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北琛的吻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
“唔嗯……”
汤乔允的挣扎渐渐微弱,窒息使她大脑缺氧。
快要失去知觉时。
他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呼吸粗重。
“宫北琛,你混蛋,求你放过我吧……”
宫北琛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最后陪我三天。”
汤乔允愤恨的看着他,眼泪无声滑落,“宫北琛,我对你真是无言以对,我爷爷现在在哪里?你把我爷爷到底怎么样了?”
“……最后陪我三天,我一定放你走。”宫北琛答非所问,指尖松开些许。
转而轻轻抚过她脸颊的泪痕,眼底裂开一道道红血丝。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汤乔允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哭腔,却字字尖锐,“宫北琛,你的话从来就没有算数过。”
他每次都说最后一次。
可结果…
总有下一次。
宫北琛沉默了片刻,眼底翻涌的情绪渐渐沉淀,只剩下一种近乎病态的偏执:“这次……绝对算数。”
“最后陪我三天,就当……是我们之间最后的告别。”
汤乔允心底一寒,彻底对他无言以对,“呵~,宫北琛,你真的很无耻。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究竟欠了你什么?你要这样子对我?”
她用尽全力锤他,想歇斯底里!
可惜。
孱弱的身体和千疮百孔的心,使她逐渐麻木和恍惚。
宫北琛眼底又多了几条红血丝,心如刀割。
他看着她破碎的样子,无言以对。
“……你没欠我什么,是我对不起你。”
“我们之间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真的无话可说。我只想跟你说最后一句,或许我起初不够爱你。但后面……”
宫北琛声带一阵哽咽,深深闭目隐去眼底的泪雾。
人生的剧本很难写。
总是写着写着就偏离了初衷和大纲。
命运,总爱捉弄人。
爱而不得。
情非得已。
身不由己。
无可奈何。
所有形容遗憾和BE的词汇,用在他们身上都是那么贴切。
屋内的气氛凝滞。
汤乔允眼底酸的厉害,一串串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所有的憎恨和愤怒,只剩无尽的唏嘘。
“……你不要再说了,我们之间已经画上了句号。没有必要再拉扯,更没有必要在强求。”
“我只想彻底结束这一切,不想在困在其中!”
她不想恨他!
成年人,总要痛快点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怪谁呢?
只怪当时太年轻,涉世未深,眼界浅,容易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宫北琛抽噎一声,伸臂圈住她弱小的身躯。
“对不起!”
“不管我说什么,都已经没有办法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所以,什么都不想说了。”
“我只想说,让我们暂时忘记所有的烦恼和恩怨。最后再相处三日,就像……就像我们刚刚结婚时那样。”
汤乔允听完,无声的痛哭起来。
曾经有多美好,结局就有多残忍。
“求你了,三天后,我一定放你走。”宫北琛收紧手臂,将她牢牢锁在怀里,仿佛要将这具消瘦的身体揉进骨血里。
他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呼吸间尽是她身上清浅的气息,混杂着消毒水的味道,刺得他鼻腔发酸。
“我爷爷到底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里?”
宫北琛沉顿几秒,“你真傻。”
“爷爷是你最亲的人,我怎么会做出伤害他老人家的事呢?”
“他在度假酒店,有专业的医疗队照顾他。”
汤乔允听完,心中稍稍安定些许。
不过,这并不能抵消他的罪孽。
“宫北琛,如果你还念在曾经四年的夫妻之情,请你让我离开,不要再让我为难。”
宫北琛心底一疼,语气带着一丝凄怆和留恋,“就三天,我不会强迫你,我只是想……”
他喉腔一梗,眼泪终于冲破防线,控制不住掉了下来。
他对曾经的婚姻很满意。
那是他人生中最平静和幸福的四年。
岁月静好。
就像所有平凡而幸福的夫妻。
汤乔允在他怀里抖得厉害,哭声压抑在喉咙里。
那些被强行尘封的记忆,被他一句话轻易勾起。
新婚时。
他会体贴地为她剥虾,会在傍晚陪她散步,会在她生病时守在床边寸步不离。
那四年。
他晚上从来不应酬,改掉从前所有的不良生活习惯,判若两人。
每天5点半,准时回家。
“好不好?”
“不好……”汤乔允哽咽着摇头,指甲深深掐进他的后背,“宫北琛,回不去了……我们早就回不去了。”
他抱得更紧,仿佛要以此对抗她话语里的决绝。
“我知道回不去。”
他闭着眼,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只是……想多留一点念想。等你走了,这些念想至少能让我……撑得久一点。”
汤乔允的哭声渐渐停了,只剩下无声的落泪。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感受到他压抑的颤抖。
这个男人。
曾是她的全世界,如今却成了将她拖入深渊的人。
可此刻他眼底的痛苦和偏执,又让她心头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
汤乔允吸了吸鼻子,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三天后,你必须放我走,还有我爷爷……”
“好。”宫北琛立刻应声,像是怕她反悔,“我保证,三天后,你和爷爷都会平安离开。”
他终于松开她,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红血丝纵横交错,盛着她看不懂的痛悔和眷恋。
气氛再度凝滞。
好半晌。
宫北琛唇角勾起一抹生硬的笑,似乎想找回曾经的状态。
“……那…那我晚上下厨,给你做晚饭。你想吃什么?我让人准备食材。”
汤乔允看着他眼底刻意挤出的柔和,只觉得心脏像被浸在冰水里,又冷又沉。
从前,他总说自己手笨。
却会为了她一句“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然后,在厨房里折腾一下午。
最后,端出一盘色泽焦黑却满是心意的菜,傻笑着让她多担待。
当然了,他对厨艺一窍不通。
可现在,那些画面蒙上了一层灰,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她别过脸,避开他的目光,声音轻得像羽毛:“随便。”
宫北琛宠溺一笑,讨好的说:“那我做你以前最爱吃的松鼠鳜鱼和翡翠豆腐,”
他自顾自地说着,语气里带着点小心翼翼,“还记得吗?你总说我做的松鼠鳜鱼,糖醋汁调得比外面餐厅的还合你口味。”
汤乔允没应声,只是望着墙壁上那道细微的裂缝发呆。
阳光从窗棂漏进来。
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宫北琛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房间里又恢复了死寂,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交织。
他知道她没原谅他,也知道这三天不过是饮鸩止渴。
可他舍不得放手。
哪怕多留一秒,也好过日后漫长的空寂。
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哑着嗓子开口:“你先歇会儿,我去看看食材。要是想起想吃什么,也可以跟我说,我现在让人去准备。”
“都可以,随便吧。”汤乔允冷淡的回应一句。
她只是陪他做戏,陪他重温曾经的回忆罢了。
他想做什么,随他的便吧。
只要三天后能放她离开就行。
当然。
她也根本不知道顾汀州给他施加了重重压力。
就算她不答应陪他。
三天后,他也会迫于无奈放她离开的。
“那好,我去准备。”
转身时。
他脚步顿了顿,像是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带上了门。
门合上的瞬间,汤乔允紧绷的肩膀垮了下来。
她缓缓坐在床上,抱住自己的膝盖。
三天。
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姿态熬过这三天。是该冷漠到底,还是该偶尔心软?
或许,都不必了。
反正三天后,他们就会彻底成为陌生人。
就像从未认识过那样。
……
傍晚时分。
别墅的厨房飘出熟悉的酸甜香气。
汤乔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的纹路。
那是她从前亲手挑选的款式,米白色的亚麻布面。
如今,迪拜的别墅里,也处处透着和海月湾相同的布置。
“可以吃饭了。”宫北琛端着两盘菜出来,身上系着条蓝色格子围裙。
一如从前。
汤乔允默默的走了过来,在餐厅的位置上落座。
餐桌上。
摆着松鼠鳜鱼和翡翠豆腐,还有一碗清淡的菌菇汤。菜色鲜亮,看得出他费了心思。
“怎么样?”
汤乔允冷淡呆板的看着面前的白瓷碗。
他像从前那样。
习惯性地夹了一块鱼肉,细心挑去刺,才放进她碗里。
动作自然得仿佛他们从未有过争执,从未有过那些歇斯底里的伤害。
汤乔允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把那块鱼肉送进了嘴里。
酸甜的酱汁在舌尖散开。
味道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可心里却堵得发慌。
“好吃吗?”宫北琛看着她,眼里带着期待,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低头扒着碗里的米饭。
一顿饭吃得沉默又压抑。
宫北琛偶尔会说几句从前的事,回忆她第一次给他做饭,把鸡蛋炒成了炭块。
回忆他们去海边度假,她追着浪花跑,鞋都被冲走了。
汤乔允不接话,却也没打断他。
那些被遗忘的碎片,顺着他的话语一点点拼凑起来,清晰得让人心疼。
饭后。
宫北琛去洗碗,汤乔允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的背影。
他的动作不算熟练,甚至有些笨拙,却认真得很。
水流哗哗地响,映着他低垂的眉眼。
佣人们都自觉的回了休息室,不敢打扰两人独处的时光。
当然了。
他们二人煮饭洗碗,纯粹是为了体验这种普通人的生活。
平日里,他是连冰箱都懒得开的人。
“我来吧。”
宫北琛回头看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漾起笑意:“不用,你去客厅坐着就好。”
她没动,只是站在那里。直到他洗完最后一个盘子,用抹布擦干手,转身时差点撞上她。
两人距离很近,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着洗洁精的柠檬味,莫名让人心安。
“早点休息吧。”汤乔允率先退开一步,声音有些不自然。
“……”宫北琛没说话,看着她走上楼梯,直到那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他脸上的笑意才慢慢淡下去,眼底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落寞。
第二天清晨。
汤乔允是被鸟鸣声吵醒的。
她走出房间,看到宫北琛坐在庭院的藤椅上,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相册。
阳光洒在他身上,给他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醒了?”他抬头看她,招手让她过去,“过来看看这个。”
相册里是他们的婚纱照。
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笑靥如花。依偎在他身边,他则穿着笔挺的西装,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那时候你总说,这张照片把你拍胖了。”宫北琛指尖拂过照片上她的脸,声音很轻,“可我觉得,这样刚刚好。”
汤乔允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微微发疼。
她别过脸,看向远处的海面:“太阳这么大,回去吧。”
他没反驳,合上相册,跟着她回了屋。
下午。
宫北琛找出一副棋盘,拉着她下棋。
那是他们以前常玩的消遣,她棋艺不好,每次都耍赖,他却总让着她。
“这次不用让我。”汤乔允落子的时候,语气硬邦邦的。
“好。”宫北琛应着,却还是在她快要输的时候,故意走了一步错棋。
汤乔允看在眼里,没说破,只是默默地把那盘棋下完。
最后她赢了,却没什么开心的感觉。
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们坐在露台上看日落。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海面上波光粼粼,美得像一幅画。
“以前我们总说,等老了就搬到海边住,每天看日出日落。”宫北琛轻声说,“现在想想,好像是奢望了。”
汤乔允没接话,只是望着远方。
她知道。
这三天不过是镜花水月,等时间一到,他们还是要回到各自的轨道,继续那段充满伤痕的人生。
人生处处是遗憾。
习惯了就好。
“该洗澡睡觉了。”
今晚。
他想要和她住一间房。
他不想强迫她。
他希望她是自愿的,希望她对他念念不忘。
“宫北琛,我们没有必要再住一间房,我们……”
“不要再拒绝我,只是三天,三天以后,我保证以后不再打扰你,你可以去一个我永远找不到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