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父亲脸色一顿,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都知道
是的,我都想起来了。我不说,我宁愿忍着,哪怕我被人们觉得是个废物,我都不想让我妈伤心。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禽兽！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说完,我朝他脸上啐了一口唾沫。
在第一次去见心理医生那天,除了聊天,她还给我做了催眠术,帮助我恢复之前残缺的回忆片段。
在我睁开眼睛时,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那些被尘封的过往,我都事无巨细地记了起来。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因为罪魁祸首是我父亲。
难道要我大义灭亲把他送去坐牢吗
几十年的事情,根本无从查证,证据也早就被当年的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珍珠是你的孩子对不对
你强迫了那个疯女人对不对！
那个疯女人好不容易找到你！可是你却已经娶妻生子了！！
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可她迫切地希望你能把珍珠接过家里来抚养。
她将你逼得越来越近,所以你起了杀心！
话音刚落,我的脸上就挨了一个巴掌。
与此同时,门口传来水杯落地的声音。
我循声望去,不知何时出现的母亲正呆愣愣地站在门口。
王宝庆,儿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母亲的声音夹杂着一丝颤抖。
父亲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避免和母亲目光交错。
突然,母亲捂着胸口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母亲被及时送往县医院,我和父亲坐在抢救室门口的地板上,默契地保持沉默。
讲讲吧,你是怎么查到这些的。
父亲低哑的声音率先打破这
我深吸了一口气,像讲故事一样缓缓展开了那些被遗忘的情节。
珍珠是一个脸圆圆的小姑娘,虽然年龄比我大一些,但是常年挨饿的原因,个子比我瘦弱多了。
她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可她有一双可爱的杏仁眼,喜怒哀乐都能通过它来表达。
难过的时候里面就会盛满泪水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开心的时候就会弯成一条缝像夜空上挂着的月牙。
奇怪的是,在后来我梦见珍珠的每一个梦里,她都会笑得甜甜地喊我小弟。
她们母女刚来的时候,我对她们很好奇,每天晚上都会扒在墙头看她们在干嘛。
在院子里的珍珠不经意的扭头,看见我便会吓得瘪着嘴哭。
许是我们身上流着相同的一部分血液,我看见珍珠被我吓哭了心里也会难过,我渐渐想更了解她们多一些。
虽然她母亲的脑子经常不清醒,可只要她不发病,就会把珍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父亲等到深夜的时候会偷溜进邻居的院子里和珍珠母亲谈乱着什么,我在自己的房间把这一切看着真切,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父亲的脸上时常带着怒意。
现在想来应该是催促她们母女俩赶紧离开那里。
直到那一天,珍珠的母亲再一次发病躲在床底下不出来,嘴里一次次念叨着,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珍珠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为了防止母亲乱跑,只能忍着泪水踮起脚把房门锁住。
她小小的个子来到厨房准备生火煮粥,可是没有了火柴,便从在自家院子用石头砸向我的窗户。
这是我们的暗号,毕竟我父母禁止我和她们来往。
我在自己家里的厨房拿了一盒还未拆封的火柴轻车熟路地从院墙上翻了进去。
我是划了一根燃烧的火柴,可我紧接着就扔进了灶膛里。
那场大火,根本就不是我点燃的！
我和珍珠在厨房里看到了父亲翻墙进来的身影,随后而来的就是一股刺鼻的汽油味和漫天的火光。
火势很是迅猛,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珍珠牵着冲出了屋外,我们拼命拉扯院子的大门才发现已经被锁死了。
情急之下,她把我安置在院子的角落里,还将刚洗好的潮湿被子覆盖在我的身上,我才得以幸免。
她自己却转头冲进了火海里去救自己还被锁住的母亲。
可她根本打不开啊,门上又被加上了一把新锁,她用石头砸,用刀砍。
我听到她竭力叫喊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的呼喊。
她的母亲在屋里叫她走,叫她走,可许久不见她出来。
半边屋子轰然倒塌,我在失去意识前隐约看见一个矮小的身影从黑烟里爬了出来。
珍珠用尽所有力气爬了出来,却还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