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公主的心上人另有其人
科考落榜那天,我被相府退婚。
与我有婚约的胡锦转头就和新科状元萧子翰定下婚期。
她强迫我套上狗绳,一路随花轿拖行爬遍了整个京城,最后打断手脚扔进乞丐窝。
就你还想中举做臭乞丐去吧!
我成了京中笑柄,任何人都可对我极尽羞辱。
宋莫梨不顾我满身脏污挺身而出。
她招我为驸马,日日照料我身体,喂我饮参汤。
本以为她会是我的救赎,却在无意间听见她与李嬷嬷对话:
他也配让本公主亲手喂羹汤,不过也不算白费,我在他参汤中掺了避孕丸,只要日日喂他饮下,日后便很难再有子嗣。
我的肚子只为子翰哥哥孕育子女,驸马还不配我为他十月怀胎。
我心灰意冷,一纸信鸽传回宫中…
1
我满心欢喜拿着儿子刚作好的诗来给宋莫梨过目。
刚想敲门,里面传来两人对话。
李嬷嬷语气里满是心疼:
公主,您这辈子真就甘心屈尊与叶墨羽吗
宋莫梨嗓音清冷:
不甘心又能如何,谁让子翰哥哥爱的是胡锦呢
只有让叶墨羽成为本公主的附马,他才会对胡锦断了念想,不去给子翰哥哥添麻烦。
听了这番话,李嬷嬷深叹一口气:
当年要不是您得知萧公子为了能考上举人熬夜苦读咳出血,也不会暗中命人潜入贡院将他与驸马的考卷对换。
您还偷看圣上出的殿试题,萧公子这才做足准备一举夺魁。
否则名落孙山的也不会是驸…
她话未说完,却被宋莫梨厉声喝止:
住嘴!谁让叶墨羽无权无势受不住自己的考卷
今日对话全都要烂在肚子里,否则我们都逃不过父皇的责罚。
李嬷嬷点头。
这也是本公主招叶墨羽为驸马的第二个原由,若是日后他知晓此事,也不会闹腾得太厉害。
毕竟成为驸马后,他也失去了进朝堂的资格,子翰哥哥亦可高枕无忧。
手中纸张已被我揉搓成团。
十年寒窗苦读却抵不过一夕偷梁换柱。
良久宋莫梨声音幽幽响起:
给驸马准备的参汤好了吗
李嬷嬷恭敬道:
已经备下,就等公主亲自端过去。
她的话令我冰冷的心升起一丝暖意,或许她并不像嘴上说得那般不在意我。
宋莫梨满意:
这个参汤也别忘了加料。
记得将密室里关押的女子解决掉,本公主留了她三年,没必要再留下去了。
李嬷嬷有些担忧:
若是日后驸马再想与您同房该当如何
宋莫梨冷笑:
本公主第一次给了子翰哥哥,成亲时我就在合卺酒里下致幻药,让他以为新婚夜的人是我。
这几年避孕丸从未停过,叶墨羽不可能再有子嗣,与他同房不必担忧怀上他的孽种。
整整三年,她亲自喂我喝下参汤。
本以为她对我一往情深,却从未想过自己一口口喝下的竟是穿肠毒药。
宋莫梨轻抚小腹,原来那里不知何时已微微隆起:
这是本公主与子翰哥哥第二个孩子。
生完这胎后,本公主便收心与驸马长长久久过完后半生,算是对他的补偿。
我险些站立不稳。
心如刀绞。
她不爱我。
还要勉为其难与我共度余生
浑浑噩噩走错几个院子才回到寝殿。
宋莫梨早已端着参汤坐在那里。
她一步步朝我走近:
驸马,你去哪了,本公主已等候你多时。
她满脸笑容舀起参汤放在我唇边:
快喝,喝完本公主还有件喜事要与你说。
看着眼前掺了避孕丸的参汤,第一次觉得这颜色刺眼。
难怪三月前她与萧子翰一同出入客栈被我遇见。
她只与我说是巧合,随后红唇辗转一夜贪欢,吞下我所有疑惑。
那一夜她殷勤主动只怕是已经怀上萧子翰的孩子,来找我过明路。
多么可笑,我竟以为她是心悦于我。
2
参汤还剩过半,她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宋莫梨放下汤勺。
她拿起我的手放在宽大衣罩下的小腹上:
驸马,我有了身孕。
宋莫梨的小腹柔嫩光滑,可那里孕育着的却并非我的骨血。
驸马不高兴吗或许这一胎是你心心念念的女儿。
我立刻抽回手,指尖深深刺进掌心。
是啊,我一直就想拥有一个貌似宋莫梨的女儿。
掌心还存着她小腹上跳动的余温。
若那个孩子是我的该有多好。
我可以原谅她更换考卷,也可以原谅她心里存着萧子翰。
可她欺骗了我,连我悉心教导疼宠了三年的儿子都并非我亲骨肉。
我心中一痛。
失去力气瘫倒在地。
宋莫梨吓了一跳,赶紧蹲下身:
驸马是不是腿疾又犯了我立刻去喊太医来。
她恼恨嘀咕:
都是那该死的胡锦,成亲就成亲,非要将你拖行游街,害你至今落下隐疾。
那年她说要去相国寺闭关祈福,一去便是十个月。
回来后,她将一团肉乎乎的儿子塞到我怀中。
当时我欣喜若狂,抱着儿子爱不释手。
如今想来,儿子身形比一般新生儿大了些,我却未发觉。
咬牙撑起身子,执笔画上旁人看不懂的字符,再写下一行字:
只愿求得一封和离书。
我将信纸绑上信鸽,放飞。
望着信鸽向皇宫飞去,回身将参汤一饮而尽。
既已避孕,顺道也断了情罢。
宋莫梨刚好带太医进门。
这次来的并不是平日里那位太医。
她看向见底的参汤面露诧异,却很快换上担忧之色。
太医查看一番,若有所思:
驸马这腿疾应是被极寒之物冻伤,寒气入膝所致,当年跪地拖行只是诱因。
宋莫梨皱眉,若有所思:驸马以前可去过雪山
我正要答话,一旁李嬷嬷忽然开口:
公主,奴婢忘记还有事要向您禀报,是关于萧府之事。
太医,你务必救治好驸马的腿,不然拿你是问!
话落,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心底自嘲,低头看向自己这双布满青紫的双膝。
当年雪山寒梅花开,我应邀去赏玩。
巧遇宋莫梨受伤昏迷。
路过行人纷纷避之不及。
我抱着她向山脚下走,却意外遇到雪崩。
我们被困在雪地里两天两夜,她从未睁开眼,却絮絮叨叨与我说了许多胡话。
期间她整个身体全压在我双腿上。
底部冰霜随着重量渐渐融化,雪水浸透我双膝。
我一声不吭隐忍着,生怕一个动弹,她伤口会流出更多血,再难以醒来。
待到冰雪融化,我抱起她又走了一夜,才见李嬷嬷带人姗姗来迟。
最终我体力不支晕死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农户家中,宋莫梨已被接走。
腿疾便也是在那时落下。
直到我被胡锦羞辱那天,她如神女般挡在我身前,我才得知她便是圣上宠爱的长华公主。
本以为她救我是为了报当日救命之恩。
如今看来她从未记起过我。
视线渐渐模糊,那封信鸽此刻应该已到那人手中了吧
3
下人传来消息,明日公主要在府中大摆宴席为腹中孩儿集福。
直到宴席开场,我才从宾客口中得知,原是胡锦也怀了身孕。
胡锦与萧子翰成亲多载,并未有子嗣。
宋莫梨这是在为萧子翰吃醋
果然我刚一入座,两边气氛已经剑拔弩张。
萧子翰高傲地向我敬酒挑衅。
我并未理会自顾自喝下杯中酒,这一举动却惹怒了他。
他微勾唇角:
公主,下官见驸马今日不是很高兴,是否下官做得有何不妥
宋莫梨还没开口,胡锦冷哼:
不过是我不要的男人,叫他一声驸马已是抬举他,有什么资格给我相公甩脸子
可能是胡锦的相公二字刺激了宋莫梨。
她大怒,手中杯子砸在胡锦脚下:
本公主的驸马岂容你来置喙,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胡锦也不甘示弱:
我说错了吗整个京城谁人不知叶墨羽是被我抛弃羞辱过的男人。
当年也是公主暗示我将狗绳套在他脖颈上一路拖行游街。
我信任你,可你却挺身而出招下他,将恶毒二字扣在我头上。
如今又想在他面前装好人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我手指一抖,杯中酒渗出。
宋莫梨看向我的眼神有瞬间慌乱:
胡锦,你要是再敢胡乱攀咬,休怪本公主命人将你赶出去。
萧子翰扯了一把胡锦,将她揽在身后。
他上前向宋莫梨施了一礼,语气带着丝幽怨:
公主莫要置气,既然驸马不待见下官,下官就先行告退。
宋莫梨急了,赶紧拉住他袖口:
子翰哥哥,你明知今日设下这场宴席是为何,你不可以走。
转而回头命令我:
驸马,你快跟子翰哥哥道歉,公主府好不容易这么热闹,不能因你扫了兴致,你就当是为了我。
从头到尾我一句话没说,仅凭萧子翰三言两语。
她便要让我给他道歉
罢了。
抱歉,我身体不适,先走了。
萧子翰满脸委屈:
驸马伤了人心,一句轻飘飘的致歉就过去了,你让下官的自尊心如何自处
我冷笑一声。
不管身后众人指指点点,自顾自往前走。
站住!
来人,将驸马拦下。
身后宋莫梨厉声吩咐。
很快我被人按住,重重跪在宋莫梨面前。
她扶着腰向我走近:
驸马!不要把本公主的仁慈当成你目中无人的资本,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别是享受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就忘了一切。
今日你若是留不住子翰哥哥,我不会手下留情。
膝盖处传来刺骨痛意,四周人炽热的目光聚焦在我们脸上。
公主,我才是你的驸马,你确定为了他在这么多人面前折辱我
她倾身附在我耳边,带着乞求:
就这一次好不好我想在这场宴席上让儿子与腹中孩儿一起认子翰哥哥为干爹。
我还未公布这个惊喜,他真的不能走。
她拿出一块玉佩放在我眼前。
我双眼瞪大,瞬间红了眼,她还留着。
宋莫梨继续道:
子翰哥哥救过我的命,当年他抱着重伤的我遇上雪崩。
我们被困在雪中两天两夜,期间我每每以为要死去,是他一直鼓励我要撑下去。
我还对他说了胡话,若是能活下来一定要嫁给他,可他说已经有了婚约。
他还给了我这枚玉佩,说这是活下去的信念。
要不是因为你横亘在我们之间,我可以让子翰哥哥娶我做平妻。
4
我笑了,眼泪不自觉夺眶而出却依旧笑得很大声。
原来竟是如此。
我不知萧子翰用了什么手段李代桃僵。
可宋莫梨口口声声说玉佩是萧子翰的。
难道连这枚玉佩刻了我的名字都没察觉吗
宋莫梨,你确定救你的人真是萧子翰
我抬头又看向有些心虚的萧子翰:
宋莫梨怒意丛生:
你凭什么揣测子翰哥哥的为人
打完,她忽然捂住肚子痛呼,随即身下流出大量血迹。
整个宴席乱成一锅粥。
太医很快赶来。
宋莫梨流产了。
萧子翰命人将我押到宋莫梨面前:
若不是你气坏了公主,她也不会流产,你就好好跪着吧。
太医看我的眼神带着不忍:
公主,驸马有腿疾不能久跪,不若先让他坐下
宋莫梨眼泪直流,靠在萧子翰怀中。
他害死我孩儿!我不管!让他跪着赎罪!
心早已钝痛到麻木,我咬唇默默承受腿部传来的刺痛。
太医叹了口气:
驸马以后最好洁身自好,莫要再害了公主。
我疑惑:太医此话何意
太医羞耻地看了我一眼,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驸马自己做了什么难道不清楚公主此次流产,气结于心只是其一,真正原因是得了妇人之病导致滑胎。
宋莫梨瞪大眼睛,叶墨羽!你岂敢寻欢作乐,真心可耻!
一旁的萧子翰眼神闪烁,他强压下心底慌乱:
公主!请容下官搜查驸马寝殿。
你只是朝官,搜我的寝殿是否逾矩,或是萧大人想…
宋莫梨却不等我说完,果断下令:
去搜,若真是驸马行事荒唐必严惩不怠,驸马!你可真让我寒心!
看来不用证据就已经给我定罪了。
我冷笑,自那次她主动过后,总以各种借口回避我。
她染上此种病症最先怀疑的难道不该是萧子翰
很快萧子翰从我寝殿中搜出一件泛黄的亵裤。
宋莫梨将亵裤丢在我跟前:你还有何解释!
我心寒地看着她,我们成婚多年,我是什么为人,宋莫梨,你怎么会不知道。
她抄起香炉狠狠砸在我的脑门。
事已至此还在狡辩!
来人!将驸马拖下去净身,本公主宁愿日后与他成对食夫妻,也不愿与他同房!
呵…
空荡大殿内我的轻笑尤为凄凉。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宋莫梨,只求你别后悔。
萧子翰亲自拖我下去,给内侍塞了一包银子,令他给我断得干净些。
他附在我耳边露出得逞笑意:
我与你同窗十载,也嫉妒了你十载。
你什么都比我强,可今日过后,你没资格再跟我比。
他转身离去,下令内侍速速动手。
我双拳紧握闭上眼,心想:若时光倒流,我绝不会救雪山上昏倒的宋莫梨。
耳边传来刀剑相撞之声。
殿下,我们来迟了!
我坐起身。
扔下一封写好的和离书,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