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绝食进入第三天。
我已经虚弱得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瘫在床上。
可我的意识却异常清醒,我清楚地知道,那无处不在的镜头后面,江聿白在看。
傍晚时分,林风眠端着一碗熬得软糯的米粥进来。
她眼圈红肿,显然是哭过。
她看着床上已经不成人形的我:南意,我求你了,你不要再惩罚自己了。
我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看向她,手颤抖着,握住伸向她放在床边的手腕。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她温热的皮肤。她明显地瑟缩了一下。
我死死扣住她的手腕:帮我最后一次。
给我一把刀。要能刺穿这里的......我艰难地点向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
林风眠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手里的勺子哐当一声掉进碗里,溅起几滴滚烫的粥液。
她猛地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行!绝对不行!你会死的!南意!我不能这样......
求你了。我看着她,卑微祈求道,帮我离开,这里不是我的世界。
她看着我这副枯槁绝望、一心求死的模样。
几秒钟后,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一声呜咽。
再睁开眼时,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满是泪水。
她望着我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抽回手,踉跄着冲出了房间。
门被轻轻带上。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我一个人,和那碗米粥。
我哼唱着不知名的曲调,挑起一匙米粥塞进嘴里,温热的米粥仿佛熨烫走了我所有的痛苦。
我有些幸福地眯起了眼。
深夜。
门锁转动。
门被推开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林风眠贴着门缝滑了进来。
她的脸完全隐没在黑暗里,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感知到她的动作。
她几步冲到床边,动作迅速,她没有看我,手却飞快地探入我的被子下!
她的指尖触碰到我冰冷的手背。
一个裹在粗糙皮革里的坚硬物体,被猛地塞进我的手中,粗粝的纹理摩擦着我的掌心。
做完这一切,她瞬间缩回手,转身就走,眨眼间消失在门外,门再次被无声地合拢。
我的手冰冷僵硬,几乎感觉不到手指的存在。
但我用尽所有力量,缓缓地收拢了五指。
没有一丝犹豫,不需要任何思考。
我另一只同样枯槁的手,摸索着掀开了身上薄薄的被子。
冰凉的空气瞬间包裹住身体,我摸索着,找到了睡衣的领口。
笨拙地一颗一颗地解开了靠近左胸位置的两颗纽扣。
棉布睡衣向两边滑开,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
左胸的位置——我的心脏正顽强地搏动着。
我紧紧握住匕首的刀柄,然后,我用尽所有力气,双手交叠,高高举起!
没有留恋,没有迟疑。
对准左胸下那个微弱跳动的位置,狠狠刺了下去!
噗嗤——
一声沉闷得令人牙酸的钝响,在死寂的房间里骤然爆开!
我眼前猛地一黑,紧接着炸开一片猩红的血雾。
滚烫的的液体,从被刺穿的伤口里疯狂喷涌而出,瞬间浸透了睡衣,浸透了身下的床单。
粘稠的液体,迅速蔓延开来,将我紧紧包裹。
我好像又重新回到了母亲孕育我的子宫里,这一次,我是彻底要离开了。
手臂颓然落下,砸在浸满鲜血的床单上。
我的视野开始疯狂旋转,视线所及的所有画面破碎成无数光怪陆离的碎片。
天花板上的光斑扭曲变形,最终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彻底吞噬。
在意识彻底沉入冰冷深渊的最后一瞬,久违的系统播报和江聿白的嘶吼声同时响起。
简南意!
恭喜宿主成功脱离世界。
原来只有我的自愿死亡才是一切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