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他抬手一挥：把她关进基地外面的地窖。等我明天正式宣布绿洲的发现者是小柔后,再放她出来。
我被亲卫拖着走出指挥中心,像一条死狗。
一路上,鲜血在金属地面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我疼得意识模糊,却还是抓着最后一口气哀求：求求你了,沈夜。我的队伍已经被你害过一次了,你不要再动陈老和阿斌了好不好。
泪水混着血,一滴滴砸落。
沈夜满脸不耐：行了,只要你今天老老实实待在地窖,我就不......
话音未落。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骤然响起。
我眼睁睁看着研究院的方向腾起一朵巨大的蘑菇云,火光染红了半边天。
陈老！！！
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手脚并用地朝前爬去,爬得血肉模糊。
可我还没爬出两米,就被亲卫狠狠拽住。
把她先带走。
沈夜别过头,轻声吩咐道：反正也是个过时的研究院,现在毁了,对基地来说也算精简。
沈夜！你猪狗不如！！！
我疯了一般地哭喊,你害死了基地的希望,！你会下地狱的！
他皱眉看了我一眼,终究只是叹了口气。
虽然我让你们关着她,但这几天若是她有什么要求,都满足她吧。好好照顾好她。
......
沈夜为了给江柔造势,不惜耗尽基地所剩不多的资源。
他下令将基地唯一能抵御三级尸潮的堡垒号重新喷漆,命名为圣女江柔号。
又将搜集到的所有干净水源和食物,全部优先供给江柔和她的先锋队。
向来只在内部发布命令的他,甚至重启了末世前的大功率广播站,向周边所有已知的幸存者据点广播。
广播的第一条讯息,是一段激情澎湃的宣告：
致所有在末日中挣扎的同胞,我是C区基地领袖沈夜。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江柔,已经为我们找到了最后的希望——一片未被污染的绿洲。从此,人类将迎来新生。
他的广播整整持续了三天,周边据点的回应雪片般传来,所有人都为这个消息而振奋。
在电波里,他挽着江柔的手,接受所有人的赞美,满脸幸福。
可在广播的间隙,他的目光时不时会扫向通讯器。
似乎在等地窖那边发来一点消息。
然而,直到广播结束前的最后一晚,通讯器依旧毫无动静。
他终于沉不住气,拨通了那边的通讯。
三天了,秦筝有没有闹腾说要见我还是威胁说要来广播站
守卫诚惶诚恐地说道：没有啊,老大。这三天她什么都没说,我放在门口的食物和水她也没动过。
闻言,沈夜轻哼一声,唇角是不屑的笑意。
呵,我就知道,她不过就是故意赌气。
我说得明明白白,谁先找到绿洲,谁就是英雄。她没做到,还处处耍花招、装可怜骗我......我都没和她计较,已经够仁至义尽。
现在倒好,她来这出——抗议
他想到了陈老的死,叹了口气说道。
她是不是因为陈老的事生气你去告诉她,那是个意外。
只要她听话吃饭,我会好好安葬陈老,也会......也会把绿洲的共同发现人名额给她,圆了她当英雄的梦。
前提是以后她不能欺负小柔,小柔以后也是基地的领袖之一,跟她不分大小。
守卫连连说好,一路小跑去地窖。
随着铁门上沉重的门锁被打开的声音,下一秒,传来了守卫惊恐万分的尖叫声。
沈总指挥！！苏筝姐！！她！她死了！墙上全是破洞,地上只剩尸块！
6.
你胡说八道什么！
沈夜猛地站起,暴怒地吼出声。
谁让你诅咒苏筝！
通讯器那头,守卫仍旧带着惊恐的哭腔。
指挥官,我没撒谎......
地窖的墙壁破了个洞,地上只有碎肉和烧焦的骨头......
闭嘴！
他怒吼出声,几乎失控。
你别想跟着去绿洲,立刻滚出基地！
挂断通讯那一瞬,他的手都在颤抖。
江柔蹦蹦跳跳的进来。
你干嘛发这么大火呀
外面的各据点代表都还等着听我们的胜利报告呢。
她伸手去挽他的胳膊。
可沈夜却甩开了她的手,死死盯着她。
小柔,你实话告诉我。
苏筝现在身体健康状况如何
江柔愣了一瞬,随即语气哽咽。
你不相信我了吗她好得很呢,前几天不是给你看过报告了么
还是她又跟你说了什么
她一边说一边掉泪。
我怎么会不信你
沈夜态度立刻软下来,拉住她的手。
都是苏筝那个女人又耍阴谋诡计。
可他眼中的担忧和慌乱分毫不减。
你在这里接待各据点代表吧,我先回去看看。
我怕苏筝又想出什么诡计来破坏你的庆功宴。
他说完立马加快脚步往外走,不顾江柔在他身后的呼唤。
他坐在基地的运输车上,满脑子想的都是守卫说的话。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他深吸一口气。
苏筝又不是第一次耍这样的心眼了,这一次肯定又是她搞的鬼。
她那样争强好胜的性格,上一世为了跟小柔抢功劳,甚至都不顾队友的死活也要独自深入危险区域探索。
她一定是在装神弄鬼,想搏同情罢了。
他攥紧拳头,额角青筋直跳,可越说服自己,心里的不安就越深。
到了地窖门口,沈夜命令手下打开沉重的铁门,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映入眼帘的是满墙的血和尸块。
沈夜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蹲下身,在地上发现了一片烧焦的衣角。
那是他送给苏筝的第一件作战服。
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指挥官,您看......
守卫颤抖着指向墙角。
那里还有异能反噬的痕迹,像是能量彻底失控了。
沈夜踉跄几步撞到墙上。
就在这时,江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看,我就说她在演戏！
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到现场后眼中闪过慌乱,但很快恢复镇定。
肯定是阿斌那个叛徒把她救走了！
她就是故意做戏让你担心！
沈夜看向她,像是抓住了最后的希望。
对！阿斌！
他一定来救苏筝了！
他立刻调取基地人员流动记录,飞快翻阅着数据。
几分钟后,他的脸色再次变得死灰。
阿斌的生命体征在一天前就消失了......
他的声音否带着颤音。
他根本不可能来救她。
江柔的脸色也微微一变,但她很快说道。
那肯定是她用了什么好运异能！
她从小就诡计多端,说不定早就准备好了逃脱的后手！
沈夜没有回答,他冲向医疗队的帐篷。
苏筝的身体状况报告呢！
7.
他几乎是咆哮着问道,医疗兵被吓得站不稳。
报......报告被江队长说是机密,已经销毁了,但是我这里还有一份备份......
他从桌底取出一份文件。
上面清楚地写着：内脏大出血,有严重流产迹象,急需治愈系异能者抢救,否则有生命危险。
沈夜接过报告的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想起自己那一脚踹在苏筝肚子上的场景,想起她撕心裂肺的哀求。
不......不可能......
他捂着头,第一次感到无法呼吸的恐慌。
苏筝和他说过,身体虚弱的时候,异能便会消失。
我没想让她死,我只是想让她听话......
沈夜像疯狗一样冲到江柔面前,将那份医疗报告狠狠摔在她脸上。
解释！
血红的字眼印在她脸上——内脏大出血,有严重流产迹象,急需治愈系异能者抢救。
江柔的脸瞬间白了。
这是假的！
她惊慌地后退,一定是苏筝买通了医疗兵！她想害我！
买通
沈夜死死盯着她,那你之前给我看的那份报告呢
我......我是怕你担心......
江柔支支吾吾,眼神飘忽。
沈夜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抵在墙上。
江柔,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她被掐得喘不过气,眼泪直流。
都是苏筝逼我的！她说如果我不配合她演戏,就要让你知道孩子不是你的！
沈夜的手一松。
什么
没......没什么......
江柔慌忙摇头。
可沈夜已经听到了那句话。
孩子不是他的。
他松开她,转身就往研究院废墟走。
他要找到答案。
废墟里到处都是烧焦的设备和文件。
他在陈老办公室的角落,找到了一个没有完全损坏的保险柜。
密码是苏筝的生日。
保险柜打开,一张加密硬盘静静地躺在里面。
沈夜颤抖着将硬盘插入设备。
第一份文件让他彻底愣住了。
《苏筝异能分析报告》。
危机预知异能,每次发动都会燃烧生命力。
外界误认为是好运,实则透支生命。
苏筝的生命力已濒临枯竭。
若继续使用,活不过三个月。
沈夜的手剧烈颤抖。
原来每一次救他,她都在燃烧自己的命。
第二份彻底击垮了他,陈老替江柔体检时做了DNA亲子鉴定报告。
鉴定结果显示非亲子关系,还有江柔和其他基地人的通讯记录。
沈夜那个傻子,只要我哭得够惨,他什么都信。
等我坐稳了位置,就让他去死。
苏筝那个贱人还想跟我抢,做梦！
沈夜瘫倒在废墟里,是他亲手将他的救命恩人,还有孩子,推向了地狱。
守卫冲了进来,身后拖着江柔。
沈夜,你听我解释......
沈夜站起身,眼中再无温度。
他走到江柔面前,扬手就是一记重重的耳光。
江柔的脸瞬间肿了起来。
你骗了我多久
沈夜的声音如寒冰。
我......我没有......
又是一记耳光。
还敢撒谎
江柔彻底崩溃了,哭着求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沈夜冷笑,把她拖到城外丧尸群里。
守卫愣了一下,但看到沈夜的眼神,立刻点头。
不要！沈夜！求你了！
江柔凄厉的惨叫声从传来,伴着撕咬声戛然而止。
沈夜抱着苏筝那件烧焦的衣角,像个疯子一样喃喃自语。
筝筝......回来......我错了......
我什么都给你......我的命也给你......
求你回来......
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8.
再次醒来时,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四肢百骸的剧痛。
筝姐,你的异能正在消散。
阿斌在地下更深层的研究室里,看着监控我身体数据的屏幕,脸色凝重。
如果再不想办法,你会彻底变成一个普通人。
我闭上眼,心底一片死寂。
消散就消散吧。这个世界,反正也不需要我的好运了。
阿斌沉默了很久,走到我身前,眼眶通红。
陈老临死前,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带你到地底最深处去。
我被他搀扶着,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这是陈老说的目的地么
对。
阿斌在一处蓝色水晶前站定,是陈老这几年发现的能量源头。
他说,全世界,或许只有筝姐你能唤醒它。
我不信,但还是想为所有死去的人,做最后一次尝试。
我刚踏进那片水晶光晕范围,身体猛然剧烈痉挛起来。
体内那股平时几乎无法感知的能量,此刻与周围的磁场疯狂呼应。
啊！
我双膝重重跪倒在地,指甲抠进石缝里。
筝姐！阿斌担忧地冲了过来。
别过来！
在水晶与我异能的疯狂催化下,无数翠绿的新芽,疯狂生长。
眨眼之间,变成了一片茂密森林。
就在这时,洞口传来一个哭腔。
苏筝！苏筝！
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我就知道！
当他看到安然无恙的我时,他直直跪了下来。
对不起！原谅我！
沈夜痛哭流涕,额头狠狠地磕在地上。
江柔那个骗子！我亲手让她喂了丧尸,为我们的孩子报了仇！
他像狗一样爬来。
筝筝,你才是我最爱的人！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他见我毫无反应,更加疯狂起来。
我的脚踹过你！该断掉！
他捡起石头,砸向右腿。
我的眼睛看错了人！该瞎掉！
大概觉得我会阻拦他,他手指的停在眼皮下。
我憋了憋,笑出声。
沈夜。
你演够了吗
他脸上的狰狞都凝固了,露出茫然神情。
筝筝,我......我错了,我真的知道......
你没错。
我打断他,你只是蠢。
你现在才明白,没有我的异能,你连找到一滴干净的水都做不到。
你所谓的领袖才能,不过是踩着我的命,换来的好运罢了。
他的呼吸猛地一滞,脸上血色尽褪。
下一秒,一个扭曲的笑容爬上他血污的脸。
你看！筝筝,你看我们创造了什么！
这是我们的！你的力量,我的头脑！这证明我们天生就该在一起,我们可以统治这个新世界！
原来如此。
他不是觉得对不起任何人,他是后悔弄丢了他最好用的工具。
我们的
我看着他那张自以为是的脸,让阿斌直接敲死他。
再敢出现在我的视线,我会杀了你。
9.
我的异能升级了,身体的伤直接被治愈。
阿斌,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看着他手臂上那道已经愈合的抓痕,轻声问道。
阿斌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陈老临死前,把一支假死药剂给了我。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已经空了的金属药剂管,掉下眼泪。
他们以为我已经死了,就把我扔在了实验室。
我醒来后,第一时间就去地窖找你。
还好......还好我赶到了。
他用力地抹了把脸,似乎想把眼泪憋回去。
我把你从那个破洞里背了出来,一路留下了记号,我们的人也跟着来了。
我环顾四周,溶洞里,挤满了熟悉的面孔。
他们都是被沈夜无情抛弃的人。
我们不相信沈夜说的鬼话,
一个给我送过水的大婶哽咽着说,我们只信秦队长你。是阿斌,他救了我们所有人。
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我。
秦队长......我爸爸让我跟你说......对不起。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是那个用电击枪打我的大叔,他正远远地站在人群后方。
我对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在末世,恨,已经没有意义了。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在外围侦查的队员匆匆跑了进来。
队长！外面有消息了！
他气喘吁吁地向我报告。
江柔找到的那个所谓绿洲,被北边那个最凶残的秃鹫基地占领了！
沈夜的广播把好几个据点的幸存者都骗了过去,结果不是被俘虏当了奴隶,就是全被杀了！
溶洞里一片后怕的吸气声。
那......那沈夜呢
阿斌忍不住问道。
侦察兵啐了一口。
他耗光了C区的资源,又害死了那么多人,他的亲卫队也抛弃他了。
我最后看到他的时候,他被自己人反锁在了基地大门外。
尸潮......把他淹没了。
上辈子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基地领袖,最终被所有人抛弃,死在了丧尸口中。
是他活该。
我没有说话,只是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仿佛两世压在胸口的巨石,终于被搬开。
抬头看着洞里那些被我催生出的翠绿新芽,心中充满力量。
腹中,一个微弱的新生命,似乎也轻轻地动了一下。
姐,阿斌走到我身边,眼中有光,我们有家了。
是啊,我们有家了。
一个真正的在末世下安全的家。
而我,正是他们的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