着眼,眉头拧得更紧,似乎在对抗着身体内部和外部的双重灼热,含糊地应了一声,也不知是嗯还是痛苦的呻吟。
我安静地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像一个最忠诚的守候者。
目光低垂,落在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双手。
指尖无意识地相互摩挲着,感受着那厚厚信封带来的、早已刻入骨髓的冰冷触感。窗外,雨声更急了。
---
三个月后。
墓园的风,带着初秋特有的凉意,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落在冰冷的石碑之间。
空气里有新翻泥土的潮湿气息,混合着远处松柏的微苦清香。
我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色长裙,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没什么血色的唇。
手里捧着一束素净的白菊,花瓣在微凉的空气中轻轻颤抖。
脚步停在一块崭新的墓碑前。
碑石打磨得光滑如镜,清晰地映出我模糊的身影和头顶那片灰蒙蒙的天空。
碑面上,端正地刻着两个冰冷的汉字——
林晚。
生卒年月:2002年6月
-
2025年7月。
下面是两行更小的字:父母早亡,孤女飘零。因意外,殁于京郊。
简洁得近乎残忍。像在描述一件物品的最终归宿。
我微微俯身,将那束白菊轻轻放在冰冷的墓碑前。
白色的花瓣衬着深色的碑石,显得格外刺眼。
指尖不经意地拂过石碑上那冰冷的刻字,粗糙的质感带来一丝战栗。
意外……
我无声地翕动了一下嘴唇,墨镜后的眼神一片沉寂,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
那个被精心策划的雨夜,那场惨烈的、发生在盘山公路上的刹车失灵车祸;
那具面目全非、最终凭借几缕缠绕在破碎车窗上的长发和抽屉里那根旧发绳提取的DNA才勉强确认身份的焦黑躯体……
所有冰冷的细节,都完美地嵌入了林晚这个身份最终章。
风似乎更大了些,吹乱了额前的碎发。
我直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碑上那个被自己亲手埋葬的名字,像一个仪式性的告别。
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这片死寂之地的瞬间——
嗡嗡嗡……
放在手包里的手机,毫无预兆地、剧烈地震动起来!
那震动声在空旷寂静的墓园里显得格外突兀、刺耳,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破了此地凝滞的空气。
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瞬间炸开,沿着脊椎急速攀升,头皮阵阵发麻!
指尖瞬间变得冰凉僵硬。
谁这个时候知道我在这里!
我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动作有些僵硬地从包里掏出手机。
屏幕亮着,刺眼的白光在墨镜的遮挡下依旧晃眼。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
【未知号码】
没有归属地,没有备注,只有这冰冷的四个字。
我盯着那闪烁的屏幕,墨镜后的瞳孔急剧收缩。
墓园的风声、远处隐约的鸟鸣,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无限拉远、扭曲,只剩下那持续不断的、如同催命符般的嗡嗡震动声,一声声,沉重地敲在耳膜上,也敲在紧绷到极致的心弦上。
指尖悬停在冰冷的屏幕上,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最终,那点细微的颤抖被强行压下。
我划开了接听键。
没有声音。
电话那头,只有一片死寂般的沉默。像无底的深渊。
几秒钟后,一个经过明显电子处理的、冰冷、沙哑、毫无起伏的机械音,如同毒蛇的信子,猝不及防地钻进我的耳朵:
《完美恋人行为指南》,第37页,倒数第二行。
那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带着彻骨的寒意和洞穿一切的嘲弄:
教程里……没教你怎么躲监控吗
最后几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下:
林、晚、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