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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抱着那张薄薄的纸,走出医院的。
那张纸上,宣告了我女儿,念念的死亡。
我的世界,连同我的灵魂,都一起死在了那条冰冷的直线上。
我像个游魂,麻木地打开家门。
客厅里,暖色的灯光下,顾白岩正将刘倩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那张我们一起挑选的真皮沙发上。
他托着她的腰,她搂着他的脖子,两个人旁若无人地深吻,呼吸交缠,发出令人作呕的黏腻声响。
这一幕,比医院里刺耳的警报声,更让我崩溃。
我的念念,尸骨未寒。
她的亲生父亲,却在这里跟害死他她的凶手,浓情蜜意。
啊——！
我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凄厉得划破了这满室的旖旎。
沙发上的两人被这声音惊得猛然分开。
刘倩像只受惊的兔子,立刻缩进顾白岩的怀里,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脸。
姐姐......你这几天去哪儿了白岩好担心你......
她柔柔弱弱地开口,眼角却带着一丝得意的挑衅：你是不是因为不想看见我,所以才......才不回家的
她说着,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委屈得仿佛我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顾白岩立刻心疼地将她搂得更紧,转头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厌恶与不耐。
冷秋雨,你发什么疯！小倩怀着孕,经不起你这么吓！
他甚至都懒得问我这几天经历了什么,直接给我定了罪。
你就不能大度一点吗非要这么小肚鸡肠,让所有人都难堪
小肚鸡肠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慈父关怀的脸,那温柔是对着另一个女人的孩子。
我的心,早已在念念断气的那一刻碎成了粉末,现在,连粉末都被他亲手扬了。
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想知道我去哪儿了
我扬起手,那张轻飘飘的死亡证明,像一只断了翅的白色蝴蝶,旋转着,飘落在他们面前的羊毛地毯上。
我去给你的儿子,收尸了！
积攒了半生的泪水,在这一刻轰然决堤。
我指着那张纸,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顾白岩,你听到了吗！你的女儿,念念,她死了！
顾白岩脸上的不耐瞬间凝固,瞳孔猛地一缩。
他下意识地想要弯腰去捡那张纸,身体却被刘倩死死拉住。
白岩,你别信......刘倩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哭着摇头,姐姐肯定是太生气了,怎么能拿念念的性命开这种玩笑呢
她抬起那张纯洁无辜的脸,字字诛心：我......我昨天还看到念念被司机送去上学了呢,她好好的啊......
姐姐,我知道你恨我,可你不能这么咒自己的孩子啊！
顾白岩僵住了。
他看向我的眼神,从震惊,变成了彻骨的冰冷与憎恶。
他信了。
他毫不犹豫地,信了那个女人的谎言。
冷秋雨,你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为了博取同情,连这种恶毒的谎言都编的出来！你还有没有心！
我真庆幸念念不在你身边,不然迟早被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教坏！
蛇蝎心肠......
八年的婚姻,八年的夫妻情分,在他眼里,我竟然是这样一个女人。
我,连同我死去的女儿,都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止住眼泪,面无表情地从包里拿出另一张纸。
那是我在回来的路上,找律师拟好的。
离婚协议书。
我将它甩在茶几上,发出的啪的一声,清脆又决绝。
顾白岩,签字。
顾白岩瞬间皱起眉,竟下意识反驳,不可能。
刘倩的哭声一顿,随即捂住了肚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啊......白岩,我肚子好痛......宝宝......我们的宝宝......
她痛苦地呻吟着,身体软软地倒向顾白岩。
顾白岩一把抱起刘倩,双目赤红地瞪着我,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冷秋雨！你这个毒妇！你还想害死我第二个孩子吗！
他指着我的鼻子,一字一句地命令：现在,立刻,给我跪下！给小倩道歉！
跪下道歉
我看着他怀里那个演得正欢的女人,看着他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无尽的悲凉与荒谬涌上心头。
我崩溃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直流。
我没错！我为什么要道歉！
顾白岩！我要离婚！你听见没有！我要跟你离婚！
滚！
他厌恶地吐出一个字,仿佛多看我一眼都觉得脏。
他抱着刘倩,头也不回地冲出家门,嘴里还温柔地哄着：倩倩别怕,我这就送你去医院,宝宝不会有事的,乖......
门,被重重地甩上。
偌大的客厅,瞬间只剩下我一个人。
手腕上那道月牙形的旧疤,又开始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