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坑不算太深，却陡得很，四壁全是松软的黄土，一踩就往下掉渣。陆泽宇试着往上爬了两次，刚抓住坑沿的杂草，脚下就打滑，又重重摔了回去。
“别费力气了。”简阳蹲在一旁，摸出急救包翻找，“这土太松，得等队友发现我们不见了，过来找。”
陆泽宇皱着眉坐起身，后背被石头硌得生疼，刚才摔下来时好像撞到了旧伤。他没吭声，只是脱下迷彩服外套，铺在坑底的碎石上：“坐这。”
简阳愣了愣，看着那件还带着陆泽宇L温的外套，心里暖烘烘的。他乖乖坐下，却没往外套中间挪，只占了个边边角角：“你也坐。”
陆泽宇没推辞，在他身边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拳的距离。坑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刚好落在简阳的发顶，给他毛茸茸的头发镀上一层金边。他正低头摆弄着一根草叶，长长的睫毛垂着，像只安静的小兔子。
“刚才……对不起啊。”简阳忽然小声开口，手指绞着草叶，“要不是我笨手笨脚的，你也不会掉下来。”
陆泽宇转头看他，发现这小军医的耳朵红得厉害，连带着脖颈都泛着粉。他喉结动了动，想说“没事”，话到嘴边却变成：“下次走路看脚下。”
“哦。”简阳点点头，偷偷抬眼瞟他，正好撞上陆泽宇看过来的目光。那双平时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在坑底昏暗的光线下，好像柔和了不少，连带着眉骨的棱角都没那么扎人了。
两人对视了一瞬，又慌忙移开视线，坑底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简阳觉得手心发烫，刚才在坑外牵手的触感好像还留在皮肤上，粗糙的，温热的，带着让人心慌的力道。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渐渐西斜，林子里的风带了点凉意。简阳穿的作训服单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陆泽宇立刻脱下自已的L能训练服，递过去。那衣服被汗水浸过，又晒干，带着股子清爽的皂角混着阳光的味道。
“穿上。”他语气不容置疑，自已只留了件贴身的背心，露出结实的臂膀，上面的青筋在夕阳下格外清晰。
“那你怎么办？”简阳捏着衣服边角，没敢接。
“我不冷。”陆泽宇皱了眉，直接把衣服往他身上套。他的手指碰到简阳的脖颈，对方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却没再推拒，乖乖把胳膊伸进袖子里。
衣服很大，套在简阳身上像偷穿了大人的衣裳，袖口都盖住了手指。他裹紧衣服，闻到那股属于陆泽宇的气息，心里忽然安定下来，连刚才的慌乱都散了不少。
“陆队，”简阳吸了吸鼻子，声音裹在宽大的衣服里，闷闷的，“你后背是不是疼？我给你看看吧。”
陆泽宇刚想拒绝，就见简阳已经跪坐在他身后，指尖轻轻搭上他的后背：“别动，我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他的手指很软，带着点微凉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背心按揉着。陆泽宇的身L瞬间绷紧，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感觉很奇怪，不像战友拍肩的力道，也不像医护人员检查的严肃，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让他浑身不自在，却又不想躲开。
“这里疼吗？”简阳的指尖落在他后背一道旧疤上，那是去年演习时被弹片划伤的。
陆泽宇喉结滚动：“不疼。”
“骗人。”简阳轻轻戳了戳那道疤，“旧伤碰着了肯定不舒服。等出去了，我给你敷点活血化瘀的药。”
他的语气很自然，带着点不容拒绝的认真，像在医院里叮嘱病人按时吃药似的。陆泽宇没再反驳，只是微微仰头，看着坑口那一小片被树枝分割的天空，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这小军医，好像也没那么烦人。
就在这时，坑口传来树枝晃动的声音，伴随着士兵的呼喊：“陆队！简医生！你们在吗？”
陆泽宇立刻站起身：“我们在这！”
坑上很快露出几张焦急的脸，有人扔下绳子：“陆队，抓住绳子！我们拉你们上来！”
陆泽宇先把简阳推到绳子边：“你先上。”
简阳抓住绳子，被上面的人往上拉。他回头看了一眼坑底的陆泽宇，对方正仰头看着他，夕阳的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眼神亮得惊人。
等陆泽宇爬上来时，简阳还站在原地等着，手里攥着那件宽大的作训服，见他上来，赶紧递过去：“你的衣服。”
陆泽宇接过衣服穿上，指尖不小心碰到简阳的手指，两人像触电似的缩回手。周围的士兵忙着收拾东西，没人注意到这小小的插曲，只有简阳自已知道，刚才那一瞬间的触碰，烫得他心尖都在发颤。
回去的路上，陆泽宇走在简阳身边，没再像来时那样刻意放慢脚步，却总能在简阳快掉队时，不动声色地停一下。简阳偷偷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次野外拉练虽然出了岔子，却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至少，他好像离这个又硬又直的糙汉队长，近了那么一点点。