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皇子再次来到我住的别院时,面上依旧看不出悲喜,可我却知道,他现在非常高兴。
大皇子的指节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饶有兴趣地看着我,道：你这次立了大功,想要什么奖赏
我朝他跪下,头抵着地面,恳求道：小女斗胆请大皇子多多照料小女的家人,以及被流放的李家。
大皇子道：这是自然。他顿了顿,随后意味深长地说道：孤指的是,你自己,想要什么
我惊愕抬头,正对上大皇子那双深邃的眼眸。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我顺从地垂下头,轻声道：小女只求......能跟在大皇子身边伺候......
我帮大皇子做了这么大的事,按理说,他不能留我活口。
可偏偏,我对大皇子说,这妖孽不死不灭,哪怕毁了他如今的肉身,他也能重新找一副肉身,后患无穷。
只有我才知如何对付他,只有我才能永远禁锢住他,令他无法再寻找其他肉身。
大皇子是个很谨慎的人,永远要将事情掌控在自己手中。
三年后,先帝驾崩,大皇子顺利继位,大赦天下,原本流放的李家全家复任回京,包括我父亲也是如此。
我成了新帝嫔妃中的一员,为他诞下一子,活得安稳且自在。
后宫中并不像外头话本里猜测的那样腥风血雨,其实压根无有甚么争斗,也没什么好斗的,各自位分靠的是家中权势,升迁已成定势,没有的,斗也斗不来。
众姐妹和平相处,皇后贤惠大度,未曾刻意为难过我们,再不喜的,最多也就不来往。
我的日子平静得有些发闷,但好在,还有个解乏的去处。
皇帝特有的诏令,许我一月出后宫一次,去宫中私牢看望一位故人。
说是私牢,其实环境还可以,至少挺干燥的,这样也是为了保证这位故人的伤口不会感染。
毕竟,他要是死掉了,保不准再找一具肉身,那可就不好办了。
为了防止他逃跑,我命人挑断了他的手脚筋,穿了他的琵琶骨,用铁链锁在了墙上。
因着我此前来时,他那张嘴里总有污言秽语,是以,我便将他牙齿统统拔光,舌头也割了,嗓子毒哑。
可他又用那双眼睛怨毒地盯着我,我实在害怕,便只好又将他眼睛给挖了。
这下,他是彻底安静了。
我从苗疆寻了一位蛊女,在他身上种下了蛊,蛊虫会在他肠子肚子里不断繁衍,却能保他长长久久地活着。
毕竟,我可太害怕他死了,保不齐他哪天生了场不能痊愈的病呢总得上些保险才放心。
有了这些蛊虫,他只要不受到致命伤,基本能长命百岁。
我还派太医每日来替他诊治,给他灌续命的汤药。
这下,他便是想死也不能了,只能余生都这么痛苦地活着,清晰地感知蛊虫啃咬他内脏的痛楚。
我每月来看他,都会坐在他对面,与他讲我此前有多么恨。
我知道他听得见,我特意留了他的耳朵没有毁掉,便是要让他知道,我这个曾经只能任由他欺凌而无法反抗的弱女子,这个他曾经看不起的垫脚石,如今能让他生不如死。
恐怕他在伤害我时,无论如何想不到今天的下场吧
我先前亦不过是位待字闺中的普通闺秀,若非命运所迫,便是死也想不到我日后的路会是这样的。
谁能想到,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有一天竟能降服一个能死而复生的妖孽呢
到底是造化弄人,物极必反。
也是他过于阴毒,睚眦必报。
但凡他在被乱棍打死,或被烧死之时能选择与我两清,都不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说到底,不过是仗着自己有些神通便看我不起,认为我们只能任由他捏扁搓圆,甚至对我们胆敢报复他的行为深感愤怒,认为自己权威遭到挑战,故而再次对我们施加毒手。
可要知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有时,蚍蜉亦能撼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