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林薇说的没错。
几天后,持续了近两个月的特大暴雨,终于彻底停了。
我的伤恢复得比预想的快。
林薇每天准时来换药,动作依旧利落,话依旧不多,但每次换完药,总会不经意地留下那个小小的、装着止痛片的玻璃药瓶。
过了几天,王铁柱已经活蹦乱跳地归队了,跑来看我,大嗓门震得病房嗡嗡响:
刘队!堤坝加固得差不多了!水退下去的地方,已经开始清淤消毒了!张老带人搞的防疫手册,印出来了!挨家挨户发呢!
他兴奋地比划着,黝黑的脸上全是汗和希望的光。
这才是洪水过后,该有的样子。
林薇进来查房,王铁柱立马收了声,规规矩矩站好:
林医生!
林薇点点头,走到我床边,例行检查伤口。
纱布揭开,新长的肉粉红粉红的。
她的手指轻轻按了按周围:恢复得不错。粘连比预想的好。再观察两天,可以出院了。
能归队了
我有点急。
她抬眼,那双总是冷静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像错觉。
左臂半年内不能承重,不能划船。
她顿了顿,声音平稳。
但指挥调度,整理灾情档案,教新来的小子们打绳结…这些活儿,用不着左手。
我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能回去就行!
谢谢,林医生。这次的道谢,真心实意。
王铁柱看看我,又看看林薇,咧开嘴无声地嘿嘿笑了两声,蹑手蹑脚溜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她。
阳光透过窗户,把她耳边的几缕短发染成了金色。
她拿起药箱,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停住。微微侧过脸,阳光勾勒着她清晰的下颌线。
刘建军,她叫了我的全名,等你归队。
门轻轻合上。
窗台上,积水的痕迹正在慢慢变浅、消失。
窗外,远处被洪水冲刷过的田野,在阳光下,显露出一种劫后余生的、顽强的新绿。
天,彻底放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