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吓得一激灵。
这部电话就是个摆设,除了玛丽,根本没人会打。
我迟疑着伸出手,有些颤抖地拿起听筒:喂
听筒里,只有电流微弱的滋滋杂音。
喂哪位我皱紧眉头。
就在我准备挂断的那一刻——
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浓重哭腔的、属于小男孩的稚嫩声音,艰难地、断断续续地穿透了那片滋滋的噪音屏障,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
妈妈
我是安安,和信信在一起。妈妈,我们好想你。
我脑子里嗡地一声,这根本就不是现实世界,我还在书里,我根本就没有离开!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捏紧了话筒,沉声道:安安怎么了怎么给妈妈打电话了
安安得到回答之后,声音瞬间哽咽:爸爸他好可怕,妈妈快来救救我们!
我猛地起身,对面的声音却戛然而止,明显是被人刻意掐断!
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手里的听筒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猛地脱手。
安安!信信!
这两个名字!像两把钢刀,捅穿了我被强行封印的记忆闸门。
那些被掩盖的、血淋淋的残酷真相——
我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我猛地抬头,我知道他在看,他一定在镜头后面看着!
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脸色却惨白。
深夜。死一样的寂静。
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呼吸平稳。
但实则藏在被子下的手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嫩肉里。
来了。
极轻微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一声细微的咔哒轻响后,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高大的身影停在床边。
阴影瞬间笼罩下来,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我能感受到那目光,沉甸甸地落在我的脸上、颈间、每一寸裸露的皮肤上。
一声叹息拂过耳际,脚步声似乎要往后退去。
江聿白。
我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看够了吗我支撑着坐起身,靠在床头,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每天晚上这样,不累打算关我到什么时候
一片死寂。
回答我的只有江聿白陡然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一辈子。
黑暗里,传来他低沉沙哑的回答。
我胸腔里积压的恨意和屈辱,像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炸开!
一辈子我冷笑出声,江聿白!你不是最恨我吗
你恨我占了江太太的位置恨到要把我和孩子一起挫骨扬灰,现在又算什么把我关在这个鬼地方监视我!你不爱我,为什么又不肯放过我!为什么!
放过你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让你离开让你再去伤害别人你做梦!
他猛地向前跨了一大步:这辈子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休想离开我!
砰——!
门被他用尽全力狠狠摔上。
巨大的关门声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心脏也跟着剧烈抽搐。
我眼底最后一丝光,彻底熄灭了。
第二天开始,我拒绝进食。
玛丽或者说林风眠送来的食物,被我原封不动地放在床头柜上。
林风眠急得团团转,声音带着哭腔:简南意!你吃点东西吧!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我闭着眼,对她的哀求充耳不闻。
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坍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