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姓七望派了使者前来,此刻正在府外求见。”孟虎的脸上闪过一丝古怪。
“他们还带了……一份大礼。”
“哦?”赵轩眉头一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让他们进来。”
片刻之后,一个身穿锦袍,文质彬彬的中年士人,在一队亲卫的“护送”下,走进了前厅。
在他身后,两个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麻布的人,被粗暴地推搡了进来,狼狈地跪倒在地。
赵轩定睛一看,其中一人正是当初在青州府衙前见过一面的范阳陆氏家主,陆青源。
此刻的他,早已没了当初的嚣张气焰,面如死灰,浑身抖如筛糠。
而另一个人……
赵轩的目光微微一凝。
那是一道身形纤瘦的倩影,虽然脸上满是污秽,眼神却如淬了毒的冰棱,死死地盯着赵轩。
那股刻骨的恨意,即便隔着数丈远,也依旧清晰可辨。
女刺客,魏嫣然!
“在下太原王氏王旭,参见凉州王殿下。”中年士人躬身长揖,姿态放得极低,语气却不卑不亢,口若悬河。
“殿下天纵神武,北伐草原,犁庭扫穴,实乃我大盛百年未有之功绩。”
“我等中原世家,听闻捷报,无不额手称庆,与有荣焉!”
他先是一通天花乱坠的吹捧,随即话锋一转,指着地上跪着的两人,满脸痛心疾首。
“只叹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这范阳陆氏家主陆青源,鼠目寸光,猪油蒙心,竟敢冒犯殿下虎威!”
“还有这不知死活的女子,更是胆大包天,联合陆家,妄图行刺王爷!”
“此二人,实乃我等世家之耻,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今日,我等五姓七望共同决议,将此二獠擒获,千里迢迢押送至凉州,交由王爷亲自发落,以正视听!”
王旭说得是义正辞严,仿佛他们五姓七望是多么的正义凛然,与陆青源之流早已划清了界限。
“我等希望能与王爷冰释前嫌,化干戈为玉帛。”
说到这,他图穷匕见,终于说出了来意。
“王爷英明神武,若有我等世家相助,何愁天下不定,四海不平?”
“今后,我等愿为王爷马首是瞻,共创不世之功业!”
赵轩静静地听着,脸上始终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当然知道这些墙头草打的什么算盘。
当初陆家在黑风口设伏,这些所谓的世家屁都不放一个,怕是还在暗中观望,等着看自己死在山沟里。
如今见自己不但没死,反而一战功成,威震天下,连大蒙王庭都给端了,他们才彻底慌了神。
急吼吼地推出两个替死鬼,妄想一笔勾销,甚至还想反过来攀附自己,跟京城那边,两头下注,分散风险。
真是好算计!
“哈哈哈……”想到这,赵轩爽朗大笑。
让王旭不禁心头一紧,额头渗出了冷汗。
“想跟本王交好?”赵轩止住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也不是不行。”
王旭闻言大喜,连忙躬身:“请王爷示下!”
赵轩慢条斯理地品了口茶,这才缓缓开口,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王旭的心上。
“第一,即日起,五姓七望必须将历代所兼并之土地,悉数归还于民,或折价售予官府。”
“第二,盐铁、布匹、漕运……尔等盘踞其中,上下其手的各行各业,立刻退出,不得与民争利。”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赵轩放下茶杯,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
“将你们各家私藏的典籍、孤本、秘术、工匠图谱,尽数献出,由朝廷刊印,公之于众。”
轰!
王旭只觉得脑子里一声巨响,整个人都懵了。
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看着赵轩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疯子。
这是要冰释前嫌?
这分明是要掘了他们五姓七望的根啊!
土地、产业、知识,这三样东西,是世家大族传承千年,安身立命的根本。
赵轩此举,就是要将他们的根基连根拔起,让他们变成毫无倚仗的空壳子!
“王爷……您……您这是在说笑吧?”王旭的声音干涩无比。
“你觉得,本王像是在跟你说笑吗?”赵轩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冰冷刺骨,让王旭瞬间如坠冰窟。
他再也撑不住那副从容的姿态,冷汗涔涔而下,连连拱手:“此事……此事事关重大,在下……在下做不了主。”
“需……需回去禀告各位家主,再做商议……”
他哪里还敢多待,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前厅。
看着他仓皇逃窜的背影,赵轩的嘴角,再次逸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墙头草,也配与本王结交?
前厅之内,太原王氏的使者王旭狼狈逃窜的背影刚刚消失,空气中那股虚伪的香风还未散尽,便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赵轩的目光,从门口收回,缓缓落在了地上跪着的两个人身上。
孟虎上前一步,低声问道:“王爷,这二人如何处置?”
赵轩没有立刻回答,他端着那杯已经微凉的茶,慢条斯理地走下台阶,踱步到那个面如死灰的中年人面前。
“陆家主!”赵轩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陆青源浑身剧烈地一颤,他艰难地抬起头,那张曾经不可一世的脸上,此刻只剩下绝望与恐惧。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王爷,嘴唇哆嗦着,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当初在青州府,他视此人为无知狂徒;黑风口设伏,他以为胜券在握。
怎么也想不到,短短月余,自己就成了对方脚下的一条死狗,连生死都不能自主。
“呵!”赵轩发出一声轻笑,弯下腰,凑到陆青源耳边,声音轻得如同魔鬼的低语。
“在本王面前装哑巴,是想多活一会儿,还是觉得本王不敢杀你?”
那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却让陆青源如坠冰窟,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再也撑不住,整个人瘫软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王爷!王爷饶命啊!”
陆青源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哀求着:“是小人……是小人猪油蒙了心,不自量力,冒犯了王爷天威!”
“小人罪该万死,罪有应得!”
“只求……只求王爷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范阳陆氏……放过我陆家满门老小!”
“他们是无辜的啊!我愿以我一人之命,换取家族平安!求王爷开恩!”
他一边说,一边疯狂地磕头,不过片刻,额头已是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