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萧扭头看去。
只见山道上站着一个身形高瘦,身穿破旧长袍的男子。
男子皮肤黝黑,身后背着一个超大包裹和一个破旧的弓箭,手里提着水桶和锅碗瓢盆。
整个人看上去,和雄伟壮观的军营校场格格不入。
那人见楚萧看来,赶紧上前,热情笑道:“这位兄台,你也是来从军的?”
“哦,我是来……”楚萧正准备说自己是来司马监设计军备的,但话到嘴边,还是变了变,“对,我也是新来的士兵。”
“那真是太好了,我叫孙二宝,是青阳县县令举荐来的,你呢?”
楚萧笑了笑。
“我叫楚萧,是自己闯进来的。”
“啊?闯进来的?”
孙二宝一脸不可思议。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紊乱的马蹄声。
“让开让开,前面的刁民给本公子让开!”
一个身穿黑色劲装,头戴白玉束冠的少年,骑着一匹枣红色骏马狂奔而来。
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山道上的包裹和锅碗瓢盆,便被马蹄掀翻,散了一地。
楚萧看着被掀翻的物品,又看了看马背上的少年,气不打一处来。
因为这人正是上次在猎场,和郑世昌联手射杀他的宁晟。
宁晟的父亲宁远知,是四品兵部侍郎,在校场里负责练兵。
所以他常年混迹校场,在里面称王称霸。
看到有人挡着山道,立马举着马鞭,指着他们骂:“没长眼的玩意,敢挡着本公子的路……”
“路”字还没说完,他的目光落到楚萧脸上,眼神一惊,“你,你不是那个小野种吗?竟然,竟然还活着?”
自从上次猎场虐杀楚萧的事失败,宁晟就打着出门历练的由头去了隔壁县避难。
所以楚府发生的事,他并不知晓。
还以为楚萧肯定被楚侯打死了。
却不想楚萧不仅没死,还找到了校场来。
难道,难道他是为了猎场围杀的事,前来讨要说法的?
想着,他干脆先发制人,怒道:“楚萧,你个小野种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上次楚长枫没杀了你,算你命硬,没想到你今日还敢来找我,活腻歪了吗?”
他以为楚萧还是以前那个胆小懦弱,旁人稍微威逼一下就会被吓破胆的窝囊废。
却不想楚萧冷冷地与之相望,眼底全是杀气。
“你,说谁是野种?”
他的母亲已经进了楚家祠堂,他现在是楚家名正言顺的四公子。
就算楚家不想承认,但他也确实拿到了楚家这张免死金牌,岂容旁人再羞辱?
但宁晟不知道,还在不怕死地叫着:“你,我说你是个小野种!”
妈的,野种是吧?
野种要你死!
楚萧眼神一沉,猛地拽住他的马鞭,往地上一拉。
宁晟猝不及防,整个人从马背摔到地上,怒不可遏地咆哮着:
“楚萧,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竟敢跟我动手,找死!”
楚萧丝毫不惧,狠狠一鞭子抽在他身上。
“对你动手?你特么辱骂楚侯亡妻,我现在就是抽死你,也没人敢说什么!”
“啪啪啪!”
阴风乍起,楚萧疯狂挥舞着马鞭。
每一下,都精准无误地抽打在他身上。
宁晟的后背和前胸被抽得鲜血淋漓,哀嚎惨叫。
“啊啊啊,楚萧你给我住手!住手……”
然而楚萧会听吗?
他今天就要抽死这个废物!
孙二宝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煞白,想要上前拉架。
然而还没到近处,山道上突然冲来五六匹骏马。
每一匹骏马上都坐着身穿黑色劲装的少年。
看到宁晟被人欺辱,他们凶神恶煞地跳下马背,朝楚萧破口大骂:
“住手!竟敢对宁公子动手,找死吗?”
“快快快,快抓住这个不怕死的小杂种,为宁公子报仇!”
“……”
宁晟见贴身侍卫赶来,忙不迭冲他们大喊:
“来人,快来人!给我把这个野种抓起来,我要让他扫马厩洗厕所泡冷水澡!”
话音刚落,侍卫们蜂拥而至。
孙二宝赶紧护到楚萧面前,对着宁晟又是赔礼又是道歉:
“宁公子,是我不小心将东西放在山道上,挡住了您的去路,您要惩罚就惩罚我吧,跟楚兄没有关系,他只是为我出头。”
“为你出头?那正好,全都给我抓起来,关到军营里去拾马粪!”
然而下一秒,楚萧猛地护到孙二宝身前,冷声大喝:“谁敢?!”
“怎么不敢?你个小野种,今日我就算杀了你,楚家也不会为了你跟我们宁家翻脸!”
“来人,来人!打死他,打死他……”
此话一出,现场气氛顿时冷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后再次响起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
“驾!前面的人让开!”
一行人顿时停下脚步,齐齐看去。
只见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纵马狂奔。
她身穿红衣银甲,墨发高束,肩上的锦缎披风飘逸在风中,一柄银枪在阳光上熠熠闪光。
看到宁晟站在山道中间,没有半点想要停马的意思,直接一拉马缰,拽得马匹飞起两米多高,从他的头顶跃了过去。
宁晟吓得双腿一抖,整个人瘫倒在地,几乎下意识骂道:“许玲珑,你,你疯了吗?”
许玲珑,兵部尚书之女。
不仅自小跟随父亲学武,更在十六岁追随父亲上阵杀敌。
曾在月牙湾凭一己之力砍下敌军将帅头颅,被陛下钦封将门虎女。
只可惜她这样的女孩子,一心报效国家,对男女之事没半点兴趣。
兵书尚书更是将她当作继承人培养,就连楚宏看到她都忌惮三分。
宁晟原本进军营时,还不知天高地厚地追求过她,却差点被她用银枪挑下命根子。
自此之后,宁晟看到她就像看到鬼,那是能躲就躲。
而许玲珑对他,更是嗤之以鼻。
如今看到他在山道上欺负人,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看到宁晟吓倒在地,极其轻蔑地笑了笑。
“宁晟,你说什么?”
宁晟身躯一怔。
但当着楚萧的面,他还是硬挺着昂起头。
“我,我说你不要仗着是兵部尚书之女,就随便欺负人。”
“欺负你?”许玲珑冷笑一声,“你配吗?”
“你,你什么意思?是想给这两个贱民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