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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杨少爷怀念被骂的滋味了
我挑眉,语气带着惯有的嘲讽。
杨澈的耳根似乎红了一下,但他绷着脸,维持着镇定:不是,只是......很久没听到了,有点......不习惯。
这话说得,配上他那张没什么表情却微微泛红的俊脸,莫名有点可怜。
我心里那点残余的冰碴子,好像被这诡异的反差戳了一下。
行啊,付费点播,老规矩,一个字一万。
我拉开椅子坐下,随手拿起锉刀打磨一个银戒圈,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嚓嚓声。
杨澈没被这噪音吓退,反而在我旁边的空椅子坐了下来,动作自然得像回了自己家。
可以。他回答得干脆,甚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现在开始
我:......
这人昏迷三年,脑子是不是真被刺激坏了
杨澈,我放下锉刀,认真地看着他:你姐付钱,是让我刺激你醒来。
你现在醒了,康复得挺好,脑子看起来也没大问题,我们两清了。
我知道。他点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但我现在需要另一种刺激。
他把手机屏幕转向我。
上面是一个复杂的建筑设计软件界面,展示着一个极具现代感和空间张力的建筑模型。
我的毕业设计,躺了三年,感觉......钝了,想法有,但抓不住那种尖锐的、能刺破平庸的锋芒。
他看着我,眼神坦荡,甚至带着点学术探讨的意味:你的语言,有时候......很锋利,像刀。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我需要这种锋利,帮我切开思维的混沌,不是骂人,是......批判性的视角。
嗯......专业付费咨询。
我被他这番一本正经的学术采购言论震住了。
这理由......清新脱俗得让我无法反驳。
一小时十万!
我狮子大开口。
成交。
他眼都没眨,直接操作转账。
手机提示音清脆地响起。
我看着那串数字,再看看他一脸公事公办的认真表情,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行吧。
金主爸爸的要求,总是要满足的。
于是,我的工作室里,画风开始变得诡异。
他对着电脑屏幕讲解他那些充满几何美感和哲学思考的建筑构想,我一边打磨我的戒指,一边毫不留情地开喷:
你这结构,花里胡哨,中看不中用,台风一来全得散架,想砸死谁
这个悬挑呵,炫技炫过头了吧底下行人天天提心吊胆当心脑袋开花,设计师缺德不缺德
采光这窗户开得跟迷宫似的,阳光都找不到路,住进去的人不得集体抑郁
环保用这么多反光玻璃,夏天变烤箱,冬天变冰窖,能耗高得吓死人,你是甲方派来的卧底吧
......
我火力全开,怎么刻薄怎么来。
杨澈开始还会微微蹙眉,试图解释他的理念。
后来,他直接不说话了,只是盯着屏幕,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修改模型。
眼神却越来越亮,像被擦去了灰尘的宝石。
我偶尔瞥一眼屏幕,发现那些被我喷得一无是处的地方,竟然真的被他快速调整了,变得更简洁、更实用,甚至......更有力量感了
这里,我指着模型核心一个巨大的、扭曲的金属结构:像个被打肿的屁股,丑得惊天动地。
杨澈的手指顿住,盯着那个结构,眉头紧锁。
过了足足五分钟,他忽然动手,删掉了那个复杂的结构,换成了一个更简洁、却更具视觉冲击力的几何穿插体。
效果拔群。
他长长舒了口气,靠在椅背上,脸上露出一种近乎满足的疲惫。
谢谢。
他看着我的眼睛,真诚地说。
不客气,付了钱的。
我低头继续磨我的戒指。
叶初瑶,他忽然叫我的名字,声音低沉:你其实......很懂。
我一愣,抬头看他。
你的刻薄下面,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有很敏锐的观察力,你一眼就能看到最本质的缺陷,只是......你习惯用最痛的方式说出来。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拿着锉刀的手指,微微蜷缩。
第一次,有人不是骂我嘴毒,而是看到了刻薄背后的东西。
职业病。我别开眼,语气生硬:拿钱办事,当然要戳痛点。
他看着我,没再说话,只是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极淡、极浅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