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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澈的毕业设计拿了国际大奖。
那个被他称为《重生》的建筑,融合了冰冷的力量与重生的希望,震撼了评委。
报道铺天盖地,天才建筑师涅槃重生的故事传得沸沸扬扬。
他没提我一个字。
我们依旧保持着每天挨骂的固定项目。
只是项目内容,渐渐从建筑拓展到了其他领域,甚至包括他接手家族企业后遇到的棘手难题。
我的语言,从单纯的刻薄,进化成了更精准、更一针见血的剖析和建议。
骂完最后一个企划案的漏洞,他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下周,我得出趟国,项目启动,要去现场。他说。
哦。
我低头清理工作台上的银屑。
可能......要几个月。
嗯。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叶初瑶,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低:那块水晶......你喜欢吗
他指的是第一次登门时送的那块昂贵原石。
它一直被我放在工作台角落,像个镇纸。
挺好看的,当镇纸很称手。
我实话实说。
他:......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我。
夕阳的金辉勾勒着他挺拔的轮廓。
最开始找你,是因为恨。
他忽然说,声音平静:恨你在我最脆弱的时候,用最刻薄的话撕开我所有的伪装和不堪,恨你让我看到自己像个懦夫一样躺着,无能为力。
我擦银屑的动作停住。
后来,是因为需要,需要你的话让我脑子清醒。
再后来......他顿了顿,转过身,目光沉静地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力量:是因为,只有在你面前,我不需要伪装。
好的,坏的,脆弱的,不堪的,甚至那些我自己都不敢面对的阴暗念头......你都能一眼看穿,然后用最直接、最痛、却也最有效的方式,逼我面对。
你骂醒了我,也......看透了我。
他一步步走近,停在我的工作台前。
叶初瑶,他拿起工作台上那个已经完成的胸针——破碎的星辰环绕着温润的蛋白石,核心处是我画的那个小小的螺旋。
金属的冰冷与宝石的暖光完美交融。
这个《重生》,缺个主人。
他把胸针轻轻推到我面前。
它和我,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都缺个能看透本质、敢下狠手、又能点出那一点点人味儿的主人。
工作室里安静得只剩下我的心跳声。
我看着那枚在夕阳下熠熠生辉的胸针,又抬头看向他。
那双曾经充满恨意、混沌痛苦的眼睛,此刻清澈、坦荡,带着一种历经淬炼后的坚定和......不易察觉的温柔。
我拿起胸针,冰冷的金属硌着掌心。
杨澈,我开口,声音有点哑:你这算......表白
他点头:算。
不怕我再把你骂回植物人状态
他嘴角微扬:随时恭候。
我捏紧了胸针,尖锐的棱角刺着指尖,带来清晰的痛感。
行。我说,把胸针别在了自己衣领上:试用期三个月,表现不好,骂到你退钱。
他眼中的笑意瞬间漾开
好。他说。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工作台上,散落的工具、宝石和金属碎片闪烁着细碎的光。
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焊枪的灼热气息和金属摩擦的刺耳噪音。
但有些东西,在刻薄的淬炼和痛楚的唤醒之后,于废墟之上,悄然生长出了新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