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4
开什么玩笑,以后再把这种合成的照片往我面前递,你就不用在萧家干了。
萧驰野莫名地发了火。
半晌回过神来才发现,竟连茶水何时洒了满身,都没察觉。
想从兜里摸出手机给宋予卿打电话,可手是抖的,掏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终于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却久久没有回应。
他不死心,又拨了一遍,还是杳无音信。
双腿比脑子更快地跑到了她的房间,空的。
既没有人,也没有物。
像座坟墓,空荡得让人揪心。
这时他才看到媒体铺天盖地宣传秦家大婚的新闻。
明明昨夜还邀他共进晚餐的人,在新闻里,却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笑得淡然从容。
大概是昨晚熬了夜,此刻他竟觉得眼眶发酸,也突然就觉得那秦七爷的笑刺眼,觉得他面目可憎。
他反反复复,将穿着婚纱的宋予卿看了一遍又一遍。
平素里她总是一袭黑衣,如今在照片里才发现,那一身白裙衬托下,她竟美得不可方物。
箫驰野这才想起,这么多年,好像他从未主动找过宋予卿。
每次都是她主动出现,主动守着他。
他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每次危险无助时,一抬眼就能对上那双关切的眼。
所以无视她,执拗地不肯承认她的重要性,以为对她只有情义,没有情爱。
可如今眼睁睁地看着她奔向别的男人。
那种痛,像是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被生生剥离,空荡荡的,却又沉重得无法承受。
箫驰野这才明白,或许宋予卿在他心里的位置,早就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来人,把昨天刚出的几款高奢新款,都给宋予卿送过去。
收到那十个高定时,我正在秦宅吃早饭。
昨晚折腾得厉害,早上只想吃点清淡的粥,却被前来送包的管家误以为受了虐待。
将我拉到一边,眼泪汪汪地往我手里塞了一张卡。
小姐,少爷说怕您在这受欺负,让您拿这个撑场面。
要是住得不习惯,随时说一声,少爷有的是办法让那秦七爷跟您离婚。
我手指拂过薄薄的银行卡,微微一笑。
下一秒,就毫不犹豫地将那张卡丢进壁炉。
回去告诉箫驰野,他欠我的,可远不止这些。
没过一会,就收到了箫驰野气急败坏的微信。
【宋予卿,你又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知不知道那张卡里的钱都够把你的命买下来了。】
【明明在秦家过得不好,还死不承认,秦渡川一个连职位都没有的花架子,能给你什么好条件,怄气也该有个度。】
【不管你有什么目的,给你三分钟,立刻,马上,给我乖乖滚回来。】
【我现在是给你台阶下,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么店了,别以为我会一直等着你。】
我没理他,和秦渡川像寻常夫妻一样出门看了个电影。
回来一看,微信炸了。
【人呢怎么还没看到,不会是路上出什么事了吧】
【宋予卿!你竟然为了气我,跑去跟秦渡川看电影,是不是做戏做得太过了点】
【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只要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可以考虑原谅你。】
【宋予卿,回我话!!】
【好啊宋予卿,你是真的翅膀硬了,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吗好,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回我信息!】
【......那个,我就说着玩的,气话而已,你别当真。】
【你就这么忙,忙到连回我的时间都没有吗难道非得要我去找你吗!别痴心妄想了,我是不会去的!】
还没等我看完,管家就急匆匆地跑进来。
少爷,箫驰野已经在大雨里等了夫人两个小时,说今天非得见到夫人不可,您看......
5
秦渡川正在处理公务,听见这话,把头从文件中抬起来。
黑眸微眯,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阿予,你说呢。
我打了个哈欠,如温顺小猫露出锋利獠牙。
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办,明天再说吧。
秦渡川好看的眉头微挑,拿着文件欺身而上,吐息落在我耳畔。
什么重要的事,有我重要吗
以前只觉得他柔弱不能自理,可昨晚才发现,他哪哪都跟柔弱沾不上边,把我折腾得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我没好气地推开他,理直气壮道。
我要补觉!睡觉就是天大的事。
他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直接把上亿的合同往身后一扔,故意敞开黑衬衣,露出大片白皙坚实的肌肤。
再往下,是好看的八块腹肌、人鱼线,和......
咳咳......
我赶紧收敛目光,眼观鼻,鼻观心,清心寡欲。
他倒不乐意了。
怎么不看了,昨晚你不还说,挺喜欢的吗
戏谑着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羁,一阵天旋地转,竟将我直接压在了沙发上。
别!别在这里。
我赶紧制止,可已经迟了。
箫驰野闯进来时,正好看到我被秦渡川压在身下,满脸羞红,脖子上还有昨晚留下的草莓印。
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不知生得哪门子气,暴怒着将秦渡川推开。
敢欺负予卿,我看你是活腻了!
竟不分青红皂白,一拳挥了过去。
一个是实力强悍的黑道太子爷,一个是弱柳扶风,连门都不出的病弱少爷。
箫驰野以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这花架子揍得满地找牙,跪着求他把宋予卿接回去。
结果一拳下去,连秦渡川衣角都没碰到,就被对方掀翻在地,疼得直抽抽。
你......你不弱!
甚至可以算得上强悍。
又过了几招,终于确定不是他的对手,箫驰野干脆不打了,咬牙切齿地问我。
你早就知道他是装弱,所以合起伙来一起骗我是吗
宋予卿,亏得我还担心你在这过得好不好,原来一切都是你早就算计好的,只有我,还傻傻地被你们蒙在鼓里对不对!
我平静地喝了口茶,勾唇轻笑。
怕我嫁给你,警告我不要痴心妄想,一心想把我赶出去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难道我昨天说要嫁给秦渡川时,不是你同意,不是你连夜递信给秦家,催促他们早早把我接走的吗
如今在这里委屈个什么,又有什么资格可委屈的。
几句话把箫驰野怼得哑口无言。
他这才想起,如今的一切,本就是他昨天亲手造成的。
箫驰野这才慌了神,手忙脚乱地解释。
不是这样的予卿,我昨天其实只想让你换一个请求,并没有要将你赶出去的意思。
当时是被你气昏了头,才口不择言,说了些重话,你能理解我的对不对
他满眼期待地看着我。
期待我点头认可,期待我像从前那般不计前嫌,乖乖跟他回去。
可这一次,我只是冷漠地摇头。
不,箫驰野,我不能理解。
可以前那么多次你都能理解我的,无论什么事你都可以原谅我的,为什么这次不行
是因为他出现了,所以才不行,所以你才变心了吗
越说越激动,指着秦渡川,手指颤抖,恨不得用眼刀剜了他。
可我只用了两句话就让他彻底沉默。
我说。
箫驰野,先变心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哦,对。我忘了,你不是变心,你是从始至终,都没喜欢过我。
6
箫驰野怔愣一瞬,脸色难看得像卖了一下午都没卖出去的猪肝。
予卿,你听我解释,我......
可我不想再给他辩解的机会,将昨晚他和下属对话的录音放了出来。
一瞬间,他脸色煞白,悲怆地后退几步,几乎快要站不稳。
又当又立,萧驰野,你还真是恶心呢。
房间寂静,能清晰地听见他嚅嗫的颤音。
那些都是言不由衷的话,予卿,你相信我,我对你是有真感情的,我......
够了,不用再说了。
我打断他的话,没心思听他自我感动。
萧驰野,你滚吧,那段时光就当是我送给你了,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请你以后滚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或许他对我的确有过真情,可和宋书雪比起来,那少得可怜的情意,根本不堪一击。
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轻易占据他的心,就能轻轻松松击垮我所有的努力。
所以不要了,都不要了。
一连在家窝了七天,我不动,秦渡川便搬着电脑,在房间处理了七天的公务。
第八天的时候,几个助理哀怨连连。
七爷,萧家是死是活,都在等你拍板,您再不出去主持大局,那几个老头怕是一冲动,直接把萧家一锅端了。
我推了推这尊不动如山的大佛,说想去拍卖会看看。
他点了点头,合上电脑。
去!现在就去!立马让拍卖会临时再加一场。
助理:......
随便找了个理由把这黏人精支走,可没想到,竟在拍卖会上碰到萧驰野。
他双眼凹陷,盯着硕大的黑眼神,仿佛这些天都没睡过一个好觉。
更没想到拍卖会刚开始,宋书雪会突然冲出来,将自己的脸划烂,疯了一样跪在地上磕头。
姐姐你看,我现在毁容了,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更没资格再跟你抢驰野哥哥了。
你想怎么辱骂殴打我,我都认,我只求你,以后不要再把我送给秦家那几个老头陪酒了好吗
话音一落,全场轰动。
天啊,还以为秦七爷金屋藏娇,没想到她竟是靠出卖妹妹,才挤进的豪门。
一边踩着亲人的血水上位,一边对旧主念念不忘,真不要脸呐。
人越多,宋书雪表演得越起劲,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地求我。
我已经乖乖听话去陪酒了,求你不要再过河拆桥,让秦家停了萧家的资金流,有什么怨气尽管冲我来,别牵连驰野哥哥好吗
萧驰野疑惑的目光在我和宋书雪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还是停在了我脸上。
予卿,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看来他还没看邮箱里的视频,否则不会还对宋书雪心存希望。
我懒得跟他解释,正准备给宋书雪一点教训,他却抢先一步为我出了头
分明是秦渡川从中作梗停的资,关予卿什么事,你别乱怪人。
宋书雪咬牙瞪我。
可他们是夫妻。众所周知秦七爷不管事,除了姐姐,谁还会跟你有这么大的仇。
就算你不相信是她做的,那我这一身伤呢,算什么!
我不厚道地笑了,不紧不慢地接了句。
算你活该。
宋书雪气得脸都歪到一边,指着我激动得胸口剧烈起伏。
呐呐呐,你看,她到现在还不肯认错,还在欺负我呢,难道也是假的!
萧驰野沉下脸,在宋书雪尖利的指甲马上要戳到我的一瞬间,挺身而出,将我护在身后。
以予卿的身手,若真的想对你怎样,你觉得你还能活着出现在这里
别把所有罪责都引到予卿身上,她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坏,你也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无辜。
7
最后一句话,竟带了几分告诫的意味。
我诧异地瞥他,几天不见,倒是长脑子了。
他镇定地护在我面前,郑重地告诉所有人。
诸位,我敢以整个萧家起誓,今天的一切绝对是个误会。
还振振有词地说了一堆,但我只盯着他宽大的后背,恍惚中有种做梦的不真实感。
以前他横在我和宋书雪之间,是怕我对宋书雪不利,如今却是面朝她,背对我,竟在我和她之间,选择了维护我。
这样的特殊偏袒,好像还是第一次。
放到以前,我肯定感动得要死,现在却只觉得讽刺。
难道他不知道,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贱吗
屡试不爽的装可怜竟然有失手的时候,宋书雪气疯了。
驰野哥哥,她都嫁给别的男人,狠心在雨夜里把你轰出去,你竟然还护着她!
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心疼我,一点都不心疼我肚子......
话没说完,就被萧驰野捂着嘴拖了出去。
一个小插曲,不影响拍卖会继续。
进行到一半时,我看上了一枚极为好看的蓝宝石胸针。
八百万。
起拍价五百万,我直接加到八百万,令所有人望而止步。
可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
八百五十万。
竟是不远处的萧驰野!
接下来,无论我出多少,萧驰野都会多出五十万。
他眼眸哀伤地望着我,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弥补那次的遗憾。
那次我死里逃生为他夺回一份重要文件,却因此,遗失了妈妈去世时留给我的蓝色手链。
他说会弥补我,可一转头就过了好些年,我也就没再追问。
现在才知道,他不是忘了,而是不愿意。
我嘴角微扬,平淡举牌。
五千万!
全场沸腾,所有人都在说我不自量力,尽会给秦家捅娄子。
我听说佛女最钟爱的就是宝石,但五千万真的太贵了,只怕是连萧少爷都得掂量掂量。
只有萧驰野,脸色难看片刻后,咬牙跟上。
五千一百万。
我笑得愈发迷人,歪头,冲他做了个请的眼神。
让他逞那威风去,我白得五千万更香。
休息室里,宋书雪顶着刚处理好的伤口,洋洋得意地向我炫耀。
某些人啊,没钱还打肿脸充胖子,痴心妄想抢我喜欢的东西,这下好了吧,丢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她笑得夸张,牵动到伤口,以至于还没笑几下,就疼得哇哇乱叫。
我扣了扣耳朵问随从。
哪来的狗叫声,真吵。
她张牙舞爪地叫嚣。
宋予卿你这贱人!都落魄成这样了还这么牙尖嘴利,你等着,等会你就会跪在地上,哭着求我。
我不屑摇头。
真啰嗦,要是不敢上,就趁早滚。
你!!
宋书雪本就是来找事的,如今我给了她动手的理由吗,立马命令几个保镖一起上。
给我撕烂她的嘴,看她还敢不敢在我面前嚣张。
结果不到一分钟,几个身经百战的保镖,竟被我的随从以一敌三,直接扔了出去。
怎、怎么会这样。
宋书雪面如死灰,惊恐地望着慢慢逼近的随从,闭上眼尖叫。
别过来!我有孩子,箫驰野的孩子!
这可是萧家的嫡长孙,你们要是敢动我,就是跟整个萧家为敌!
8
过了许久没动静,她睁开眼缝一瞧。
我正慢条斯理地坐那吃蛋糕呢,哪有心思理她啊。
宋予卿!!!
看吧,不理她她又急了,激动地跑过来将我手上的蛋糕打落。
你这种丧门星,可真是命大。
小时候被我赶出家门没饿死,长大了被我诬陷这么多次也没死,把你最爱的萧驰野抢走,让他也将你扫地出门,你竟还活得好好的。
不过没关系,我马上就要当上萧太太了,随便派个杀手,就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双手抱臂,似笑非笑地盯向她身后。
都听到了吧,箫驰野——
宋书雪见鬼一样转身,看到箫驰野的那一刻,全身抖如筛糠。
但仗着肚子里有孩子,她有恃无恐地挽上箫驰野的手臂。
弛野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还特意带着蓝宝石上门来要亲自给我戴上,这多不好意思。
说完,挑衅地冲我扬眉。
没想到箫驰野却神色冷淡地躲过她,在她再次贴过来时,眼神陡然凶狠地警告她。
别来挨我。
她脸色一僵,悻悻地放下手,装出可怜的模样。
那我们回家吧,叔叔阿姨已经准备好了,今晚就可以宣布我们订婚的消息。
箫驰野没理他,却满眼愧疚地将蓝宝石推到我面前。
予卿,当年说的话,我其实一直都记得。
抱歉,这么多年一直冷落了你,让你受了不少委屈。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可能补偿你的。
宋书雪的脸色瞬间铁青,气得差点撅倒。
弛野哥哥,那分明是你买给我的,怎么能说转手送人,就转手送人。
却被箫驰野冷冷打断。
都还没嫁进萧家呢,就开始对我发号施令了吗我怎么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宋书雪顿时不敢说话了,咬着唇,怨毒的眼神恨不得在我身上挖两个窟窿。
见我笑吟吟地接过蓝宝石,箫驰野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眼瞬间晶亮。
予卿,你这是原谅我了是吗
他双眼放光,满怀期待地等我答复,我却轻轻一笑,将蓝宝石送到了刚推门而入的秦渡川手上。
专门买来送你的,看看,喜欢不。
秦渡川笑得脸都烂了。
而箫驰野则杵在原地,如遭雷击。
一口气哽在喉间,上又上不去,下又下不来,硬生生地涨红了脸,憋出一连串的剧咳。
宋书雪嫉妒到发狂,嗤笑着嘲讽。
果然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区区五千万,也能高兴成这样。
宋予卿,你跟着这么窝囊的男人啊,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没笑两下,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看见,那几个把萧家逼得要死要活的老头大步走了进来。
箫驰野还以为老头们是来催债的,目光死死盯着。
万万没想到,这几个老头却恭恭敬敬地对着秦渡川点头哈腰,哭丧着脸求他。
七爷,我的好七爷,我的祖宗诶,事务处理到一半就跑了,可让我们一顿好找啊。
宋书雪脸都吓白了。
而箫驰野的脑子则直接宕机了。
谁都知道,除了秦家那位神秘掌权人,这几个老头就是秦家的绝对话语权。
可如今她们竟对一个小辈如此恭敬......
箫驰野的震惊转为惊恐,忍不住大喊出声。
秦渡川,难道、难道你就是秦家那位从不露面的掌权人!
9
秦渡川轻描淡写地睨他一眼。
现在才明白过来呢迟了。
不过我还得感谢你呢,三年前,要不是你急着赶去寺庙见宋书雪,我也不会捡到浑身是血的阿予,对她一见钟情。
本来我是没机会的,也打算这辈子都在暗处默默守护她,可你的确有眼无珠,竟亲手将她推给了我。
箫驰野整个人都傻了,站在原地,像尊不会动的雕塑。
秦渡川是懂怎么气人的,啧啧几声,攀上箫驰野的肩。
表情欠,语气更欠。
恭喜你啊箫驰野,这辈子你都要活在后悔中了。
临出门前,我回过头,冷嗤着提醒他。
回去看看邮箱吧箫驰野,那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份礼物。
顿了顿,红唇轻启。
对了,忘了告诉你,萧家的现金流,是我断的。
当晚,整个萧家陷入一片混乱。
先是箫驰野一巴掌将宋书雪打掉两颗牙扔出萧家,对各大媒体宣布解除婚约。
随后萧家被曝出税务问题,股价暴跌。
不仅债主蜂拥而至,连洗白前的仇家也纷纷上门寻仇。
一夜之间,萧家垮台,偌大的豪宅变得门可罗雀。
再次见到箫驰野,是在半个月后。
曾经意气风发的人,如今形容枯槁地站在秦家大门口。
我以为他是来找秦渡川,求他手下留情,却没想到,他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匣子。
竟是当初装那二十二枚子弹的黑匣子。
听说萧家别墅被查封时,他被打得几乎丧命,也要死死护住一个匣子。
我以为他护的是什么贵重物品,没想到竟是这个。
萧家查封时,我终于在杂物房看到了那些你没扔的纪念品,你不知道,看到东西的一刹那,我整个人都傻了。
其实......
他捂着脸,眼泪从泛黄的指缝间滑落。
如果那天晚上,我能再坚持一下,把心里话告诉你,也许我们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后来我又看到了这个匣子,看到了这二十二枚子弹,我才赫然惊醒,原来这些年,你救我的次数,竟已经多到我数都数不过来。
知道吗那一刻,我后悔得哭都哭不出来,只能拼了命地护住匣子,护住我们之间最后的羁绊。
我温温柔柔地笑着,却将匣子从他手里夺过,残忍地摔下了楼梯。
子弹散落一地,七零八落,再也找不回来。
就像这些年我和他的恩怨,终于在此刻,彻彻底底,消散了。
我耸耸肩。
抱歉,现在,我们也最后的羁绊也没有了呢。
他听出了我的弦外之意,低头时,眼泪顺势掉了下来。
嘴唇翕动着,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以后,还能再来看你吗
我没说话,只是摆摆手,倦怠地上了楼。
门关上,隔绝了我和他的一切过往。
听秦渡川说,箫驰野那天在秦家门口站了很久,最后在大雨中忏悔地跪了一夜。
后来他去了战乱区,想体会当年我曾体会过的生死边缘。
却不幸在冲突中被炸断了双腿,之后再无音讯。
又一年隆冬,秦渡川说箫驰野死了。
死在了当初他第一次带我去吃饭的那家餐厅。
他要了一份和当年一样的烧鹅,嚼了两口便泣不成声,最后在病痛交加中,潦草死去。
同年,宋书雪因感染艾滋,死在了醉生梦死的夜总会包厢。
听到这些消息时,我已经没多大感触了。
只当是。
爱随风散,且停且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