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优等生的祭品 > 第一章

正文
学生会长苏雅是全校公认的完美女神。
她每晚都会在废弃旧礼堂进行神秘仪式。
我跟踪她时,发现她将一滴滴鲜血滴入一个蠕动肉团。
今晚,轮到你了。她突然转向我的藏身处微笑。
逃跑时我撞见失踪半年的校花,她半边身体已与肉团融为一体。
快逃...她残存的嘴唇无声开合。
身后,苏雅高跟鞋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
别怕,蜕变是有点疼...
那团巨大的肉块突然睁开无数眼睛,发出黏腻的吞咽声。
我的腿被触须缠住拖向深渊时,却在肉团深处看到了班长痛苦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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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笔尖在劣质试卷上划出干涩的沙沙声,像垂死昆虫的挣扎。我伏在最后一排,额头抵着冰凉的桌面,试图用这点可怜的凉意压榨出脑子里最后一点物理公式的残渣。空气凝滞得如同陈年油脂,混合着劣质粉笔灰、汗液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若有似无的甜腥。窗外,夏日的白昼正被一点点抽干颜色,沉入一种浑浊的、令人昏昏欲睡的暮霭里。光,只剩下头顶那几根苟延残喘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投下病态的惨白,映得每个人脸上都像蒙了一层死灰。
林晚,你又走神了
那声音像一把淬了冰的薄刃,轻飘飘地切入这令人窒息的粘稠空气。
我猛地一激灵,抬起头。苏雅不知何时已站在讲台前。她穿着熨帖得一丝不苟的夏季校服裙,领口系着象征学生会长的深蓝色丝带,脖颈修长白皙,姿态无可挑剔。细框眼镜后,那双眼睛平静无波,如同幽深的古井,精准地锁定了我。
没…没有,苏会长。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讲台上摊着几张物理卷子,最上面一张,鲜红的58像一道狰狞的伤口,刺得我眼睛生疼。
苏雅唇角勾起一个极细微的弧度,近乎完美的微笑,却毫无暖意。她没再看我,目光扫过整个教室,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令人不适的平静。距离晚自习结束还有十五分钟。提醒大家,明天交物理作业,还有,学生会查寝时间提前到九点半。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细碎的翻书声和叹息,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另外,旧礼堂区域禁止入内,最近电路老化,非常危险。请务必遵守。
旧礼堂…又是旧礼堂。那个废弃在校园西北角、被爬山虎吞噬了一半的维多利亚式红砖建筑。最近几个月,关于它的禁令越来越严,巡查也越发频繁。空气中那股若有似无的甜腥,似乎就是从那个方向飘过来的,混杂在傍晚的风里。我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胃里一阵莫名的翻搅。
知道了,苏会长。稀稀拉拉、有气无力的回应响起。
苏雅微微颔首,转身,高跟鞋敲击着磨得光滑的水磨石地面,发出清脆、稳定、仿佛丈量着时间的哒…哒…哒…声,消失在教室门口。那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了好一阵才彻底消失,留下一种古怪的寂静。
我捏着那张不及格的卷子,指尖冰凉。那58仿佛在眼前扭曲、变形,幻化成某种更幽暗的东西。苏雅颈后,校服领口下缘,似乎有一道极其细小的、暗红色的印记,像被什么极细的东西勒过。是错觉吗还是……她刚才转头时,镜片后的目光,似乎在我脸上多停留了半秒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像一声救命的叹息,终于撕裂了教室里沉闷的粘稠空气。桌椅碰撞,书本胡乱塞进书包,人群像退潮般涌向门口。我几乎是最后一个磨蹭出去的,脑子里还盘旋着苏雅那完美得毫无破绽的面孔和她离开时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那哒…哒…哒…的节奏,像某种诡异的鼓点,顽固地烙印在我的听觉神经上。
回宿舍的路穿过一片小花园。夜风裹挟着浓郁的栀子花香扑来,甜得发腻,几乎让人窒息。室友小琪挽着我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说着最新的校园八卦:……所以说啊,苏会长简直就是完美模板!人漂亮,成绩永远第一,能力强,听说家里背景也深得吓人!哎,你听说了没连隔壁班那个鼻孔朝天的富二代李峰,都私下打听过她呢!不过啊,她声音突然压低,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兴奋,也有人私下嘀咕,说苏雅身上有股怪味,不是香水,像…像是什么东西烂掉的味道,很淡,但靠得近就能闻出来。还有人说她那个位置,邪门得很,前任几个会长,不是转学就是大病一场,就她稳坐钓鱼台……
什么怪味什么位置我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下意识地投向西北角。越过几栋宿舍楼的轮廓,更远处,旧礼堂那高耸的、被浓密爬山虎包裹的哥特式尖顶,在深蓝色的天幕下勾勒出一个模糊而沉重的剪影,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哎呀,就是学生会长的位置嘛!小琪摇晃着我的胳膊,反正苏雅就是厉害!听说她有种特别的‘方法’,能让人变得跟她一样优秀,不过代价嘛……她做了个鬼脸,谁知道呢,都是瞎传的啦!快走快走,查寝要到了!
代价这两个字像冰锥,猝不及防地扎进我心里。苏雅颈后那道暗红的细痕、空气中挥之不去的甜腥味、关于旧礼堂越来越严厉的禁令……无数碎片在脑中旋转碰撞,却拼凑不出一个清晰的图案。一股强烈到无法抑制的冲动攫住了我——我要去看看!不是明天,不是以后,就是现在!我必须知道,那个废弃的礼堂里,每晚究竟藏着什么。
小琪,你先回!我…我去趟小卖部!我猛地抽出胳膊,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
啊现在小琪愕然地看着我,快查寝了!喂,林晚!
我没理会她的呼喊,转身就朝与宿舍楼相反的方向跑去,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我拐进一条通往旧礼堂的僻静小径,茂密的冬青树丛成了我最好的掩护。脚下的石板路坑洼不平,黑暗中几次差点崴脚。晚风穿过枝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搅动着那股越来越清晰的甜腥味。我躲在树影里,大口喘着气,冰凉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就在我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冲动是否愚蠢时,前方,旧礼堂那扇沉重、布满铁锈的侧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推开了一条缝。
2.
一道纤细的身影闪了出来,迅速融进门口的阴影里,动作轻捷得如同幽灵。正是苏雅!她换掉了校服,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色连衣裙,衬得裸露的脖颈和手臂在稀薄的月光下白得晃眼。她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无人,才转身,小心翼翼地重新关上了那扇沉重的门,门轴发出干涩的呻吟,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她没走!她还在里面!这个认知让我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冷却。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四肢,但那股被点燃的好奇和窥探欲却像毒火一样烧灼着神经,压倒了恐惧。我屏住呼吸,像壁虎一样紧贴着冰冷的砖墙,一点一点挪向那扇紧闭的门。门板厚重,但年久失修,门缝很大。我颤抖着,将一只眼睛凑近那布满灰尘和蛛网的缝隙。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气味猛地冲了出来!
那是无数种气味混合发酵后的产物:浓烈的、廉价的劣质香水味,刺鼻的消毒水味,潮湿发霉的尘土味,还有……一股极其浓稠、令人窒息的甜腥,像屠宰场里新鲜血液蒸腾出的热气,又混合着内脏腐败的恶臭。这气味如此强烈、如此复杂,几乎形成实质性的冲击,瞬间灌满了我的鼻腔和喉咙,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死死捂住嘴,强压下呕吐的欲望,用力眨掉被刺激出的泪水,再次向门缝里望去。
门内,是一个被巨大空间吞噬的、令人心悸的黑暗世界。只有礼堂前方靠近舞台的地方,有一点微弱的光源。借着那点摇曳不定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幽光,我勉强看清了轮廓。
苏雅背对着门口,站在一个……一个无法形容的东西面前。
那东西像一座小山,堆在破败的舞台中央。它似乎由无数难以名状的、暗红色的、湿漉漉的、蠕动的组织构成,表面覆盖着一层粘稠的、反光的胶质。它没有固定的形状,像一滩被赋予了生命的巨大肉糜,缓慢地、懒洋洋地起伏、搏动着,发出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无数吸盘在潮湿地面挪移的咕唧…咕唧…声。那声音粘腻、低沉,钻入耳膜,带来生理性的厌恶和恐惧。整个巨大的礼堂空间,仿佛都成了这团怪诞肉块呼吸的肺腔。
苏雅的身影在那团庞大、蠕动、散发着甜腥恶臭的肉山面前,显得异常渺小脆弱。然而,她的姿态却透出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她微微低着头,浓密的黑发垂落,遮住了侧脸。她抬起一只手,纤细的手指在昏暗中显得格外苍白。她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细小,尖锐,反射着那幽暗光源一点微弱的寒芒——像是一把精巧的裁纸刀,或者一枚长针
没有犹豫,没有停顿。她抬起那只苍白的手,将锋利的尖端,毫不犹豫地刺入了自己另一只手的掌心!
那一瞬间,我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停止了跳动。
黑暗中,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她身体似乎极其细微地绷紧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下来。她缓缓抽出那枚尖细的凶器,动作轻柔得像在完成某种神圣的仪式。
殷红的血珠,饱满而粘稠,立刻从她掌心那个细小的伤口里争先恐后地涌出,沿着她苍白的手腕内侧滑落。她没有擦拭,反而将那只流血的手,稳稳地悬在了那团缓慢蠕动、散发着恶臭的肉块上方。
3.
一滴,又一滴。
粘稠的、暗红色的血珠,沉重地坠落,无声地砸进那团暗红粘腻的肉块表面。血滴触碰到那胶质表皮的瞬间,竟像水滴落入滚烫的油锅,发出极其轻微的嗤嗤声,同时腾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带着甜腥味的白烟。
那巨大的、缓慢蠕动的肉块,在血滴落下的地方,骤然收缩了一下!紧接着,它整个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颤!那原本懒洋洋的咕唧声陡然变得急促、响亮起来,如同无数饥饿的喉咙同时吞咽着口水。暗红色的表面剧烈地起伏、翻腾,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嘴在贪婪地吮吸、啃噬。一股更浓郁、更令人窒息的甜腥恶臭,如同无形的潮水,猛地从门缝里汹涌而出,几乎将我掀翻在地!
我死死咬住自己的拳头,牙齿深深陷进皮肉里,用剧烈的疼痛来对抗那灭顶的恐惧和恶心。胃里翻搅的东西已经涌到了喉咙口,又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我的身体筛糠般抖动着,紧紧贴着冰冷粗糙的砖墙,仿佛那是唯一能支撑我不瘫软下去的东西。
就在这时,苏雅的身体动了。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那张在幽暗光线映衬下的脸,依旧是完美的。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只是此刻,所有属于苏雅的温和、理智、学生会长应有的端庄,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嘴角,向上弯起一个极其夸张的弧度,那笑容扭曲、诡异,充满了非人的恶意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餍足感。她的眼睛,镜片后的那双眼睛,在昏暗中闪烁着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冰冷无机质的光。
她的目光,穿透了门缝的黑暗,穿透了弥漫的灰尘,精准无比地、牢牢地,钉在了我所在的位置!
时间仿佛凝固了。
我像被无形的冰锥钉在原地,血液瞬间冻结。她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寒流,穿透门缝的黑暗和弥漫的灰尘,精准地刺中我的瞳孔。那张扭曲的笑脸在昏暗中无限放大,占据了我全部的视野。
今晚,轮到你了。
她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慵懒的沙哑,像情人间的低语,却像淬毒的冰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
轮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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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四个字,如同打开了地狱闸门的咒语。
跑!
一个声音在我脑海里炸开,不知是理智的呐喊还是纯粹的求生本能。我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僵硬的双腿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我猛地向后一蹬,从紧贴的砖墙上弹开,转身,像一头被猎枪惊起的鹿,朝着来路没命地狂奔!
身后,那扇沉重的、布满铁锈的旧礼堂侧门,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大的哐当声!仿佛被一股非人的巨力从内部猛地撞开!
我甚至不敢回头。风在我耳边呼啸,灌满了我的口鼻,带着花园里栀子花甜腻的香气和身后紧追不舍的、越来越浓的甜腥恶臭。脚下的石板路在黑暗中扭曲变形,几次踩到松动的石块,脚踝传来钻心的痛楚,但我丝毫不敢停顿。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肺叶火烧火燎,每一次吸气都像吞咽着滚烫的沙砾。
哒…哒…哒…
来了!
高跟鞋敲击石板的声音,不紧不慢,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酷的韵律,穿透了我粗重的喘息和风声,清晰地在我身后响起。
那声音冰冷、稳定,像一个精确的节拍器,丈量着我加速流逝的生命。它不急不缓,却如同跗骨之蛆,无论我如何拼命加速,都牢牢地钉在我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仿佛在嘲弄我的徒劳。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地冲击着我的理智堤坝。旧礼堂通往宿舍区的路径在脑海中疯狂闪现,又被恐惧搅成一团乱麻。主路!不能走主路!那里太开阔,无遮无拦!我猛地向右一拐,冲进一条更窄、更黑暗的岔路,两旁是高大的、枝叶繁茂的香樟树,浓密的树冠将本就稀薄的月光切割得支离破碎。脚下的路变成了硬土和碎石子,深一脚浅一脚。
4.
哒…哒…哒…
那催命的声音如影随形,也拐了进来。她甚至没有加快脚步!这种绝对的掌控感比直接的追逐更令人绝望!
黑暗中,我慌不择路,被凸起的树根狠狠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倒!
呃!
膝盖和手掌重重地砸在冰冷粗糙的碎石地上,尖锐的疼痛瞬间传来。手掌被磨破了皮,火辣辣的,膝盖更是疼得钻心,温热的液体顺着小腿流下。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剧痛和极度的恐惧却让身体不听使唤。
别怕……
苏雅的声音,带着那种令人作呕的、伪装的温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从身后几米远的黑暗中飘来,仿佛贴在我耳边低语。
蜕变…是有点疼的……
这句话像冰水浇头,瞬间冻结了我所有的动作。我猛地抬头,想看清她的位置。
就在我抬头的瞬间,目光扫过前方左侧一棵巨大香樟树下的阴影。
那里,似乎有一个人形的东西,半倚着粗壮的树干。
不……那不是完整的人!
借着树叶缝隙漏下的、极其微弱的一点月光,我看到了极其惊悚的一幕!
那是一个年轻女性的上半身,穿着我们学校的夏季校服裙——那款式,那颜色……正是半年前突然失踪、轰动全校的校花陈雨霏最后被人看见时穿的那件!校服已经污秽不堪,沾满了深色的泥泞和暗褐色的污渍。她的脸……那曾经让无数男生倾倒的、明艳动人的脸庞,此刻像一具被水泡胀又风干了的蜡像,肿胀、惨白,布满了暗紫色的瘀痕,嘴唇干裂发黑。
而她的下半身……
我的呼吸彻底停滞,血液仿佛在血管里冻结成了冰渣。
她的腰部以下,完全消失了!不,不是消失!是……融入了那棵巨大的香樟树!不,不对!是融入了树干阴影里一团更为浓稠、更为黑暗、正在缓慢蠕动的东西!那东西的质地,我刚刚才在旧礼堂的噩梦里见过——暗红、湿漉、粘腻,表面覆盖着反光的胶质!
那团蠕动的暗红肉块,像是从树干内部生长出来,又像是从地面蔓延而上,将陈雨霏的腰腹以下完全包裹、吞噬!她的校服裙边缘,已经被那暗红粘腻的物质侵蚀、同化,边缘模糊不清,仿佛正在被缓慢地溶解、吸收!
陈雨霏的头颅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歪斜着,抵在粗糙的树皮上。她那双曾经顾盼生辉的大眼睛,此刻空洞地睁着,眼白占据了大部分,瞳孔扩散得几乎看不见,里面没有一丝光彩,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麻木,仿佛灵魂早已被抽干,只留下一具被诅咒的躯壳。
就在我惊恐到极致的目光与她对上的刹那,奇迹发生了。
她那干裂、发黑的嘴唇,极其微弱地、几乎无法察觉地,翕动了一下。
没有声音。
但我读懂了那个无声的唇形,清晰得如同烙印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快……逃……
快逃!
这两个无声的字,像高压电流瞬间贯穿我的四肢百骸!陈雨霏那空洞眼神里残留的最后一丝痛苦挣扎,彻底点燃了我濒临崩溃的求生本能!剧痛、恐惧、恶心……所有一切都被一股狂暴的力量压了下去!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的,手脚并用,以一个近乎野兽般的姿势从地上弹了起来,朝着远离那棵香樟树、远离身后追兵的方向,再次亡命狂奔!
哒…哒…哒…
高跟鞋的声音在我转向的瞬间,也立刻改变了方向,紧追不舍。苏雅的笑声,低低的、带着一种病态的愉悦,在风中隐约传来:……真是不听话的孩子……
前方的黑暗似乎更加浓重。我冲出了香樟小径,眼前是一片相对开阔的草坪,草坪尽头是学校废弃的旧锅炉房,红砖墙在夜色里像一个沉默的怪物。没有路了!只有翻过那道锈迹斑斑的铁丝网围栏,才能逃向另一边的教师生活区!
5.
身后,那哒哒声越来越近,带着一种悠闲的压迫感。
我冲向围栏,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生锈的铁丝网冰冷刺骨,钩破了我的裤腿和手心,留下火辣辣的刺痛。翻越的瞬间,我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
就这一眼,成了我此生挥之不去的梦魇。
苏雅并没有追上来。她就站在离围栏十几米远的草坪边缘,月光终于毫无遮挡地洒在她身上。她静静地站着,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欣赏艺术品般的微笑,目光却冰冷如毒蛇,牢牢锁定着我。
而在她身前的地面上,那团东西!
那团在旧礼堂里见过的、庞大、蠕动、散发着甜腥恶臭的暗红肉块,此刻竟然脱离了礼堂的束缚,出现在这里!它像一滩巨大的、活着的烂泥,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在草坪上移动!它没有腿,没有脚,整个庞大的身躯像波浪一样起伏、翻滚,暗红色的胶质表面无数吸盘般的结构开合着,紧紧吸附着地面,又猛地收缩、弹起,推动着它庞大的身躯向前滑行!每一次滑行,都伴随着粘稠液体被挤压的、令人头皮炸裂的咕唧——噗嗤声!那声音如此巨大,如此粘腻,瞬间盖过了风声和我自己粗重的喘息!
它移动的速度,快得惊人!像一道暗红色的、粘稠的闪电,撕裂了草坪的黑暗,直直地朝我扑来!那无数开合的吸盘在月光下反射着湿漉漉的、令人作呕的幽光,如同无数只贪婪的眼睛!
我魂飞魄散,尖叫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攀爬的动作彻底变形,几乎是直接从围栏顶上滚落下去!背部重重砸在另一侧坚硬冰冷的水泥地上,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剧痛让我眼前发黑,但我一秒都不敢耽搁,手脚并用地向前爬,只想离那堵围栏、离那团非人的恐怖越远越好!
嘶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布料被暴力撕裂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紧接着,一股冰冷、滑腻、带着强大吸力的触感,猛地缠住了我的左脚踝!
啊——!
凄厉的尖叫终于冲破了喉咙,带着濒死的绝望。那感觉像被一条浸透了冰水的、粗壮的海蛇缠住,又像被巨大的章鱼吸盘牢牢吸附!滑腻的粘液瞬间浸透了我的裤脚和袜子,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传来!
我被硬生生地拖倒在地!身体摩擦着粗糙冰冷的水泥地,被那股恐怖的力量向后拖拽!我徒劳地用手抠抓地面,指甲在水泥上刮擦出刺耳的噪音,留下几道带血的浅痕,却根本无法减缓丝毫后退的速度!
不!放开我!放开!我疯狂地踢蹬着另一只脚,试图挣脱那滑腻冰冷的束缚,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恐惧彻底摧毁了理智。
拖拽的力量如此巨大,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拖得翻转过来,面朝向了那堵围栏。
视野被彻底占据。
那团庞大、蠕动、散发着地狱般恶臭的暗红肉块,已经蠕动着滑到了围栏的另一侧!它像一座活的肉山,挤压着生锈的铁丝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它那粘稠的、不断变幻形态的表面,就在我眼前不到一米的地方!
而缠住我脚踝的,正是从它那令人作呕的躯体表面延伸出来的一条粗壮的、暗红色的、布满粘液和吸盘的触须!
别怕……
苏雅的声音再次响起,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却带着能冻结灵魂的寒意。她不知何时已经优雅地走到了围栏边,隔着铁丝网,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徒劳挣扎的我,脸上依旧是那副悲悯而诡异的微笑。
蜕变……是有点疼的……
她的话音刚落。
噗!噗!噗!噗!
6.
一连串沉闷而粘腻的声音,如同无数水泡在泥沼深处破裂,从那团巨大的肉块表面骤然响起!
就在我的眼前,在那不断起伏、流淌着粘液的暗红色胶质层上,猛地睁开了一只眼睛!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数不清的眼睛,如同地狱里突然绽放的恶毒之花,密密麻麻地、毫无规律地在那肉块的表面睁开!
那些眼睛大小不一,形态各异。有的像浑浊的死鱼眼,布满血丝,瞳孔灰白扩散;有的细小如昆虫复眼,闪烁着无数点幽绿的光;有的则大如拳头,布满狰狞的血丝,瞳孔是诡异的竖瞳……但无一例外,所有眼睛都充满了非人的、纯粹的、贪婪的恶意!它们齐刷刷地转动着,带着一种令人疯狂的粘稠声响,最终,全部聚焦在了我的脸上!
呃…咕噜…嗬嗬嗬……
一阵低沉、含混、仿佛来自无数喉咙深处的、混合着粘液搅动声的诡异吞咽声,从那肉块的内部轰然响起!这声音不再是背景,而是赤裸裸的、带着急不可耐的食欲的宣告!那缠住我脚踝的触须猛地收紧!力量之大,几乎要将我的脚骨勒断!更可怕的是,从那触须的吸盘里,似乎分泌出某种具有强烈腐蚀性的粘液,我的裤脚和皮肤接触的地方,立刻传来火烧火燎、深入骨髓的剧痛!
啊——!我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被那巨大的力量拖着,一点点滑向那堵象征最后屏障的围栏,滑向那团布满眼睛、发出吞咽声的肉山!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瞳孔里倒映着我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寒冰,穿透皮肉,冻结骨髓。
完了……我要被拖进去了……像陈雨霏一样……被吞噬……融化……成为这怪物的一部分……
绝望如同冰冷的泥沼,瞬间没顶。力气在飞速流失,抵抗变得徒劳。那滑腻冰冷的触感和深入骨髓的腐蚀剧痛,混合着灭顶的绝望,几乎要将我撕裂。我的手指在粗糙冰冷的水泥地上徒劳地抓挠,指甲早已翻卷断裂,留下几道模糊的血痕,却丝毫无法阻止身体被拖向地狱的进程。那堵生锈的铁丝网围栏越来越近,扭曲的铁丝在眼前放大,像魔鬼狞笑的牙齿。
呃…咕噜…嗬嗬嗬……
肉块发出的吞咽声更加响亮、更加急促,如同无数个饥饿的胃袋在疯狂蠕动。那些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眼睛,闪烁着贪婪的幽光,随着我的靠近而兴奋地颤抖着。离得如此之近,我甚至能闻到它身上散发出的、浓郁到令人窒息的甜腥恶臭,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发酵内脏的腐败气息,直冲脑门。缠住脚踝的触须猛地一甩!
砰!
我的身体被一股巨力狠狠掼在冰冷的铁丝网上!生锈的铁丝深深勒进我的后背和手臂,剧烈的疼痛让我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冰冷的铁锈味混着嘴里涌上来的血腥味,呛得我剧烈咳嗽。
那团庞大、蠕动、布满眼睛的肉山,此刻就紧紧贴在围栏的另一侧!它那暗红、湿滑、不断分泌着粘液的表面,几乎要透过铁丝网的孔洞挤压过来!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近在咫尺!浑浊的、布满血丝的、昆虫复眼般闪烁的……无数道充满恶意的视线,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密密麻麻地刺穿了我的皮肤,扎进我的骨头缝里!
恐惧到了极致,反而催生出一股扭曲的、近乎自毁的勇气。也许是陈雨霏无声的快逃还在灵魂深处燃烧,也许是纯粹的不甘。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向离我最近、也是最大的一只眼睛——那只眼球鼓胀如拳头,布满狰狞的紫色血丝,灰白色的瞳孔扩散得几乎看不见边缘。
就在我的目光与那只巨大、浑浊、非人眼球碰撞的瞬间!
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暂停键。
那浑浊眼球深处,灰白色的扩散瞳孔……那扩散的、不规则的边缘……那凝固的、凝固的……痛苦!
一个轮廓!一个模糊的、扭曲的、却无比熟悉的轮廓!如同溺水者沉没前最后看到的倒影,被永远地冻结在那片浑浊的灰白之中!
方形的黑框眼镜!总是擦得一丝不苟的镜片,此刻碎裂成蛛网,歪斜地卡在……卡在那凝固的、痛苦的眼球前方!
眼镜之下……是半张脸!半张属于人类的、年轻男性的脸!皮肤是死尸般的青灰色,颧骨高耸,嘴唇扭曲地张开,形成一个无声的、永恒的、充满极致痛苦的呐喊形状!
那是……班长!那个失踪才两个星期、性格温和、做事一板一眼、总是把眼镜擦得锃亮的物理课代表!那个昨天老师还在叹息多好的孩子,怎么就……的班长!
他残存的半张脸,被禁锢在那巨大眼球的浑浊深处,凝固着生前最后一刻所承受的、无法想象的极致痛苦!那痛苦是如此鲜明,如此巨大,穿透了非人的眼球,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我的视网膜上!
嗬……!
我倒抽一口冷气,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极致的恐惧和这匪夷所思的发现猛烈碰撞,几乎要将我的头颅炸开!班长班长在这里在这怪物的……眼睛里那陈雨霏……旧礼堂的仪式……苏雅的蜕变……
无数碎片化的线索、画面、气味、声音,被眼前这凝固着班长痛苦脸庞的恐怖眼球猛地串联起来,撞击着我的神经,形成一个庞大而黑暗的漩涡,瞬间吞噬了我所有的思维!
哦被你发现了
苏雅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随即又化为更加浓稠、更加令人胆寒的愉悦。她就站在围栏边,隔着一层铁丝网,与我近在咫尺。她微微歪着头,那张完美的脸上,笑容绽放得如同地狱里盛开的罂粟花,美丽,剧毒。
看来……你比我想象的更有天赋呢。她轻轻伸出手指,隔着铁丝网,冰凉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我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颊,别抗拒了,林晚。欢迎加入……我们的‘蜕变’。
她的声音如同情人间的絮语,轻柔地落下最后一个字。
呜——嗡——!
一声低沉到超越听觉极限、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恐怖嗡鸣,骤然从那庞大的肉块内部爆发出来!那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骨髓和灵魂的恐怖震动!整个地面都随之微微颤抖!缠住我脚踝的触须猛地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如同液压机的钢爪,狠狠向内勒紧!
咔嚓!
一声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伴随着我撕心裂肺的惨嚎,骤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